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課
不得不說,周霖霖真是消息靈通,這番盛微語把盛強送進了公安局,和易言一起去做完筆錄,第二天一大早,周霖霖就找上門,問盛微語是怎麽回事。
“小周總,你都不用去公司嗎?”
盛微語一大早被周霖霖敲門敲醒,看着正坐在沙發上臭着臉生悶氣的周大少爺,頗為無奈。
周霖霖生了一張娃娃臉,明明少年氣十足,卻偏偏是個面癱,臭着臉生氣也就是個臉色很黑的面癱。他面無表情地看着盛微語,“你不打算解釋點什麽嗎?”
盛微語下意識想和他打哈哈過去,但想到易言昨晚說的話,她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走到周霖霖面前,說:“我之前覺得能靠自己解決,不想麻煩你們,讓你們擔心,所以一直瞞着你們,但是昨晚之後,我知道,我這樣的做法,才更讓你們擔心,更給你們惹麻煩,所以……”
她忽然彎腰鞠了個九十度的躬,邊拖着長長的音說:“對——不——起——”
說完又直起腰,腆着笑一臉讨好地看着周霖霖,“霖霖啊,你就別生氣了。”
周霖霖似乎對她這麽輕易就承認錯誤的态度有點意外,皺着眉,一言不發。
他的沉默在盛微語這裏就成了默認,“不說話就當你不生氣了啊。”
然而周霖霖這時偏偏很不給面子,“誰說我不生氣了?”
意思是盛微語這口頭道歉不夠。
盛微語被他絲毫不給面子的話噎了一下,卻完全沒有再去哄他的意思,冷漠地哦了一聲,“那你繼續氣着吧。”
說完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周霖霖的臉色黑了一個度。
盛微語去冰箱裏拿了瓶奶,琢磨着琢磨着又覺得不對勁,“不對啊,你怎麽會這麽快就知道我和盛強的事?”
周霖霖坐在沙發上,輕哼了一聲,“盛強出獄後,我托關系找人在警局監視他的檔案記錄,只要他一再有什麽犯罪舉動就會有人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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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得知盛強出獄後,他一直派人監視他,知道他出獄沒多久就染上了毒.瘾。
毒.品這東西,吸得越多,時間越長,越難戒掉,也越能摧殘人,他故意沒去揭發,放任他去吸.毒。只是那時候一直有個疑惑,盛強才出獄沒多久,怎麽有這麽多錢去買毒.品?
昨晚得知盛微語去會了盛強,他才知道,原來盛強一出獄就來找盛微語了,從盛微語這敲詐了二十萬。而他派人去監視盛強,是在盛強第一次找盛微語之後。之前有一次,他問盛微語,盛強有沒有找她,她說沒有,她應該是在說謊,而他也沒有懷疑,思路才被誤導。
盛強很精,吸.毒之後大概他也知道自己是在違法,更加謹慎敏感,去監視他的人被他發現過兩次之後,就被盛強甩掉了。這也才讓盛強有了接近盛微語的機會。
說起盛強吸.毒的錢,周霖霖看向盛微語,故意嘲諷,“你平時小氣兮兮,房子都和別人合租,這兩次倒是大方,幾十萬說給就給。”
“我也很肉疼啊,”盛微語心痛極了,“但我不先假裝被他威脅,他怎麽落套?”
從第一次盛強來找她,她就開始籌劃,一直派人打聽他的近況,得知他染上了毒.瘾,她就知道,盛強肯定會再來找她。
吸.毒不會被關很久,但敲詐會,特別是敲詐到了一定數目,能讓他把牢底坐穿,所以她才假裝被他威脅,昨晚去見他之前,先報了警。怕打草驚蛇,她在警察趕到之前,自己去見他,拖延時間。
看她那痛心疾首的模樣,周霖霖冷哼了一聲,“你給了他多少,我補給你。”
知道盛微語一直把周家和她分得很清,他頓了一下,補充道:“我這不是在給你錢,只是在彌補我的過失。”
因為他沒能監視好盛強,才讓她以身犯險。
盛微語連說不用,“我也就第一次給了他二十萬,昨晚那三十萬我提回去存着了,那三十萬本來也應該算是你的,就當你已經給我了。”
“什麽叫‘本來應該算是我的’?”周霖霖疑惑。
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說漏嘴了,盛微語心裏一驚,連忙改口,“沒什麽沒什麽。”
周霖霖盯着她許久,似乎要把她盯出一個洞,“你在做賊心虛?”
