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趙舒窈看着朝他們走來的太子, 整個人都陷入絕望之中。
原本她和盛歡是并肩站在一塊,就在淩容與快要走到盛歡面前時, 她往前一步擋在盛歡面前。
盛歡看着趙舒窈的行為, 驀地無聲失笑起來。
初春雖已開始回暖, 夜晚卻仍寒氣料峭, 趙舒窈額間卻布滿細密汗水, 背後更是冷汗涔涔。
“太子哥哥。”趙舒窈笑臉盈盈的喊着, 心裏的如意算盤打得劈啪響。
太子素來厭惡與女子觸碰, 肯定不會将她拉開。
趙舒窈手指緊緊捏着裙.擺,雖是這麽想,心中卻仍惶惶不安。
淩容與終于等到盛歡,原本心情極佳,見到趙舒窈故意擋在盛歡面前,原本帶着溫暖笑意的墨眸倏地一沉, 如冰似雪, 連帶周身都散發絲絲涼意。
趙舒窈被太子突來冰冷的目光, 紮得心底生出寒意,卻硬着頭皮紋絲不動。
這個臉她丢不起, 她不能成為貴女圈中的笑柄。
盛氏女性子溫和,又沒見過寧府這等大場面, 肯定不敢有……
趙舒窈心中算盤才撥到一半, 便見盛歡繞過她與淩容與,直接往寧府大門走去。
永安侯夫人深深看了趙舒窈一眼,心底直搖頭嘆氣。
正準備跟上女兒, 卻見原本朝他們走來的淩容與頓下腳步,轉身跟上盛歡。
永安侯夫人一愣,正打算轉頭安慰趙舒窈幾句,便見趙舒窈杏眸翻湧着絕望與狠毒戾色。
趙舒窈面色雖然蒼白無比,整個人搖搖欲墜,卻仍死死咬着唇,倔強地仰着下巴。
盛歡竟然敢直接越過她,故意讓太子追着她離去!
簡直比太子直接來到兩人面前卻是看向盛歡,更教她難堪數倍。
趙舒窈雙手緊攥,背脊挺直,掉了唇色的小臉,本就帶着一絲狼狽,如今又一陣青一陣白,可謂精彩萬分。
周圍原本注視着太子與趙舒窈的貴女們見狀,眼神頓時微妙了起來,紛紛暗自竊笑。
她們也是這時才注意到,永安侯夫人這次身旁不止站了趙舒窈,還多了另一個妙齡女郎。
“那女郎是誰?”
“那就永安侯府自小就送去佛寺寄養的長女趙卿歡罷,和永安侯夫人生得一個模樣,一看就是母女。”
“所以這太子殿下等的人,原來是趙卿歡而非趙舒窈?”
“自然,瞧瞧趙舒窈那張臉,再瞧瞧太子立馬轉頭追上趙卿歡,這不是顯而易見的麽。”
“趙舒窈也有今日,哈哈哈哈……”
“何姑娘當心儀容,笑時唇不露齒,寧府可是廣發請帖,如今京城中的俊秀好兒郎皆受邀前來,小心日後親事難議。”
“聽說太子之前才還在街上扶了個盛氏女麽,當時還以為太子殿下對那盛氏女有意,現下他怎麽又追着趙舒窈的長姐跑了。”
“沈夫人剛回京不久,有所不知,當時不過是有人為了笑話趙舒窈,才刻意教說書先生将太子與盛氏女之間說得精彩萬分,傳得沸沸揚揚。”
“是啊沈夫人,太子殿下怎麽可能對那盛氏女有意,殿下不過是在盛侍讀百般請求下,餘心不忍,才出自善意扶了盛氏女一把,若非她是盛侍讀之妹,殿下早叫旁人拉下去了。”
“我可還是頭一次見到太子這般,都說永安侯嫡女才擔得起太子妃之位,可如今有永安侯府有兩位嫡女,這太子妃之位,最後會落在哪位嫡女身上可就難說了。”
“我有預感,明日茶樓的說書先生,又該有一番精彩的新書可說。”
“我看難,之前盛氏女是沒背景,那說書先生才敢那般肆無忌憚,這趙卿歡可不比盛氏女,誰敢不要命去招惹永安侯府,也是太子殿下脾氣好,幾次被說進書裏都未曾動怒。”
“看來永安侯府這位嫡長女,似乎不如傳言那般不受寵,才會打小就被送到佛寺寄養。”
“牧姑娘看她身上那件镂金百蝶撒花煙羅雲錦裙還有那身行頭,就該知道永安侯夫婦有多疼惜這個剛接回來的女兒了,怎麽可能不受寵。”
“那镂金百蝶撒花煙羅雲錦裙可是京城裏的最新款式,現下一件難求,就連趙舒窈都沒有,瞧趙舒窈唇上的胭脂都掉了大半,肯定憋了一肚子氣。”
“今日來參加寧老夫人的壽宴可真是太對了,看見趙舒窈吃癟的模樣,當真教人舒心。”
就在貴女你一言我一語時,一名身材颀長、英姿飒爽的俊朗男子,朝她們緩緩而來,最後停在方才被喊做沈夫人的女子面前。
貴女們頓時噤了聲,面色微變,紛紛福身行禮,齊聲問安。
“臣女見過沈大将軍。”
……
另一頭,渾然不知自己已經成為貴女們話題中人的盛歡,剛踏進寧府大門不久,後頭的淩容與已大步流星追了上來。
神情與動作皆不似以往從容,帶了幾分急迫。
“歡歡。”淩容與好看的眉眼微微低垂,刻意壓低的嗓音帶着幾分暗啞,“孤等了你許久。”
盛歡見他就只是跟在身旁,不像以前那般直接動手動腳将她拉走,心中微微詫異。
難不成那日她要淩容與顧及她的清譽,用正當理由迎娶她,他便真轉性了?
