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課
盛微語噌地紅了臉,好在臉上的面膜完美地遮蓋住了她的羞澀,卻也還是免不了尴尬,“你……怎麽找到的?”
易言也難得尴尬,這時候,趙希光卻很及時地幫他答了,“是在金花的小窩裏找到的。”
“金花?”盛微語對這個土味名字感到陌生。
“金花就是叔叔家那條大金毛!”
趙希光響亮亮地回答,又仰着脖子望着盛微語,彎了彎小腦袋,“阿姨,你臉上的是什麽呀?”
盛微語愣了愣,一時沒反應過來,伸手一摸,才恍然,“我、我去洗臉!”
說着就要回屋,轉身跳了一步又回過身來,沖易言和趙希光道:“你們快進來坐。”
易言讓趙希光先進了屋,三兩步走到正在單腳跳着回放的盛微語旁邊,扶住她的手,“你房間是哪間?”
盛微語驚了一下,連忙說不用,“我自己跳着回去可以的。”
正常情況下,她巴不得把易言騙進她的“閨房”,更是恨不得騙上.床,可那是在有準備的前提下。現在,她才剛起床,床上亂如狗窩,怎麽可能讓易言看到?
易言攙着她一條手臂,“地上滑,你還想再把左腳也崴了?”
盛微語被噎住,迫于男人極有壓迫感的眼神,她擡手指了間房。
易言扶着她走過去,沒往房間門口走近一步,盛微語心裏就多了一分忐忑。
她腦子裏在飛速地思考,要怎麽才能不讓易言看到她房間裏亂糟糟的模樣,而事實證明,她想多了,易言根本就沒有要去她卧室的意思。
易言把她攙到門口,習慣性想伸手去幫她開門,餘光瞥見女人一臉糾結又有苦難言的神色,他頓了頓,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收回了才擡起一厘的手,丢下一句“洗好了叫我”,就兀自回了客廳。
看着他離開,盛微語終于松了口氣,萬幸!
Advertisement
盛微語跳到浴室,卸貨一樣卸掉了臉上毀人形象的綠泥面膜,又跳回梳妝臺前,動作麻利地開始化妝。客廳還有客人再等,她也不便畫什麽半個小時才能完成的全妝,只用一兩分鐘畫了個眉,又薄塗了一層口紅提亮氣色,就放下了東西,一跳一跳地跳出卧室。
她沒叫易言過來扶她,自己跳到客廳,又換了個方向準備跳去廚房,卻被從沙發那邊走過來的易言抓住手臂,“怎麽不叫我?”
他的語氣似有不滿。
盛微語打哈哈,“我一個人也可以的,不用你幫,你看,我這不是跳得挺好嘛,就跟那個跳一跳裏的小人兒似的。”
她原想抖個機靈,然而對方卻是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像是在無聲地告訴她,這話沒什麽好笑的。
盛微語縮了縮脖子,“那你扶我去廚房,我去給希光拿瓶牛奶喝。”
易言沒說話,把她攙扶到廚房。
盛微語打開冰箱,冷藏室裏一半的空間排滿了飲料,一邊是牛奶,一邊是啤酒,像是在走兩個極端。
她眼尖地瞥見,在打開冰箱門後,身邊男人皺了下眉。不知怎麽,她脫口而出,“我和淩希共用一個冰箱,啤酒都是她的。”
話音落下,易言看了她一眼,眼神似乎緩和了不少,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可盛微語又覺得莫名其妙了,不對啊,她為什麽要和易言解釋這個?
她覺得自己今天真的很奇怪了,這種感覺,像是……回到了高中時被易言管着的時候,她既情願又不情願地去服從。
盛微語壓下心中那點異樣感,被易言扶着回到了客廳。
趙希光正坐在沙發上逗小狗,用小娃娃在大俠四周晃,把大俠耍得暈頭轉向的,小姑娘也咯咯直笑。
盛微語把牛奶遞給她,得到了一聲甜甜的謝謝。小姑娘蜜糖一般的聲音聽得盛微語母愛泛濫,憐愛地揉了揉她的頭發,“希光以後要多來找阿姨玩呀。”
趙希光咕嚕咕嚕吸着牛奶應了一聲,又松開吸管,說:“阿姨什麽時候來我家玩呀?”
盛微語一愣,又聽小姑娘軟軟地說:“叔叔上次和我說,以後帶阿姨……”
“趙希光。”
她還沒說完,旁邊的易言忽然開口,喚了她一聲,打斷了她未說完的話。
盛微語和趙希光同時側過頭看向他,一大一小,兩張漂亮的臉上都是茫然的神色,無聲地問他有什麽事。
“……”
易言移開視線,指了指正拖着一只公仔偷偷離開的大俠,說:“你的娃娃被叼走了。”
趙希光“呀”了一聲,趕緊爬下沙發,去搶大俠嘴裏的娃娃,大俠也像是察覺了危險一樣,在她爬下沙發的時候,立馬叼着娃娃撒丫子跑。
小姑娘和小狗在客廳追逐,上演着湯姆和傑瑞的大戲。
盛微語有些無奈,囑咐了一句:“希光,別跑急了,小心摔跤。”
然而小姑娘一心追着大俠跑,什麽都被她抛到腦後。
盛微語無奈地搖了搖頭,不經意間瞥見易言嘴角的弧度,以為他也是被趙希光的憨态給萌到,她挑了下眉,“我還以為你會管着她,不讓她這麽瘋地玩。”
易言面不改色,“不能扼殺小孩子的天性。”
盛微語像是被他這句話逗樂了一般,撲哧一笑,“這可不像是古板的易教授能說出的話。”
“古板?”