明明是在問她,卻是十分肯定的語氣,完全不需要她回答。
周霖霖這一句“做賊心虛”,鬼使神差地點醒了他,他掃了眼盛微語脖子,那裏果然空蕩蕩!
周霖霖站起身,“你是不是把項鏈賣了?”
盛微語下意識去捂住脖子,她這動作就是不打自招,只能幹巴巴地老實交代,“啊……”
周霖霖望天望地,深呼吸了兩三次都平息不了自己的怒氣,她那麽多首飾不賣,偏偏賣他送的項鏈!
“賣多少錢了?”
盛微語小心翼翼地比了個三。
周霖霖總算平息了點怒火,賣了三百萬還不算太虧。
然而下一秒,盛微語說出一個令人絕望的數字,“三十萬。”
周霖霖:“……”
**
盛微語被大發雷霆的周霖霖轟炸了一通,慫得要死地跑去上班,卻被臨時通知節目暫停停錄兩天,她意外放了假。
閑的沒事,她查了查易言的課程安排,得知他今天下午有一節課,于是又悶聲不響地跑去了b大。
巧的是,易言今天下午的課,恰恰是教許幼白在的那個大班。
許幼白見到她跟見到鬼一樣,“你怎麽來了?”
盛微語故作無辜,“很久沒見了,表姐來看看你啊。”
許幼白翻了個白眼,正想說什麽,餘光瞥見從門口進來的男人,立馬噤了聲,轉過身端正地坐好,邊悄聲告誡盛微語,“魔王來了,你別搗亂啊。”
到時候又點她起來回答問題,那她真是要折壽了。
教室在男人進來的一瞬間安靜下來,猶如高中時候教導主任突擊檢查。
盛微語看向易言的方向,聽到許幼白對他的稱呼,“魔王?”
許幼白小聲解釋,“我們給易教授的愛稱,你去學校論壇看看就知道了。”
b大有個校園論壇,每天都有各種各樣的沙雕帖子。盛微語本科畢業後,就基本給不去了。
盛微語和許幼白擠在後排,易言沒有發現她,已經在開始講課了,她聽着關于物理的東西就開始打瞌睡,就去校園論壇裏逛了逛,裏面一進去就有個飄紅的帖子,挂着易教授的魔王稱號。
盛微語點進去,裏面都是一水地吐槽易言上課慘無人道的點名規則,後面幹脆是打卡蓋樓,記錄易言每次上課點了哪些人的名字。
翻到後面,忽然看到有一樓說易言那天上半節課溫和得反常,出去接了個電話,下半節課就重啓了大魔王模式。下面又有一樓,說易言下課之後接了個電話,語氣特別溫柔,目測是他侄女的電話。
這還不算,那個樓層的最後一句,還寫了句用代碼加粗了字體的話——請大魔王的侄女務必每天上課去打電話過來拯救世界。
盛微語看得想笑,忽然被旁邊的許幼白用手肘撞了一下。
許幼白壓低了聲音提醒她,“別看手機了,魔王看你了!”
盛微語聞言望向講臺,擡頭就撞見易言看向這邊的目光。
啊,被發現了。
盛微語忍住笑,假裝好學生模樣把手機收起來,直起腰坐好,張嘴做了個口型——魔王。
易言面不改色地收回視線,繼續講課。
盛微語坐在後排,離得遠,沒有看到,但講臺底下的同學,卻分明看見男人的嘴角翹了起來,雖然只有幾秒,但确實是彎了弧度!
