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婚
九月初九重陽。宜嫁娶。
明明覺得難過的死去活來，蘇兮岸卻莫名的平靜，任小桃靈巧的雙手在她的發上擺弄。
“小姐，今日的你，可真美。”
蘇兮岸盯着銅鏡望了望，原來她也可以像街上那些大家閨秀一樣，出落得亭亭玉立。
娘說，女子最幸福的事莫過于穿上大紅的嫁衣，挽起青絲，蓋上蓋頭。看着心上人高頭大馬的打街而過，和他拜天地，入洞房。至此便白首不離，情深不壽。娘的話語裏，滿是幸福。
她如今，也要穿着嫁衣，和別人成親。可惜的是，那人不是顧東明。小時候她總說，我就是喜歡東明哥哥，我想嫁給他雲雲之類的。沒有相信她一個女孩子，說的話有多麽真。歲月卻能為她證明。她喜歡顧東明，已經快有十年了吧。
放下這種東西，真不是說能做到就能做到的。縱使是顧東明親口告訴她，他不喜歡她，那是她一廂情願，顧東明這個人，還是在她的心裏，深深的有了烙印，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抹去的。她對顧東明的感情，不像指尖的沙，風吹則散。
她其實很想，穿着大紅的嫁衣，要嫁的人是心心念念的顧東明。
“小姐，皇宮已經派人迎接，是時候啓程了。”梳好最後一縷發髻，小桃拿起桌上的紅蓋頭，為蘇兮岸蓋了上去。蘇兮岸提起微微拖地的裙擺，被小桃扶着踏上喜轎。
那一瞬間，她是真的感覺到，此生和顧東明的緣分就這樣散了。她甚至連頭都不曾回。就這樣好了，顧東明去喜歡他所說的人，她嫁給翻手覆雨的君王，如顧東明所願，安安生生做她的皇妃。在皇宮享清福，一世安樂。
今後種種，各不相幹。
嘹亮的唢吶，鼓聲回蕩在整個京城，通往皇宮的路上，全是迎親的隊伍，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皇帝娶親。看這陣勢，比任何一次封妃都要壯觀。
喜轎與蘇府漸行漸遠，蘇兮岸幾次想撩開簾子回望，最終又放棄了。她怕看見顧東明，會颠覆她所做的所有決定。
若她能回頭看一眼，一定會看見顧東明長身玉立，目送着她離開。
蘇兮岸一行很快抵達皇宮，由于看不見，她只能由自己的陪嫁丫鬟小桃一路攙扶着。第一次進皇宮，莊嚴肅穆，她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只是不同于蘇府的亭臺軒榭，小亭樓閣看的讓人舒心。
皇宮的冊封禮節很多，蘇兮岸是最不喜歡的。都是小桃在旁邊提醒她，她才知道要做什麽，渾渾噩噩，像做了一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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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夢三生，醒來時，顧東明已不在。
一天下來，蘇兮岸已經累得站不穩腳。
宮裏的人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冊封，禮節之類的話，她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繁瑣的宮中禮節結束，最後便是令她害怕的洞房。蘇兮岸小時候聽過教書先生教學生念的詩：“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說的是人間的兩件喜事。她忍不住苦笑，對她來說，與素未謀面的人洞房，沒有什麽比這更遭。
當然，她想洞房的，是顧東明。
兩個喜娘小心地攙扶着蘇兮岸坐下，便退出去關好了門。
此時屋內只有蘇兮岸一個人，她按捺不住好奇，悄悄掀起開頭。四下張望，映入眼簾的堆成寶塔似得桂圓、蓮子、蜜棗，偌大的喜字剪紙貼在窗上，搖晃的紅燭擺在高高的鏡臺。除了一片火紅還是一片火紅。
忽然門外響起突兀的腳步聲，蘇兮岸心知來人是這天下的皇，自己的夫君。慌忙蓋上蓋頭，她裝作若無其事。手掌心卻冒出絲絲細汗，不自覺握緊了嫁衣，心跳起此彼伏。
她還不知，她要嫁的人，叫君墨憂。
君墨憂慢慢走近，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兒就坐在面前，滿是笑意。他拿起桌上的長杆，屏住呼吸靠近她。蘇兮岸感到陌生男子的氣息，手握的越發緊。君墨憂絲毫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杆尖頂着蓋頭邊緣的流蘇，嘩的一下撩開，看着蘇兮岸紅妝淡眉的模樣，目光灼灼。
蘇兮岸低着頭，不敢說話。君墨憂以為她是害羞了，戲谑道：“怎麽，害羞了？“蘇兮岸被他說得不服氣，又覺得這聲音在哪裏聽過，這才擡頭。