“這可不是我評價的,”盛微語連忙為自己澄清,“是你那些可憐的學生們,用這個詞對你表示最崇高的……敬意。”
不過那敬意寫作敬意,讀作mmp。
每節課都查到,課堂随機點名,遲到早退到課率不足,考試內定五十九,易教授的嚴格程度,足以讓學生們對他恨得咬牙。可又因為他那張臉,許多不是他教的學生也慕名前來蹭課,導致每次上課,落座率都爆滿。許幼白曾給她發了幾個b大論壇關于易言的帖子,其中有個層主說了句被頂上熱門的評論——以前是花錢找人代課,現在是花錢替人代課。
易言向來雲淡風輕,對這種評價不予任何評價。
只是盛微語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疑惑道:“你昨晚不是說,你今天上午有課嗎?”
“……”
易言沉默了幾秒,才說:“昨天記錯了。”
“哦……”
盛微語沒太在意,笑了一句,“想不到你還會有記憶出岔子的時候,我記得你高中的時候,連我的……”
她話說到一半,驀然止住,沒再往下說下去,可對方微不自然的神色,透露出他已經知道了她要說什麽。
盛微語呵呵笑了一聲,恨不得打自己一個嘴巴子,哪壺不開提哪壺。
高中時,自那次她大姨媽造訪,髒了褲子,向易言求助了一件外套,那件事可以說是讓兩個人都陷入了一種微妙的處境。
因為這件事,盛微語整一個月沒去騷擾易言,連還他的外套,都是避開他送到他班上的。
她臉皮厚不怕被人嘲笑是沒錯,可畢竟還是個十幾歲的青春期少女,對這種事多少敏感些,這讓她覺得被人當衆打了一架還要丢臉。
她沒去騷擾易言,易言也沒有過來找她,二人的生活似乎漸漸歸于平靜。
直到下個月月中的時候,大姨媽再次造訪。
例假第二天,是痛經最厲害的時候,卻好巧不巧,體育課、大掃除,什麽體力活都堆在了那天。
高一一周兩節體育課,高三縮水成一周一節,還經常是“體育老師生病/出差/出各種狀況來不了”的一節。
盛微語和易言的體育課重疊,但因為高三的體育課總是被各種正課替代,盛微語幾乎沒在體育課上見到易言。
剛好那天,高三班的體育老師終于想起他這群嗷嗷待浪的孩子們了,讓他們放松一節課,易言也得以在體育課上遇見盛微語。
女生獨自坐在階梯上,捂着肚子,臉色白得像張紙。
易言猶豫了片刻,走過去,“去,去醫務室?”
盛微語正疼得厲害,腦子裏嗡嗡地響,冷不丁聽到男生清冷的聲音,下意識擡頭,便看見那張熟悉的臉。
她吓了一跳,“你、你也來上體育課了?”
易言嗯了一聲,彎腰扶她起身,“去,去醫務室。”
盛微語心想讓他送自己到醫務室,待會兒校醫老師一說她是為什麽疼,那不是又和上個月一樣尴尬,于是她便拒絕,“不用了,我只是胃疼,忍一忍就行了。”
左右都是肚子痛,她胡謅了一個借口,而且,胃疼比痛經聽起來高大上很多,班上好幾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漂亮女生,都總把胃疼挂在嘴邊,就跟林妹妹似的,惹人心疼得很。
易言看了她一眼,看得盛微語心裏發虛。下一秒,男生淡淡開口:“胃,胃疼,也,也去,醫,醫務室。”
盛微語無言以對,幾乎是被他半是強硬地送到了醫務室,到了醫務室門口,她幾近絕望——又要丢臉了。
然而,萬幸的是,醫務室老師這時候沒在!
盛微語被易言扶着躺到床上,她靠在床頭,一坐好,就沖易言道:“我自己休息就行,你去上課吧。”
老實說,她是萬分不甘心錯過這二人獨處的機會的,可是,沒準兒校醫老師待會兒就冒出來,當着易言的面說“這位同學只是痛經balabala”,那她地洞都來不及鑽,就被羞死了。
好在,易言這次沒有再說什麽,沒什麽留戀地就走了。
可看着他毫不留戀地離開,盛微語又覺得失落,也不知道是例假期間女生慣有的多愁善感,還是其他什麽原因,她忽然覺得,心裏酸酸麻麻的,說不出的心酸。
她心酸沒多久,小腹又開始疼了,疼得她想在床上打滾,卻又疼得沒力氣打滾。
疼得正厲害時,忽然傳來開門的聲音。
“校……”盛微語下意識往門口一瞧,那聲“校醫老師”在看到門口男生的瞬間,堵在了嗓子眼裏。
易言又回來了,手上提着一個塑料袋。他走到床邊,丢下塑料袋,“藥。”
盛微語尴尬,“謝謝……”
這謝謝說得是真的有氣無力,因為她對易言說的是胃疼,易言買的藥肯定也是胃藥,對她是……毫無幫助。
她僵硬地低下頭,打開塑料袋,看到袋子裏的藥盒和暖身貼,瞬間石化,比剛才更僵硬地擡起頭,看向易言,耳根子火燒一樣炙燙。
“我……真的是……胃疼……”
她艱難地擠出一句話。
“嗯,”男生面不改色地應下,“這,這是,胃藥。”
“……”
那就當布洛芬是止胃疼的藥吧,那就當暖身貼是用來暖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