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課
盛微語以為易言只是因為不滿自己去當周霖霖的女伴,才說他也要去參加慈善晚宴,然而,易言第二天就甩出了宴會請柬。
盛微語大跌眼鏡,“你哪來的請柬?”
周家的這個慈善晚宴不是什麽普通的宴會,從不讓媒體進入采訪,也正是為了防住媒體,請柬的發放可謂是慎之又慎,不可能輕易搞到手,可這上面分明寫了“易先生”三個大字……
見她把請柬翻來覆去地看,像是在檢驗真假,易言勾起了唇,又在她擡起頭的瞬間,壓下嘴角的弧度,語氣淡淡,“周霖霖親自派人送到我家的。”
周家派人送到易家的,四舍五入,就是周霖霖派人送到他家的。至于究竟是送給誰,易家三個姓易的男性,都是易先生,誰赴約都是一樣。
盛微語自然不知道易言說一半留一半的“詭辯”,越聽越困惑了,還沒捋順,為什麽周霖霖會送請柬給易言,就又聽易言道:“現在,你還要去當別人的女伴?”
盛微語還沒從死結裏走出來,就又陷入了新的糾結。
繼續當周霖霖的女伴,那易言明晚就會孤身去宴會,或者是找別的女人做女伴。可現在對周霖霖反悔,那又很不厚道……
盛微語皺着臉,滿臉糾結,“我挺不想你一個人去宴會的,可我要是當了你的女伴,那我弟弟怎麽辦?”
見她把臉都皺作一團,易言擡手去按了按她的眉心,将她眉心的褶皺撫平,“我會幫他找個伴。”
盛微語微愕,又覺不妥,“可咱們貿然給他找女伴,這……”
這更加會給周霖霖添亂吧?
易言看了她一眼,“誰說我給他找女伴?”
盛微語:“???”
易言摸了摸她的頭,安撫道:“放心,你弟弟肯定會很滿意這個伴。”
盛微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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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麽覺得跟不放心了。
周日晚上,周霖霖本想去盛微語公寓接她去做造型,卻被對方忽然告知她和易言在去宴會的路上,還幫他找了個新伴,會在入口等着他。
周霖霖臉都黑了,偏偏對方還一直捂着不說給他找的新伴是誰,可宴會還是要去的,到了宴會門口,周霖霖看到門口杵着的同款便秘臉的男人,心裏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林冀也看見了他,朝他招手,便秘臉挂起職業假笑,“小周總。”
“……”
周霖霖炸了。
宴會上,盛微語還是很不放心,“你把林冀推給周霖霖當伴,周霖霖待會兒會來殺了我吧?”
“不會。”
易言淡定非常,“周氏最近想拉攏林氏,但苦于一直得不到回應,今天正好趁這個機會去和林冀接觸洽談。”
林冀這人看上去老不正經,但在工作上,非常嚴苛,他一直不願意回應周氏的原因,主要是周霖霖的資歷問題。盡管他的能力在同齡人中算得上是佼佼者,但畢竟只有二十二,資歷太少,對林冀來說,稱不上是個合格的合作對象。
就上次周霖霖的生日宴會來說,盡管周霖霖和林冀本人沒一點私交,但還是把請柬送到林冀手上,可以看得出,周霖霖一直在找機會和林冀接觸,證明自己的能力。這次也正好給他創造了一個機會。
至于林冀為什麽會答應來當一個男人的伴……只能說,林冀之于易言,就好比青銅之于王者。
聽了易言的解釋,盛微語這才稍稍放心,可有有個疑惑,“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隔行如隔山,雖然知道能收到周家的請柬,易言的背景不會簡單,但他對這種企業合作的見解,完全看不出他只是個在學校教書的教授。
易言回答:“略有接觸。”
盛微語從侍應生手裏接過一杯香槟,聞言,疑惑,“你不是搞科研的嗎?”
忽然想起網上的一個段子,她開玩笑道:“你別告訴我,你搞科研只是玩玩,其實以後要回去繼承億萬家産?”
易言垂眼看向她,“聯想能力不錯。”
“那是,”盛微語向來對自己的腦補能力很滿意,一被誇就驕傲得大搖尾巴。
等等。
自個兒驕傲了好半天,盛微語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什麽,易言剛剛似乎……沒有否定?
“你……”
盛微語扭頭要去繼續問他,短信鈴聲忽然響了一聲。
她不得不先從手包裏拿出手機,打開看了一眼,看到發信人,眼神一暗。
消息是盛強發來的,又是找她要錢。
自他上次一次性要了二十萬,盛微語以為他消停了,可沒想到一個月都不到,他又找來了!
見盛微語臉色忽然變差,易言拍了拍她挽着自己的手,“怎麽了?”
