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于心然徹底清醒,“受了箭傷?誰傷的?”
“聽聞是、是皇後娘娘的弟弟,狩獵時國舅華長明失手用弓箭射中了皇上,萬幸沒傷到要害。”
國舅傷的?皇帝的龍體何等金貴,怎麽就是皇後的弟弟傷了呢!簡直太好了,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傷了龍體可是死罪!于心然手裏攥着菱紗衣袖不自覺地揉搓,唇邊的笑都快壓不住了。
“快,幫本宮梳妝,本宮要去探望皇上傷情。”她要去看熱鬧!
“自然要去,各宮娘娘聽了消息都正趕過去呢,奴婢即刻為您梳妝。”
匆忙趕到時,妃嫔們在禦書房偏殿門口站成了堆,各個抹着眼淚,禦醫們包紮好了正商量着用什麽藥調理龍體。于心然沉住氣放緩腳步慢慢往皇帝床榻便走去,一宮女正好抱着沾染了血跡的龍袍出來,看來傷得不輕。
皇帝床邊圍攏了不少伺候的宮人,淑妃也在卻獨獨不見皇後。
“妹妹來了。”淑妃先注意到她,皇帝聽了這句才擡眼。
于心然不确定皇帝是否已經息怒,也不敢靠得太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乖巧道,“臣妾聽了消息便過來了,皇上傷勢如何?”
“禦醫說暫且止住了血。”淑妃用絲絹抹了抹眼角。
好濃的血腥味,于心然下意識地用手抵住鼻下。
“朕無事,只是一道小傷口。”他并未理睬于心然,只拉過淑妃的手,“你受驚了,回宮休息去罷,叫禦醫們今夜在偏殿守着就成。”
皇帝神情看着毫不在意此次受傷,大發慈悲地叫人都回去。他未着上衣,露出結實精壯的身體,白色紗布層層繞在他的肩上臂膀上。
看這意思是并不打算懲罰國舅華長明了?
“臣妾想留在下伺候皇上。”淑妃道。
“你擔心受怕了一日,朕不忍你再受累,回清漪殿休息吧。”
“那臣妾先回寝宮洗漱更衣,若皇上半夜不适臣妾立馬過來。”淑妃擦幹眼淚勉強莞爾一笑,“臣妾告退。”
“皇上好好休養,臣妾回自己寝宮去。”于心然也跟着道。
“貴妃留下伺候朕。”皇帝淡淡道,終于同她說話了。
什麽??憑什麽??
于心然有一瞬間的愣神,淑妃不是好好在這嗎?況且照這情況該是華皇後來皇帝塌邊服侍才對,如此既得了賢後之名又可為國舅求情。
皇後在哪兒呢?新入宮的妙靜雲呢?如此良機怎能錯失!
然而皇帝是一言九鼎的君王,于心然全然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認命地轉身回到床邊,宮婢手中端着皇帝的寝衣,第二個宮婢手中有皇上要喝的藥,第三個宮婢手中捧着要為皇上洗漱的熱水。
造孽啊,早知道她就不來湊這個熱鬧了,假裝睡過去什麽都不知道該有多好,上趕着來伺候皇帝。
不過他倒是讓自己接近,這表明皇帝已經息怒了?
親自給皇帝喂完了藥,擦了身體,放下床邊的幔帳,宮婢們已經去了外屋,于心然求皇上好好養傷休息,而後也要離去,才剛起身幔帳裏竟然伸出手來将她的手腕擒住了。
“愛妃要去哪兒?”遮掩嚴實的幔帳裏頭傳來皇帝輕挑的言語。
“臣妾去外屋,皇上若是醒了有何吩咐只管、啊!”話沒說完整個人被拉進幔帳之中,跌在床榻上。
“愛妃在此處更方便些。”
于心然慌張地起身,正好對上皇帝的眼睛,他眼底濃濃的欲、念叫于心然頓時吃了一驚,“皇上受着傷呢。”
“那你還這麽勾着朕?”皇帝壓低了聲音。
勾着?皇帝的視線竟然直勾勾地凝固在她胸口,出來得急,随意抓來穿上的這件宮裝的襯襦竟然這麽低,那方才她俯身過去給皇帝喂藥,他豈不是都......
皇帝抓着她的手腕不肯放了。
“貴妃若今夜無事忙吧?”皇帝一本正經地問。
大晚上的她能有什麽事?! 這句話問得多餘了。
皇帝身上傷着,靠坐在床頭,寝衣的扣子未扣好,露出層層紗布和堅實胸膛,眼神沉沉地看着她,“怎麽?不願留下來伺候朕?”