“你，你是林軒！”蘇兮岸驚訝道。如何也想不到面前的男子竟是幾個月前救過他的人，更想不到他是當今的皇。她還以為是哪個不務正業的江湖人士。
君墨憂得意的笑道：“兮岸，沒想到吧，正是朕。”蘇兮岸遲疑：“皇家不姓林啊？你該不會是先皇的私生子吧！”君墨憂好氣又好笑，敲了一下她的腦門：“笨，那是我騙你的，我叫君墨憂。”蘇兮岸捂住腦門，暗罵這個人怎麽這麽讨厭。
氣氛冷了下來，蘇兮岸心安理得準備睡覺，她認為君墨憂算是自己的朋友，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封自己為妃，但應該不會做什麽出格的事。
蘇兮岸偏偏會錯了意。君墨憂眯起鳳眸，恨不得現在就要了她。君墨憂坐在她身邊，蠱惑道：“兮岸，你不覺得今夜月色正好，适合我們做些有趣的事嗎？”蘇兮岸一時沒反應過來，問道：“什麽有趣的事？”君墨憂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煞是好看。蘇兮岸微微紅了臉，天下的男人都長得這麽好看麽。和東明哥哥一樣呢。
想到顧東明，蘇兮岸心底像被針紮了，時不時的隐隐痛一下。君墨憂趁她思緒神游，環上她的腰，俯身将她壓在身下。
暧昧的姿勢，兩具身體緊緊貼在一起，君墨憂在蘇兮岸的耳邊輕輕吹着熱氣。蘇兮岸哀嚎，她已經意識到君墨憂想做什麽，便出全身的勁抵住他。君墨憂見她抗拒，起身道：“兮岸，你可真害羞，朕都等不及了。”
蘇兮岸讪笑：“我只是好奇，我們只有一面之緣，你為什麽要立我為妃？”
“原來是為這個。”君墨憂神采奕奕，緩緩道來幾年前的往事。“我的母妃生來便不受寵，父皇幾乎從不正眼看我，因此我常常受其他皇子的排擠，他們視我為眼中釘。我十三歲那年，你只有七歲那麽大。恰巧某天你和蘇侍郎進宮，你一個人在禦花園玩耍，而我被幾個哥哥陷害，推我到牆角，對我拳打較踢。”君墨憂話到此處，目光有幾分狠戾。
“我不會功夫，只能做無謂的掙紮。當我以為會被他們打死的時候，是你出現阻止。
“你們幹什麽，那麽多人欺負一個人，要不要臉。”
“你們在不停下來，我喊人了。”
“救命啊，救命啊。”
“他們瞪了你一眼，才停下動作離去。都是說英雄救美，我卻被你一個小姑娘保護。”
記憶中陽光正好，蘇兮岸甜甜的對他說：“不用謝我，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蘇兮岸。”
“明明是個女孩，偏偏要裝出一副女俠的樣子。皇宮裏除了先皇，沒人願意多和我說話，甚至是對我笑。你不同，我從沒見過笑起來這麽好看的人，就算是父皇的妃子，也比不上你。自那日起，我喜歡上了那個無憂無慮的笑，我下定決心要娶你。後來我随師父習武，成了皇兄的心腹，再也沒有人可以欺負我。”
“也許你覺得一見鐘情很荒唐，但對我來說，一秒足以。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誰知我回京，碰巧遇上你。你還是那樣呢，一點也沒變。”
蘇兮岸聽得一愣一愣的，自己什麽時候入過宮，又什麽時候保護過君墨憂，怎麽都不記得了。君墨憂湊近她，低語：“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們…”蘇兮岸本能的往旁邊挪了幾步，引得君墨憂的不滿：“兮岸，你很讨厭我嗎？”
君墨憂認為，不讨厭，就是喜歡。
蘇兮岸想了想，認真道：“我不是讨厭你。可是我也不想騙你。我不過見過你寥寥一面而已，我沒有和你相處過，不知道你是個怎樣的人，所以我還不能接受你。”
“我可以等。”自打喜歡她那天起，君墨憂就一直在等，反正如今蘇兮岸在他的身邊，他相信總有一天她會接受他的。
“還有，你要答應我幾件事情。”蘇兮岸掰開指頭，開始數起來。
“第一，在我接受你之前，你不準動我。第二，我們以朋友的身份相處。第三，我不想像宮中的妃子一樣每天去給你請安，也不想叫你皇上，你也不能自稱朕。”
放在旁人，君墨憂早叫人拖出去了，真是大逆不道，對皇上如此不敬，還指手畫腳的。誰讓她是蘇兮岸。君墨憂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當真？”都說君心叵測，伴君如伴虎，怎麽君墨憂看起來這麽好欺負？
“真的，你快睡吧，我睡書房就是了。”君墨憂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脊背。
蘇兮岸這才扯開被子，安心躺了下來。甕聲甕氣的道：“謝謝。”
君墨憂笑笑，拿起被褥往書房的方向去了。他果真沒有碰蘇兮岸一下，蘇兮岸心中感動，如果沒有顧東明，她一定會喜歡君墨憂的吧。
她和衣而睡，一夜無眠。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