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葉孝銘的身體恢複緩慢,之前複健的成果也全部付諸東流,他不得不把大部分工作交給助理,所幸聲音恢複較好,語言清晰很多,別人基本上都能理解他的意思。
至從決定不再談感情後,他的心就變冷了,人也沉悶很多,醫生覺得他這樣的精神狀态對恢複不利,但沒有人能改變得了他。葉家父母不知道兒子情緒怎麽會這樣大起大落,周英倒是看出點端倪,但她不敢相信,更不敢随便亂說。
江奕峰到醫院時,周英正在給葉孝銘喂粥。之前下胃管時每天七餐,現在雖然沒這麽多,但還是堅持少食多餐的原則,利于他消化吸收。周英找了個借口把喂粥的事交給江奕峰,自己拿了包就離開病房。
葉孝銘無視江奕峰喂到嘴邊的勺子,閉着嘴偏過頭。江奕峰只好哄着他:“吃吧,就剩半碗,吃完你要做什麽都随你。”
“不吃了。”葉孝銘索性閉上眼。
“周姐說這些要吃完的。”江奕峰等了一會,只得把勺子放回碗裏,“你确定不吃?”
見葉孝銘不回答他,江奕峰把碗一放,捏住葉孝銘的下巴,直接吻上去。葉孝銘沒有防備,江奕峰的舌頭快速分開他的嘴唇,擠進牙縫,然後長驅直入,在裏面翻江倒海,毫不留情地吸取他肺裏的氧氣。
葉孝銘被吻得喘不上氣,嘴唇哆哆嗦嗦地張着,大口大口吸氣。等他喘得差不多了,江奕峰又舀了勺粥遞到他嘴邊。這次葉孝銘嘴是閉不上,但他怒目圓睜,一臉恨不得掐死對方的樣子。
江奕峰看着面色微紅的葉孝銘,真是越看越愛,覺得他怎麽連生氣都這麽迷人,忍不住賤賤地說道:“孝銘,你就乖乖吃了吧,要再不吃,我可用嘴喂你了。”
江奕峰這句話要不說也許葉孝銘真會吃,但他說了。葉孝銘是遇強則強,遇弱則弱,他臉色一變,勾起嘴角,一副挑釁的樣子:“你要不要試試?”
“求之不得。”江奕峰頓感熱血沸騰,含了一口粥就吻過去。
葉孝銘被偷襲一次,就肯定不會有第二次。江奕峰的舌頭舔過他的嘴唇,毫不費力地分開他的牙齒,葉孝銘這種主動讓江奕峰忘乎所以,結果就是江奕峰舌頭被狠狠地咬了一下。
江奕峰悶哼一聲,舌頭迅速抽離,原本含在嘴裏的粥一下子流了出來,弄得葉孝銘和他自己的嘴裏下巴都是,還有的直接滴到被子上。他抽了張紙巾捂着嘴,一股子血腥味在嘴裏彌漫開。
葉孝銘看江奕峰一臉痛苦又委屈的表情,心裏不忍,覺得自己是過分了點,就主動說:“粥涼了,稍微熱一下吧。”
江奕峰把粥拿微波爐裏熱了一下,然後就一聲不吭地喂葉孝銘,眼睛始終直視着他,臉上的哀怨讓人覺得他受了莫大的冤屈。葉孝銘被看得有點難受,又不好說什麽。就這樣,半碗香噴噴的排骨小米粥在兩個人的沉默中被慢慢吃掉。
吃完粥,江奕峰把葉孝銘抱坐起來。葉孝銘想反對,可話怎麽也說不出口,剛才咬了那一口,自己沒占到上峰,反而陷入尴尬境地。
江奕峰見他态度扭捏,就一邊給他按摩腸胃,一邊說:“吃完總躺着不容易消食。我給你揉揉,一會就讓你躺下。”
“謝謝。”葉孝銘低低地說。
至從決定不談感情,葉孝銘對江奕峰的态度就變得很冷淡,再加上江奕峰出差回來忙得很,葉孝銘有些日子沒讓江奕峰這麽給抱着了。不得不承認江奕峰的胸膛真的結實又溫暖,長長的手臂環抱着,讓人很有安全感,也很舒服。葉孝銘放松地依靠着,心裏不禁想要永遠霸占這個懷抱,絕不出讓半分,但想歸想,他也知道不現實,最後只有無奈地嘆一口氣。
“孝銘,你喜歡我嗎?”江奕峰很認真地問。
葉孝銘擡頭看江奕峰,不明白他怎麽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但他覺得沒必要否認,于是大大方方地點頭:“喜歡。”
“我也喜歡你。那我們算是同性戀吧?”
