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破鏡重圓
池魚偶爾喜歡發呆，回想以前發生過的事情，然後便會發現那些曾經厭惡卻已經過去的事情變得十分可愛，比如軍訓，比如上學，而且她一旦回憶起來，便會一發不可收拾，甚至有些忘卻現在的情形。
這個習慣到現在還是有的。
在和二師弟打電話的時候，由于驚恐，由于腳上的疼痛，她一時清醒，可見到二師弟的那一刻，就安心下來，酒勁又去而複返了，一路上走路都吃力萬分，腦子裏胡思亂想，就是不能清醒。
在她恍恍惚惚想着和二師弟在中秋節的第二次見面，也是如此尴尬的場景：作死的高跟鞋讓她寸步難行，到最後，簡直是二師弟攙扶着她一路走過去的。如今，她腳扭了還不算，整個人因為喝醉了軟綿綿的站不住腳，起初二師弟還會避忌一下，一路扶着她向酒店門口走去，後來直接是摟抱着走了。
不過，如果是平時池魚會有點小開心，當現在她滿身酒氣，頭又因為醉而暈乎，意識在回憶與現實中交替，一下子，眼前是N市中秋那個秋高氣爽的清晨，身旁是溫柔瞧着她的二師弟，一下子，眼前又成了A市寧寂微冷的黑夜，身旁是依然是二師弟，卻皺着眉頭頗為煩惱的神色。
這麽一來，她胡言亂語起來：“放開我，我自己走……”
誰知，她說的很不巧，本來她室友在的酒店也有住宿的樓層，二師弟害怕她一睡暈過去，問不出她下榻的地方，想就近開個房間讓她休息的。本來正找身份證，他已經被接待的服務員用十分複雜的眼神看着了，池魚這句話一出，服務員十分真誠地用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說“請稍等一下”，然後和旁邊的人低聲說些什麽，時不時地打量纏在一起的他們。
他第一次被這種看無恥色狼的眼神掃了好幾遍，也揚起個冷笑，“呵呵，不用了，不好意思。”
之後那兩個前臺妹子的眼神更詭異了。
相比尴尬的二師弟，池魚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只感覺有人一直在耳邊說話，說什麽聽不明白，有人一直挾着她向前走，不知目的地何處。過了一會兒，她感覺初春料峭的夜風拂面，輕輕柔柔的，卻帶着淩人的寒意，一下子便刺得她一顫。
幸而，此時身旁的人把她環得更緊了些。
池魚意識仍是混亂不堪的，她只知道她一直在前行，磕磕絆絆。終于，耳邊呼嘯煩人的風聲停了下來，她被人抱起放到了一個位置上。那個溫暖的懷抱就這麽倏然遠離，就連搭在肩上的手就要抽回，她慌了，下意識地要抓住。
“別……”她自以為拼盡全力，卻只揪着了一點衣袖，只消一拂便能脫開。
二師弟并沒有動，只是說了兩句話，聲音輕輕的：“師姐，我一直在旁邊。你先松手，我開車送你回去。”
池魚終于聽話地送了手，由他幫忙系上安全帶，關上車門。不知道是因為醉酒了不像是平時的她，還是平時壓抑的她借着醉酒一股腦地發洩了出來，那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向來不怎麽依賴人的她覺得漫長得可怕，扭頭吃力地看向駕駛座，在模糊的場景中找尋他的存在。
忽而，她感到一只手探了探她額頭，一個小動作讓她安心了幾分，閉目休息。
之後便是汽車啓動的聲音，路上呼嘯的的風，以及他開車時一點點細微的聲響。她很累，可又不想睡去，即使閉着眼睛也一直掐自己的腿，用一點疼痛喚回一星半點的神智。途中，她聽到他接了個電話，捕捉“不回家”、“沒事”等零碎又匆忙的只言片語。
不久後，車子徹底停下熄火。
由他帶着，池魚聽到門衛的詢問聲，聽到電梯的叮叮聲，以及細微的鑰匙聲響，感覺自己被放置在軟軟的被褥之上，過了一會兒臉上有毛巾擦拭的觸感。
一下子太過舒适，她終于任由自己睡了過去。
……