盛歡唇角微勾,于心中輕輕哂笑一聲,很快就将那荒謬念頭打散。
怎麽可能。
肯定是寧府壽宴人潮衆多,這太子殿下不得不顧及自己形象,就如她初入京,兩人頭一次見面那樣,人前道貌岸然,人後無恥至極。
現在還更上一層,學會人前裝慘賣可憐。
盛歡雖然不想理會淩容與,但想到自己之後要做的事,還是停下腳步,朝他福身行禮:“臣女趙卿歡見過太子殿下。”
淩容與看着她,烏黑長睫低垂,微白的薄唇輕抿,寬袖下的指節用力捏到泛白,墨眸帶着幾分痛苦與隐忍。
比起如此生疏有禮的盛歡,他更喜歡那個被他氣得滿臉通紅,還會與他擡杠甚至罵他的小姑娘。
可如今盛歡已經是永安侯府的正經嫡女,他若再像之前那般不管不顧,那麽這次就真的傷害到他的小姑娘。
就算那日盛歡未曾開口,她拿回該有的身份及地位之後,他亦不會傷她清譽半分。
淩容與雖然早就知道盛歡身世,卻也不可能突然就通知永安侯夫人,說她還有個女兒流落在外。
他所剩的時日不多,只能用激進卻最為迅速的方式讓裴皇後注意到盛歡,他再從後推波助瀾,進而讓她們母女‘不期而遇’。
但既然她開了口,他便會滿足她的一切要求,只是他的時間真的所剩無幾……
淩容與深深地看了盛歡一眼,擡手虛扶起她,“趙姑娘無需如此多禮。”
動作隐忍耐克制,兩人未曾有任何觸碰。
盛歡起身,眼睫輕.顫了下,心底再次劃過一抹異樣的感覺。
淩容與以前總是對她蠻橫霸道,如今端着這般溫文爾雅,翩翩公子的斯文模樣,當真叫她難以适應。
總讓她有種他還是溫君清的錯覺。
又想趁機迷惑她,她不會上當的!
盛歡悄然用眼尾斜乜他一眼,紅唇微動,欲言又止。
略彎上翹且細長的眼尾,因妝點着彤色妝容,更顯妩媚動人。
只一眼,淩容與心底原本翻湧不息的痛苦,便随之一掃而空,瞬間軟得一塌胡塗。
少年墨眸浮起點點愉悅笑意,溫柔得讓人忍不住淪陷其中。
四目相交的那一瞬,盛歡不禁一愣,她猛地偏過頭,濃密纖長的眼睫,似兩把精致小扇,慌亂的扇動着。
此時永安侯夫人終于跟了上來,“臣婦見過太子殿下。”
趙舒窈跟在永安侯夫人身後,神色狼狽,在見到盛歡時,更是不着痕跡地剜了她一眼。
盛歡面上絲毫不顯惱怒,只微微勾起紅唇,眼中掠過一抹狡黠,朝淩容與甜甜一笑:“太子哥哥,壽宴上男女分席而坐,太子哥哥若有話要跟卿歡說,還先請您待壽宴結束,再來找卿歡。”
她臉上笑意盈盈,本就嬌聲軟氣的軟.綿嗓音,此時更是刻意放柔,更為悅耳動聽。
太子哥哥這四個字,更是喊得撩.人心弦,語調柔.媚酥.軟,聽得人心尖都發甜。
淩容與看着盛歡的笑容,聽她親昵的喊自己太子哥哥,心髒猛烈一縮,瞬間口幹舌燥起來。
明知她極可能有其他原因,才故意這麽喊他,心髒卻依舊不受控地怦怦直跳起來,喉結滾動,深不見底的墨眸逐漸幽深。
趙舒窈聽見盛歡喊淩容與太子哥哥,心中驀地竄起一團憤怒的火焰,差點就要忍不住沖.動上前将她給撕了。
盛歡被接回侯府不久,她便告訴永安侯夫人,上元節那日她已與太子和好如初,再加上趙舒窈一直以來都這麽喊他,盛歡如今也是她的女兒,未認祖歸宗前又早就和太子情投意合,是以她這麽喊太子,永安侯夫人亦不覺有何不妥。
永安侯夫人很快就帶着兩個女兒,進到壽宴大廳。
大廳熱鬧非凡,雖是男女分席而坐,男客在正廳,女眷在則在側廳,但入口卻只有一個。
寧紹正在廳堂門口招呼賓客,聽見門外就唱了永安侯府與太子的禮,見帶永安侯夫人帶着兩個女兒走了進來,太子緊随在後,立刻迎上前來。
“永安侯夫人特此前來,實為寧府榮幸,寧某感激不盡。”寧紹笑道,随後又朝太子抱拳,“殿下大駕光臨,實為寧府榮幸。”
