第49章 見面1
沈郁說是要回兵符,但後面的好幾天,他都沒有見着蕭祁昱,蕭祁昱是不想見他了,這裏是他的地盤,倘若他不想見他,那沈郁也找不到他人。
沈郁說是來視察邊關,可也沒有什麽好視察的,這邊關太冷了,他站在城牆上沒有一會兒就快被凍僵了,這裏果然太艱苦了。
小福子把手攏在袖子裏跺了跺腳說:“王爺,好像是要下雪了。”
這天陰沉沉的,而且還刮起了北風,沈郁看了眼,是要下雪了。
旁邊陪着的程謹之笑道:“王爺,這北方的天氣就是多變,前幾天就下過一場小雪,看今天這個樣子,應該是要下大雪,這是天要留人了,王爺你就在邊關多住幾天吧。”
他真是挺會說話的,沈郁挺喜歡他的,聞言笑了下:“那就多叨擾程将軍了。”
程謹之笑笑:“卑職應該的。”瑜王爺不遠千裏來送軍饷,不管他是抱着來視察邊關的目的還是什麽都是好意。蕭祁昱這麽不待見他,他就更應該幫他周旋一下。
兩個人正說着,天上便飄起了雪花,那雪花非常大,都能看清楚花瓣的形狀,這麽大的雪花落下來,很快把城牆薄薄的鋪上了一層。
程謹之笑道:“還真是不讓說,說下就下了,王爺,我們回去吧。這裏的雪冷。”
沈郁環顧了一周,大概是因為他視線掃過,所以那些守衛城牆的士兵都站着了,大雪落在臉上也沒有顧得上去擦,稚嫩的臉孔,卻立的跟标槍一樣直。
這是不希望讓他看到他們的稚嫩,沈郁點了下頭,他們跟守衛皇城的那些士兵也不差多少了,精神上。
沈郁實心實意的說了句:“你們守衛邊關辛苦了。”
程謹之請他下城牆,邊走邊說:“王爺你太客氣了,守衛邊關本就是我們的責任。”
沈郁嗯了聲,他們軍饷他還是不能克扣,他不能因為跟蕭祁昱有矛盾就克扣這些人的軍饷。
程謹之一路走一路說:“王爺,您慢點,這城牆磚滑。”
沈郁嗯了聲,看着身邊一片片飄落的雪,想起了去年年夜,蕭祁昱背他走的那一段路,一年了,才一年,就已經是形同陌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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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郁下了城牆的時候對程謹之笑道:“就不用勞煩程将軍陪着了,程将軍去忙吧,我們等雪停了便回去。”
程謹之啊了聲:“王爺您好不容易來一次,就在這多住幾天吧。”
沈郁笑了下:“不了,我離開京師朝政沒有人看,得早日回去。”
程謹之忙道:“那等皇上回來,我這就告訴他,皇上這幾日軍務繁忙,剛打敗了鐵勒,有很多的防範點需要他去看。”
這個理由他已經解釋好幾遍了,沈郁笑了下:“不用了,不必告訴他了,本王找他其實也沒事,皇上忙正事要緊。”
他竟然這樣的通情達理,程謹之不由的驚訝,他還是拱手道:“我會跟皇上說的。”
沈郁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見不見蕭祁昱都不要緊了,因為他已經不想跟他撕破臉皮了,本來想把兵符摔碎在他臉上的,現在沒有那個意義了,既無意義那也就不必再見了。
果然如程謹之說的那樣,大雪留客人,邊疆的雪下的醇厚實在,連下了兩天,雪花又大又厚,一團團的糾在一起,翻滾着落到地上,地上的積雪已經很厚,感覺像是終年都不會化的樣子。
沈郁坐在窗戶口往外看,有一團雪花随着風飄進了他的窗裏,沈郁伸手接住了,還沒有數清楚幾個瓣的雪花就化了。
沈郁再次伸出手去接,但這次雪花太調皮了,就是不肯往他手裏鑽,于是沈郁橫出半個身體去夠,蕭祁昱進來的時候,就看他撅着一個屁股趴窗戶上。
他對着那個屁股看了一眼,随即收回視線,冷咳了聲:“皇叔。”沒有外人了,這個稱呼又回來了,沒有什麽特殊意義,純粹的順口了。
沈郁回頭看他,出去夠雪花的這一會兒,他頭發上落了一層雪,就連眉睫之上都挂了幾片,蕭祁昱看他這樣正了下臉:“皇叔在這裏住的還習慣嗎?”
