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正文完】
尤利西斯在那場比賽之後睡了整整兩天,他閉着眼睛,面容安詳,絲毫不在意外界的探視。比賽耗盡了他所有的心力,劇烈的疼痛在賽後席卷了他,如果不是薇薇安的安神魔藥,他甚至無法得到好好的休息。
檢查報告被報到了彗星隊管理層,管理層召開緊急會議,這個命運多舛的俱樂部在這個夏天經歷了收購與易主,人心惶惶中商讨如何處理眼下的情景。
桑格教練列席旁聽,在俱樂部主席詢問他的意見時,緩緩摘下了眼鏡。
“我在彗星隊呆的時間夠久了,是時候離開了。”
桑格的語調很低,卻格外的堅定,“格拉芙·塞菲爾德,我推薦她成為彗星隊新人主教練。”
股東席上紛紛搖頭,唯一沉默的尼克·塞菲爾德面色陰沉,不說話,他知道格拉芙離不開魁地奇,但沒想到是以這樣的方式回歸。
尤利西斯醒後平靜的接受了“被迫退役”的現實,格拉芙面無表情的向他宣布了這個噩耗,“下個賽季彗星隊的第一助教會是我,即便你不退役,我也不會讓你上場的。”
尤利試圖反駁,“何必呢?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麽。”
格拉芙說,“我也知道,但是你是我的兄弟。”
兩個格裏菲斯走的都不算體面。
格拉芙走之前,替補守門員凱特·羅拉曾發出過不少挑釁,格拉芙倒沒什麽,新人代替舊人,魁地奇就是這種運動,任何人都會有被代替的一天。她收拾了更衣箱,簽署協議,俱樂部還沒來得及表示什麽,她就潇潇灑灑的走了,去麻瓜世界享受悠長假期。
尤利退役的時候,帶着冠軍的榮耀,俱樂部準備為他舉辦告別賽,對手都挑選好了,塔特希爾龍卷風隊,有話題、有沖突、有看點,但是尤利拒絕了。這個時代最偉大、甚至可能是魁地奇史上最偉大的擊球手的退役,只是《魁地奇日報》上一則簡短的公告,連照片都沒有附上,就結束了一切。
賽文·霍克爾曾經拒絕成為隊長,但這一天還是被迫來到了,桑格把尤利交還的隊長徽章移交給了賽文,年輕的天才幾近崩潰,差點把徽章摔出去,卻最終緊緊的攥在手心裏——這個徽章約翰·文森特佩戴過,尤利西斯·格裏菲斯也佩戴過,他實在沒勇氣将他們的榮耀扔出去。
俱樂部後知後覺的組織起一個告別聚會,尤利猶豫了很久還是參加了,席上人聲鼎沸喧鬧異常,就好像是一場普通比賽後的慶祝。費爾南多和布萊克都喝多了,兩人一左一右抱着尤利哭的呼天喊地,吐得昏天黑地。
尤利一臉嫌棄,但溫柔的低聲哄着兩人。
“哭什麽?是永遠見不到我了還是彗星隊沒我不行了?哦,看到我決賽那世紀進球,激動的難以自持覺得我還可以轉行追球手再打個十年?”
“吹吧,隊長你就使勁吹吧。”
“當然要吹了,一輩子只能吹一次啊。”
布萊克一副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的模樣,抱着尤利的腦袋就往懷裏藏,“嗚嗚,隊長是我的,隊長不要走。”
尤利一把把這個沒出息的東西推到了一邊去,“……找你媽媽哭去。”
賽文自始至終沒找到機會靠近尤利。
賽文想不通的是,為什麽狀态那麽好那麽好那麽好的尤利西斯,才33歲就從這個舞臺上退了下來。
下一次見面是在聖芒戈醫院,賽文到醫院做例行檢查,一個拐彎就看到了尤利西斯。
大半個月不見,尤利的膚色顯得有些蒼白,他坐在醫院的椅子上,薇薇安坐在他的身旁,兩人頭靠頭,在研究病歷卡。
“這種傷病即便是埃爾文醫生也覺得棘手啊。”
“……也沒看出什麽情況,我都習慣了,有那麽嚴重嗎?”
“廢話,當然嚴重了,你現在要是敢飛,我就敢打賭你十分鐘內必定摔下來。”
“多大仇啊,再摔一次我就得去見梅林了。”
“你這種把醫生的話當耳旁風的家夥早就應該去見梅林了!”