淩容與懶得與他寒喧,淡淡的點了下頭,卻不打算入席。
永安侯夫人還記得這兩人之前在宮門口的争執,深恐他們再度一言不合又為了盛歡吵起來,簡單與寧紹寒喧幾句,便匆匆帶着女兒們走進側廳入席。
剛入席不久,耳邊便傳來幾個貴女熱絡不絕的交談聲。
仔細一聽,無一不是在談論方才門口的事,趙舒窈的名字不停的出現,趙卿歡也被提起不少次。
直到她們被人提醒永安侯母女已經入席,這交談聲才低了下去。
若是以前,趙舒窈早讓丫鬟上去撕人了,可現在永安侯夫人就在一旁,她斷不可能讓丫鬟做這種事。
壽宴過半,戲臺上的戲也唱得正熱,趙舒窈卻始終神色恹恹,郁郁寡歡,戲也不看。
兩個女兒都心系太子,永安侯夫人簡直要操碎了心。
在真相未明之前,她也不好一直冷落趙舒窈。
永安侯夫人究竟疼了她十幾年,見她如此,心底掠過一絲不忍,開口勸道:“今日京城裏最優秀的青年才俊全來了,強扭的瓜不會甜,你再多看看有沒有鐘意的,有的話再跟娘說。”
趙舒窈心裏本就委屈的很,甚至因為寧府大門之事恨上了盛歡,如今聽見永安侯夫人的話,想到待會兒壽宴結束,太子還會再過來找盛歡,眼淚頓時掉了出來,直接拿起一旁茶水朝她潑去。
盛歡被潑得猝不及防,不禁微微一愣,完全沒想過趙舒窈竟會在衆人面前這般任性妄為。
索性趙舒窈雖發脾氣,卻也只是茶水将潑在她衣裙之上。
永安侯夫人臉色立刻陰沉下去,雙眸騰滿怒火。
原本充滿碗筷碰撞聲的側廳,因趙舒窈突來的動作,一時之間落針可聞,抽氣聲此起彼落。
衆人們你看我我看你,最後目光又全落在趙舒窈臉上,只見她眼淚掉個不停,一臉委屈。
永安侯夫人不欲讓姐妹間的嫌隙争執鬧得人盡皆知,硬是生生的強忍下怒氣,寒聲警告:“日後若再待你姐姐這般無禮,娘不會再忍耐第二次。”
話落,永安侯夫人便拉起盛歡離席,“歡歡,咱們不吃了,娘這就帶你回府。”
永安侯母女剛走出側廳,寧大夫人便帶着丫鬟急急忙忙追了出來。
“永安侯夫人且慢,”寧大夫人連忙喊道,“這壽宴才剛到一半,永安侯夫人斷不可在此時離府啊,否則明日我們寧府便要被人笑話待客不周。”
寧大夫人急得滿頭大汗,“這衣裙髒了換件新的便好,我這就親自帶令千金到後院更衣。”
永安侯夫人被趙舒窈氣得不輕,此時臉色仍是很難看,擺手道:“不必。”
說完拉着女兒就要走,寧大夫人卻突然跪倒在她面前,再次将兩人攔住,泣聲道:“今日壽宴由我兒寧紹一手操作,永安侯夫人若是中途離席,不管緣由為何,那二房必定會緊抓這點不放。”
“事到如今我也顧不得家醜不得外揚的事,若是永安侯夫人離去,老祖宗必定傷心難過不已,老爺向來最是孝順老祖宗,老祖宗壽宴發生這等大事,我兒難辭其咎,老爺定會讓二房之子接掌布莊一切,永安侯夫人斷不可這般回府,算我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寧大夫人泣不成聲,哭得甚是凄慘,永安侯夫人見狀,心有不忍,畢竟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女兒趙舒窈惹出來的禍,壽宴進行到一半她就帶着女兒強硬離席,的确說不過去。
盛歡一直都知道寧府有多複雜,所以之前她才會跟盛煊說,寧嫁販夫走卒也不想嫁入寧府。
可當初她與阿爹在江南遭受縣令壓迫時,卻也是寧紹幫了大忙,她才不至于被強娶當人小妾,且寧紹甚至親下江南将他們父女倆接進京。
再加上那日她為了逃避淩容與,本就對他有所虧欠,如今聽見寧大夫人如此哀求,又如何忍心一走了之。
永安侯母女對看一眼,盛歡沉默不語的點了點頭。