沈郁擦掉了臉上的雪嗯了聲:“這裏還好,程将軍炭火燒的很暖和。”
蕭祁昱哦了聲:“那就好。”
兩個人打完招呼後一時間沒有話說了,蕭祁昱一直站在門口處,都沒有往裏面走的意思,仿佛他是猛虎野獸,沈郁垂下了眼聽見他問:“程謹之說你要見我,不知道皇叔你找我有什麽事?”
公事公辦,沈郁也點了下頭:“皇上,如今邊關大雪,已到寒冬,想必北羌不會再輕易進犯,皇上随我回京吧。”
蕭祁昱倒是看了他一眼道:“不必了,京師有皇叔在就可以了。”
沈郁看了看他:“那祭祖、祭天呢?皇上也不回去嗎?”
蕭祁昱點了下頭:“那些也有皇叔代勞吧。”
沈郁張張口便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蕭祁昱也沒有什麽好跟他說的了,他把袖子裏攥着的手松了下:“皇叔,如果沒有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說完也沒有等沈郁說什麽就轉身走了。
沈郁等他走了後才想起他忘了看看他的玉佩,光顧着看臉了。
沈郁奔到門前喊他:“蕭祁昱!你回來!你憑什麽這麽對我!我大老遠的跑來看你,你為什麽這麽對我!混蛋!”
罵的很痛快,其實沒有聲音,光張了張口型,所以蕭祁昱很快便消失在風雪中,沈郁扶着門框怒吼了這幾聲後也沒有好受,他覺得他自己被氣着了,蕭祁昱這是專門來氣他的,他還不如不來呢!不喜歡他就算了,來氣他幹什麽!
沈郁氣的雪看不下去了,正當他氣的要摔盤子摔碗時,外面糧草官通報要見他。沈郁只好又把茶碗端住了。
糧草官給他請安後,沈郁讓他起來了,他這些日子跟這位糧草官混熟了,他天生不是閑人,根本坐不住,所以每天他都到這個隔壁的糧草庫裏跟糧草官清點糧草。一來二去,就熟悉了。
看守糧草的士官是個很忠厚的青年人,看見他帶的這些糧草非常高興,對他就非常的恭敬,一天請三次安。
沈郁也沒有告訴他,他帶這麽多東西的目的并不是為了這邊關的将士,本來是想讓蕭祁昱的回京的。
當然現在已經不這麽想了,糧草官不知道他剛跟蕭祁昱吵過,所以又來請他去清點,沈郁看着他毫不知情的笑臉笑了下:“好。”
他這次确實誠意很足,不僅帶足了兩萬人的軍饷,還帶了很多的糧草,糧食就有好多種。
小米,大米,面粉,甚至還有幾大缸的醋,這可是好東西,特備是冬天,治愈風寒,消炎殺菌有很大的好處,糧草官高興的跟他說:“王爺您真是厲害,我們這裏最缺的就是這個了,以往的時候都是用布條帶來,這次就太好了,不用再怕将士們得風寒了。”
沈郁不好說不是他厲害,而是這糧草都是別人準備的,他只是順路過來而已,但是他看着糧草官那張高興的笑臉就承認了:“不必客氣,你們在邊關太辛苦,這西北的糧草種類太少。”
糧草官常年守着這個糧草庫,性格不是那種忠厚的不會這麽守,所以當不起他這麽一個王爺的誇獎,低着頭笑:“沒有,沒有……哦,王爺您快請坐。那個,王爺您坐這兒吧。”
一誇獎就不會說話了,這麽看着挺好玩,沈郁笑了下:“沒事,我就坐在這糧草袋子上。”他是有一把專屬的椅子的,上面鋪着厚厚的鹿皮,但他一個人高高在上的坐着也不太好,于是他就跟糧草官一起坐在了糧食袋子上,不走了。
他摸着屁股下的糧食問:“這一袋子是什麽啊?好像很多啊。”
糧草官笑:“王爺,這是我們這裏特産的高粱。這邊主要就産這個,所以比較多。”
沈郁對西北的糧食是有幾分了解的:“這西北方的農作物種類就是少,你們平日裏都是怎麽個吃法啊?”
