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節
媃也笑了,腦中已浮現出那首古老的詩來——“郎騎竹馬來, 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 兩小無嫌猜。”
“你十二歲時,我已十六,經常出外游歷、闖蕩。我問你想要什麽好給你帶回來,你卻道只想要我早些平安回來。你那樣看着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說不盡的美麗婉轉。那時我想,這就是我要的姑娘,我要等她長大,娶她回家。”他的唇角挽出的優雅、溫暖的笑容,那情定之時令他永遠難忘。
“你十四歲時,我已在江湖上有了名氣,結交許多朋友,卻難回來見你一面,我想你是注定與我共渡一生的人,又豈在朝朝暮暮?那時你給我寫信,姨母似有以你替姐之心,而因我四處奔波,竟未收到信,等我再回來時,你已經入宮應選。一生所愛竟然就此錯過,始知何謂痛斷肝腸。”淩雲一字一句述說。青梅竹馬如何,兩情相許又如何,一念之差便是咫尺天涯,只落得個‘恨無人與說,相思近日,帶圍寬盡。’
雪白的面孔如那冬日陽光下的雪原,無一絲瑕疵,烏沉沉雙眸映襯着這樣的臉龐,更顯幽深如海。
方媃聽他一句句把從小的點滴道來,方知他用情之深,用情之苦。
淩雲道:“從前的每件事,我都記得,我們是注定要在一起的,就算有人從中作梗也不過是老天捉弄而已。我向來不信天,不信佛,只信自己。眉真,人做錯了事是否應該糾正?回歸正道,無論有多艱難也再所不惜。”
方媃無言以對,他早已經決心去做的事,她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因為在他心裏,他們必須在一起,沒有第二種結局。
如果是以前的方媃站在這裏,聽到這番話也許會非常高興,但此時是她在這個身體裏,她對淩雲的感情很複雜,也許還沒到刻骨銘心的愛戀,但已經牽腸挂肚,他太吸引人了,任何女性都會被她打動。
方媃占據了這個身體,替代了愛他的表妹,此時她完全可以說出更絕決的話,但如果這樣做,就太實在對不住他,她沒有權利這樣絕情,借他所愛之人的嘴說出傷他的話。
況且,就算她真說出絕決的話,以淩雲這般性格,也絕不會輕易放棄,甚至反而會更激進,如此豈不是弄巧成拙。但是如果就讓他這樣執着下去,又擔心他以卵擊石。方媃進退兩難,不知說什麽好。
淩雲見她臉色發白,顯然是為他擔心,便笑道:“我知你的心思,你是怕我以卵擊石。眉真,你還不了解我嗎?我是那種自不量力的人嗎?你管珍重自己,總有撥雲見日的一天。”
“這個,非鴻,如果我說,”方媃艱難得道:“若你不堪庸碌一生,要為自己掙出一番天地,那我無話可說,但如果只為了我,那我請求你不要做危險的事,我不想你因我而——”
“眉真,我們自小一起長大,我沒有任何事瞞你。”淩雲與她相視,淩雲真誠道:“我可坦誠告訴你,于男人來說,掙出一番偉業與擁有心愛的女人,兩者皆不可失。我兩者都要。”
方媃輕吐出一口氣,感謝淩雲沒有眼也不眨一下的說“我只為你。”
他真的是坦誠的,沒想過要騙她、哄她。方媃看得出他絕不是一個沒有抱負的人,所以如果剛才他只說為了她,她反而不會相信。
“那好,”方媃想,自己身在深宅,男人們的事實在管不了那麽多了,由着他們自去折騰吧,“遠的事不必說,我只祝你此去上任一路順風,保重身體。”
“這便足夠了,連我也不知道前路如何,你祝我一路順風便是最好的。”淩雲在荷花池邊微笑,粉白的荷花與碧綠的柳葉掩映生姿,卻難及他這一笑的潋滟容華。
五十四 初次見賢妃
方媃在莊子裏享受春景,大概是太受用了,壞消息終于來了,至于方媃自己認為是個壞消息。
賢妃娘娘召方媃于五月三十日,也就是兩天後入宮。
宮裏的人剛走,任氏的信便來了。信中果然也提到,賢妃會召她入宮,并提醒她千萬小心。任氏告訴她,白氏前兩日養好了身體便進了宮,也不知和賢妃搬了什麽是非,她回來沒兩天,賢妃便要召方媃入宮,這肯定與白氏有關。
