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燈

第3章 ☆、天盡頭

“晴空？”蘇不語聞言頓了一秒，有些意外的看向青年。

“怎麽？”晴空奇怪的看他一眼，“我的名字有什麽不對嗎？”

“不，沒什麽不對，只是，”蘇不語擺擺手，解釋道，“只是有些意外，因為晴空這個名字一聽就給人一種很陽光、爽朗的感覺，而你給人的感覺，氣場有些…恩，怎麽說呢…就是比女孩子還文弱的那種感覺…”

“你直說我看起來像個弱雞，看到就讓人想欺負不就行了。”晴空沒好氣的道。

蘇不語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幹笑兩聲，“也不是這麽說啊，現在好多女孩子就喜歡像你這樣的食草系男生了。”

晴空瞪他一眼，沒說話。

隔了一會後——

“你說這片天的盡頭會是什麽？”晴空打破沉寂道。

蘇不語‘啊’了一聲，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晴空是在問什麽。

“這個，”蘇不語試着凝神朝天邊望去，卻只看到一片灰灰的色彩，他只堅持了一小會便收回視線，扭過頭對晴空答道：“我想應該是混沌一片吧，因為就算出了地球，也還是一片宇宙的無盡虛空啊。你怎麽會突然想到問這個問題？”

“這個嘛，”晴空望着天邊出神道，“因為很小的時候，有個教我們地理的老師，他很喜歡在教學之餘對我們說些奇奇怪怪的故事，有歷史的，有宗教的。有次，他不知道為什麽忽然說起人的性向的問題，這一說就剎不住，他先是說這人出生的時候，其實就已經被注定了另一個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人長大後，一定會在某種渴望完整的需求下，去尋找那個另一半。但是因為我們成長過程中會受到許多人的影響和偏差的教育的關系，我們的思維和心會被改變和沾染上許多的灰塵，這些也就造成了很多人會在尋找的過程中，找錯人。聽到這裏，當時還很小的我們就很着急的問老師‘那些找錯了的人怎麽辦’。然後我們老師就笑嘻嘻的答‘有的人會将錯就錯，互相磨合折磨的過下去，而有的人則會努力糾正錯誤，重新回到自己的尋找之旅，去尋找那個對的人’。”

“聽上去有些像‘結婚是人生大事，不能随便找個條件好的，而是應該找自己真正愛的’那種愛情箴言啊。”

“或許吧，”晴空搖搖頭，繼續回憶道，“我到現在都清楚記得，老師在說完這個後，說起一個傳說。”

“什麽傳說？”

『最早造物主造人時，有雙性人和單性人之分。其中雙性人既有男性的理智，又有女性的細膩，造物主認為這樣的存在破壞了人類的平衡，于是将人都一分為二。雙性人分為了一男一女，單性人分為了兩男或者兩女。當這兩部分找到彼此時，他們将恢複曾經的強大。這也是為什麽世上會有一些人的伴侶和他們自己是相同性別的原因。』

“很唯美的說法，就像曾經每個人都是一個美麗強大有着潔白羽翅的無性別的天使一樣。”

“是啊，”晴空贊同的點點頭，“因為這個老師的話的關系，我從很小起，就一直對天的那一邊有着無限的向往。然後随着我慢慢的長大，接觸了各種形形色-色的人和見識了各種雜七雜八的知識後，我這種向往越來越明顯了。我開始不耐煩接觸周圍的人，也對那些所謂的世俗的成功和名利追逐越來越不感興趣。一心只想我在自己的小房間裏，去探尋世界另一邊的奧秘。”

“這就是你會喜歡上動漫和想當作家的原因。”

“恩，”晴空大大的點了個頭，“都說小說家和動漫大家，是下凡造夢的天神，我在我所創造的世界裏就像是神一樣的存在，我可以通過文字把我對另一個世界的所有幻想都表達出來。在努力完成一個世界和作品的時候，我可以忘記世上一切的煩惱和欲望，只是純粹的完成我的幻想。那種充滿喜悅的寧靜，是其他任何的快樂都無法比拟的。”

“我大概能明白你的那種喜悅是怎麽的一種感情。”蘇不語說着露出一個懷念的笑容，“雖然方式有些不一樣，但是我也一直在尋找着某種東西，可以讓我解決這世上所有困境和痛苦的東西。”

“那你找到了嗎？”

“還沒有，”蘇不語搖搖頭，“本來是一直挺順利的，雖然偶有磕絆，但畢竟都挺過去了。但是這次卻——”

“哪次？”

“就是現在這次。”蘇不語答道。

晴空聽完愣了愣，随即反應過來他指的什麽，“你是說這次造成你發生意外的原因？”

