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課
第二天,盛微語還是去了b大。
于她而言,易言的“不要”,就是“要”,易言的“要”,還是“要”。
只要狠得下心扔掉臉皮,就不怕套不住易教授這條狼。
盛微語早從許幼白那打聽到了易言的課表——他下午有節另外一個大班的課。
盛微語下班時間早,一下班,她就收拾東西去了b大。
趕到易言上課的階梯教室時,離下課還有十幾分鐘。
盛微語也不急,在階梯教室外安安分分地等,抽空還補了個妝。
才補完口紅,忽然有人喊了她一聲。
盛微語擡頭一看,下意識便皺起了眉。
是賀廷。
賀廷在b大讀研,平日裏基本在實驗室活動。
這棟教學樓基本是本科生上課專用,研究生很少來這。
卻偏偏讓她給遇見了。
還真是冤家路窄。
盛微語沒應他,一個好的前男友,應該和死人一樣,而對前男友最好的态度,就是對死人的态度。
但很明顯,對方并不這麽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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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廷走過來,語氣不佳,“你怎麽在這?”
盛微語瞥了他一眼,還沒說什麽。
賀廷又自問自答一樣,說:“你不會是又參加了聯誼,勾搭上了哪個學弟吧?”
欠揍的語氣,叫人拳頭發癢。
盛微語把口紅和氣墊收回包裏,不冷不熱地瞥了他一眼。
只是沒什麽情緒的一眼,卻讓賀廷莫名覺得心裏一緊。
下一秒,女人扭了扭脖子,雙手交握活動了兩下腕關節。
如索命修羅一半般,從紅唇裏吐出讓他下身一涼的一句。
“是我盛微語擡不動腳了還是你賀廷活膩了又飄了?”
想起上次被那“斷子絕孫腳”支配的恐懼,賀廷吞了口唾沫,不自覺後退了一步。
退縮了之後,又自覺這樣太沒面子。
怕女人的男人,那還是男人麽!
這樣想着,賀廷反倒又上前走了一步,指着盛微語的鼻子,厲聲道:“盛微語,你不要太嚣張!”
“嚣張?”
盛微語諷刺地呵了一聲,冷冷盯着他,“姐姐我還能更嚣張。”
正在這時,下課鈴聲忽然響起。
階梯教室裏傳來騷動。
是學生下課了。
陸陸續續從裏面走出來的學生,好奇或八卦地把目光投在他們倆身上。
賀廷覺得沒面子,有辱他在學校的暖男形象,連忙把手放下。
他走到盛微語面前,收斂了臉上的戾氣,語氣刻意放得溫柔,“微語,你別這樣,雖然我們分手了,但我們還能做朋友,不是嗎?”
盛微語差點翻了個白眼。
上輩子學的川劇吧,變臉變這麽快。
賀廷靠得近,她只要一擡膝,就能再讓他斷子絕孫一次。
但她不能。
因為這麽一來,在周圍人眼裏,她就成了無理取鬧的前女友,而他賀廷反倒是個寬容随和的謙謙君子。
盛微語忽然笑了一下,裝好人比柔弱,她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誰還不是個戲精了?
女人眼裏的輕蔑,讓賀廷心裏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女人秀氣的鼻子一皺,嘴角往下一耷,只用一秒的時間,瞬間變成了一個受氣小媳婦兒模樣。
她委屈巴巴地開口:“賀廷,你背着我在外面勾搭那麽多女人,現在分手了又念着我的好,打着要和我重新當朋友的名義,對我死纏爛打求複合……可是你怎麽不想想,分手那天,你是怎麽罵我的……你不僅罵我,還、還想打我,你覺得我還能原諒你嗎?”
她說得凄凄切切,說完還擡手在眼角邊抹眼淚,可憐死了。
賀廷愣是沒想到她比自己還能演,聽到周圍人的指指點點,他立馬慌了,“我、我可沒打你啊,你別亂說。”
盛微語嘴巴一癟,“你是沒打我,你是想打我,你那天可是對我沖過來,說要殺了我……”
說着,她側過頭去,假裝抹眼淚。
側過頭的同時,餘光瞥見一處,假裝抹眼淚的動作一頓。
易言拿着書,站在階梯教室的門口,面無表情地看着這邊。
撞上她的目光,男人沒有被抓包的慌張。
對于她這邊鬧出的動靜,他也沒表現出一點驚訝的情緒,甚至眼皮子都沒動一下。
也不知是因為他性格如此,還是因為早已見識過而習以為常。
他就不聲不響地站在那,沒有一點上來幫忙的意思。
啧。
真他媽能裝。
心裏生出個想法,盛微語忽然勾唇一笑。
她索性将目光落在了易言身上,熱切得像看到了閃着聖光的救命使者一樣。
“易叔叔!”