方媃想,如果因為白氏進了饞言,賢妃牽怒于她,會把她怎麽樣呢?罵一頓打一頓?關起來?最嚴重是什麽?休了她麽?方媃不知賢妃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當天晚上應煊派人來言道,明日會安排人來接她回府,好方便翌日進宮,行李先不要收拾,把必用的東西拿上便好。
方媃倒巴不得不收拾東西,因為她還想再在莊子裏住下去,能多住一天是一天。
晴兒擔心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簡直無心再收拾随身東西,眼巴巴看着方媃,看她那麽鎮定,總覺得她一定有主意了。
方媃安慰她,讓她別那麽緊張,兵來将擋水來土淹,擔心也是白擔心。
“王爺會随您一起去嗎?小姐要在大清早進宮,那時王爺正在朝上,抽不開身啊。”晴兒道。
“不是早跟你說過了麽,凡事不要想着依靠他人。若有他在自然好,若不在也是沒辦法。那是他的親生母親,孝字當頭,他怎麽能為了我頂撞自己母親。別太指望他了。”
晴兒長嘆一口氣“小姐說的很是,那可是王爺的母妃啊。”
第二日清早,方媃只帶着晴兒坐車離開莊子,近晌午時進了城門,正要直奔王府,馬車卻停在了半路上。方媃挑簾一看,應煊騎着馬站在車前,身後是一隊侍衛方媃笑着調侃道:“王爺親來迎接,妾身不敢當。”
應煊含笑看了她一眼道:“回車裏去,今日不回王府,我領你另去一處歇息。”
方媃也不多問,退回車裏放下簾子,應煊騎馬跟在車旁,馬車拐了彎兒。
應煊帶方媃住進一座兩進的宅子,雖不很大,卻十分精致。宅子鬧中取靜,偶然可以聽到巷口貨郎的叫賣聲。
“這裏是我很久以前便置下來的,有時想清靜清靜,或是會會朋友,便來此處。前邊是書房,後面的房子平時雖打掃的幹淨卻無人住,你是它至今為止唯一的女主人。”應煊看方媃安置下随身物品,便讓人退下,兩人随意坐下說話。
“這裏确實清靜,是個自在的地方,不過在妾身眼裏,還是沒有那莊子自在。”方媃打量屋內,确如應煊所說,這裏雖然幹淨雅致,卻顯然沒有人住過。
“你在莊子裏住了三個月,心已野了,像個小野駒子一般,不拘束是不行了。”應煊拉着她手道。
方媃笑了,小野駒子,用這個來比她,還是第一次,新鮮。她沒有問應煊為什麽沒讓她直接回王府,不管是什麽原因,反正對她沒有壞處,說不定進過宮,還可以回莊子去住。
應煊握着她手腕,她想抽出來,應煊卻沉聲道:“別動。”
方媃看他三指搭在她手腕處,竟像是在給她診脈。應煊也略通岐黃之術,這她倒是知道,但從沒親自給她診過脈。
應煊認真診過一會兒脈,放開了她的手腕,随手摟住她腰,沒有說話。方媃察言觀色,便知他又失望了,也無言以對。方媃一點不想在這個時候生孩子,王府的水太深,連她自己都随時可能溺水,自身難保,更何況再來個孩子?
白清妍後臺那麽硬,事事得意,卻也沒保住孩子,更別提她的處境了。
“白側妃姐姐的孩子沒了,王爺不好受吧?”方媃問。
“她先天腎氣不足,氣血虛虧,本不适合有孕。沒保住孩子,我之前早已有所預料,倒也不意外。”應煊摩挲着方媃細瘦的腰際,道:“倒是你,藥也用了不少,身子也漸漸強了,如何懷不上呢?”
方媃道:“或許我先天,”
應煊立刻打斷:“不許胡言!好端端哪有咒自己的?你身子沒事,這我還不知道嗎?沒懷上也着不得急,總有懷上的一天。”
方媃得了教訓,不敢頂老板的嘴,只得稱是。
應煊又笑道:“莫非是我還不夠用功?也罷了,再賣把力氣。”言畢便打橫抱起她往內室走。
“你又來,眼看要用午飯,婢子們要進來了。”
“誰會那麽沒眼色,早躲得遠遠的了。”應煊把她放上床,随手一撥,放下床簾。
“大白天的,多難為情啊。”方媃拒絕脫衣服,這地方對她來說太陌生,又是大中午的,實在不想做此事,況且應煊頗為強悍,她好幾次暗中計算過,每次歡好總要二十幾分鐘,興致來了沒完沒了,不是一時半時能完事的。這裏的床是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