“我們都結過婚有孩子。”
“那是雙性戀?”
葉孝銘皺皺眉頭,搞不懂江奕峰讨論這個話題的意義,但還是回答:“我覺得我不是,除了你,我對其他男人一點興趣也沒有。”
“我也是,我也只喜歡你。看到其他男人我一點感覺也沒有,想到這麽抱着其他男人,就覺得雞皮疙瘩掉一地。”江奕峰無限感慨,“那你說我們這樣究竟算什麽?”
“兩情相悅吧。”葉孝銘想了一下,只得出這麽個結論。
“嗯,兩情相悅,真好。”江奕峰吻了下葉孝銘的耳垂,聲音充滿磁性地誘惑,“孝銘,那我們在一起吧。都說一輩子要找到愛的那個人不容易,我們既然相愛,就該好好珍惜。在一起吧,我們都不小了,時間不等人,讓我們一起白頭偕老吧。”
葉孝銘并沒有被江奕峰的話所蠱惑,他避開江奕峰噴在耳邊熱乎乎的氣流,冷冰冰地說:“不可能,你就斷了這個念頭吧。”
“為什麽?”江奕峰再次換上委屈哀怨的表情。
“你該找個女人結婚,這對你,你家人,尤其是昊昊都是最好的。”葉孝銘一臉說教的态度,“你是成年人,不是剛出社會的毛頭小子,有陽光道不走,走什麽獨木橋,小心摔死。”
“有你這麽咒我的嗎?”江奕峰又換成撒嬌模式,“孝銘,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別的人,不管是男是女我都不要,我只要你。”
“我不要你,不想和你在一起。”葉孝銘就象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就是不想,不要,不可能!”
“真是鐵石心腸的人。你說象我這麽好的人你上哪去找,別說服侍你照顧你,這個周姐也能做到,就說我們心靈相通,志趣相投,學識、閱歷、三觀、經濟基礎、家庭背景、社會地位,哪怕是單身有兒子,我們哪樣不是絕配!”江奕峰無限婉惜地說,“孝銘,你不要我,你一定會後悔的。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江奕峰在那酸着,葉孝銘也并非無動于衷。江奕峰的好他清楚得很。迄今為止,江奕峰是第一個能走進他內心的人,第一個能讓他卸下防備,無所顧忌依靠的人,第一個讓他發自內心想要去愛去過一輩子的人,第一個讓他變成傻瓜一樣去撒嬌,去胡鬧,去要求寵溺的人……很多很多第一都被江奕峰占據了。可同時,也正因為這些第一都是江奕峰,所以葉孝銘不能自私地禁锢住這麽一個出色的人,讓他在自己身邊象花一樣枯萎,更不願這麽一個出色的人最後與他分道揚镳,從此是路人。做不了夫妻,好歹要做朋友,葉孝銘永遠不想失去江奕峰這個最值得他信賴的朋友。
陽光明媚的四月,正是踏青的好時節。江奕峰跟醫生申請,讓葉孝銘外出半天,他打算帶他和兩個孩子一起去郊外放風筝。
“叔叔,你什麽時候可以回家呀,我都想你了!”江昊小嘴甜得很,一進病房就跑過去拉着葉孝銘的手撒嬌。
這話聽着多舒心,葉孝銘臉上的薄冰一下子就融化了,笑着用手背蹭蹭江昊的手心,說:“快了,過幾天叔叔就能出院了。”
“叔叔,那你出院後是住我們家,還是我們去你家住?”江昊天真地問。
“我們家住不下了。”葉書揚皺着眉頭,他是很想和江昊一起住,但對現實也看得很清楚。
“那就住我家吧!不是我奶奶家哦,是我爸爸的房子,那裏很大,可以住好多人,是吧爸爸?”江昊回頭對爸爸說,“爸爸,要麽等會我們先帶叔叔和揚揚去看看房子,再去放風筝。”
“這主意不錯。”江奕峰笑得那叫一個甜,但接觸到葉孝銘冷若冰霜的眼光,還是馬上收斂一些,“不過那裏好久沒打掃了,等哪天爸爸找人打掃好了再去吧。”
葉孝銘理都不理自以為是的江奕峰,一路上除了孩子問他,一句話也不說,整個人都凍成寒冰。
青山綠水,碧波蕩漾,波斯菊、虞美人開遍的湖邊如畫一般美不勝收,讓人的心變得柔軟,溫情。葉孝銘的輪椅靠背被調低,整個人半躺着,身上蓋着一件薄毯,在大大的古榕樹下被斑駁的陽光搖曳得昏昏欲睡。
不遠處,江奕峰在教兩個孩子怎麽把一只蜻蜓風筝放飛,孩子們的笑聲時不時傳來,裏面透着最美好的童真。
