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的表情，他便一陣惱火。
回到辦公室，他拿着早就準備好的計劃書，便走了出去。一路上他心裏說不出的成就感，這種感覺的确從未有過，原來，得到爺爺的認同也是這麽的愉快。
“老劉啊，沈忱那邊你工作做得怎麽樣了？那丫頭真是沒話說，脾氣好，心眼好……你千萬不要跟她提這個……對，照我說的辦，早晚她會接受我的好意……”
宋佑安站在門口，懸在半空的手頓時停了下來。
第 11 章
宋博年放下電話，便安詳地躺在了椅背上。這幾年他退居幕後倒也落得個輕松，偏偏這些人總是這麽不長進，放松一下也沒法真正放心。回想起剛剛宋佑安的表現，倒是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門突然響了起來，宋博年猜到了來人，“進來。”
宋佑安進去時面帶笑容，仿佛剛剛什麽都沒聽到一般，只朝着爺爺恭敬地點了點頭，便坐了下來，“爺爺，計劃書我早就準備好了。”
他看爺爺也不意外，便知道手下的那個行政專員一定是爺爺的奸細了。
宋博年把計劃書接過來認真翻閱了起來，直到全部看完，便飛快地在末頁簽上了自己的大名，“敘述還算流暢，措辭不夠成熟。”
“……”宋佑安心裏毛毛地接過計劃書，這算是褒還是貶？
“當然是褒了！”
傅銘一下班就被宋佑安拖到了酒吧，宋佑安這敢于挑戰公司舊制度的事跡早就傳到了公司各人的耳朵裏。沒想到的是，這麽快便被董事長批了下來。原本以為他只是回來玩玩，沒想到做起事來也算是認真。
“你爺爺不是你想的那麽冷酷無情的，平時對我們普通員工也是很好的。他肯簽字就是代表他對你的認可，認可你的同時又指出你的缺點好讓你改進。真不知道你跟他怎麽老是過不去？”傅銘搖着頭，這個家夥真是不惹老爺子就不開心了。
宋佑安冷笑了一聲，“認可個屁！他分明就是自己想把沈忱弄進公司，我剛好無心中幫了他大忙。臨老還入花叢，真是笑掉人大牙。這回可好了，我倒成了拉皮條的了。”偏偏他還得憋屈地裝作不知，這能不抓狂嗎？
聽到這裏，傅銘一口酒差點噴了出來，“我沒聽錯吧？老爺子看上人家小姑娘了？爺孫争一女，真是一場年度大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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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銘還沒說完，便被打了一拳。“死小子，說什麽呢？”
“可別說不是，你那點小心思……哎喲！”
**
沈忱沒有想到，會這麽快就進入到她曾經夢想已久的公司。
她最後也沒有找宋佑安，因為在她決定要去菲亞之時，菲亞便在自家招聘網站上修改了招聘範圍。她自然猜到這其中跟宋佑安有莫大的關系，可那個男的沒有再找過她，她也不好意思去問，因為她總有預感那個家夥會把她損一通。
菲亞的面試也相當嚴格，她投的是設計師，第一輪面試便是設計部的經理。在她之前已經無數人死在這個設計部經理手中了，那個人是一個叫Dan的英國大叔。大叔一口流利的普通話，笑容燦爛，刷人卻毫不留情。她準備充分，卻也依舊招架不住。
幸好她最後還是收到了二面通知，與此同時，她也看到了何莉娜也同樣過了關。菲亞的招聘一改，不少同學都開始打起主意，聽何莉娜說，設計部一面過了的只有十幾人，可這一批招聘人數只得四個，所以真正競争起來絕不容易。
“你就好了，在宋家做事，肯定有優待的。”何莉娜說時沒有聽出一絲妒意，只拉着沈忱的手，像是并肩作戰的夥伴，“不過我有信心，以後我們會是同事！”
對于何莉娜的親熱，沈忱始終不太習慣。她微微點了點頭，心裏卻沒有底，要知道宋家那些人可沒有何莉娜想的那麽友善。
