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綠水青山,白霧如雲,景色沁人心脾。
田柚柚無心欣賞,她只想趕緊翻過這座山,到達她的第二個目的地養殖廠,她快累死了。
系統又是嫌棄又是心疼,河南話。
【活該!】
【讓你平時多鍛煉,你不聽,現在後悔了吧。】
系統機械普通話。
【一日千裏随風飄,原售價九千九百九十九萬,現售價一千一百一十萬,優惠三個小時,計時開始。】
田柚柚專注地爬山,嘴巴和鼻子一塊喘氣,臉蛋紅的和這座城市的晚霞一樣。
系統親切河南話。
【大柚柚,反正欠了已經欠了這麽多的債,再多點也沒啥。直到現在,系統還沒有銷售出一件産品,系統在同行面前很沒有面子。】
田柚柚氣喘籲籲,無情到底,“不要!”
【摳!】
不歡而散,短時間內,系統不想柚子說話。
花楹閣同款弱雞體質,情況沒比田柚柚好到哪裏,臉蒼白的跟吸血鬼似的,虛汗都暈濕了他的西裝外套。他以為的養殖廠考察不是這麽多災多難的,他以為的長途跋涉是游船和山纜車,他以為的泥土小路是惬意悠閑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穿着皮鞋趟河,穿着西裝翻山越嶺。
兩個黑衣保镖跟在兩個弱雞身後,臉不紅氣不喘。
花楹閣:“呼——早知道我就不跟你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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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柚柚:“呼——早知道我就不親自過來了。”
花楹閣:“你大伯是怎麽想的?”
田柚柚:“山清水秀,肉質好。”
養殖廠有一條可以開車進出的隧道,去年小範圍地震,堵了。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提前得到消息的養殖廠負責人等在大門口,看見兩人過來,熱情地打招呼。
田柚柚怯場了,扭頭向花楹閣求救。
花楹閣:“我也不會獨龍語。”
田柚柚:“那怎麽辦?”
花楹閣:“如果是我,我會想辦法及時止損,關閉養殖廠。”
田柚柚:“政策說了要扶持少數民族。”
花楹閣:“你的政治覺悟比我高。”
田柚柚心裏苦。
系統說了不能關,養殖廠看着其貌不揚,其意義巨大,養着整座山的獨龍族。她大伯、也就系統委托人遭綁架被人從這片山上推了下來,這座山的獨龍族人救了他,他在獨龍族養傷養了大半年才離開,對獨龍族的救命之恩讓他在這些險峻的山裏開了個養殖廠,雇傭獨龍族人來養殖廠工作。這個養殖廠不是後來才虧損,是一直都在虧損,他往裏面墊錢,政策扶持下政府也在每年的四月份給專項資金補貼。
終于走到了養殖廠,田柚柚進去查看。
牛棚幹淨無異味,牛毛皮油光,眼睛清亮。
羊舍透氣透光,黑羊靈活有力,精神頭足。
系統來做翻譯,臉上紋着花紋的老嬸告訴田柚柚,這裏面有三十頭牛有了孕不能動,有五十六頭在産奶,還有十八頭可以在一個月後拉走了,這一個月,他們會喂牛一些好飼料,讓它們精神更好一些趕路。
即使是外行,田柚柚也看出了獨龍族人有在好好地照顧這些牛羊。
在這座一下雪就封山半年的大山裏,獨龍族過的日子艱辛,田柚柚跟着老嬸挨家挨戶地查看養殖廠員工的家庭情況,這是她大伯給系統的額外委托,給救他獨龍族一份生活保障,讓他們活的有希望。她需要了解每個員工的具體情況,才能決定這個養殖廠以後該如何發展。
養殖廠現在沒有活兒,只有老嬸和負責人照看着,等到了飼喂和打掃的時間,不管是不是養殖廠的正式工作人,都會來許多人來幫忙,整個獨龍族在照看這些牛羊。
系統跟田柚柚唠嗑。
【他們是獨龍江獨龍族的分支,獨龍江流域的獨龍族已經和外界的聯系多了,很多年輕人都出去打工掙錢,這一支反成了保留獨龍族特有習俗最多的少數民族。】
老嬸先帶田柚柚來她的家裏,自豪地講這座房子是她給兒子準備的新房,和族人一塊蓋起來的。
房子下半截是磚塊石頭,上半截是木頭。磚頭和木頭就這麽露在外面,沒有抹牆灰,沒有粘瓷磚,也沒有在地上抹水泥。讓老嬸自豪的新房,還沒有養殖廠的牛棚羊舍好。而其他族人的房子也是這般簡陋,甚至因為年頭長了,一陣大雨就能壓塌。
這邊一個紋面的小媳婦講前些日子的一場大雨讓她丈夫擔心的一夜未睡,還好只在後屋門口的地方塌陷了,房子沒有事。
