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課
“現在說吧,這幾天為什麽一直躲着我?”
男人的提問來得猝不及防,殺得盛微語一個措手不及。
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在易言面前,竟然是一點都僞裝不了。
盛微語抿了抿唇,沒急着回答,而是反問:“你就不想問我為什麽會和牧星鬧出那種緋聞?你明知道他喜歡我,還一點都不在意?”
“這種事不需要糾結,”易言沒有一絲猶豫,思路通暢得像個解題高手,“既然已經鬧出了爛攤子,去收拾好就夠了,沒必要深究細節。”
沒有必要深究細節,是過于相信她,還是真的覺得沒有必要?
盛微語定定看着他,沒再說話,心裏卻像是被點通了什麽。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會這麽不安。
易言活得太通透了,像是坐禪幾十年把滾滾紅塵都看破了的得道高僧,在他眼裏,什麽都能化解,不存在糾結。
談戀愛于他而言,不像是兩種三觀、感情的碰撞,更像是他在做一場名為戀愛的實驗,他沉穩耐心,細心理智,不允許一丁點兒的偏差。
她因為自己的身世而自卑,對身世只字不提,卻依舊被他發現了心思,他剛好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給她安慰,體貼地不去過問更多,避免了讓她尴尬。
她發現秦馨月對他的心意,還沒來得及表現出什麽,他就早一步說已經和秦馨月攤牌,避免了她在這件事上平生醋意。
她和牧星鬧出緋聞,錯的人是她,卻反而被他安慰,不必小心翼翼,她內心愧疚忐忑,想要解釋,卻被他告知,沒必要深究細節。
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的現在,他每每都能細心地發現她的心思,避免了一切可能發生的矛盾和沖突,他體貼入微,完美地讓她避開了戀愛過程中那些看似不必要的糾結。
他将一切處理得很完美,完美得過分。
可談戀愛不該是這樣的,談戀愛不需要這麽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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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即将孵化的雞蛋,即将破繭的蝴蝶,小雞仔要奮力啄開蛋殼,蛹蟲要奮力掙開蟲繭,雖然痛苦,卻只有這樣,才能繼續生存。
可是現在,有人不忍心這過程讓它們痛苦,幫它們把蛋殼敲碎,幫蟲繭剪開。即使是動作再利落,過程再完美,真正的結果,卻是弄巧成拙。
她沒有機會向他訴說過去的苦痛,身世那座大山,依舊壓在她心上,讓她時不時自卑。
她沒有機會對他表現對秦馨月的不滿,因為他太過迅速,她現在再吃醋,意義不再是女朋友對男朋友的在意,而是小家子氣。
她也沒有機會去向他解釋牧星的事,他表現得不在意,卻讓她心裏更為愧疚不安。
易言幫她敲碎了蛋殼,剪開了蟲繭,免去了她的痛苦,卻給她帶來了更大的痛苦。
盛微語閉了閉眼,“我有點累了。”
易言盯着她看了幾秒,唇角動了動,最終卻還是沒問什麽,說:“客房沒收拾好,今晚你先睡主卧,主卧有獨立浴室,我去給你拿洗漱的東西。”
盛微語應了一聲,乖乖地跟在易言身後,漸漸地手裏多了一堆東西。
她來得及,連換洗衣物都沒有帶,更別說是睡衣。
易言給她拿了件自己的襯衫,“先穿着,你家暫時不能回了,明天我去給你買兩件新的。”
盛微語抱着一堆東西,走進浴室前,忽然想起件事,“我睡主卧,你睡哪?”
“我今晚要處理點事。”
“那也要睡覺的吧?”
“看情況。”
“很棘手嗎?”盛微語忐忑地看着他,“你要處理的事是網上關于我的輿論吧?牧星人氣那麽高,罵我的人只會越來越多,肯定很棘手吧?”
