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男主重生回來了
容清桦正對着鏡子, 漫不經心的換上幹淨的衣服。
他餘光從鏡子裏, 瞥到牆角的琴盒的時候, 忽然定了定,扯出來一個不知道算是什麽的笑,帶點兒釋然, 帶了點兒無奈。
大概很少有人會覺得容少爺會真心實意的喜歡大提琴。
他打生下來, 眼睛裏看見的、耳朵裏聽見的, 都是觥籌交錯、你來我往, 沒有一個字不是和錢在打交道。
學東西是為了什麽, 是為了更好地賺錢。
聽起來低俗,但确實是實話。
所以那些上流人士特有的小愛好,高爾夫潛水騎馬擊劍等等等等, 諸如此類燒錢的愛好, 他不是不會,而且按照評判标準來說,堪稱優秀。
但他愛嗎?其實不愛。
那為什麽還要學, 理由很簡單,方便拓展開交際圈。
他可以不用,但不能不會。
容清桦是個實用主義者。
或者換句話說, 現實的很,功利性很強,做事情必然是直奔主題,奔着最大的利益去的。他評判一件事情好不好的标準,是對他有沒有用。
就很市儈。
或者說, 唯利是圖。
然而就是像他這樣的人,居然也得到過知意這樣的藝術家的誇贊。
他一開始也是奔着學會去的,用不着太多,流暢而又技巧性就已經非常不錯了,至少他有機會用到大提琴的場合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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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衆也不會過分的挑剔他到底帶不帶感情。
哪怕他像是機械地複刻,到時候一樣會掌聲如雲。
本來,他确實是這麽想的。
可是音樂确實是個好東西。
它能激烈地、宣洩出他內心最真實的情感,那些困擾了他許久,令他難以入眠的情緒,都可以接着它,肆無忌憚地傾瀉出來。
知意問他,為什麽你的心裏像是有座火山。
憤怒地像是要焚燒一切。
然後他才驚訝的發現,無論他表面上僞裝的多麽若無其事。
但是拉出來的琴聲,卻總會在第一時間出賣他。
他确實是在憤怒。
也确實是在痛苦。
憤怒是為了自己居然有一個這樣的父親,痛苦是母親哪怕去世了,在她的葬禮上,或許他們談論的還是生意,而不是她本人!
知意不知道他身上發生的事情,卻能把他感受說中十之八九。
而他最後還是沒把琴砸了。
相反的,還認認真真的在大提琴包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也就很奇妙的,他有了一個小愛好。
一個……和利益無關的小愛好。
母親給他請過禮儀老師,花費了三四年的時間,同進同出,專門教導他的禮儀。也請了語言教師,專門為了糾正他的口音和用詞的習慣。
稍有不對,就會被懲罰,毫不留情的那種。
還有更多五花八門的補習班,來來去去更換的教師,為的是讓他看起來,更像是個有氣質的貴族小少爺。
讓他至少在表面上,看起來溫文克制又守禮。
但實際上,他依舊是個唯利是圖的人——怎樣去試圖獲得最大的利益,這是他從母親身上學習到的第一課。
只是教導他的母親卻并不快樂。
她每天都在賺錢。
不是在談生意的路上,就是在談判桌上氣定神閑的報出自己的籌碼,要不然就是在毫無止境的越洋電話中消磨了光陰。
她只是需要金錢給她帶來安全感,但本身其實并不享受這個賺取金錢的過程——這一點是和容清桦相反的。
容清桦不需要金錢帶來安全感,他只是享受着這整個過程。
他喜歡做領導者、制定者、規劃者。
未來是瞬息萬變的,也就更需要超前的眼光和判斷力,還有及時的決策,這都是容清桦喜歡的東西。
所以他願意花費時間和精力,這對他來說并不是折磨,而是享受。
而對母親來說。
大概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也就是說,是純粹的折磨,大概也有成就感……可惜依舊不足矣挽回她的生命。
