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與幾個江湖人士走在一處,那幾人一看便不是我洪國人,深目高鼻,似是獠族人。”
“獠族?那個北方彪悍的游牧民族?”
“正是,非鴻跟他們走得很近。我聽說他近幾年常在北方邊關行走,怕是認識了不少獠族人。”
方靖停頓一下,語重心長道:哥哥只想叮囑你一句,他是那等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而你已為人婦,千萬莫與他過多牽扯,惹出事來可不得了。”
看得出,方靖對他們以前的事是了解的,這番話心存好意,方媃只能點頭答應。這個話題太尴尬,方媃連忙轉了話頭,問道:“哥哥在外京營十分辛苦吧?”
“自小習武,吃了許多苦,如今進了外京營,倒也不覺得,習慣了。”方靖道。
方媃想了想,問道:“外京營負責京都城防,內京營便是負責禁城和皇家的守衛了?內京營的差事比外京營好吧?”
“正是。外京營十六衛所,內京營同樣,只是內京營向來門檻甚高,等閑進不去的。我已在外京營三年,雖辛苦些,卻也受到諸多歷練,營中兄弟也處得好,十分相得。”
方媃點頭,道:“哥哥親和,人緣想必是極好的。”她想,方靖來找她是不是也有所圖呢?看他模樣,似乎很憨厚直爽,不像那種人。
方靖猶豫了片刻,才斟酌說道:“二妹妹,我不知方才母親與方嫚同你說了些什麽,但有句話為兄忍不住要囑咐你。”
“哥哥盡管說。”
方靖道:“母親是老一輩子的人,她偏疼自己女兒是自然的,當初為了方嫚,本就已委屈了你。如今她更是一心只為方嫚打算,可能忽略了你的處境和難處。你只記得,家人雖要看顧,也要量力而行,太為難的事你不必硬着頭皮答應。在那皇家的深宅大院裏,保住自己已經不易。平日若遇到難處,可稍信來與我知,哥哥雖無大才,為願盡力你分擔些。”
“原來他竟真心疼愛我這個庶出妹妹!”一番話說的方媃十分動容,心想這個哥哥确實拿她當妹妹,很為她着想,比那個虛僞的母親強得多。
“哥哥的囑咐小妹牢記心中,凡事自會衡量,若有難處也會找哥哥拿主意。哥哥如此體諒,真教小妹心懷感激。”
“一家子親兄妹,說這些話見外了。”方靖憨直得笑道。
方媃看着方靖,忽然覺得有個哥哥其實很好,她在這個世界終于不是孤立無援了。
十八 素心含梅骨
中秋過後,天氣一天天轉冷,秋風掃落葉,眼看便要立冬了。
一日午後,又是午睡時間,卻不見晴兒像往日那般進來伺候,方媃信步走出房門,看到廊下角落裏有兩個婆子在悄聲聊天,一看到她,忙慌裏慌張行了禮散開了。
每天午後是府裏最消閑安逸的時辰,此時卻聽到院外有喧嚷的聲音,只見晴兒匆匆進了院門,低着頭心事重重的樣子,她一進來便朝廂房走,沒看到正房門口站着的方媃,方媃轉身回屋,片刻後,果然見晴兒端着茶進來了。
喝過茶,方媃看着晴兒道:“外面有什麽事,怎麽聽着吵吵嚷嚷的?”