于心然臉微紅,皇帝還抓着她的手腕沒放呢,猶豫了一番心裏一狠脫了鞋翻身上了龍塌,這個節骨眼上這般做派,若是傳出去了那該是十分難聽的。
“只叫你在床邊侍疾,可沒允許你上龍塌。” 皇帝這麽說着,眉頭卻微微舒展開。
回想起當然在浴池裏發生之事,于心然羞澀至極,猶豫了一番要不要下龍塌給皇帝一個清淨。這個床榻她是再熟悉不過,兩年前初次承寵便在此床榻上,而後又被他抱着上過無數次。
再對上皇帝的眼睛,未沾上一絲的怒意,才敢斷定是故意逗弄自己并非是動真格的。
趁着皇帝未注意,湊到他唇邊迅速啄吻了一下而後又很快退開了,紅着臉撒嬌,“臣妾想皇上了。”聲音甜膩到了人心坎裏去。總要一個人先低頭,九五之尊怎麽可能說軟話,所以這個人只能是她。
這出格之舉令皇帝一時愣神。于心然才剛剛十八的年紀,半是清純半是妩媚,這麽嬌嬌地說了一句青澀情話,叫人分辨不清是真是假,
“臣妾錯了,臣妾以後再也不敢偷懶。”再次示弱,伏到他胸膛之上,将自己當日對君王的怠慢歸結于憊懶,同時給兩人一個臺階下。
皇帝回過神,狹長幽深的眸子淡淡看着這個擅長撒嬌的虛僞又膽小的女人,剛才還要逃走,眼下又是這幅做派,當他是什麽了?
“下去。”皇帝沉聲命令,骨節分明的手指掰開她的肩,眼底沒有一絲溫度,就如同此刻深秋夜裏的涼意,冷得她心頭一顫。
嫡母的訓斥猶言在耳,皇帝又這麽對她,于心然頓時紅了眼睛,側着頭委屈至極。
偏偏她不能在龍塌上哭,雖然也在這塌上哭過的,可那天是初次侍寝。今日不同,再哭就是冒犯皇帝的罪名。
“臣妾在外面侍候着。”連帶着聲音都沾染一絲哭腔,若說方才的示弱可以僞裝,此時卻是真真實實的,到底是年輕還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她實在不想讓別人看到這麽脆弱的自己。
剛要下龍塌,突然聽得屋外一陣哭喊,“臣妾前來請罪,求皇上饒了臣妾弟弟死罪!”
手臂才露出幔帳,于心然整個人又猛力拽了回幔帳中。
華皇後來請罪了!
她驚恐萬分地擡頭看去,皇帝眉頭深鎖,“別動。”他未出聲音,只用嘴型命令她。自己此刻不能出去,若叫皇後見了她此刻衣衫不整地從龍塌上下來就不得了。
“皇後回去吧。”皇帝對着幔帳外道,不喜不怒的,也未說會赦免了國舅的死罪。
“臣妾不回去,臣妾脫簪待罪。”皇後華琳琅哭着道。
于心然湊到幔帳縫隙處,偌大的皇帝寝殿略顯昏暗,婢女們離開之時只留了牆壁邊上幾盞宮燈,殿內價值連城的寶物在這樣照射下散發暗暗的光輝。
龍塌靠在寝殿最西邊,而皇後跪得很遠近乎靠在最東邊的牆下,中間還甚至隔着幾道半透的簾子與一座大鼎。
于心然手撐着跪坐在床榻邊上,看得正出神,一直到耳邊出來溫熱的氣息,她整個人被從背後壓到床榻之上。
緊實精壯的胸膛貼着她的背,于心然一時情急去抓手邊的幔帳,幔帳微動,“想叫皇後發現?”皇帝啞着聲音貼在她耳邊問,于心然吓得立即松開了手。
皇後還在那頭跪着呢,自己就這麽伏在龍榻上,咬着唇覺得羞恥至極。這樣的姿勢令她背後蝴蝶果微微曲起,身段妖嬈,漂亮是真的漂亮,卻像是在受刑。
如此親近,然而皇後在殿外,皇帝應該也不會荒唐到,“啊、”下一瞬她驚呼出聲,又趕忙伸手捂住唇抑制住了,只求皇後不要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