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出攤（一）
杜雲汐蹦跶了半天，發現自己還是夠不着最低的那個枝條，憤恨地把手裏的木棍扔到地上，氣呼呼地坐到楊秀兒身邊，伸手從對方的籃子裏撈了個又大又紅的棗子出來，拿帕子擦幹淨也嘎嘣嘎嘣地咬起來，見雲汐還想從籃子裏拿棗子吃，楊秀兒快速把籃子拿過放到自己身邊，斜眼看她：“怎麽不去拿你自己簍子裏的，光想着吃我的。”
雲汐這會子也不惱了，立刻站起身趁楊秀兒還沒來得及護住整個籃子，一把抓了好幾個棗子放到衣兜裏，邊吃邊拆楊秀兒的臺：“背簍裏的是要拿去賣的，我要真吃了說不定你要跟我拼命，再說了，我覺得你籃子裏的更好吃點。”說完了，還朝楊秀兒眨了眨眼，瞧着活潑可愛極了。
楊秀兒歪着腦袋看她看了半天，才一本正經道：“果然讀過書的姑娘，肚子裏的壞水就是多。”
雲汐立刻回擊：“也沒見你的腸子少了多少彎。”
兩個人吵鬧了一會，拍拍手站起身，又試了一下，到底還是放棄了這顆野棗樹，楊秀兒覺得有點可惜，明明一樹的野棗，味道也好，偏偏打不着，雲汐卻十分想得開，若不是這顆棗樹高，只怕樹上的棗子早就被人打了個幹淨，哪裏輪得到她們兩個撿漏，不過就算是只打了少少一部分，對于她們兩個也已經夠多了，畢竟都裝了差不多半個背簍，就連楊秀兒的竹籃也裝了一大半，說到底收獲還是很多的。既然打不着別的棗子，不如去別的地方走走，說不定還能找到點別的，反正野果越多越好。
楊秀兒也只能暗自生了會悶氣，還是跟着雲汐離開了這裏。兩個人走後，葉邵從後面的樹叢裏走了出來，他摸了摸頭頂，有點不開心。誰有他倒黴啊，不過是想林子裏走走散散心，誰知道居然迷了路，一不小心走到這裏。似乎聽到了楊秀兒跟雲汐的聲音，他那邊正準備出來呢，對方就拿了木棍打棗子，靠近他頭頂的那部分枝條上的野棗嘩啦啦地全砸在他頭上了。雖然砸的沒那麽痛，莫名其妙挨了這一頓心裏多少有點不爽，後來雲汐夠不着枝條，他本是想出來幫忙的，轉念一想不知該怎麽解釋自己居然在林子裏，最後還是沒出來。
不過兩人既然走到這裏，想必知道怎麽出去，等下順着兩人來的腳印出去便是。本想拔腳便走，走了兩步不知想到了什麽，葉邵走回去撿起了雲汐丢在地上的木棍，咬咬牙對着枝條一陣亂搭，嘩啦啦又掉了一地的棗子。葉邵從腰間拿出布袋，彎腰撿了約莫一袋子的野棗，這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在山裏繞了半天，最後雲汐跟楊秀兒帶着半背簍野棗半背簍野梨出了林子，梨樹長的不高，上面的梨結的不多，不過味道與家裏種的梨還是有點差別的。一般農家種的梨的皮是淡黃、色的，吃起來也多汁且甜，野梨卻是深黃、色的皮，梨肉還有點嚼勁，便是汁水也是酸中帶甜，就是個頭小了些，只有一個拳頭大。不過二人倒不在意這些，有就不錯了，其他的不能強求。
下了山兩個人各自回了家，雲汐把之前買的茶末兒和蒸布給楊秀兒，交代她回去再用熱水煮一遍，然後把茶末包在蒸布裏，煮茶水的時候把包好的茶末兒直接扔進燙罐裏便可，這樣茶末既不會碎進茶水裏，又得到了沖分的沖泡，味道好些。又交代了茶末與水的比例，商量好了第二日出門的時間，雲汐便匆匆忙忙回了家。她得趕緊回去把野果都仔細洗了分裝好，這樣第二日一早便好賣些。她跟楊秀兒商定的是只出攤大半天，過了午時兩個人便可收攤回家，畢竟一桶茶水賣大半天應該差不多，況且等回了家她們還得去林子裏再找些野果，畢竟野果要是放幾天，味道自然差許多。野果畢竟比不上鎮上賣的從果農那收來的果子，只不過圖個新鮮，若是連新鮮這個優勢都失去了，只怕更難賣。
第二日雲汐起了個大早，顧氏知道她今日第一次出攤，難免有些擔憂，顧氏替女兒整理好要帶出門的東西，臨出門還是出口道：“要不還是娘陪你一起去吧？”
雲汐擺擺手，擡腳出了門，邊啃雜糧饅頭邊嘟囔：“娘你把家裏看好了就成，還有楊大叔送我跟秀兒一起去呢，下午我先回來一趟把賣繡品的錢待帶回來再跟秀兒去山裏。要是雲稹回來了，您就跟他說有空出去轉悠轉悠，老在家裏死讀書可不成，他不能一輩子只跟姐姐和娘親說話，”見顧氏眼裏的擔憂多了些，雲汐咽下一口饅頭，又道：“村裏有的人家還是能走動走動的，娘你不方便去，我又沒時間，讓雲稹去跟人家小子玩一塊也不錯。家裏沒男人，我怕雲稹被養的女氣了。”