她猜得也沒錯，二面時的對手便是宋家那位一點也不友善的宋文齊。她到面試那天，才知道宋文齊便是Dan的直接領導——産品部的總監。宋文齊一旁坐着的便是Dan和另一個不認識的人，看樣子級別也是經理。
“聽Dan說，你表現很不錯？”宋文齊在看到沈忱時有些吃驚，卻也沒心情難為她，他只想快點完成父親交代的工作。
原本以為二面會刷掉不少人，結果齊刷刷地通過了。如果應聘的人知道這其中的原因，估計也會吐血不止。宋文齊面試的速度飛快，沒有難為任何人，因為他知道還有三面。既然還有人把關，他自然不願把責任加在自己身上。
第三面，沈忱毫無意外地遭遇了終極Boss。這最後一次，便是集合了人力資源部跟行政部的終極面試。看上去輕松簡單，實則這剩下的人當中只會留下少數。
沈忱特意把正裝拿出去熨了熨，皮鞋擦得锃亮，頭發紮了起來，力求給人以好印象。不過這些人不包括宋佑安。
宋佑安頭一次看到沈忱如此正式的裝扮，差點笑了出來，這一身成熟OL的打扮跟她那清秀的臉很不搭，他還沒等其他人開口，便說，“你是投的設計師，不是行政也不是銷售，沒有必要穿得這麽正式。而且設計師要的是Feel，你這麽古板怎麽做設計？”
沈忱心裏暗暗罵着這個男人，他眼睛瞎了嗎？剛剛出去那些不是個個都穿着正裝？神也是他鬼也是他，一會說要聘請自己，一會又故意難為她。
宋佑安看着沈忱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便開心不已，自從那天聽到爺爺的電話，他便決心改變主意把這女的刷掉。本來以為宋文齊就會直接讓她拜拜，誰料到那家夥全部都推到最後一輪來了。
沈忱原本覺得最專業的面試已經過了，誰知道最後一輪才是真正的考驗。面試官有行政也有人力資源的，問的問題大多都是考應變，考能力還有禮儀的問題。她一一應對，包括後面的英文面試也基本應付自如。
不知怎的，她總覺得那位行政部經理有意刁難她似的，幸好時間有限，很快她便結束了所有面試。
“怎麽樣？”何莉娜一直在外面等着她，一看到她出來，便走了上去。
她只搖了搖頭，本來信心滿滿，卻被那男人攪亂了，“不知道，回去等通知。”
**
午飯過後，宋佑安便被人力資源部經理何光叫去開會了。
“怎麽樣？這些設計部的，有幾個感覺真心不錯。”何光翻着資料本一一查看，“今年彙城美院質素明顯比其他學校高出許多，這兩個女生我倒是比較看好。”
宋佑安看着何光指着的女生，好像是跟沈忱一起來的，他冷哼了一聲，“這個衣着太不規矩了。”他回想起那個叫何莉娜的女生進來的場景，跟沈忱同款的正裝，偏偏皺巴巴的，裙角還有一小點白點。一想到那場景，他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那20多分鐘的面試他簡直難以忍受，如果不是怕被人說非禮，真是想幫那人把裙子脫下來洗了。
何光點了點頭，這一點他也是注意到的，于是順手便在簡歷上劃了叉，“還有這個，感覺很踏實的一個姑娘，也不像有幾個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看前兩輪評分也是很高的。”
宋佑安又看了一眼，果然說的是沈忱，他笑了笑，回想起何光面試完沈忱時說的一句話：這姑娘還挺好看的。
“我說何經理，你是看人家漂亮就沒了魂嗎？”
宋佑安說完，另一個人力資源的經理就笑了。何光臉色一陣紅，雖然跟自己一個職位等級的，卻是皇親國戚，哪裏敢得罪。他心裏有些憋屈，一氣之下便在沈忱的簡歷上劃了叉。
**
就在美院舉辦畢業典禮之際，沈忱接到了菲亞人力資源部的聘請通知。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可是卻讓她疑惑不已。因為就在這之前，她跟何莉娜便收到了面試沒有通過的消息。
“你說你收到了通知？”何莉娜嘴角有些泛白，連忙掏出手機看有沒有未接來電，結果便失望地放了下來。