葉孝銘看着他們三個人玩得開心,心裏多少有些落寞。如果自己身體不是這樣,他也能陪兒子一起玩,他會教兒子打籃球,騎自行車,游戲,和兒子一起跑步,爬山,遠足……有好多好多的事,他已經沒有機會為兒子去做。同樣的,能為父母做的事也少之又少,而為江奕峰,則是完全沒有。
感覺有人靠近,葉孝銘睜開眼睛,看見江奕峰正幫他把滑落的毯子拉好。
“吵醒你了?”江奕峰輕聲問。
“沒有。”葉孝銘轉頭去看孩子們。風筝已經放飛,葉書揚拉着線,江昊在旁邊指指點點,兩個孩子頭擡得高高的,就象兩棵朝着太陽的向日葵,活潑可愛。
江奕峰在葉孝銘旁邊坐下,拉着他的手,含情脈脈地看着他,說:“孝銘,你看這樣一家四口過日子,多惬意多舒心。我們在一起後,誰也沒必要為誰改變什麽,我們已經很協調,只是晚上睡覺換個地方罷了,你就不要再矜持了。那點面子要是抹不開,我上門也行。你家要是住不下,那我們就一起再買套房子,寫我們倆的名字,你看這樣行嗎?以後你照樣在家工作,我外出上班,一個主內,一個主外,我們一起教孩子,一起帶他們玩,一起看着他們成長。周末外出游玩,或者逛個街看個電影,節假日去旅行,我們去山上看日出,去海邊趕海弄,國內國外,你想去哪我們就去哪,只要有你在身邊,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
江奕峰長篇大論地說着,葉孝銘也沒打斷他的幻想,等他說完了,才哼了一聲道:“你說我們已經很協調了是吧?我們還沒上過床呢,你怎麽就知道協調不協調?請問我們倆誰上誰下?”
“我願意在下面,只要你高興。”江奕峰很爽快,而且狗腿地獻媚,“孝銘,我一定會把你服侍得很舒服的。雖然我沒經驗,但我學習能力很強,實踐能力更強,我們一起看看片,一起研究一下,我保證一次就讓你食髓知味,欲罷不能。”
葉孝銘不屑一顧,江奕峰這話擺明了就是哄他,他在上,那也要他能行。“我下面沒知覺的,該有的功能都喪失了,恐怕滿足不了你。”
“孝銘,你這麽想就太狹隘了。我想和你在一起,完全不是為了性。重要的是你的人,我愛你的人,和你在一起我心裏滿足,精神滿足,我整個人都充實,覺得生活有意義,未來有憧憬。”江奕峰把葉孝銘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就象現在這樣,坐在你身邊,拉着你手,我就覺得很幸福。所以,孝銘,不要太介意性這玩意,那只是生活的調劑品,不是必需品。”
“柏拉圖式的戀愛不适合我。就象鹽也是調味品,但沒有,菜不好吃。”
“鹽不能吃太多,對身體不好。而且我也沒說只要精神戀愛,下面不行,上面行就行。”江奕峰輕輕吻了吻葉孝銘的唇和耳朵。
“江奕峰,到此為止吧!”葉孝銘不想再和江奕峰胡扯,“這樣糾纏下去沒有意義。還有,你別再跟孩子們說些亂七八糟的事,對他們影響不好。你再這樣,我會禁止揚揚跟昊昊一起玩。”
怎麽就跟捂不熱的石頭一樣,江奕峰恨得牙癢癢的,看葉孝銘閉上眼不理他,幹脆站起來找兩個孩子去。
葉孝銘不是冷血動物,最近江奕峰總在他耳邊煽動,他也不是沒想法,尤其是看到兒子跟江奕峰相處融洽,他也心動過,但他的身體就象是橫亘在他和江奕峰之間的一道檻,注定永遠邁不過去。
晚上,江奕峰坐在飄窗上抽煙,雖然葉孝銘還在醫院,但對面他房間裏的那盞小夜燈依然亮着。深深地吸了口煙,江奕峰無奈地笑了,哄了葉孝銘這麽久都不見效,他覺得是時候改變策略了。
“孝銘,就讓我看看你能撐多久吧。”一個困擾江奕峰多天的問題,此時終于做出了決定。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象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道一聲珍重,道一聲珍重,那一聲珍重裏有甜蜜的憂愁——沙揚娜拉。”江奕峰悠哉游哉地讀着徐志摩的詩,然後吸口煙,吐出一圈一圈圓環型的煙,在空氣中慢慢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