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愛
Part 7
舒氏企業将辦公樓建在市中心黃金地段。三十九層的豪華大廈,舒暢将總裁室設立在十六層。當初做出這個決定,公司高層們不無疑惑。衆所周知,總裁室按慣例都設置在頂層,而舒暢卻選擇了這個數字。
疑惑又怎樣,沒有人敢去質疑他的決定。
他當然不會解釋,他選擇這個數字,只是為了紀念那遇見她的年華。
此刻他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幽黑的雙眸無意識地看向窗外。他俊美無匹的臉上并沒有多少表情,心中卻思慮萬千,一團亂麻。
他們應該已見面。她,終于見到朝思暮想的他,是會飛奔而去還是假裝漠然?自己和崔景颢的約定時間已到,與她已沒有時間走得更近。七年時間,好像很漫長,又似乎太短暫。他才剛剛走近,她就要離去。
驕傲似他,不容許自己反悔。他的胃部忽然翻攪起一陣令人窒息的痙攣,濃密挺拔的眉間皺出一抹濃重的倦色。
算了吧!機關算盡也不敵她心如磐石。
手機提示有短信進來,他仍呆呆立着。然後,忽然間像意識到什麽,猛地轉身,辦公桌上,手機亮起的屏幕上是她安靜美麗的睡顏,眉間有一抹淺到難以捕捉的輕愁。如果不是他已将她刻進骨血,他亦不會發現這抹輕愁。
有一次,她實在倦了,第一次毫無防備趴在他辦公桌上睡去。他想也沒想便拍下她的睡顏。誰能想到,身為天之驕子的他,會這樣病态地去愛一個并不愛他的女孩。
無聲苦笑,他拿起手機,點開短信。短信的內容只有短短六個字:晚上一起吃飯。
他猶豫半晌,回過去:好。
舒暢五點準時離開公司,再開車到以禾公司樓下,五點三十分,正是下班時間。幾分鐘後,看到以禾随着下班人潮向外走來。他打開車門迎上去極其自然地接過她的包,又打開副駕駛車門,等她坐進去,才關上門,繞回駕駛座。
“謝謝。”以禾輕聲說。
一句謝謝,客氣疏離。再多付出,也只配換得她“謝謝”二字。
他們之間,永遠隔着一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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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暢默不作聲,轉身将以禾的包放在後座,發動車子,駛向香江路,那裏有一家川菜館,她的口味。如此寡淡的一個人,竟然嗜辣。他的嘴角又不自覺露出一抹溫柔的笑紋。
七年來,從迎合到習慣,進而延伸為條件反射。每一次吃飯前有人問他:“舒董喜歡什麽口味?”
“川菜吧。”他總這樣回答。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舒氏企業的舒大少喜歡川菜。
只有以禾知道,舒暢胃不好,每一次只是淺嘗即止。
以禾也曾問他:“為什麽是我?”
舒暢從不曾回答。他找她七年,她的記憶卻從未為他停留。他生氣,若沒有遇見她,多好。轉而,又想,若沒有遇見她,他的人生,便是缺憾。
在他還不懂什麽是愛情時,他便遇見了她。從此,他的心裏只有一個她。
自小,他就學會,不惜一切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他以為沒有什麽可以脫離他的掌控,除了她,來去如風,不留痕跡。
Part 8
那一年,舒暢和人打架,眼睛受傷,進了醫院。他的父母起初幾天還陪着他安慰他,手術後見他并無大礙,便各自飛去賺錢。留下一個看護陪着他。少年的舒暢,感覺又一次被遺棄,除了發脾氣,他沒有更好的發洩方法。
護工脾氣好得沒話說,每日任他撒潑,也不多言。舒暢便漸漸沉默下來,除去睡覺,就是發呆。
有一天,舒暢躺在病床上百無聊賴,忽然聽到窗外有銀鈴般的笑聲飛進來。是的,這笑聲無端吸引了他。他眼睛還蒙着紗布,轉首問護工:“是誰在外面?”
護工探首看去,回答她:“一個小女孩,在捉蝴蝶呢。”
護工的聲音亦充滿笑意,想必是被窗外的女孩所感染。
“讓她過來。”他忽然說。
“可是……”護工猶疑,這也得問問人家願不願意,是不?
“讓她過來!”他又說,毫無商量餘地。窗外這時候響起了歌聲:“兩只老虎,兩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沒有眼睛,一只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舒暢忍不住嗤笑出聲,幼稚!
護工見他終于露出笑臉高興的樣子,也是松一口氣,匆匆出去找那個小女孩。
也不知護工怎樣去對那個小女孩說的,她片刻後就随着護工走進來。
舒暢感覺到她的靠近,眼睛看不見,他的其他感官更加靈敏。随着靠近,他嗅到好聞的清香,沁人心脾。然後小女孩說話了,不過是對着他的護工:“他的眼睛怎麽了?”