沈忱有些尴尬，當初跟何莉娜一起被拒，本來同病相憐，如今她意外收到了通知，這讓何莉娜該怎麽想。她本來也不算失落，去不了菲亞還可以去肯芙。而何莉娜為了進菲亞錯過了肯芙的招聘，到頭來一場空。
“沒準再等等就有了。我猜之前弄錯了……”她說時沒有底氣，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她這次進菲亞不是什麽好事。
何莉娜笑了笑，拍了拍她手，“沒關系，劉老師給我介紹了工作，他朋友開了家珠寶定制工作室，正缺人，待遇可不比你們大公司差。”
又是劉老師，懂得跟老師打好關系的确很有幫助，可偏偏所有人都覺得愛走關系的是她。沈忱嘆了口氣，反正馬上要畢業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言也該過去了。
可偏偏老天也不讓她愉快度過大學最後的時光，第二天，她再一次上了校園BBS的首頁。
第 12 章
為了避免被學校趕出宿舍這種悲慘遭遇，沈忱向公司申請了提前報到，這樣便能在離校後就直接進入公司的集體宿舍了。
搬家那天，沒有一個人幫她，六月末的彙城已經炎熱無比了，等到她搬進宿舍時，虛脫之下才覺得自己在吃自己的虧。如果不是她性格孤僻，肯定有一大幫子朋友幫忙搬家；如果不是為了省錢，肯定不用這麽辛苦；如果不是跟沈易鬧翻，也不用一個人辛苦……
想到這裏她略微覺得自己有些心酸。她斜靠在床上，看着現在的宿舍，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因為同一批錄用的還沒報到，所以她暫時一個人一個房間，這倒是好事，省得這麽累還要介紹自己認識別人。
她終于進到了這家公司，卻沒有想象中的激動。她知道跟這宋佑安終于是結下了梁子，想起那天他開着那輛拉風的spider出現在學校門口的樣子，只覺得頭疼不已。
“沈忱，我可不知道你原來這麽有手段，三兩下工夫便又混進菲亞了。”
混混混，混你個頭。沈忱心裏一陣窩火，這個男人真是莫名其妙，害得她又被人送上了頭條。BBS上寫得有多難聽，她就不想再看了，好像認識這個人就不是件好事。
報到前一天她便想去辭掉宋家家教的工作，誰料到宋博年一口拒絕。
“沈忱，你是教小艾最長時間的老師，我希望你繼續教下去。”老人家笑容永遠慈祥得很，“我們可以把時間放在周末，你知道的，家教的報酬不比你現在工資低多少。”
錢，她點了點頭。又一次被人抓準了她的心思，這樣的條件，她還能拒絕什麽。如果她拒絕，說不定以後在菲亞也沒有好果子吃。
**
“沈忱，上回讓你拿去給總監簽字的那些文件，簽回來沒？”
這是沈忱開始上班的一周後，一進公司她便分去現在最忙的小組，組長便是她的直屬經理也是面試她的Dan。Dan最近正負責下一季的珠寶系列，手下個個都忙得不可開交，偏偏她只是新來的，除開定時參加公司培訓部安排的培訓課程外，只在小組裏打着下手。
至于拿文件去給總監簽字這種事，大家都不願意做。沈忱也是到了這天才明白為什麽。
“不是說每周一和周三你會交給他簽字嗎？”她站在宋文齊的助理面前，一個勁地透過玻璃窗往總監辦公室裏往。上周五就來問過了，到現在都沒簽，這人怎麽回事？
那小助理也一臉為難的樣子，“一會我再問問。”要知道這個宋總早就打破公司規定，什麽時候簽字都看心情。
“怎麽了？”
沈忱正想回頭，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董事長又來公司了。她立馬轉過頭，便看到宋博年跟宋佑安正站在自己身後，“董事長，宋經理。”
她只覺得宋佑安一臉冷笑地站在董事長的身後，末了還陰陽怪氣地說，“爺爺，我說得沒錯吧，身為部門總監工作時間不在公司，連簽字這種小事都要拖這麽久。”
宋博年冷冷地看了宋佑安一眼，便朝着那小助理說：“你把你們總監找回來，我在他辦公室等他。”說完便自顧自地走進了辦公室。