晴兒面帶不豫,皺着眉道:“方才賢妃娘娘宮裏的總管太監來了,在正屋裏宣了賢妃娘娘的令谕,果然是将娘娘的表外甥女——工部左侍郎白延恩的第三位千金白清妍許給了王爺,一進門便是側妃。這會兒,府裏人都忙着向王妃道喜,所以有些吵嚷。”
方媃有點意外,愣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心中長嘆一聲——真讓她言中了,這皇子的府上,真是年年都有新人來啊。對于一個皇子來說,娶小老婆便如給自己增加政治砝碼,增添人脈,是必須為之的事。
方媃看了看香爐裏的鵝梨香,轉頭見晴兒愁眉不展的樣子,道:“你不是早就聽人傳過此事嗎?如今不過是成真了,你倒這樣生氣,在靈犀院也罷了,出去叫人看到你這般臉色,還以為是我在屋裏正摔東西罵人呢!白白被冠上善妒的名,太冤枉了。”這些事她早有心理準備,此刻倒要反過來開導晴兒。
晴兒艱難點頭稱是,她擡頭看到方媃淡淡地模樣,暗暗敬服她看的開。晴兒放下心事,平靜的收拾起茶碗出去了。
方媃推開窗戶,看着院中窗下,天氣寒冷,平日已不常開窗,此時一開,卻看見窗下擺着一排富貴白頭青花大花盆,十分齊整排場。
所謂富貴白頭圖,便是描繪在春風中,盛開着一叢姹紫嫣紅,争奇鬥妍的牡丹,引得蜜蜂、蝴蝶在花間流連嬉戲。一雙白頭翁鳥在石上停栖着,神态閑靜,與喧鬧的蜂蝶相映成趣。這是極好的寓意,富貴榮華且又成雙成對,白頭相伴。可是如今在方媃眼裏,卻刺眼的很。花盆裏面種的是素心臘梅,如今剛開了花,星星點點的黃色小花綴在枝間。
她記起前幾天應煊曾提過,說是花房回禀,新培植的名貴品種素心臘梅開花了,他問她喜歡不喜歡素心臘梅,當時她沒在意,随便點了點頭,其實她從沒見過素心臘梅,更不知道這個品種開出的花竟然是黃色的。
難怪叫素心臘梅。想不到應煊倒上心,竟真的讓人給她送來這許多,想是今晨才到的,所以她此時才注意到。
方媃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生氣傷心倒還談不上,失落總還是有的。畢竟那溫柔的纏綿和被人寵愛的感覺讓人很是留戀,可這一切,便如過眼雲煙,轉瞬既逝。眼看有新人進門,多少人都等着看她失寵啊。
正想着,晴兒進來,看她開着窗,忙上前關了,道:“小姐又這般不保養身子!天冷敞着窗,還伸出頭去。若想賞那花,讓他們般進屋來兩盆便是。”
方媃正要說話,麗兒進來道:“姨娘,芳菲院的任姨娘串門子來了。”
“快請進來。”方媃站起來迎到門口。
“你這堂屋裏人來人往的,還這般暖和,可見炭是燒足了的。”任氏笑靥生花,一進門便道:“我那屋子雖也不冷,卻沒你這般溫暖如春。”她望望屋裏窗臺上擺着的水仙花,又道:“瞧瞧,屋子暖和,連花都開的這般好。”
兩人相互見了禮,分賓主坐下,麗兒端進茶和點心,晴兒親自捧了敬到任氏面前。
“這陪房丫頭也是水靈靈的。”她進門來這一通說,無一句不是贊美,還帶着淡淡的羨慕。
方媃謙道:“什麽水靈,有時也淘氣地氣人,不過是在客人面前端莊些罷了。”
晴兒笑着,施了一禮退在一邊。
任氏品了口茶,放下道:“你來的日子短,不知道這些,咱們王爺是所有皇子中最不愛沾這些的,若是到了其他王府郡府裏,略微平頭正臉些的,不管香的臭的,都不放過。咱們能進永王府,也算是有幸了。”
說到此處,一直興高采烈的任氏也有些意興闌珊,落落嘆道:“唉!每三年采選一次,我是景平二十四年進的王府,比你早三年,當時也是十五歲。轉眼已經四年了,生下一個女兒,到如今還是個侍妾。過些日子,新人進門,一進來便是側妃,咱們這些妾們,頭上又多了一個主子。”
“多便多吧,各自過日子,也不相幹。”方媃知道她今日來串門就是為了這件事,想必心裏也是不痛快,想找個人說說。
任氏白她一眼,道:“你想的美,不相幹?多了個主子便如多在咱們頭上壓座山一般,哪有那麽輕松!若是個好相與的,也罷了,若是個有心機愛争搶的,日子更難過了。”
方媃也有些無耐,無可耐何,無能為力。心頭暗自嘆了口氣,任氏也心有所感,一時兩人都靜下來。
過了片刻,任氏才道:“禮制規定是一代代皇帝慢慢定下的,當今天子也有他的想法,這不是,下旨把親王內院女眷的規格也變了,側妃四位,庶妃竟然增至六位,侍妾原無定數,如此一來,皇子們後宅中的女人們,怕是住不下了。禮部也不敢放個屁,皇上的話,誰敢駁!”
任氏說話直來直去,很是爽脆。她也是庶出,父親放外多年了。娘家不在京裏,依靠不上,萬事全憑自己打算。
“別談這些煩心事了,怎麽不把二姑娘芷芸一同帶來?”
提起孩子,任氏更沮喪,道:“哪裏輪的上我帶她?王妃是她嫡母,天天把三個孩子拘在身邊,想看一眼還要找個由頭去,這日子是沒個盡頭的。”
侍妾地位低,不能親自教養孩子,所以侍妾的孩子一出生便會抱到正室屋裏去養,想享受天倫之樂,也只能等到孩子長大,可是孩子長大後,對這親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