“沒、沒什麽……”
盛微語收起手機,沖他笑了笑,“導師跟我說有個資.料的文獻弄錯了,我去給他打個電話。”
說着,她把酒杯塞給易言,拿着手機往宴會外離開。
易言看着她的背影,皺了皺眉,略一猶豫,跟了上去。
宴會辦在周家的私人別墅裏,盛微語對這裏很熟悉,輕車熟路找到了一個不怎麽會有人來的偏僻地方,正要打電話給盛強,卻忽然聽到一陣争執。
“周遠松,你好歹毒的心,故意把微語從我娘家接走,不讓我找到她!”
“盛夏,你這是什麽話?”
“你處心積慮了這麽多年,這十年裏,封鎖了她所有的消息,現在微語認你不認我,你滿意了?”
“盛夏,你把人想得太歹毒了。”
“我歹毒?分明是你們夫妻欺人太甚,我的女兒,憑什麽要認別的女人當媽?你們——”
“爸,您在這做什麽?”
盛微語忽然的出聲,讓正在争執的男女同時轉過頭來,雙雙驚惶。
周遠松很快反應過來,“微語,你來這做什麽?”
盛微語走過去,笑道:“阿姨說拍賣快開始了,你還不見人影,我猜您肯定在這抽煙,就來這找了。”
周遠松幹笑了一聲,下意識又看向盛夏。
盛夏看着盛微語,眼中帶淚,“微語……”
盛微語像是沒聽到一樣,攙着周遠松的手臂,“爸,我們快走吧,別讓阿姨等急了。”
周遠松看了眼盛夏,又看着盛微語,像是掙紮了許久,長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手,“微語,你和她談談吧。”
“沒什麽好談的。”
幾乎是沒有一秒的猶豫,盛微語就拒絕了。
她看向旁邊的盛夏,語氣淡淡,“說得再多,我們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微語,”盛夏紅着眼望着她,聲音哽咽,“你不認我也沒關系,但你也不能被別人被蒙騙了,我才是你媽媽……”
“夠了!”
盛微語低斥,打斷她的話,“什麽蒙騙?盛女士,您說的話也未免太惡毒了點。”
“這十年來,周家一點都沒虧待我,周阿姨待我如親女兒,所以我打從心裏尊敬她。”
“你……”
“怎麽?”盛微語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盛夏,“你到現在還想說我是一時糊塗,認賊作父?盛女士,你以為,這還是你主演的白蓮花電視劇,和你作對都是反派惡人?”
她瞬間冷下臉,目光都透着涼意,“過去的事我一點都不想再提,誰對我真心誰對我假意,我心裏一清二楚,不需要你一個外人來多管閑事!”
盛夏驚愕在原地,像是被人抽走了魂一樣,“外人?”
盛微語沒再多看她一眼,她挽着周遠松的手,“爸,我們走。”
周遠松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終搖搖頭,沒跟着她走。
盛微語氣不過,一個人憤憤離開。
盛夏還在原地站着,捂着嘴哭,“她竟這麽狠心……”
周遠松看着她,嘆了口氣,“盛夏,你如果真心想和微語和好,就不該在她面前說謊。”
“你想在微語面前做出以前關愛過她的假象,可是你知道嗎,但凡你以前對她有過一絲的關心,我找到她的時候,她也不會渾身都是傷。”
盛夏呆呆地望着他,“你說什麽?”
“你到現在都不知道?”周遠松搖了搖頭,對她大失所望,“微語是我從鬼門關撿回來的,她過去一直被你哥哥一家毒打虐待,你口口聲聲說着關心她愛她,卻對這些一點都不知道?”
“我……”
“盛夏,最心狠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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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微語心裏說不出是生氣還是悲哀,更多的是讓她無力的諷刺。
她低着頭往外走,冷不丁撞到一個人,她低聲說了句抱歉,頭也沒擡就想離開,卻被那人抓住手臂,頭頂傳來男人熟悉的低沉嗓音,“微語。”
盛微語渾身一僵,心裏的悲哀情緒在瞬間變成恐慌,就像是突然一.絲.不.挂地曝光在陽光底下,恐慌、羞恥,漫天遍地地朝她湧來。
她低着頭,不知所措。
身世于她,是一種恥辱。在易言面前,只是臉上長了顆痘,她都會覺得尴尬不安,陡然把最大的恥辱暴露在他面前,如同淩遲。
“微語。”易言又喚了她一聲。
盛微語蹲下.身,捂着臉,從指縫間溢出壓抑的哭腔,“你可以先離開嗎?”
太丢臉了,太醜陋了……他那麽耀眼那麽美好,她不想被他看到這樣的自己……
頭頂忽然落下一件溫暖的布料,盛微語下意識擡頭,視線卻被男人寬大的手掌遮蓋住。
易言擡手覆在她眼上,遮住她大半張臉。
男人掌心溫熱的觸感傳遞到她冰涼的臉上,順着細微的神經,悄無聲息地延續,同她身上的那件帶着體溫的外套,一起包裹住她破碎的羞恥心。
“哭吧,我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