沈忱覺得宋佑安很讨厭，打小報告這種事還做得這麽明顯，真是不可一世。她不想理會這家人無聊的鬥争，連忙點了點頭，想趕緊離開，“沒什麽事我先走了。”
一旁的冷氣流讓她略微不安，她飛快地走向了電梯，按下了樓層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地。天不遂願，宋佑安也朝着電梯不緊不慢地走來，臉上似有似無的嘲諷。終于，在電梯合上之前那人走了進來。
“領導朝着電梯走過來時，員工應該按着電梯不要關門。”宋佑安輕輕用手把快要合上的門撐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禮儀培訓的時候沒聽課嗎？”
沈忱只好一副拿人手短的樣子，微微垂下頭，“宋經理教訓得是。”
宋佑安聽到這話不由得惱火，不知怎的，這個女人做什麽都讓他不爽。他就不明白了，明明他把讓人力資源經理把沈忱的簡歷叉掉了，為什麽又無端端聘請了來。唯一的解釋只能是爺爺了，這世上除了爺爺還會有人做出這種事來。
他看了看沈忱，她在不自覺中就跟他離得老遠，只站在電梯的角落裏垂着頭看着手指。這樣的角度下，他只能看到沈忱小小的鼻子還有那光潔的大腦門，額間散落着細碎的淺發。
他瞬間便不自在了，等到沈忱默默地出了電梯，他才恨恨地錘了錘電梯門，該死的，剛剛居然想幫她撥頭發。
**
到了下午，沈忱便接到總監助理的電話，說讓她去取文件。她趕忙就直奔上了電梯，到了門口才發覺自己悲劇了。
“總監說，讓你進去拿。”小助理猶豫地說了一聲。
這話便讓沈忱隐約有些不祥的預感，她猶豫地走到了辦公室門口，輕輕地敲了敲門。“進來。”
她默默地走了進去，進公司這麽久，還沒跟這位莫名其妙的總監碰過面。這時，她只能假裝鎮定地走到辦公桌前，“總監。”
“坐。”宋文齊指了指面前的椅子，一臉輕蔑的樣子。等看到沈忱坐下，他才仔細打量了她一番。這個人幾個月前跑到他家來當家教，家裏就出了事，沒過多久居然還進了公司，做了自己的手下。直到今天，他才覺得應該自己看看這個人。
“進了公司還習慣嗎？”宋文齊不緊不慢地說着。
沈忱連忙點頭，“挺好的。”
“所以已經習慣到都知道怎麽打小報告了？還是打自己老板的小報告？”
沈忱一頭冷汗，宋文齊說時并沒有很兇，只是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我上午只是來要回文件的，并不知道會遇到董事長。”
宋文齊才懶得理她說的是真是假，他昨天一夜都沒回去，睡到中午才醒，一到公司就被爺爺一頓臭罵，這時候只想把氣全部撒在這個丫頭身上，“Dan讓你跟項目，你就以為自己了不起了？你難道不清楚，你老板我一句話，就能讓你滾出公司。”
“剛出電梯就聽到你大吼大叫了。”
門突然打開了，沈忱瞬間覺得自己獲救了，來人不就是宋文齊的妹妹宋文歆。
宋文歆看了看沈忱，友好地笑了笑，便朝着自己哥哥說，“早聽說你今天被爺爺□□了，自己做錯了事還想找個墊背的？我這做妹妹的都替你丢人。沈忱你別理他，他就是看你好欺負。”
宋文歆說到這裏時，拍了拍她的手。沈忱瞬間覺得有些不自在，雖說這位宋家小姐平日裏對她都算和氣，但也沒到這麽友好的地步。
等到沈忱離開後，宋文齊才冷哼了一聲看向自己的妹妹，“我當然知道不是她，宋佑安那小子總不幹點好事，一回來就到處找事。”
宋文歆自然也哼了一聲，“自己不做錯事就不會被人抓住小辮子了，佑安哥又沒做傷天害理的事。”
“如果害死人都不算傷天害理，那我沒話說。”
這話一出，宋文歆臉色瞬間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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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幾個月了，讓我來數數你做過些什麽。一回來就偷偷查你大伯和文齊的賬，我就不跟你算了；濫用職權故意拖着不給人批車，我也不跟你計較；再濫用職權影響招聘工作，我就當你經驗少；當着公司所有高層讓文齊難堪，你真的也做得出來，你們好歹是堂兄弟，讓其他人看笑話還是怎麽的？你答應我不找麻煩，現在我看你就是最大的麻煩！”