易言摸了摸她的頭,“不用擔心,我能辦妥。”
盛微語垂了垂眼,比起這種安慰,她更希望他能先對自己生一波氣。
“不過……我說的看情況,不是這種情況。”
易言忽然這麽說了一句。
盛微語疑惑地擡眼望向他,有點茫然。
男人搭在她頭上的手漸漸往下移,将她臉側垂下的一縷頭發撩到耳後,拇指在她耳廓上輕輕摩挲,暧昧十足。
易言垂眸看着她,唇角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嗓音低緩,像是釀了多年的陳酒,正經之中無端多出幾分引誘的意味,“是看你的情況。”
“……”
品出這句話裏的隐藏含義,盛微語唰地紅了臉,一把拂開他的手。“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耍流氓!”
說完,她立馬轉身進了浴室,“嘭”地一聲關上了門。
易言站在門口,眼神有點無辜。
他不過是說了一句他能不能睡主卧,主要是看她介不介意,怎麽就流氓了?
難道……談戀愛的時候,同床睡覺也算耍流氓?
易言摸了摸鼻子,有點想去網上查一查,談戀愛的具體步驟。
不過現在不是做這種調查的時候,想起周霖霖在電話裏說的網上關于盛微語的輿論,易言沉了沉臉色。
聽周霖霖說,牧星和盛微語吃飯被偷拍的照片裏,盛微語根本就沒有露出正臉。然而緋聞才爆出來短短兩個小時,盛微語的個人信息就被人人肉出來,不只是私人電話,工作單位,家庭住址,無一不剩。就算網友再怎麽神通廣大,也不可能有這種神速。
也就是說,将盛微語個人信息曝光的人,一定是個非常了解她的熟人。
浴室裏響起嘩啦啦的水聲,易言看了門口一眼,轉身離開。
在流水的噴灑下,盛微語臉上的熱度漸漸降下。
想起易言剛剛那暧昧十足的話,她又忍不住捂住了臉。
什麽叫今晚睡不睡覺,看她的情況?這是在變相地暗示她,今晚他指不定會做出什麽事?還一夜通宵?
盛微語的思緒飛得亂七八糟,越飛越偏,臉上熱度也越高。
她沒帶換洗的內衣和小褲,又不願意穿已經穿髒的,一定要把小褲重新洗了吹幹,這才願意穿上。
內衣不同于小褲薄布料的構造,吹半天也吹不幹,只能認命晾起來,直接套上易言的襯衫。
在浴室磨磨蹭蹭折騰了好久,直到易言都意識到她在浴室裏呆得太久,過來敲門,問她是不是要幫忙,她才終于出來,滿是別扭。
易言看着她,愣了一愣。
女人穿着他的襯衫,堪堪遮住她的大腿根。她沒把扣子全扣上,露出精致的鎖骨。頭發吹幹了大半,但也還是濕漉漉的,印濕了領口的部分布料,貼在她的皮膚上。
盛微語被易言看得滿是不自在,擡手就去遮住他的眼睛,“不準看了!”
她可不是什麽純情小白兔,她清楚得很,這種情況,他多看一眼,獸性就多激發一分,再看下去,今晚真得和諧了。
她幾乎是朝易言撲過去,易言順勢摟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從自己的眼睛上移開,理所當然問:“為什麽不讓看?”
“你不是紳士嗎?”
“我也是男人。”
盛微語被他一本正經的話噎了一下,支支吾吾半天,擠出一句,“可、可你不能當禽獸啊!”
易言低頭看着她,危險地眯起了眼,“盛小姐,我覺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
“什、什麽?”
“我現在是你的男朋友。”
“有正當男女關系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發生點什麽事符合常理。”
“以及,你對我投懷送抱之後再說出這種話,更像是欲擒故縱。”
“……”
盛微語被他霸道無理卻句句條理分明的話說得啞口無言。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更怕流氓一本正經說“禽話”。原來教授禽獸起來,還是個“權威”的禽獸,句句有理,教人找不到地方反駁。
被他這麽一說,盛微語下意識要離開他的懷抱,腰卻被他給箍住。
盛微語又瞪着他,“你現在是在耍流氓吧?”
“不算。”
易言滿臉坦然,幾乎要把一身正氣擺在臉上。
盛微語幾欲咬牙,仰着頭瞪着他,卻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他吻住。
卻意外地沒有深入纏綿。
易言只是吻了吻她的唇,便很快離開。
他将她滑落了襯衫領口拉上來些許,遮住白皙的肩膀,“睡吧,今晚不适合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