顧氏聞言，腳下一個踉跄，等顧氏回過神來，雲汐早背着背簍跑了，顧氏搖了搖頭，不過還是仔細想了想女兒的話，再想到兒子近來的表現，臉色黑了黑，打定主意等兒子下了學要逼他出去跟村裏的小子們混一混。
等雲汐到了說定的地點，楊全跟楊秀兒已經推着車等在那裏，雲汐看過去就看到推車上擺着一個巨大的木桶，楊全看起來憨憨的，是那種典型的農家漢子，一眼就讓人覺得很老實，看樣子兩個人已經等了一陣子了。雲汐加快了腳步趕過去，對楊全道：“勞煩楊大叔久等了。”
楊秀兒道：“知道久等了明日來早些。”
“秀兒！汐丫頭別聽她胡說，是我怕耽誤了功夫，所以來得早些。”楊全面色不愉地看了看女兒，推車開始前行。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這話，宛如父女一般。
楊秀兒鼓起臉獨自生悶氣，不過還沒堅持一會，見自家爹爹對雲汐和顏悅色，一張俏臉黑了黑，上前拉住楊全的袖子道：“爹！你別不是看見人家比我好看，就把人家當你女兒了吧！”
Advertisement
楊全一愣，哭笑不得，“秀兒你說的什麽話，人家小姑娘再好看也不是我女兒，不能夠啊。”
不止楊全哭笑不得，就是雲汐都有點愣神，這楊秀兒想的什麽啊，不過她看着楊全騰出手摸楊秀兒頭，眼裏滿是疼愛之色，方露出來的笑容便淡了些，還帶了點苦澀。
楊秀兒不經意間看到雲汐露出來的笑容，這才想起來似乎聽自家弟弟說過杜雲稹和杜雲汐姐弟家裏只有一個身體不太好的娘親，父親去世已經半年，是杜雲汐扛起了養家的責任。要不是杜雲汐一力支持，只怕杜雲稹連學堂的邊都摸不着，想到這裏，楊秀兒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只是先前看着爹爹對她比對自己好有點吃味罷了，倒不是真的生兩個人的氣。楊秀兒快步走到雲汐身邊，拉了拉她的衣袖道：“行了行了，我準許你跟我爹爹說話了。”
什麽叫“我準許你跟我爹爹說話了”？難不成楊秀兒不許她還不能跟楊大叔說話了不成，果然孩子就是孩子，即便是農家孩子早熟，也不過是跟城裏的同齡孩子相比，多知道了些生活疾苦罷了。雲汐看楊秀兒巴巴地跟在楊全身邊，忽然覺得這幅情景太過美好，美好的令人向往。
三人行了一段路就到了之前楊秀兒與杜雲汐考察過的地點，這裏離鎮上還有段距離，卻又不會太近，畢竟太近了路人說不定就一鼓作氣直接進鎮子裏吃喝去了，也不太遠，太遠了行人大概也只會再往前走段路，并不會停下來歇腳。
兩個人選的地方正是一顆老樹的樹下，老樹枝繁葉茂，若是太陽出來，恰好能在這個位置投下一片陰影，把攤子包裹在其中。楊全心裏暗暗點頭，口中卻不多言，只擡手把裝茶水的木桶放在地上，楊秀兒接過雲汐遞過來的幾個陶碗擺在推車上，又幫着雲汐把分好的野棗與野梨放在推車的另外一邊，拿浸了水的蒸布遮好。兩個人之前就商量好了，木桶及煮茶的水、推車由楊家出，杜家這邊出茶末、裝茶的陶碗，至于和茶水一起賣的果子則是由兩個人一起去山裏找，雖然看起來是楊家吃虧些，但茶末是要銅子兒去買的，陶碗雖說是雲汐家裏有的，但稍有不慎便會碎掉，木桶卻不會，因此實際上看來，兩家是差不多的。不過楊家還出了個成年勞力，所以分成上多拿一些雲汐也覺得很應該。
等三人把東西全部擺好，日頭早挂在空中，楊全拿脖子上挂着的汗巾擦了擦汗，對面前的兩個小姑娘道：“秀兒，汐丫頭，你們就在這裏呆着別亂跑，我先回家去了，要是地裏活計不多，幹完了我來接你們回去。要是地裏活計幹不完，賣完茶水你們自己回去，空桶加推車你們兩個人應該能推得動。”
楊全說完便踏上了回家的路，楊秀兒也只囑咐爹爹快些回去，之後便跟雲汐站在推車旁邊，眼睛閃亮亮地盯着通往鎮上的大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