盛微語故作驚喜地喚了一聲,跑到易言身邊,抓住他的手臂。
男人的手臂在她抓住的那一瞬間,驀然僵硬,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盛微語一心沉浸在自己的“大戲”裏,沒注意到什麽,她像是受氣小媳婦一樣,搖了搖易言的手,向他告狀,“叔叔,你答應替我爸爸照顧我的,現在有人欺負我,你可要給我做主啊。”
“……”
易言面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也不知是她抓得太緊還是其他什麽原因,他竟也沒甩開她的手。
“叔、叔叔……”
賀廷完全愣了,目瞪口呆看着這玄幻的走向。
事實上,他今天來這,就是來找易言的。
易言是他們學院新來的老師,海歸教授。他聽過易言的赫赫大名,對方的資歷和專業上的成果讓他極為敬佩。
這位教授以前在美國那邊的實驗室工作,聽說這次是因為私人原因回國。
賀廷一直想出國,苦于沒有推薦信,這次,他是看準兒想在這位新來的教授面前混個好形象,得到對方的推薦信寶。
可是萬萬沒想到,他的前女友,竟然是易教授的侄女?!
雖然說中國的輩分和年齡問題确實很亂套,這種年齡差的叔侄關系也不是沒有,可、可這也太巧了吧?!
不管巧不巧了,他先穩住自己的形象再說。
賀廷硬着頭皮走過去,挂上他在學校裏标準的好學生笑,假裝若無其事地同易言打招呼,“易教授,您好,我……”
他還想着自我介紹一下,再解釋這一出的緣由,然而對方的視線一射過來,他不自覺就住了嘴。
男人不怒自威的眼神看得他心裏直發毛,明明對方一句話都沒說,可他便就好像從他眼神裏,讀到了兩個字——
閉嘴。
易言淡淡地瞥了賀廷一眼,又偏過頭,把目光落在旁邊看好戲的盛微語身上,聲音清冷,“你來做什麽?”
盛微語今天穿着平底鞋,比易言矮了一個頭。
她仰着頭,無辜地眨眼,“叔叔,你忘了,我們說好今天一起去吃火鍋的。”
“……”
易言一言不發地看着她,眼裏看不出什麽情緒。
老實說,盛微語心裏也是虛的。
她怕極了易言開啓六親不認的嘲諷模式,反問她一句“誰是你叔叔”,拆她的臺。
所以,沒等易言再說什麽,她就挽着易言的手,半拉半拽地拉着他走。
嘴裏還不忘把這出“叔侄情深”的戲給補全,“叔叔,我訂的位子快到時間了,去晚了就沒了,我們快走吧。”
邊說邊把他給拽走,留下賀廷站在原地一臉懵逼。
走了幾十米遠,一直任她拉拽的易言終于停下腳步。
任她怎麽拉也拉不動,還因為他突然停下帶來的慣性,讓她踉跄了兩步。
盛微語疑惑看向他,“怎麽不走了?”
易言瞥了她一眼,表情淡淡,“松手。”
盛微語一愣,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自己挽着他的手。
她撇了撇嘴,松開手,“現在可以走了吧?”
“去哪?”
“去吃火鍋啊,”盛微語擰着眉,氣勢洶洶看着他,“我都訂好位子了,你……”
在易言冷然的目光下,她說着說着,聲音跟着氣勢,一起慢慢變小。
飛快地瞧了他一眼,又撇開頭,別扭地開口:“上次帶着你小侄女,去的兒童餐廳,今天我想正式請你吃一次飯。”
“如果是因為外套的事,就不必了。”
易言沒什麽情緒地說。
盛微語巧言應對,“那就為了剛剛你幫我解了圍。”
然而對方卻依舊不領情,反而輕呵了一聲,“替你解圍的人是你自己。”
明晃晃地嘲諷她剛剛自導自演的一出大戲。
盛微語深吸了一口氣,不斷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要和冰山談風情。
緩了緩情緒,她呼出一口氣,擡起頭望着易言,眼神認真。
“那如果是,我以個人的名義,不為任何理由,請易教授吃頓飯呢?”
聽着她幾乎是一句一頓地說完,易言垂眸望着她。
不知是不是背着光的原因,那雙漆黑透亮的眸子,似乎少了一層薄冰,教人看上去,好像沒那麽疏遠冰冷。
半晌,他勾起一側的唇角。
低緩磁性的聲音像是一片輕盈的薄羽,極輕極輕地落在盛微語心上。
似是不着痕跡,卻教她心尖發癢。
“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易教授不情不願地給微語解圍,不情不願地跟微語去吃火鍋,對,他超級不情願超級勉強自己der(狗頭)
呵,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