“沒有關系,縫了幾針,還有一個星期就可以拆紗布了。”護工柔聲回答女孩。
舒暢還在留心聽他們講話,忽然間就感覺到似乎有一只蝴蝶,娉婷落在他頰側,異樣又酥麻的感覺讓他忘記躲藏,連話都說不出來,耳根也迅速燃燒起來。他立刻知道,那并不是蝴蝶,而是她的手,指尖溫暖,小心翼翼,在他臉頰上缱绻徘徊,然後,他還沒來得及好好感受,那蝴蝶已展翅而飛。他的心,一下子覺得空虛。
“你的爸爸媽媽呢?”這次小女孩是在問舒暢。
“賺錢!”舒暢冷淡回應,為她的“展翅而飛”生着悶氣。
女孩默然片刻,似乎是在認真思考,然後終于輕輕說:“以後我每天都來陪你。”她輕輕握住他的手,他掙紮一下,乖了下來,不知怎的,耳根又燒起來。
那一年,舒暢十六歲,蘇以禾十三歲。
他們就這樣認識了,只是後來——陰差陽錯,命運反複,他錯過了她,她忘記了他。
Part 9
二十分鐘的車程,轉瞬即到。
川菜館的生意向來不錯。舒暢在這裏長年備了一間包廂。服務員一見到舒暢與以禾,立刻走過來招呼:“舒少,蘇小姐!”
舒暢微微點頭,一邊走向包廂,一邊對服務員說:“菜照舊。”頓一下,他加一句:“拿瓶茅臺。”
舒暢的胃不太好,平日很少飲酒,即便應酬,也是點到即止。做到他這個位置,也沒有幾個人需要他親自去端杯相陪。
“胃不好,喝點紅酒吧。”以禾淡淡地說。
舒暢的腳步微微一頓,然後面對服務員征詢的眼神微不可見地點一下頭。
吃川菜,喝紅酒,也不見得養胃吧?真正可以養胃的是眼前的佳人,舒暢此刻看向以禾的目光溫柔缱绻。
以禾正脫掉外套,一邊開門見山狀似輕松地說:“今天見到崔景颢,你本事真大,居然請得動他。”
舒暢握着茶杯的手一緊,指尖開始泛白,低低自喉間發出一聲模糊的音節:“嗯。”
他并沒有解釋崔景颢是迫不及待不請自來。
以禾端詳着他的表情,又接着說:“婚紗的細節基本已談妥,約好下個星期試穿。”
“嗯!”她是在告訴他,在見了崔景颢後,她依然決定嫁給他?
“謝謝你請了著名的Cui Designer為我設計婚紗。”以禾微笑,表情在他細細的打量下沒有任何不妥,就像在說,謝謝你請我吃飯一樣的平常。
以禾低頭去喝茶,心中卻冷笑。誠心去尋一個人,怎會毫無跡象?以禾一直知道崔景颢在法國,也知道他成名後已多年未親自為誰設計過婚紗,他低調地隐匿自己奢華的生活,只是為了躲她嗎?既然這樣,為什麽不躲到今生結束呢?她心底恨恨的,表情卻淡淡的。
舒暢蹙眉,疑惑,Cui Designer,蘇以禾這樣稱呼崔景颢,是正常的嗎?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舒暢看一眼,并沒有避開以禾,放到耳邊接聽:“喂?康,有事?”
“呵呵!舒大少爺,太不夠意思了吧?奉子成婚現在是潮流啊,用得着藏着掖着嗎?這是雙喜臨門啊!要不是我老婆前幾天替以禾檢查,你還想偷渡呢!不行,你趕緊擺一桌謝罪啊!”
“什麽意思?”他蹙眉,下意識看一下以禾,以禾正低頭喝茶,表情寧靜。
“還裝?!”康敬明顯不悅的語氣,忽然又怪叫一聲:“啊!不會是以禾想給你一個驚喜還沒告訴你她懷孕的事吧……”
後面他說了什麽,舒暢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他再次看着以禾,目光複雜,驚訝,激動,感激,最後都彙集成狂喜,那對狹長幽深的眸子柔情款款,唇角弧度緩緩加深。
以禾若有所覺,疑惑地擡頭:“誰的電話?”
舒暢的表情看在以禾眼中無比詭異。
他頓一下:“康敬。”
以禾點頭,忽然——她的臉色變得僵硬,她緩緩地問:“你們聊些什麽?”
舒暢看着她的臉色,唇角的弧度又慢慢收回去,心也沉下來,聲音黯啞,用篤定地語氣問她:“你不想讓我知道?”
以禾沉默片刻,靜靜地說:“我不打算要他。”
“為什麽?”盡管他已預感了這答案,還是固執地盯住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問。雙眼布滿寒霜,轉瞬又烈焰熊熊。從天堂到地獄也不過如此,他竟連知情權都被剝奪,還可笑地期待她的回心轉意。
“因為我從未想過……”從未想過和你生孩子,從未想過那麽遙遠的我和你的将來……只是,被他的眼神震懾,她竟失去了說話的勇氣。
舒暢臉色鐵青,雙眸瞬間陰暗下來,尴尬,痛楚,憤恨,難堪在他心中醞釀彙集,最終卻化作了無奈與苦澀。他疲倦地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以禾怔怔看着他的臉,心中忽然一陣酸楚。他說他沒有時間了,所以比任何人更期待自己的骨血能留在世間吧?可是……她幾乎是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就否定了這條剛剛孕育的小生命。
作者有話要說: 後面內容更精彩,親們一定要多點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