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炸罐兒
宋媽又驚又笑的擺手道,哪裏就用說我和你一起做的了,三丫兒你快饒了你宋媽吧。
“我過去也不是沒給幾位大廚打下手擀過面條,要是哪一回都要貪個功勞,誰還願意用我。”
單只說那一位只管給大帥做家鄉菜的蔣寶坤吧,大帥每隔一陣子就得吃一頓羊肉焖面,再不然就是菜肉焖面,夏天裏更是好一口兒過水面,哪一次的面條不是她宋媽擀的?
“只要你不嫌棄宋媽的手藝,你就盡管吩咐。”
“比如這面裏加堿不加啊,加不加雞蛋啊,要多寬或是多細啊,要勁道些還是軟和些,你交代清楚就等着擎好兒吧。”
何碧見宋媽如此爽快,也就不強求非得給宋媽加個名兒,轉頭就說起了自己的要求,說是面條不用加堿、倒是可以加點雞蛋,又從身邊找了個合适的竹簽子比劃道,就要這樣的粗細正合适。
“這個兩面黃有人喜歡硬煎,就是直接把生面過油炸,這做法就要把面條擀得軟一些,也省得一不小心炸硬了之後、吃起來紮嘴,口感也不好。”
“我一向掌握不好這個硬煎的做法兒,不是炸的過硬就是容易不熟,也就更喜歡軟煎,就是先把面煮一煮,煮到七成熟就撈出來,瀝幹水再去微油小火慢煎。”
宋媽點頭:“既是面條還要先煮一煮再煎,我就把面擀得勁道一些,這樣也省得煮好了再煎,裏面就容易軟塌沒勁兒了。”
何碧笑道正是這個理兒:“說起來我這個軟煎的做法倒是省了我的事,就是更考驗宋媽擀面的功力了。”
宋媽不在意的笑道她早就做習慣了。
“這活兒說起來也是熟能生巧,要不然哪怕我再想幫一幫你,這個頭我也不會伸。”
只是別看宋媽話是這麽說了,何碧也明白揉面擀面做面條是個力氣活兒,這就更別論今日晚宴上人可不少。
要知道這大帥府裏如今除了大帥這個正主兒,還有兩位姨太太,也就是三姨太四姨太,另有三姨太所生的三少爺,四姨太生的二小姐和四少爺。
這本來就已經是六個人了,要是再加上今天回來的大少爺,宴席上可就足足有七位,也就是說宋媽至少要擀出七人份的面條來。
這也多虧何碧要做的兩面黃不是唯一主食,一人份也就是頂破天的一兩半到二兩,否則還真得把宋媽累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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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轉眼就到了晚上五點,雖說上頭已經發下話來,說是六點半準時開席,廚房裏也早就忙得熱火朝天了。
倒是何碧既然早早炖上了腌篤鮮,宋媽也早給她擀好了面條,她只需等到正席開了後、再去把兩面黃炒面做出來。
幾位大廚們又不可能真把她當成小幫廚使喚,她這個人已經閑了好半天。
如今眼見着幾位大廚再有小徒弟幫工,也已忙得不可開交,她就索性先把韭黃一根根擇洗幹淨,切成寸段放到盆子裏備用。
等她再把蝦仁剝好、瘦肉絲也切好,分頭放上黃酒和澱粉、蛋清抓好,再拿着幹淨屜布罩好配菜盆子,就去另外幾個竈頭上不吭不響的幫起了忙。
而這幾位大廚裏、最忙的就數趙三友了。
只因這滿漢全席裏的随便幾個菜也夠忙活一陣的,連着只管伺候大帥的蔣寶坤也在給趙三友幫廚——今日宴席并不需要蔣寶坤單獨給大帥做菜。
何碧幫着各個竈頭打了些下手,眼瞅着也沒什麽雜活兒要她做了,她就悄聲問蔣寶坤道,蔣大叔這邊可有要分派我的活計。
正在替趙三友照顧挂爐烤山雞的蔣寶坤頓時就樂了。
“你這小丫頭來得正好,你快去替你趙大哥看着東北角那個火頭兒去吧,那上頭炖着魚肚煨火腿。”
“剛才我就是一眼沒照顧到,就被個小雜役把那火頭兒改了大火,這要不是我發現得及時,恐怕那個罐子都得被他炖爛了。”
原來蔣寶坤既是今天沒活兒,也就一直在給另外三位大廚幫忙,自也瞧見何碧做了個腌篤鮮,這一下午的小火慢炖着實太要心性兒沉穩了,這丫頭做的還真好。
他就很是放心的将那看火之事交給了何碧,只覺得這活兒由她來做最合适,等她過去後也好把那個毛手毛腳的小雜役替下來。
“你那個炒面要開始做的時候,我這邊這只山雞也出爐了,你就過來喊我去替你。”蔣寶坤也不忘囑咐何碧。
既然得了個看火的差事,何碧又一向做得來這種慢工出細活的事兒,她就應聲拎了個小板凳去了東北角。
那個本來在這裏看火的小雜役先被蔣寶坤罵了一頓,正在垂着頭暗自忐忑呢,如今瞧見何碧過來接替他,心裏別提多高興了。
他連忙站起身來把他坐的地方騰給何碧,轉身就飛快的跑了出去,好像生怕有誰追他。
何碧瞧見這小子倒像她爹每每偷拿了她媽的錢那副慌張模樣兒,心裏頓時生出了疑惑。
她就不禁低頭瞧了瞧那個火頭兒,卻也就是這麽一眼,就被她發現那個炖罐已經裂了頭發絲那麽細的一條口子,眼下已是時不常從那縫隙裏頭往外滲兩滴湯水了。
何碧也就再顧不得趙三友還忙着,一邊伸手推動火頭上的隔板關了火,一邊就高聲喊他快些過來:“這炖罐裂了!”
其實她既然發現炖罐裂了,她完全可以不吭不響找個好炖罐、再把這個破罐子替換下來,也免得再遲疑下去、徹底毀了這一鍋魚肚煨火腿。
可她既然能用隔板隔開火、不再給炖罐加熱,也就免了炖罐裂得越發厲害,這個菜又不是她做的菜,她哪裏敢輕易動手換罐子?
萬一因為那個小雜役剛才調過一次大火,炖罐裏的菜已經燒幹了湯,她可承擔不起……那就不如早早喊趙三友過來親自補救。
這也好在之前蔣寶坤發現火頭不對、就及時制止了那個小雜役,如今何碧發現炖罐裂了也及時,又手腳麻利的關上了火頭隔板,否則炸罐真是不可避免。
等到趙三友快步趕來,這炖罐裏的菜也就并沒損失多少湯,只需要換上一個新炖罐再稍稍續些熱高湯,重新繼續加熱就行了。
趙三友就不由得擦了擦額上冷汗,一邊給那魚肚煨火腿換起了炖罐,一邊連聲謝何碧。
“這要不是三丫兒你發現的及時,我這個菜可真是要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