吃過晚飯，宋佑安就被爺爺叫進了書房。一堆指控真是讓人感覺壓抑了太久突然爆發了一般。
“所以說，明明是宋文齊的錯，倒成了我是麻煩了？”總是這個樣子，宋佑安永遠不服氣的就是，無論是誰錯，無論他做什麽，他永遠都要被負分。為什麽總是這麽不公平？從前是宋佑禾，如今是宋文齊，到底他要做什麽才能讓人滿意？
“你！”宋博年瞬間就被氣得血氣上湧，“為什麽你總是不懂事？從小就這樣，非要讓一家人都不好過才甘心？”
“是啊！我從小沒人教，不懂怎麽把您老人家的馬屁拍響。”宋佑安強壓着怒火，這些日子忍夠了，“我也想問，為什麽我從小到大，做什麽你都要罵我？是我什麽都錯，還是你偏心？我跟宋佑禾都是一個爸媽生的，為什麽他什麽都是好的，我什麽都不好？”
宋佑安說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笑了一聲，“算了我就不跟死人争風吃醋了。”
“那是你弟弟！你什麽時候才會尊重人？”宋博年氣得手都在發抖，這小子一句話總是能氣死人。
“連人家怎麽死的都不敢告訴別人，還好意思跟人說尊重？”宋佑安低下了頭，突然覺得心裏有點不好受，嘴上卻始終停不下來，“說我影響招聘工作，爺爺，你怎麽不問問自己？一把年紀還看上人家小姑娘，影響工作的是你還是我？”
“你……”
宋佑安越說心裏越難受，還沒等宋博年說完，他便摔門走了出去。
這一夜，他徹夜難眠。有時候有些話連他自己都控制不住地會說出來。想着想着，心情突然平靜了，爺爺也沒有說錯他，就連沈忱……也沒人規定老人不能看上小姑娘。
他居然會這麽想？真是矛盾啊！他就這麽胡思亂想了一整夜，心情總算是恢複了。窗外灰蒙蒙有些許亮光了，他閉上眼打算在黎明前睡上一覺。
一聲尖銳的喊聲，讓整個大宅都震了一下。
第 13 章
這一天，沈忱到公司時便覺得氣氛古怪。平日裏忙得不可開交的同事們，紛紛三個兩個在一塊竊竊私語。
她四下望了望，便坐到了自己位置上。
“沈忱？”
她擡起頭時，只覺得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這裏。眼前的男人，竟然是程宏升？
“程律師，你怎麽在這裏？”她站起了身，朝着程宏升點了點頭。
程宏升臉色有些凝重，顯然也只是打個招呼而已，朝着她勉強笑了笑便離開了，卻引來一旁根本不怎麽搭理沈忱的同事前來圍觀。
“哇塞，沈忱！程律師平時看到我們連頭也不會偏的，你怎麽認識他的？”
她沉默不語，難道要說這是她的辯護律師嗎？
平時她這種舉動總會讓人連忙避開，偏偏這一次，這些同事依舊好奇地站在她身邊。
“看到沒，你還不信，今天皇親國戚只見了程律師一個，臉色還那麽難看。我消息不會有假的。”
沈忱只是公司金字塔最下層，老板們有沒有上班她自然不知道，可聽到這麽一說便覺得莫名地不安起來。她連忙拉着那個同事笑着問，“怎麽回事啊？看大家今天都怪怪的。”
“你可不知道吧。”那同事神秘兮兮地看了看四周，“大老板昨晚去了。”
沈忱一臉震驚，昨天還精神奕奕的老人家，居然過世了？“是不是聽錯了？怎麽會呢？”
“那可不是假的，我聽說是心髒病發去的。你看這宋家真是造孽，小兒子和媳婦病死，孫女長短腿，最疼的孫子也出意外，現在也輪到自己了……”
沈忱沒有再聽下去，不知怎的，總覺得有點不舒服。那個家裏總有一種讓人難受的氣氛，每次她去時都覺得壓抑。
這一天，她都過得恍恍惚惚的，亂七八糟的聲音一直在她耳邊亂竄。直到快下班時，她突然接到何莉娜的電話。
“沈忱，上班愉快嗎？我在彙城沒什麽朋友，我們多出來聚聚？”