“……呃。”尤利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就當我中了個攝魂咒呗。”
“……”薇薇安盯着他的眼睛,“所以,現在醒了嗎?”
尤利剛想回答,一擡頭看見了賽文·霍克爾緩緩走來,他的視線注視着自己,在瞥到靠在自己身上的薇薇安時,皺了皺眉毛。
“尤利……”賽文不知道說什麽。
尤利看出他的為難,第一時間站了起來替他解圍,“我們去那邊,走吧,邊走邊說。”
被丢下的薇薇安心底冷笑,哦,還沒醒。
賽文想問尤利為什麽會退役的那麽突然,但話在嘴邊溜達,就是問不出去。他心裏的疑惑太深了,又誠惶誠恐的預感肯定是自己忘了什麽,愧疚與委屈在心底深處撕扯着他,刺的他恨不得現在就轉身逃走。
尤利與賽文并肩走在林蔭小道上,春天即将過去,褪去冬天的寒冷與春天的青蔥,夏天的絢爛馬上就要開滿枝頭。尤利擡頭去看路旁的植物,不自覺說了句,“春華秋實。”
賽文聽到了,擡頭看他,眼裏是坦蕩和信任,尤利一瞬間笑了。
“彗星隊交給你我很放心,它還會有無數個美好的春天。”
賽文輕輕搖頭,“如果輸了呢。”
尤利想了想,回答,“彗星隊也不是一直在贏。有勝利就有失敗,之所以會期待下一個春天,因為盛衰是一種輪回,春花會敗,冬雪會散,待到來年又是一春一夏的絢爛。”
賽文道,“我總以為你還能打很久很久,你退役的太突然,突然到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尤利幹笑了兩聲,“很多事情本就是猝不及防的。”
這麽說着的尤利有點心虛,他被傷病纏纏綿綿的折磨了許久,幾乎每一次上場都有可能是謝幕戰,他心知肚明,卻只能淡定的告訴賽文這次退役是命運的“猝不及防”。
赫奇帕奇的敏銳讓賽文覺察到不對勁的地方,他擡頭去看尤利,試圖從拉文克勞淡定的臉上看出些端倪,“我總覺得我遺漏了什麽。”
戰場上的赫奇帕奇無所不能,善于在進攻端把握對手所有微小的漏洞,但生活中的他卻尴尬的不知所措。
尤利笑了,“謹慎是你最大的特點,但抓不住破綻的時候也別忘了,時間會證明一切,不用太擔心了。”
很好,這樣的說法很拉文克勞。
賽文·霍克爾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尤利走的很慢,這短短的一條小徑讓他走出了臨別感言的意味,素來擁有文藝氣質的拉文克勞在臨近終點的時候放慢了步伐,慢慢說道,“我也想多打幾年,每個魁超的選手都想多打幾年,但是時間到了,終點就在眼前,再巅峰的英雄都該謝幕了。”
尤利踏出最後一步,拍了拍賽文的肩,重複了一句,“彗星隊交給你,我很放心。”
哪怕到最後,尤利對賽文說的仍然是魁地奇。
“擊球手尤利西斯與追球手賽文的故事告一段落。”
賽文的身影消失眼前,尤利回頭沖緩緩而來的格拉芙微笑,換來對方一個白眼。
格拉芙說,“不愧是冷靜的拉文克勞。”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尤利感覺背部又開始隐隐發痛,找了個路邊的長椅坐下,“我希望他有徽章,也有世人的尊敬,享受榮耀和成功。希望他有最好的隊友和對手,不論過去是美好還是遺憾都不要回頭或停下腳步。沒有了我們,他的未來、彗星的未來必然艱難焦灼,但我希望他無所畏懼,永不急迫,泰然自若的前行。我珍視他,所以我不能成為他的絆腳石。”
格拉芙無語,“你這是貶低自己,還是為自己的高尚唱贊美詩?”
尤利,“都不是。我是在給自己的職業生涯道別,我希望彗星隊能平穩過度,就好像你退役的時候那樣,安安穩穩的進季後賽、打總決賽,盡管這樣會顯得我們看上去毫無價值。”
格拉芙點了點頭,又笑着搖了搖頭,“怎麽會沒有價值呢,總有一片夜空不負彗星隕落。”
尤利一怔,“我們隕落了?”
格拉芙反問,“難道沒有嗎?夜空裏最耀眼的就是彗星了。”
尤利笑了,“當然。”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了,但是我們還有番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