永安侯夫人嘆氣,心底越發憐愛起善解人意的女兒,終是應下了寧大夫人的苦苦哀求。
“我随你們一同前去。”
寧大夫人聞言立刻爬起身,一邊拭淚,一邊哽咽道:“快請永安侯夫人與趙大小姐随我而來。”
永安侯夫人與盛歡在寧大夫人的引領下,來到寧府後院更衣。
寧家三房的女兒剛好與盛歡同年,又與大房親近,很快就有人送來好幾套符合盛歡年紀的幹淨衣物,任她挑選更換。
永安侯夫人畢竟聽過不少後宅腌臜事,不放心盛歡獨自一人待在房中更衣,堅持要陪着她。
盛歡雖然有點不好意思卻也沒有拒絕,謹慎一點總是好的。
永安侯夫人坐在一旁,桌上的茶水點心,半分不碰,盛歡就站在屏風後更衣。
就在盛歡剛換上一身幹淨衣物,就聽見屏風外傳來杯瓷落地的碎裂聲,她陡然一驚,立刻轉身離開屏風。
“娘你怎麽了?”
盛歡惶然不安,話還未落,便覺一陣暈眩,手腳發軟,轉瞬已失去意識。
※
盛歡悠然轉醒時,腦袋雖還昏昏沉沉,卻很快就發現自己正被人抱在懷中。
她心頭驀地一跳,慌亂掙紮起來,卻絕望的發現她的手腳依然軟.綿無力,連挪動一根手指都覺得難。
恐懼瞬間湧上心頭,淚水盈滿眼眶。
“別怕。”耳畔傳來低沉又清冷的熟悉嗓音與一道盈滿心疼的嘆息。
淚眼蒙眬間,她的臉被溫柔的捧起,一只冰涼手指抹去她眼角不停滑落的淚珠。
淩容與的聲音盛歡到死也未曾忘記,剛陷入絕望與恐懼的一顆心,瞬間就被安撫下來。
盡管少年已不是她的夫君溫君清,在聽見他嗓音的剎那,卻依舊讓她感到無比安心。
盛歡很快就記起失去意識前的事,“永安侯夫人呢?”
她萬萬沒想到寧家人竟然敢如此大膽。
不知為何,她發不太出聲音,因而說出口時氣若游絲,細軟嬌綿,媚色自來。
聽見盛歡如此嬌.媚入骨的嗓音,淩容與心中卻無半分波瀾與心動,墨眸更是瞬間騰滿怒火。
“她沒事。”淩容與輕聲道,低沉的嗓音壓抑着微不可察的嗜血與暴虐。
察覺到懷中的人還在微微發抖,少年墨眸瞬間翻湧出瘆人殺意。
盛歡聽見永安侯夫人平安無事,心中大石終于落下。
“不過,另一位永安侯嫡女,孤就不知了。”
作者有話要說: 留言掉紅包,紅包于6.3淩晨發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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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補一劑強心針:歡歡的清譽絕對不會受損,相信我,相信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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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麗妃上輩子過五關斬六将,歷經九九八十一難,終于幹掉了碗貴人、珍妃、貴妃……戴上了皇後獨有的鳳冠。
然而她可能命裏帶衰,天生沒有富貴命,鳳冠戴了還沒一個時辰,她就被一杯毒酒嗚呼哀哉了。
重生後的麗妃痛定思痛,重生大概只能經歷一次,這一次就讓那見鬼的狗皇帝玩鳥逗狗靠邊站吧,她要跟後宮的姐妹們搞好關系,磕磕瓜子養養花,争取在後宮風平浪靜一輩子!
捧着沒人要的鳳冠、看着自家後宮集體跑偏嗑瓜子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