她沒有拒絕何莉娜的邀請，時隔這麽久，她突然開始想要交個朋友了。
約定的地點是在一家小的私房菜館，她去的時候竟然看到一個人，那個在作品展上遇到過的那個女記者。之所以印象深刻，只因為那人喊了一句沈易而已。
女記者顯然對她毫無印象了，擦身而過時，沒有看她一眼。她還想再看看那個記者，便被何莉娜拖進了小包間。
“聽說你們大老板去世了？”
沈忱沒有想到何莉娜都比她消息靈通。
何莉娜指了指手中的報紙，“你看報紙都登了，這可算是全城矚目的新聞了。”
她搖了搖頭，一點都不關注這些，自然消息閉塞。
“你可好了，身在福中不知福，盡說工作并不那麽高大上。你可知道菲亞一直都是我的夢想啊，等我工作幾年，有了資歷，到時候一定再去！”
她笑了，這世上很多人都有夢想，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她連夢想都要沒有了。每一天渾渾噩噩，沒有家人沒有朋友，什麽都沒有……
“飯菜到。”
包間門打開了，沈忱看到進來的人，不由得臉色都變了。那個熟練地端着飯菜的男人，難道不是她那眼睛長在天上的哥哥？
看到沈忱，沈易瞬間沉下了臉。許久不見，她好像又瘦了，下巴更尖了。只是，看他的眼神永遠都是那個樣子。
“端個菜怎麽這麽久，願賭服輸，難道還拉不下臉當店小二嗎？”門口傳來女人的聲音，一進來便愣了一下，“哎，你聽到我說話了嗎？看到美女就不管我了？”
沈忱朝着那女子笑了笑，“你好。”用腳趾頭想，也能猜出這兩人的關系吧。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人能治住她那傲嬌又臭臉的大哥，看樣子也算是不錯啊。
“你好。”女人打量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旁的低氣壓，“認識的？”
“我叫沈忱。”
她輕輕地說了一句，便看到那姑娘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随即便跑到她身邊，“你就是沈忱啊？我叫方铮铮，是這家店的一個小股東，也是你大哥的女朋友。”
“大哥？”一旁的何莉娜随口便接下了，“沈忱你還有大哥啊？”
這話瞬間将屋裏的氣壓降到了最低。沈易看了方铮铮一眼，便說：“我說不來的。”說完便轉身要走。
方铮铮立馬抓着他手，“走什麽走？”
“喂！”沈易的表情頗為不悅。
“所以說是要我走嗎？”沈忱看了何莉娜一眼，“我們換一家吧。”
說完，她便起身收拾包包。在沈易不明的眼神下，她走出了包間，突然又轉過身，掏出錢包，“哦，對！差點忘了給錢了。”
等到兩人離開後，沈易才皺着眉頭坐了下來。方铮铮一臉憤怒地說：“真受不了你的臭脾氣，一家人有什麽解決不了的，非要鬧成這樣。她一個小女孩，你都不肯讓着。趁她還沒走遠，你追下去還來得及……”
沒等她說完，便看到沈易飛快地跑了出去。
**
那真是一個不愉快的夜晚。
她簡直是不想再看到沈易了！她離開時，沈易追了出來。那一刻她突然有一絲感觸，差點以為沈易想要拉着她和好如初了，誰知道，就只聽到那個人說了一句。
“老板說不收你錢。”
一想到這裏，她只覺得無語，天知道這世上還有沈易這種奇葩。
回過神來時，她才意識到自己正處在宋老爺子的追悼會上。随着哀樂的響起，整個大堂氣氛瞬間變得冰冷。禮堂裏所有人看上去都很哀傷，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哀傷，但她真的由心底生出一絲哀意。
那場景讓她想起了五年前，爸爸媽媽也是這麽離開的她。而她，連靈堂都沒來得及進。
“你看宋老爺子真是造孽，孫子那麽忤逆，連爺爺的追悼會都只出現了一下就不見了。虧老爺子還讓他回來……”
她默默地往洗手間走去，那些人說的人，她自然知道是誰。宋家人都還在場，包括林小艾，只不見那死家夥。洗手間設在靈堂側面，她從洗手間出來時，慢慢地往外走。