糧草官笑笑:“王爺您說的對,這邊的農作物除了少部分的小麥外,就是大豆跟高粱,而這邊的收成也不怎麽好,黃豆我們要備出一些喂馬,所以吃的大部分就是高粱了。”
沈郁點了下頭:“那這高粱你們都怎麽吃?”
說到這個,糧草官比較話多了:“這個高粱比較粗,磨成粉蒸的餅子第二頓就是硬邦邦的,一上鍋蒸就成了散的。我們一般都是跟小麥攙着一起吃,按照三對一的比例,蒸出來的就能夠拿到手裏了。”
沈郁光聽着他的描述就覺的嗓子噎得慌,更別說真吃了,他咳了聲誇下了海口:“你們辛苦了,本王回去後,在這邊城建一個糧草庫。”
糧草官聞言欣喜:“那多謝王爺!皇上要是知道了也一定很高興!”
他高不高興管他屁事!不過沈郁還是笑道:“那就好。”
糧草官爽快的笑:“皇上一定會高興的。我們所有人都會感謝王爺的。”
他還想繼續跟沈郁說道說道,但是程謹之就來了,于是這話題便終止了。
沈郁知道程謹之每次出現是為了什麽,大概是怕糧草官說多了洩露軍情。所以他也很痛快的回了房間,他并不是要聽他們什麽軍情的,他就是無聊罷了。這個糧草官說的話都很新鮮,他口述的西北的風俗要比書上的好看多了。
反正雪還要下好幾天的樣子,雪不下了,還要化,化了他才能走,所以他可以慢慢的聊。
程謹之對他也頗為無奈,誰能想到瑜王爺能跟一個看糧草的說上話呢。
但是程謹之也有忙的顧不上他的時候,他不能跟沈郁一樣大晚上的不睡覺,專找人聊天。
于是沈郁連着好幾個晚上都在跟糧草官聊,這天終于聊到實際內容了。
兩個人清點糧草已經好幾天,基本上快清點完了,這麽多的糧食也都一一歸置好,大米這樣的精糧放在靠裏的位置,這樣不容易受潮,這邊關常年積雪,也潮濕的厲害。
糧草官看着這般般樣樣的東西感嘆了聲:“這些足夠我們吃一個冬天的了。”
沈郁轉了下眼珠子:“哦,你們吃的這麽少嗎,我這只是給你們送了兩個月的糧食呢。”
糧草官嘆了口氣:“哎,王爺你是不知道,我們這一仗損失了很多人呢?”
沈郁啊了聲:“你們損失了很多人?怎麽損失的,不是說打了勝仗嗎?”他的探子也不能得知具體的情況的,就跟梁督軍一樣,也不确定蕭祁昱到底打成什麽樣。
糧草管哎了聲,正想跟他說些什麽,門便被推開了,他的話便被打住了,糧草官看着門口站的人張了張口:“皇……皇上?”
蕭祁昱嗯了聲:“你下去吧,我有話要跟王爺說。”
糧草官連忙出去了,順便給兩個人帶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