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短命表少爺
那婦人見狀,心中有些後怕,她本想訛些銀子,上次騙來的已經花的差不多了。她遠遠看出這騎馬的人衣着華貴不是凡人,以為是哪家出來游玩的富家公子,卻沒想到她看人的眼光還有待加強。這人的确富有,可以說整個大慶最富有的人非此人莫屬。
看沒想到,等人下來了,卻更像官家子弟些。她有些心生退意,但是仗着路人的打抱不平又生出幾分強勁的念頭,結果那人只是冷哼,打抱不平的人就先生了退意。
那婦人心中惱火,罵道,中看不中用的軟貨!
但此時她折了本卻一個子兒沒撈回來,心裏悔恨的同時索性坐地撒起潑來。
齊禛遠從未見過如此不要臉面的女人。他所見過的女子或是哥兒哪個不是溫柔小意知書達理,如這等坐地撒潑之舉實在讓他心中震驚之時又有幾分啼笑皆非。
齊禛遠可不是善茬,他能輕易的從先帝手裏接下這江山,又哪是個容易吃虧的人。可惜沒等他開口,馬車裏的人卻先忍耐不住了,那如風過竹林溪水涔涔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呵,不過一個拙劣的騙局,也值得耗本公子這麽長時間?”
齊禛遠還沒說話,就有人不服氣了,指着那對可憐啕哭的母子道,“車裏的公子,你都未曾下車怎能如此說話?這母子如此可憐,你竟還污蔑人家名譽?”
車裏的聲音頓了一下,繼而冷笑一聲,“我便是不下車,也知道你此話有兩處錯誤。其一,她們二人并非母子,若真是母子,哪有母親把孩子勒痛了還不自覺,更何況那孩子看向婦人的嚴重充滿驚恐害怕沒有一點孺慕之情。其二,那婦人也不凄慘,那婦人雖然衣着髒亂,臉上也故意抹了些灰土,但看她脖子手腕處,皮膚細膩白嫩,手指幹淨,指縫裏無一絲污垢,可見平日即便不是養尊處優也絕非貧苦不堪之人。”
衆人聽他一番話,仔細觀察一番發現果然如此,心裏對馬車裏公子的話信了三分。
正在此時,一位路人恍然開口道,“怪不得!我瞧着着婦人如此眼熟,三個月前她也是如此得了西北胡同李家的十兩銀子!”
那婦人一聽此話,臉色都變了,再看到衆人對她的打量,慌忙丢了懷裏的孩子捂臉逃了。
齊禛遠卻沒心思管那婦人的去處,心思皆被從頭到尾都沒露臉的馬車裏的公子占去了,被他剛剛那一番話震驚了。其實發現這些漏洞之處并不奇怪,但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馬車裏的主人掀開簾子之後只看了一眼便放下了。
也就是說,他一眼便看出了這些異常。
這人觀察之細微,思維之敏銳,真讓人驚嘆。
他心底越發想知道這人的身份。但可惜這馬車上并沒标識,顯然只是主人臨時趕出的一輛馬車。
衆人見婦人逃了,想到剛剛幫着這婦人對那無辜的青年不依不饒心裏一陣羞愧,當即紛紛散了。齊禛遠還伫立在原地,等他回過神來,馬車已從他身邊緩緩駛過,晃動的車簾瀉出一絲清雅的冷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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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香味從鼻孔鑽入肺孔又慢慢悠悠的沉在心底,一時間竟讓他忘了要說的話,只怔怔的看着馬車漸遠。
而莫韶華正歪在馬車裏摩擦着手指,華貴的錦緞制成軟塌映襯着他烏黑華順的頭發,一晃一晃的,他的眼睛輕閉着,睫毛也随着身體的擺動一顫一顫的。
到了趙府,門外的管事起先沒認出這馬車是哪家的,直到外頭他帶過來的小厮遞了拜帖,那管事才慌張的過來迎接。
論起地位,雖然趙府是個侯府,但并無實權,除了趙家大房手握兵權之外,其他兩房都是個閑職,而雲家雲廣天是戶部侍郎,手裏握着國脈之財,身居要職更是君王最心腹的臣子。所以即便趙家有了個爵位,但和雲家新貴比起來還是略遜一籌。
因此管事絲毫不敢懈怠更何況雲家與趙家又結着姻親。
管事一邊讓人快去通報,一邊恭敬的站在馬車旁,語氣謙卑中透着讨好,“馬車裏的便是表少爺吧?”
莫韶華并沒有答話的想法,他探出一只手,然後舉止優雅的鑽出半個身子,下了馬車。
等看清楚來人的容貌,管事微微一窒,沒想到這位素來久病虛弱的表少爺長相竟如此得天獨厚!
他慌忙垂下眼跟在後面,不敢再多看。
這樣的人物,不愧是雲家的嫡子啊!