“是啊，”蘇不語露出個難看的笑，“那個人是我心裏裝着的最重要的幾個朋友知己之一。當年讀書那會，我家裏很窮，每個月的生活費勉強能飽肚子，其他的比如想書店借本書，或者在街上聞到好聞的味道，想買點好吃的，卻是不能。我那個朋友就是那時候出現的，因為他個子比較矮的關系，每次他來校他家人總會給他很多的營養奶粉，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我發現我去找他說話的時候，他總會不經意的多沖上一杯熱牛奶，加上許多的糖後端給我，說是太多了，喝不完……雖然長大以後看來那只是一點很小的東西，但是卻是我高中時期最為溫暖的記憶。”

蘇不語說着慢慢直起身，向前方的石路的方向走了幾步，“我離開學校以後，一個人旅行的過程中，遇到過很多人和事，那些所遇到的人事物裏，有讓人厭惡、不齒的、膽寒的，還有許多令人覺得溫暖、美麗的——要在注意自己前行的方向的同時，還要抵抗這些個不好和好的人事物的誘惑，不至被他們拉過去，就此停止我的旅程，需要很大毅力和勇氣。但習慣了之後，就會開始享受這樣天地間只有自己的感覺，也慢慢地忘記了孤獨的滋味，一心一意的享受這趟‘尋找’的旅程來。我也慢慢從旅途中明白了生活其實就是由一個個誘惑和陷阱的黑洞組成，你一定得時時小心警惕，才不會被拉進黑洞裏面去。如果能在途中遇到一位同樣也在刻苦‘尋找’的同類，互相激勵一番，然後分別繼續各自的一起朝更為輕盈自由的方向努力的路途，那簡直就是世上最為美妙的事情——就像那個人對我的意義一樣，他們都是我最為珍貴、美好的青春裏的一部分，他們過去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鑄就成了今天得蘇不語。只要想到哪天，我必須親自把他們從我身體裏挖出來，我就痛苦的無法站立。我在發生這次意外之前，從未想到過，有天陷阱和黑洞會來自我最為親近的朋友——”

“然後你出現在這裏，遇到了同樣落到低谷的我。”晴空笑着道，“這是不是所謂的，萬物皆有心和靈，有緣的人總會相遇，不管是以何種奇怪的方式？”

蘇不語看着青年面上燦爛的笑，忽然彎腰大笑起來。

好一會，他停住笑，再直起身時，眼裏一片清明，再無絲毫的傷感，“說得好！萬物皆有靈，說不定真就像你說的那樣，你和我之所以會有那樣的際遇，全是為了今日這一場相逢。”

“恩！”晴空笑着點點頭，“對了，你說我們待會——”

晴空的話并未能說完，因為一陣突如其來的像地震那般劇烈的抖動打斷了他。

“怎麽回事？地面好像不對勁？”

“不清楚，”蘇不語搖搖頭，他再看一眼前方那條近在咫尺的石路，深吸口氣後，一把拉過晴空的手朝那石路跑去。

“你做什麽？”晴空邊跑邊不解的問，“這四下裏什麽都看不清，能跑哪去？”

蘇不語聞言一愣，但腳下的晃動卻不容他停下來解釋，他喊道，“現在沒空說，你要是相信我的話，就先跟着我跑吧。”

先前不過十多步的石路，一下子随着漫天的搖晃和地面塌陷而顯得遙遠起來。

但再遙遠也有跑到頭的時候，1分多鐘以後，蘇不語總算拉着晴空站到了石路的上面。

“好了，這裏應該暫時安全了。”蘇不語松開手，扯着領子透了口氣道。

“這是哪裏？為什麽你會說這裏安全？”晴空奇怪的踩了踩腳下後問道。

蘇不語聞言沒有立刻解釋，而是指着前方的一盞遙遙的明燈道，“看得見前面那盞燈嗎？”

晴空順着他的手的方向看去，然後很快收回視線，搖搖頭道，“沒有，什麽都看不見。”

“這樣啊，”蘇不語沉吟一秒，然後指了指腳下，“在晴空你看來我們現在腳踩的地方是什麽樣子的？能看到一條漂亮的石路嗎？”

晴空愣了愣，但還是低頭看了眼，再擡頭時，他是搖搖頭，然後說：“你的意思是說我和你看到的景象不一樣，我看到的是一片灰蒙，而你看到的卻是一條好看的石路，前面還有一盞明燈？”

“不錯，”蘇不語點點頭，“其實這條路在我遇到你之前就在了，只是我那時剛剛遭遇意外，心裏煩亂不已，只想一個人呆在黑暗裏，所以對這條像是引誘人踏上去的路并沒有什麽興趣。我一直以為你也是能看見的，沒想到——”

“我懂了。”晴空眉頭舒了舒，“你這麽一說的話，這條路倒像是特意為你而準備的一樣，還有剛才的地震…如果不是聽上去太過玄幻，我都要懷疑那地搖是有心人要迫你走上這條路的手法了。”

“事已至此，再說也沒用。”蘇不語嘆口氣，“左右我們留在剛才那裏也什麽都做不了，既然來了這裏，那就往前走走看吧。”

“好。”

兩人互相點點頭後，一前一後的朝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