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思羽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想收回,沒扯動。
謝揚看着眼前銀票,心都在滴血。
宇肆懿看着,走上前在旁邊伸手搭在銀票上,“唉,這怎麽好意思。”
謝揚不敢跟宇肆懿搶,不情不願地放了手,思羽把銀票收好,看着謝揚那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終于解了點氣。
“對了。”宇肆懿說道,“孝敬完了,剛的問題你還沒回答。”
謝揚捂着一顆碎掉的心,說話都變得有氣無力,“爺爺啊,你要知道,做我們這行的,沒名氣還好,手頭緊了,找人借點就是,反正有錢人家東西多,少了一點,追查也追查不到我們頭上。但有名氣就不一樣了,那些大門大派凡是少了東西,首先懷疑對象就是我,要是家家出事都怪我,我有多少命都不夠人家砍的。”
宇肆懿道:“所以你就給自己立了個規矩,給錢辦事?”
謝揚點頭拍馬屁,“爺爺真是聰明。”
宇肆懿嗤笑一聲。
謝揚也不管宇肆懿究竟是不屑還是別的什麽,接着道:“就是這麽回事,江湖中的水那麽混,他們丢了什麽東西就算知道是我拿的,也明白正主不是我,麻煩自然也就少了。”
宇肆懿心想,謝揚這人看着油嘴滑舌吊兒郎當,倒還是有點腦子的。
知道從謝揚這裏也得不到更多的消息,宇肆懿協同冷憐月離開了樹林,冷憐月把四姐妹打發了,跟宇肆懿在林中慢慢走着,宇肆懿眼尾掃了一眼思羽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個意味深長的笑。
兩人走着偶爾聊兩句,身披着月光慢步林中也算惬意。
話說另一頭給訛了的謝揚,心裏不痛快邊走邊罵,“什麽流雲公子,我看就是土匪,人醜心黑,枉世人對他如此誇贊,簡直眼瞎……”吧啦吧啦了一路,頰邊一癢,他想都沒想一巴掌拍到臉上,手放下,手中一灘自己的血和一只屍首分家的蚊子,現在居然連畜生都欺負他。
擡頭就見前面靜靜站着一人,一看見那粉色身影,謝揚口中的咒罵立時停了,沒好氣道:“喲,小美人,你這是舍不得我還來送一程?”一揮手,“不用客氣,我現在是一點不想看見你們。”
思羽走上前停在謝揚對面,沒理會他不客氣的語氣,把背在身後的手舉到他的眼前,“做個交易?”
謝揚看着眼前的那疊銀票,跟他先前的那疊一模一樣,一張不多一張不少,伸手就搶,奈何思羽動作比他更快瞬間收回。
舌尖頂過虎牙啧了一聲,謝揚道:“你們這是……空手套白狼啊?”
思羽輕輕一笑,明眸皓齒,謝揚微眯了眼。
翠竹山莊裏女人占了大部分,雖然南宮玉兒安排的住處是單獨的院子,但還是讓宇肆懿心裏有微微的不舒服。
冷憐月睨他,“你怎麽進了這裏就奇奇怪怪的?”
宇肆懿幹笑,“沒有是的事。”
冷憐月手一擡,一排金針浮現繞着他的手轉圈。
宇肆懿:“……”咱們不要每次都用這一招好不好?
冷憐月:“嗯?”聲音沉了下去。
宇肆懿嘶了一聲,心裏一嘆,“無非我不太喜歡女人靠近而已。”
“就這樣?”
“嗯。”
冷憐月翻轉手腕金針就失了蹤影,“自讨苦吃!”
宇肆懿:“……”
門外響起思羽的聲音,“宮主,南宮莊主說有新線索相告。”
宇肆懿擡起頭和冷憐月對視了一眼,這麽多年都沒有任何線索……
宇肆懿打開門對思羽道:“你去跟南宮莊主說我們稍後就到。”
思羽點頭去傳話。
宇肆懿同冷憐月走在去見南宮玉兒的路上,快經過一處假山群時,前面隐隐有聲音傳來,正在他們必經之路上。宇肆懿看了看周圍,沒有其他人。他猶豫着要不要上前去,他有這個顧慮,冷憐月可沒有,在宇肆懿還在躊躇不前時,冷憐月已經幾步走了上去,宇肆懿望見一驚,也顧不上其他就想去拉住他。
假山邊的人似是聽見了腳步聲,本來似争吵的聲音突然就停了,兩個人走了出來,宇肆懿這才發現其中一人他還見過,正是南宮槿橋,旁邊是個跟她差不多年紀的男子,兩人臉上都有少許的尴尬之色。
翠竹山莊除了仆從,男人本就不多,看對方穿着就知道并不是下人之流。眼珠一轉,宇肆懿就把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
南宮槿橋朝宇肆懿打了個招呼,“宇公子。”之後就不知道說什麽了。旁邊的男子聞言猛然擡頭看向宇肆懿,臉上是一種奇怪的神色,似開心又似不可置信,發覺自己的失态,他朝宇肆懿一揖,“在下楚俞清,宇……宇大俠,久、久仰大名。”語氣中難掩激動,又要顧着不讓自己失态說話都結巴了。
宇肆懿有點好笑,朝兩人點了點頭就跟冷憐月離開了。
等宇肆懿跟冷憐月都走得看不見了,楚俞清還朝着他們消失的方向一臉崇敬的看着,南宮槿橋眼白一翻,“你至于嗎?”
