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尋死的小少爺

第12章 ：對質後仍沒有進展

現在的“李存昕”并沒有經歷那場事故，但這并不妨礙他條件反射，快速給出了答案。

“車禍。我昏迷了三個月，爸媽都沒有大礙，李顧意當時不在車上。”

倪敢安撫性地揉着李存昕的後頸軟肉，鼓勵他繼續往下說。

“我醒來時，我爸已經把公司裏的事都放下了，帶着我媽，跑到七八線星球上去療養。”李存昕擡起頭來望着好友，神經質地眨着眼，“然後我接任，同時進了聯大（注）。”

再後來，就和你成了室友。李存昕垂首，心想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從那時起，叔叔阿姨就只用郵件和你聯系了，是嗎？”

“還有錄音和錄像……”

“然後昨天，你收到了一封郵件。李叔叔說，春節會回家。”

“是。”

倪敢把着李存昕的後頸讓他面向顯示屏。“雖然發出郵件的IP地址确實來自二老所說的療養星球，然而，這個地址指向的卻是一家面館……最可能的情況是，它只是被當作肉雞，借此隐藏發件人的真實IP。我試着回溯，最終發現，發出這道指令的原始IP……其實就是李宅。”

屏幕上的“李存昕”面無表情地敲擊着鍵盤，屏幕外的李存昕屏住了呼吸，臉色蒼白。

倪敢的聲音越來越輕，帶着翻卷的氣息，撒在李存昕頸部的肌膚上。

“這封報平安的郵件，是由‘你’寫好，再發給自己的。叔叔阿姨，在當年的車禍中……已經去世了。”

倪敢的聲音已近似耳語：“我的猜想，要聽聽嗎？經歷創傷後，你不願面對現實，于是産生了一個極力相信父母仍在世，性格和習慣和原來的李存昕完全相反的副人格……而主人格則在夜晚出現，勉力維持這種假象……”

這種情況，在倪敢看來，就是人格分裂的跡象。

但李存昕沒有被說服。

“md，老子才不是什麽副人格。”

“老子……我是真真正正的人啊。”

被扔到一個莫名其妙的時代，養着一個狼崽子一樣養不親的便宜弟弟，替失蹤十多年的便宜父母管着一個偌大的公司，還要時刻防備着陰魂不散的原主魂魄……這些年的委屈和自卑感早已将李存昕磨成了一個……榴蓮。

倪敢見李存昕垂頭不語，不免有些擔心，自己把話說重了。但李存昕再擡起頭來時，臉上又帶上了那種白癡一樣的笑容，“倪敢……”

倪敢不敢應。

“倪敢，你聽好了，我就是李存昕。沒有什麽主人格副人格的。”

倪敢欲言，卻被李存昕止住了：“別成天想些有的沒的。我只是一直沒告訴你……”他撸了一把臉，笑容愈加真誠，“郵件是我發的，我也早就知道他們……我這麽做，都是為了李顧意。當年的事……別告訴他。”

倪敢覺得心尖一疼。這種莫名的情感令他膝蓋發軟，不得不扶着李存昕的肩膀站穩。“你想怎樣都好。總之，李存昕這個人，我只認你一個。”

李存昕鼻頭發酸，好不容易把和盤托出的欲望咽下，給了倪敢一熊抱。

阖上的安保門無聲地滑向一邊，李顧意倚在門邊，勾起唇角，陰陽怪氣地朝緊緊抱着的兩人說：“唉喲喲，幹脆去開房好啦。”

倪敢“唰”地跳到窗邊，欲蓋彌彰地輕咳。李存昕仍是白癡一樣地笑着迎上去，但李顧意避開他的手，往他身後一點，“我找倪敢。”

倪敢其實是一個很耿直的人，如果心裏藏着事，那麽他試圖掩藏的那些情緒，只會争先恐後地從頭發絲裏冒出來。

兩人并肩往實驗室走去。小少爺瞥了眼緊張到同手同腳的倪敢，并不打算給他喘息的機會。“你不該跟李存昕說這事。說到底，這是李家的家事，你僭越了。”

倪敢被口水嗆着了。果然，李顧意才沒有他哥想得那麽諸事不理。李存昕瞞下的這些事，李顧意未必不知道。

小少爺繼續碾壓倪敢脆弱的承受能力：“他雖然是個白癡，但他是一個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的白癡。你給不了，不如趁早放手。”

倪敢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原話還給你，我和他之間的事，和你沒關系。”

“呵，怎麽沒關系，”小少爺昂起了下巴，“我哥還在他裏面呢，我可不想讓哥哥某天醒來後，發現你和他上了床。”

倪敢頭疼不已，“等等等等，辦公室裏頭坐着的那個，也是你哥，他們是同一個人的不同人格。”

“他不是。”

倪敢：？

小少爺黑多白少的貓瞳沒有絲毫溫度。“原話還給你。我的哥哥，只有一個。”

小少爺來找倪敢，本來是想請教一些有關編程方面的問題。對于039的情況，他有了一些新思路，今天興沖沖地跑來李氏大樓，結果聽到了兩人自以為隐秘的談話。

小少爺和倪敢拌了幾句嘴，最後被“請”出實驗室的時候才想起，正事還沒辦呢。但再去問倪敢，沒準會被脅迫着應下什麽恥辱的條約，而自己為了039，也許真的會出賣尊嚴。

有了軟肋的感覺……挺不錯的。

小少爺抱着臂倚在冰冷的大理石牆面上，笑得像個白癡。

身側的安保門刷向內側，一名研究員探出頭來，“少董，您在等倪老師嗎？他已經回去了。”

小少爺立時肅了臉，打量着有幾分面熟的小夥子，“沒。我找你。”

“诶？”

“有段程序，想請你幫忙檢查一下。”小少爺忽然綻出一個微笑。

研究員本來心有忐忑，但看到小少爺的代碼後又放下心來，請他稍候，自己坐到實驗室終端前debug。

小少爺手搭在轉椅的扶手上，昂起下巴，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樣，但無奈身量未足，氣場稍弱。研究員忍住揉揉少董腦袋的沖動，溫聲和小少爺說着話。

“聽倪老師說，您有一個RN型機器人。”

“嗯。”

“通用型A.I.是倪老師的得意之作呢。不過A.I.這個行業才剛起步，也許以後還會有更好的A.I.出現。”

“嗯。”

見小少爺談興不高，研究員只好把話題轉回代碼上來。“沒有太多錯誤，我幫你改了幾個語句，還有admin的密碼您打錯了一……”研究員猛然驚醒，及時住了嘴。

小少爺優哉游哉地晃着腿，“倪敢和我說的就是這個。”然後把李存昕的社保號報了一遍，研究員一聽沒錯，才真的相信少董只是一時手滑。

拿回修改好的代碼，小少爺倨傲地道了謝，等走到研究員看不到的地方，才攥緊個人終端，露出了狡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