管事心中暗嘆,但是想到老夫人吩咐過雲家的人來了不必去見她,便知道老夫人對這個表少爺不甚重視。他一邊領路一邊說道,“老夫人今日身子不爽利,二老爺和三老爺皆不在府中,表少爺直接去清竹亭便可,二少爺和三少爺都在那裏。”
莫韶華輕笑,這趙家的老夫人還真是對他十分看不上眼呢。原身來的時候也是如此,不過他不通禮數不知道過來後需先拜谒長輩,也沒覺得不去有什麽不妥。
莫韶華更是無所謂了,他真去見了那個老夫人,怕她折壽。
管事見莫韶華并無惱怒之意,這才寬下心來帶着人繼續往前走。
趙家辦的是小宴請的不過是些年齡相當身份相當的公子小姐一起湊個熱鬧,與此同時也是為了籠絡自己的人脈。
雲麒從小到大幾乎沒踏出過雲家一步,更沒參加過這種宴會,所以他第一次過來的時候,容貌雖然讓人驚訝了一番,但他似乎不谙世事的思想做法讓他一下子成為了衆人的笑柄。
但此番來的是莫韶華,他一向都是喜歡讓別人不好過的,這戲他不唱了,自然要換個更有意思的人來,才更有趣不是嗎。
他不急不慢的走着,順帶着看了一眼趙府的地勢和布局。
管事也不敢催他,只好放慢了腳步跟着。
而跟着莫韶華過來的小厮其實和這個少爺并不熟悉,突然被提拔上來,他還有些惶恐不知所措。也摸不着主人的脾氣,索性也在後面跟着不說話。
三人一路安靜的走着,空氣裏帶着紛雜的香味,各種花香彙聚在一起摻雜的味道濃郁而紛亂,使人郁靡。
繞着長廊走着不多時,轉個彎,穿過爬滿花朵的拱門,再繞過假山,莫韶華遠遠地便望見花紅柳綠,鵝黃嫩紫各種顏色紛呈的少年少女們。
他們一個個莫不是錦衣華服,身上用的,頭上戴的都是金貴東西。遠遠地亭子裏就傳來一陣笑聲,聽着好似不知誰打趣了一句,衆人紛紛嬉笑開來。
等走近了,莫韶華才看清其中一位淡紫色煙雲料子的少年,眼角一滴嫣紅色朱砂,他容貌十分嬌豔,膚質膩滑白皙,一雙眼睛生的極好笑起來仿若彎月,任誰看到都不禁要贊嘆一句,好妙的人兒!
從劇情裏看到的他便知,這人就是二房的趙蘭君了。
而與他遙對相坐的是一位青色軟緞,面容清冷如雪的男子。從他脖頸的紅色标識可以看出,這人也是一位哥兒。
他面容還顯出幾分青澀,但周身清冷的氣質讓他在衆人中十分凸顯。他水潤的眸子裏似乎含着一層霧雨,讓誰也走不進他心底。他粉嫩的嘴唇微抿,似乎帶着一絲嘲諷,但臉上卻帶着清淡的笑意,他的長相和趙蘭君有三分相似,但額頭更圓滿些,面容也更精致些,遠遠看去好像一尊精雕玉琢的玉石。
莫韶華心裏暗笑,這人就是雲麒三舅舅家的趙竹君了。
啧啧,重生了一世,自然是不一樣了。
他卻不開口,等着管事朝兩位公子介紹,“表少爺來了。”
趙蘭君乍一看到莫韶華眼睛一亮,笑嘻嘻的起身親熱的拉住他的手,“這位就是雲表哥吧,我是蘭君。”
按理說,明明趙竹君和雲麒才是正兒八經的表兄弟,但因着趙竹君怨恨上輩子雲廣天對他的所作所為,因此連帶着對雲麒也有些厭惡。
再加上他心知雲麒就這副皮囊好,為人處世完全一竅不通又是個活不長的病秧子,因此就把這熱絡的機會讓給了趙蘭君。
劇情裏雲麒識人不清,他并不覺得二房三房要分個遠近親疏,他剛出府門,趙家二房又慣會做人,因此在雲麒看來,二房雖然和他母父不是同胞,但畢竟都是一家,因此對趙蘭君并不芥蒂,反而同趙竹君一樣的待遇。
趙竹君幾次不滿,後來更發生了他被下了藥,名節被雲麒所毀的事情。他心裏一直有恨,認為雲麒和趙蘭君合謀來害他,結果作惡不行反把自己害死了,雲廣天為兒子報仇的事情簡直不辨是非,雲麒分明是自作惡,他才是受害者!
可惜三房不景氣,根本幫不了他,讓他落得個那樣凄慘的下場。
莫韶華暗中猜中了趙竹君幾分心思,但他也不漏聲色,表情恰到好處的驚喜,“原來是蘭君弟弟!早聞蘭君弟弟容姿秀美,龍章鳳姿,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趙蘭君對他的誇獎心裏很是受用。又因着雲麒這幅身子長得好,他也願意被這樣容色卓絕的人追捧着,因此隐晦的挑釁了趙竹君一眼。
趙竹君不為所動,反而冷冷的笑了。
他見趙蘭君和莫韶華關系很不錯了才開口道,“雲表哥久病初愈,也好久未見過了,我是竹君。”
莫韶華這才轉臉看他,臉上笑意柔和了幾分,“竹君弟弟。上一次見面都不知幾何了,如今竟如此美如冠玉,外華內秀,為兄倒是不敢認了。”
趙竹君有些驚訝,沒想到那個木讷無言,說句話都要臉紅的雲麒怎麽突然會誇人了?
這分明和上輩子的場景不太相同!
但此時他一眼看過去,人分明還是那個人,被趙蘭君那賤人哄得團團轉,愚不可及和上輩子一個模樣。他又笑自己太草木皆兵,不能自己重生了,也當別人重生了。重生如此機遇,又豈是人人都能遇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