楚俞清出神似地喃喃道:“瑾兒,你不懂。”
南宮槿橋吐了下舌頭,“我才不想懂呢,我跟你說,我們剛才說的事,我那天要是沒看見你,你就完了。”
楚俞清一下回過神來,他一陣頭大,“瑾兒,我都跟你說過了,我那天要去郾城。”
南宮槿橋不高興,“就不能讓別人去嗎?”
楚俞清也有點生氣,“我剛才就解釋過了,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瑾兒,我都十八了,我不可能永遠就待在山莊裏就陪你玩兒,你明白嗎?大丈夫當志在天下,不出去闖一闖,怎麽成長成頂天立地的男人?我又拿什麽來給你幸福?”
本來還很生氣的南宮槿橋聽到後來臉一下就紅了,攪着手裏的袖子道:“我知道了,我也不是蠻不講理,我相信你以後肯定能大有作為。”
楚俞清把南宮槿橋的雙手握在手裏,看着她認真道:“瑾兒,謝謝你。”
南宮槿橋耳朵通紅地低下了頭。
南宮玉兒也顧不上什麽待客之道了,一見宇肆懿進到門來,就急急道:“我找到了一點‘太淵’的消息,之前我覺得這名字耳熟,就命人在之前我們得到的信息裏查找,果然發現了它。”
女弟子給幾人上好茶就退了出去,宇肆懿攜着冷憐月坐到幾案邊,“哪裏知道的?”
南宮玉兒道,“這是我們幾年前查到的,據曾經跟我們家有來往的人所說,我父親曾得過一把劍,就叫太淵,我當時沒在意,以為這只是我父親普通的收藏品。畢竟我父親雖是商人,卻也喜歡收藏刀刀劍劍之類的。”
“謝揚指名道姓的要從我手裏要‘太淵’。”宇肆懿說道,“這究竟是故意為之還是這劍真的有什麽秘密?”
冷憐月只瞥他一眼,眼中盡是無語。
想了半晌,宇肆懿道:“這件事,那個人一定知道什麽!”
南宮玉兒不明所以,“誰?”
冷憐月卻是明白了,“要讓丁然去找嗎?”
宇肆懿搖了搖頭,“那人武功極高,他既不想暴露身份,我們也無從找起,就不要去折騰她們了。”
冷憐月無所謂地點了點頭。
宇肆懿把杯中茶飲盡,“現在我們就來看看‘千聖手’的手段吧。”
“啊?”南宮玉兒一頭霧水。
周憫在鎮裏的一家布莊裏找了份活計,就是幫忙搬搬布匹或給客人端茶倒水之類的雜事,他對布料一竅不通,買賣也輪不上他。店老板是個很富态的婦人,知道他沒地方住就叫他在雜貨間裏收拾個地方住着。能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周憫已是知足,而且這堆滿雜貨的屋子比他老家那破破爛爛的房子好多了。
一大早周憫起床開店門,然後開始做簡單的打掃和準備,陸續有夥計到了店裏開始一天的忙碌。時間還早,店裏很冷清,周憫把自己的活幹完才有時間回後院吃早飯。
等周憫來到店裏,已經有了幾位在看布匹的客人,老板娘居然在主動招待,他掃了一眼就去做自己的事情。
客人中有位年輕的美貌夫人看到周憫,眼都沒擡吩咐道:“幫我倒杯茶。”
周憫沒在意對方不客氣的态度,他也習慣了,習慣并不代表他喜歡。
倒好茶遞給那正在看布料的夫人,周憫垂頭走開去整理那些被翻亂的貨品。
那夫人眼神随意一掃,一臉高傲之色。
“瑾兒小姐,這匹怎麽樣?”老板娘向旁邊的姑娘介紹道,“顏色也不是很豔麗,加上這匹羅,配你最是合适。”說着眼角都笑出了褶。
南宮槿橋看了看,滿意的點點頭,“就這兩匹吧。”
“好嘞。”老板娘吩咐人把布抱下去,“那個,周憫,周憫,你過來一下。”
周憫聽見老板娘的呼喚跑了過來。
“這是瑾兒小姐要的布,你包好給她送回莊裏去。”老板娘吩咐完就看向南宮槿橋,臉上神色瞬間變得笑顏如花,一點沒有面對周憫時的頤指氣使,“瑾兒小姐看下還有沒有其他需要的?”