于是,今晚校園論壇的魔王觀察帖子裏又會多出一條——他嘴角閃過詭異的笑。
自然,這都是後話。
被易言發現後,盛微語沒再玩手機,假裝正襟危坐認真地聽課,卻也沒能假裝幾分鐘,就趴桌上睡過去了。
期間許幼白小聲叫了她好幾次,讓她別作死,這麽正大光明的睡覺會被易言當場叫醒站起來的。
奈何物理的催眠能力太大,盛微語前前後後坐起來又趴下好幾次,終于沒徹底趴下,任許幼白怎麽叫都不起來。
許幼白心裏那個急啊,想方設法地拿書拿水杯,就算是一葉障目也給她擋着,提心吊膽了一節課,卻根本沒見易言過來叫醒她。
盛微語就這麽安然無事地睡了一整節課,睡得昏天暗地,連下課鈴聲也沒把她吵醒,易言也好像壓根沒發現這裏有個睡了一整節課的人一樣,完全沒有注意這邊。
許幼白感動得差點想去買彩票。
然而就在下課鈴聲響完沒幾秒,她還沒來得及把盛微語叫醒,就被從講臺那邊走過來的男人驚吓地差點失了聲。
還沒離開教室的同學不約而同看向這邊,不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就是一副為盛微語默哀的表情。
許幼白結結巴巴地喊了一句,“易、易教授。”
易言點了點頭,走到盛微語桌前,低頭看着趴在桌上,側着腦袋睡得昏天暗地的女人,修長的手指微屈,輕敲了下她的額頭。
許幼白倒吸了一口涼氣。
盛微語擡起頭,昏昏沉沉,明顯還沒從夢裏緩過來,“下課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這才看見站在面前的男人,眯着眼笑了笑,“易教授,就等你下課了。”
她做夢都夢見今晚吃什麽了,就等着他下課一起回去。
易言垂眼看着她,長指撩開黏在她唇畔的一縷頭發,薄唇微勾,“嗯。”
整個教室都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就差在地上去找自己的眼珠子。
今晚的論壇,沙雕要狂歡。
媽媽您看,魔王都找到女朋友了。
媽媽您看,這個世上真的有魔鬼。
**
“還很困?”
看着盛微語還在打呵欠,易言在開車的間歇問了一句。
盛微語靠在副駕駛位上,側過身子面向他,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又打了個呵欠。
她語氣有點委屈,“昨晚睡得太晚,今天又被周霖霖一大早就吵醒,困死了。”
易言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他對你倒是很關心。”
盛微語眨了眨眼睛,敏銳地嗅到一絲酸酸的味道,故意問:“咦,言言,你聞到什麽沒?”
“什麽?”
“一股……好大的醋味!”
“……”
瞧見易言想反駁又拉不下臉反駁的憋屈模樣,盛微語一點都不客氣地笑出了聲,“言言,你連我弟弟的醋都吃呀?”
易言瞥了她一眼,卻達不到什麽警告作用。
沒有誰不喜歡對象為自己吃醋的,特別還是一天到晚都這麽悶的對象,吃醋這點實在太反差萌了,盛微語自己樂夠了,才終于消停。可提到周霖霖,她又想起件苦惱的事,“唉,今天周霖霖發了頓好大的火,我把他送我的那條項鏈給賣了。”
她摸了摸那空蕩蕩的脖子,想到周霖霖那臉黑如炭的模樣,不覺有些委屈,“雖然賣了他送給我的禮物,是有點不厚道,不過他當初跟我說這項鏈三十多萬買來的,我二手賣了三十萬,也不算虧吧?”
易言眼角抽了一下,那條項鏈設計風格見過,因為他母親是那個珠寶設計師的常客。那個珠寶設計師在業內名氣很大,光是冠上他的名氣,那條項鏈都不止三十幾萬。
盛微語哪裏懂這些,她也就懂點那些大衆名牌,對這種珠寶行內的東西一無所知,自然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大一筆虧本買賣,才把周霖霖氣成那樣。她還在向易言這尋求安慰,“你覺得我虧了嗎?也不虧吧?”
“不虧。”
易言面不改色地睜眼說瞎話。
因為盛微語突然提議想在家裏做部隊火鍋,兩人去超市買了些東西,才回了公寓。
又因為盛微語是和淩希合租,不方便總讓易言去做客,所以把搭火鍋的地點定在了易言家。
這會兒正是遛狗散步的時候,人來人往,電梯裏人有點多,盛微語站在易言身邊,悄悄地伸出手,小指勾住他提着的袋子,輕扯。
易言瞥了她一眼,見她目不斜視,假裝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女人的小指轉移了搗亂的地點,故意去勾他的小指,想把他小指從合着的手指中撬開。
易言壓低聲音說了句“別鬧”,手上卻松了勁,讓她得逞地勾住他的小指。
盛微語終于安分,嘴角卻壓不住笑。
電梯到了十六樓,盛微語同他手勾着手走出電梯,還沒走到1603,卻忽然聽見一個驚喜的女聲。
“言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