漫天的落葉飛快地往她身上掉落，這場景似曾相識。不一樣的只是地點，和葉子的顏色。
男人抱着大樹又搖又踢，如果那棵樹是個人的話，可能活不了了。她默默地想着，想象，如果是她被人又打又踢一命嗚呼的樣子。
“啊啊啊！”男人抱着大樹不住地大喊，把頭往上撞，發出砰砰的聲音，聽得沈忱心裏一陣發毛。
這個世上有很多人，他們并不是表面上那麽無情無義，更多時候，只是不會表達，也不能表達。就好像眼前這位，都說宋家出了個忤逆子，只會惹家裏人生氣。可真正親人離開時，那靈堂裏那些悲哀的姿态與靈堂外這崩潰的模樣，都只是表達方式罷了。
沈忱有些憐憫地看着宋佑安，不知怎的，總覺得他這是一種病态，需要虐待大樹虐待自己才能抒發感情？
直到樹葉沒有再掉落時，她才慢慢地走了過去。男人正呆呆地坐在大樹底下，額上點點血跡，刺得她的眼生疼。她輕輕地皺了皺眉，從包裏掏出一個創口貼遞了過去。
宋佑安漠然地擡起了頭，眼裏的血絲暴露了他的狀态。沈忱看他沒有動作，便自己動了手，三下五除二便把那創口貼貼在了男人的額頭上。她動作故意很重，卻沒聽到宋佑安吭一聲。
傅銘去取車回來便找不到宋佑安了，繞着靈堂找了一圈，才看到大樹底下的兩個人。他從沒看到過宋佑安那麽弱小的樣子對着一個女人，也從沒見過誰用那種眼神看着這個男人，這感覺就像是他不需要上前去了。他安慰地笑了笑，轉身走了。
宋佑安回過神來時，只覺得額頭疼得要死，一回頭便看到傅銘一手轉着車鑰匙很得意地離開了。這算什麽？他摸了摸額頭，順手便把那創口貼撕了下來，莫名地盯着沈忱，“這麽幼稚的玩意，你讓爺怎麽出來混。”
沈忱蹲下來撿起那人扔在地上的創口貼，朝着一旁的垃圾桶扔了過去。她并不打算言語反駁他，不知怎的，總覺得他強硬地有點可憐，就像是努力一根繩子努力地把自己繃緊那樣。
“如果真的難受的話，不如好好工作，這樣才不辜負你爺爺的期望。”她不善于找話說，說出的鼓勵話也蹩腳得可以。
宋佑安突然笑了，“誰說我難受了？你這麽愛管閑事？”
管閑事？好像不是她的作風，她突然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的，怎麽會招惹這個人。“不好意思，我說多話了，你自己在這跟大樹玩吧。”
她沒能順利離開，男人一手便把她輕松拽了回來。
第 14 章
“喂。”
沈忱低頭看着男人用力捏着她的胳膊，有些擔心，要是他一把自己一把擰斷那該是什麽樣子。
這時候，兩人的距離不過半尺。她腦海裏想象着宋佑安把自己拽着拳打腳踢的樣子，那畫面真是不能直視。眼看着那人另一只手靠近，她害怕地擋住了自己的臉。
她聽到男人冷哼了一聲，胳膊已被松開，一側目才看到，那人從自己的肩膀上拿下了兩片樹葉。
樹葉……
沈忱松了口氣，才想起那一次也是同樣的場景。一瞬間，她臉變得緋紅。不知怎的，她的心底生出一種異樣的情緒。這情緒讓她沒法去跟宋佑安鬥嘴。
待她回過神來，只看着宋佑安慢悠悠地在往外走。那背挺得很直，更像是強撐着的。她眼有點疼，默默地跟在那人身後。
“你看都是你，害得傅銘那小子把我車開走了。”宋佑安回過頭，步子停了下來，跟沈忱走在了一排。
沈忱只覺得那語氣并沒有往日的那般尖銳，她只笑了笑指着道路的盡頭，“那裏有公交站牌，這裏有很多豪車，你還有手機。你可以選擇跟這裏的人一起離開，也可以打電話找計程車，還可以去那裏坐公交。”
看着宋佑安突然失神的雙眼，她停了下來，不知道自己剛剛哪裏說錯了。
“你說得對，人可以有很多種選擇的。”宋佑安跟着她的腳步朝着公交站牌走去。
這話好像另有深意？跟這人一齊走在林蔭道上，沈忱心裏突然有種說不出的輕松。她側頭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語的男人，額上依舊紅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