南宮槿橋看着微低着頭在那打理布料的周憫,越看越眼熟,“你、你是不是那個……”
周憫擡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繼續手裏動作,“小姐怎麽會認識小的。”老板娘也插話,“瑾兒小姐怕是認錯人了吧,這是剛來店裏的夥計,不過是個趕考的窮書生。”
把兩匹布抱到手裏,周憫轉身就準備去送布。
南宮槿橋拉住人,“诶,你等等。”
周憫不得不停下,無奈的看向這位大小姐,“小姐還有什麽吩咐?”
南宮槿橋盯着人左看右看,直把周憫看得面紅耳赤,老板娘在一旁看得好笑,想打發周憫去做事,又不好得罪南宮槿橋。見沒自己什麽事了,老板娘就扭着腰走開了。
南宮槿橋一下睜大了眼睛,“我想起來了,你不就是那天那個救了小童的人麽?!”她一下笑起來,“原來你做了這裏的夥計。”
周憫點了點頭,他待鎮裏這許多天,也多多少少從別人口中得知了一些翠竹山莊的事。
見他承認,南宮槿橋更開心了,“在這兒還習慣麽?”
“挺好的,老板娘人很好。”周憫看了一眼那還抓着自己的玉手,很是不自在。
發現周憫的眼神,南宮槿橋也沒不好意思,收回手道:“謝娘子人确實不錯的,對了,中午你有沒有事,那天都沒好好感謝你,我在旁邊酒樓略備了薄酒,還望不要嫌棄。”
謝是老板娘的姓氏,周憫心中冷笑了一聲,對你們這些大戶人家當然和顏悅色。
周憫想都沒想的拒絕了,也不在意會不會讓人覺得不知好歹,“謝謝小姐的好意,小的還有很多活要做,就不去打擾小姐的雅興了。”說完直接出了店門。
南宮槿橋想說不用去送布了,她有馬車,結果人跑得飛快,完全不給她機會開口。
因為一直都有幹些體力活,周憫體力還不錯,就算如此當他爬上山趕到翠竹山莊大門前時還是累得直喘氣,停下休息了一會兒,擡頭看向那巍峨的石牌坊,當中刻着“翠竹山莊”四個大字盡顯風骨,一股莊嚴之感迎面壓來。
四姐妹在屋檐下無所事事,或坐或站,偶爾出聲聊幾句,出島久了,幾人性格也沒之前拘得那麽緊了,漸漸露出了屬于這種年紀的天性。
思縷擡手伸了個懶腰,“唉,好無聊啊。姐妹們,有沒有什麽好玩兒的啊?”
丁柯一臉古靈精怪,她們四姐妹她跟思縷兩人性格相近,都是比較淘氣的性格,兩個姐姐就要穩重得多。她眼珠一轉,“不如我們來下棋吧?”
思縷不可思議地看向她,“看不出你還會這麽高雅的游戲!”
丁柯得意一擡頭,“來不來?”
思縷還沒怕過什麽,“來就來!”
很快兩人就坐在院子裏的石桌上有模有樣的對弈了起來,思羽和丁然也站在旁邊津津有味的看着。
宇肆懿曲着一條腿坐在窗邊的塌上看着外面,坐沒坐相,他向旁邊在打坐的冷憐月道:“看不出來那四個小丫頭會的還挺多,一個個真是不得了。”
冷憐月睜開眼,順着宇肆懿的眼神看去,“不知。”
宇肆懿提議道:“出去看看?”
冷憐月擡頭看向他,臉上是熟悉的嘲諷之色,“你看得懂?”
“……”宇肆懿的心被簡簡單單兩個字戳了個窟窿,“不會就不能看了?”
冷憐月收回視線,無可無不可的嗯了一聲,“走吧。”
四姐妹突然看到冷憐月,俱是一驚,就要站起來,宇肆懿出言阻止了他們,“你們下,我們就看看。”
四人對視了一眼,眼中俱是莫名其妙。
冷憐月看向棋盤,掃了一眼就看出黑棋占了上風。
宇肆懿站在冷憐月旁邊看着棋盤,不管看沒看懂,看起來很像那麽回事。
思縷道:“吃!”她執黑子。
丁柯定睛一看,“卑鄙,我跑。”
思縷不緊不慢,“跑是沒有用的,只會讓我提你更多的子。”
最後不出意外的丁柯輸了,她不服氣,“好你個思縷,裝得真像。”她一開始見思縷好像不是很會,還很大氣說讓人家先手,“扮豬吃老虎。”
思縷伸手出來朝丁柯招了招,“拿來吧。”
丁柯憋着氣,願賭服輸,舉起左手露出手腕上裝的暗器,右手捏住暗器的兩邊機關按了兩下,暗器響了一聲開了口,她取下暗器朝思縷扔了過去。
“哎喲!你小心點!”思縷緊張的接過暗器,跟手裏捧着個炸|彈似的,左右翻轉着看了一會兒,愛不釋手,套上手腕按上機關固定住,朝丁柯一笑,“謝謝丁妹妹了。”
丁柯看着思縷的手腕,心疼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