系統給田柚柚解釋。
【這裏蓋房子不打地基,雨水大,房子會塌陷。】
田柚柚有些心酸。
離開小媳婦家,老嬸帶着田柚柚拜訪下一家,這一家有兩個孩子在山外的縣城裏讀初中,家裏供不起兩個孩子上高中,打算過年的時候讓姐姐辍學去養殖廠擠牛奶,不問田柚柚還缺不缺人,只反複地重複他們家閨女勤快力氣大還肯吃苦,每個月只給三百塊錢的工錢就可以了。
三百塊錢對這個家庭來說,已是一筆不錯的收入。攢上一年,能攢個三千。到時候,他們閨女想拿着這筆錢繼續讀書還是當做嫁妝都可以。
他們不是不知道讀書好,也不是不愛閨女,只是在閨女和兒子之間,他們選擇了讓兒子讀書。如果條件允許,他們也想送閨女讀書然後上大學去大城市掙錢。
田柚柚深呼一口氣,擠出一個笑,和這一家人告別去下一家。這一家人站在門口,目送田柚柚離開。田柚柚回頭看,那對不到四十歲的夫妻,看起來像五十多歲。
貧困催人老。
這個時候,田柚柚切身體會到了“貧困”兩個字的沉重。
田柚柚控制表情,不去影響其他人的心情。
老嬸樂呵呵的帶路,路過一些灌木叢,還會摘下一些小野果給田柚柚嘗鮮。老嬸講剛才哪一家是族裏還算好過的一家,還能拱起一個孩子上學,很多族人一個孩子也供不起,大多數是初中沒上完就回家幫忙幹活了,村裏去年只有一個孩子考上了高中,這孩子爸媽是小學老師,孩子學習成績好,其他孩子都考不上。
【教育資源不足,想要考上高中很難。】
走了半小時山路到達的這一家是距離養殖廠最遠的,家裏兩個孩子,爸爸媽媽得病走了,一個九歲的帶着一個三歲的,九歲的孩子營養不良,又黑又小,他是養殖廠負責人做主招收的正式工,因為招收童工不合法,上面的還來調查過,知道具體情況後,給行了方便。他每天早晨四點起床,做了飯後,爬一個小時的山路割最好的牧草,這些牧草是專門喂給懷孕的母牛的。懷孕的母牛最要當心,是不能走山的,想要讓它們吃上新鮮的牧草,就這樣一趟一趟地送過來。
小孩穿的衣服和鞋全是族人孩子剩下的,家裏的一些物什也是族人給的,就連炒菜的鐵鍋都是壞了一半用另一半來做飯。
兩個小孩笑的很燦爛,九歲的孩子說他工作了兩年,攢了快一萬塊錢了,再工作三年就能攢夠兩萬塊錢就可以像老嬸那樣起一個新房子了,到時候他十二歲,更有力氣了,可以給養殖廠幹更多的活兒來報答。
辛苦割草八個小時,一個月四百塊錢,小孩還感恩戴德。
田柚柚心裏難受,這裏比她執教三年的地方還難,如果她不來到這裏,她永遠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地方。
【柚柚,你知道委托人即使離世也惦記養殖廠的原因了吧。】
“嗯。”
花楹閣揉了下小柚子的頭。
田柚柚幽幽地看着他,“看過了這些,如果是你,你還關廠嗎?”
花楹閣冷酷無情資本家,“關。”
白霧退去,草露消失,獨龍族老人要把牛和黑羊從養殖廠裏趕出來去轉山,田柚柚跟着下山,慢吞吞趕牛的老人讓四人坐到牛背上,他趕小路送他們出山。
一條半米寬的小路,左邊峭壁,右邊懸崖,田柚柚坐在牛身上,僵硬的像個木頭人,聲音顫巍巍,“大爺,要不咱們還是走遠路吧。”
老人聽不懂普通話,以為牛背上的女娃娃和男娃娃說話,老當益壯地牽着頭牛走在前面,後面的牛乖順地跟着頭牛走。
頭牛在牧草旺盛的地方停下,田柚柚從牛背上滑下來,腳軟,屁股疼,心有餘悸。
吭哧吭哧地走到公路上,一輛嶄新的路虎停在路邊,田柚柚:“你啥時候買車?”
花楹閣:“有錢人神通廣大。”
田柚柚閉嘴。
曾經她也是個有錢人,被她自個造沒了。
兩個保镖一個駕駛位一個副駕駛位,花楹閣和田柚柚兩個易碎品坐在後座,老老實實地系着安全帶。
花楹閣笑盈盈:“我幫你支付了咕咕公司欠款,又預付了一年租金,你現在欠我一千七百三十七萬,抹去零頭,你欠我一千萬。”
田柚柚低眉順目,乖的不得了,“對,花花哥哥是我的債主。”
花楹閣:“碗誰刷?”
田柚柚:“你。”
花楹閣:“一千萬呢,如果算利息的話。”
田柚柚一本正經,“花花哥哥是王子,王子怎麽能刷碗呢,當然是我刷碗。”
花楹閣滿意地點點頭,“那一千萬的利息,我就不要了,畢竟我也是個講良心的商人,對一些小可愛會很寬容。”
田柚柚捧臉眨眼,“對,我是小可愛,我最可愛。”
花楹閣捏一下她的臉蛋,心情甚好,翹着二郎腿,腳尖悠哉哉地跟着音樂晃動。
兩個保镖嘴角抽了抽。
可愛不可愛,他們不知道。
他們只知道她是迷惑了六少的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