母親的死驚醒了他。
賺錢不該是人生的目的。
至少不是唯一的、最重要的目的。
這回讓他忽略了很多路上的風景,以及一些更重要的事情。他現在就學會了,在做有目的性的事情的同時,也去做一點兒無關緊要的事情。
所以他碰到了他的小姑娘。
這大概是最幸運的事情。
人是有感情的。
在感情面前,利益也得讓步。
他的父親大概永遠都想不明白。
他為什麽會拒絕自己的請求。
容父永遠也想不到,為什麽有人能對這麽大的一筆錢無動于衷,這甚至都不是錢的事情,已經不足以用錢來形容了——在容父眼裏,拒絕繼承容家的他就是個天字第一號大傻子。
就為了那點兒小事,放棄容家産業,簡直是個白癡。
可在容清桦眼裏,如果這些東西,能讓母親複活過來,哪怕是多活一個小時,他都會眼都不眨的同意。
他們母子的關系,其實向來冷淡。
并不親密,也并不像是普通人家一樣緊湊。
容清桦的手指觸摸上了大提琴包上的名字,他垂眸,心想,可至少母親确實愛他的。她願意每周抽出時間來陪伴他,來見他,他就應該為她做點什麽。
現在還遠遠不夠。
容父還沒有付出代價,遠遠不夠。
他滿腦子的憤懑,消失在知瑤的敲門聲裏。
敲了兩下,就停了。
很急促的,而後又平靜,似乎勇氣已經消退掉了。
門外的小姑娘低着頭生了一會兒悶氣,才說:“……把傘還給我。”
聲音細細的。
小到幾乎聽不見。
在之前進門的時候,面對他那句玩笑。
小姑娘的第一反應是氣的将手裏的傘丢向他。
力道很輕。
可當時她也忘記了這是柄剛用過,全都是水的傘,也就果不其然的,只是稍微淋濕了半只手臂的容清桦,得被迫換掉整身衣服。
不過這也是他自己活該,容清桦一句怨言都沒有。
只是知瑤就不這麽看了。
她當時的反應,真的挺好玩的。
小姑娘的表情,就仿佛她自己是個壞人一樣。
他倒是沒見過這麽可愛的壞人。
容清桦輕笑出聲,他拿起了擱在桌上的傘,推門出去。
知瑤剛好探頭。
似乎想通過貓眼看看他在不在裏面。
結果,這個糟糕的巧合就是直接一頭撞上了對方的胸膛。
帶着一點兒濕潤的水汽。
溫熱的,但卻并不算單薄——反正他一點都沒有影響的樣子,晃都沒有晃一下。
她捂着額頭,哀怨的看着他。
眼睛裏淚蒙蒙的哎呦了一聲:“你肯定是故意的……”
誰說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現在肯定不相互!
容清桦好笑的看着她,小姑娘的額頭已經出現了一點紅印。看起來真的用力不輕,她委屈到眉頭都要蹙到一起了。
他俯下身去。
在知瑤瞪大的眼睛裏,看見了自己。
小姑娘腦子裏剎那斷了電。
都忘記了躲開。
但他也只是像是對待小孩兒一樣,輕輕的吹了吹她額頭上的紅印。
“不疼了。”他輕聲說。
又仿佛帶着點兒笑:“乖瑤瑤,不哭。”
知瑤:“……”
她僵硬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推開他。
然後自閉的靠着牆蹲了下去,将臉埋在膝蓋裏,雙手環住了腿,将自己縮成了一個小球兒,露出在外的耳根都是血一樣的通紅。
好想打他。
但是又不行,只能自閉。
容清桦發覺把人惹急了,真怕她哭。
哄了半天。
聲音才低低的傳出來。
小姑娘悶聲悶氣的:“……你真的壞死了,離我遠點兒。”
容清桦比她想的還要壞,聲音裏還是帶着笑。
還特意在她面前搖晃了兩下她的傘,也不管她看的看不到,溫聲問她:“你的傘呢,就不要了?”
她想了半天,最後小心翼翼将手伸出去。
一點點,臉還是不肯擡起來。
更像小蘑菇了。
結果入手的觸感不一樣。
好像是個盒子,還有點重。
知瑤匪夷所思的擡起頭來,又不敢擡太快,怕撞見他。
結果人已經下樓了。
知瑤松了口氣,慢吞吞地站起來。
還是覺得臉上燒的厲害,耳根也燙,連懷裏抱着的盒子都忘記了拆開來看看。
她的傘就放在面前。
知瑤心想,算他還有點良知,知道她尴尬特意離開了。
——不然确實……挺尴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