池魚醒來的時候，房中一片昏暗，還是她打開了床頭燈才看清楚牆上的時鐘指針穩穩當當地停在十點四十，知道是厚實的窗簾把外頭的陽光遮得半點不剩，其實外頭已然由黑夜更替成了白晝。
她先坐了起來，打量這個屋子。很簡約的裝修風格，布置也簡單，雜七雜八的東西幾乎沒有，就連時鐘也是一絲不茍的黑白色，只是設計感比較強顯得沒這麽生硬罷了。她掀開被子準備下床，發現床邊連拖鞋都備好了。
等下了床，她開始慶幸昨天酒宴後讓新娘子幫忙換回了自己的衣服，不然以她昨天的折騰，就連這套便服都穿得皺皺巴巴，要是那件小禮服，得慘不忍睹到什麽地步。忍不住又轉了一下，房間不大也不小，床頭櫃另一邊的床櫃上有一本書，她拿起來看了看，連封面的英文都超出了自己詞彙量只好作罷，轉身去拉開窗簾，落地窗讓陽光能恰到好處地灑進來，沐人一身，登時讓人清爽了不少。
池魚對着外頭看了一會兒，宿醉的難受消停點才準備反身開門去，在手握上門把的那一刻，她開始猶豫，想着一些不切實際的問題。
這顯然是二師弟自己的住所，不用擔心外面有什麽家人需要應付，可是，現在已經早上十點四十了，還是周五，他是去上班了呢，還是在外頭坐着？還有……昨晚他睡哪兒了？
向來秉承長痛不如短痛，被這麽胡思亂想折磨還不如直面結果，池魚刷的一下打開了房門，入目的是空空落落的客廳。
她不甘地四處轉悠，把這個地方轉完了也一無所獲，總覺得和她所想的有點出入：就算他不在，不也應該準備什麽早點在桌上，留下個便條？
她失望的時候，居然還有心力去洗漱，而後坐在沙發上呆了好久。直到大門那裏傳來開門的聲音，她才清醒過來，立刻奔了過去，動作幅度大得連昨天扭到已經稍好的腳踝都隐隐發疼。
多虧了她的全力奔跑，恰恰好，在門開的前一刻站在玄關處。
二師弟打開門的時候，正對上了眼神發亮的她的臉。
顯然被吓到了一下，可驚訝總是轉瞬即逝的，他上下打量她一回，還沒說什麽，就被她讨好的話語和纏着的雙手打斷，“你去哪兒了？”
“買飯。”他提起手上的袋子給她看，言簡意赅，而後面對被她抓着右手動彈不得的窘境，說了一句，“我先放好這些。”
池魚這才“哦”了一聲，回想起來自己的前任身份，以及自己過于反常活潑的形象，有氣無力地走回沙發，癱坐，想着應對方法。
“喝點水。”他很快走過來，把一杯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幾上。
正當她期待他會過來一起坐在沙發上的時候，他看了她一眼，又轉身回了廚房。
感到了對方不歡迎的态度，池魚說不難受是騙人的，何況宿醉弄得她本來就全身不舒服，再被這麽一刺激，覺得委屈得不行。不過，想想自己犯的錯，她忍了，繼續擺出自己溫柔和藹的态度，拿起水杯喝水的同時，不時望向廚房方向，一副翹首以待的模樣。
二師弟本來拿着打包的午飯去廚房，估摸着是要拿自己碗碟來裝，可才不過三分鐘，他又原封不動地提了回來，放在茶幾上，一邊打開塑料袋一邊說，“我還是懶得洗碗，算了，反正也沒涼，湊合吃吧。”
池魚忍俊不禁，對上他十分真誠求解笑什麽的眼神，又沒了話，乖巧地放下水杯，幫忙打開包裝，最後連一次性筷子都掰開遞給了他。
在她行雲流水再自然不過地做着這些的時候，二師弟停住了動作，盯着她遞來的筷子，起初面無表情，又将目光轉而掃向她的臉後，稍稍皺眉。
過了十秒四目相對的僵持，她把筷子輕輕放在他面前，幫自己掰筷子去。
他忽然笑了一聲，等她注目的時候又拿起筷子默默吃飯。池魚莫名其妙，卻餓了一宿，如今還是飯菜比較吸引她，也和他一樣專心吃飯去了。
有個喪心病狂的廣告說過，一個人吃的是飼料，兩個人吃的才是飯，可如今池魚才知道，這個說法有個前提，便是這兩人關系不錯，否則……味同嚼蠟，特別是其中一人顯然沒什麽胃口，吃一下就盯着人瞧，若有所思的模樣。
池魚本來很想趁着他不注意不顧形象地狼吞虎咽的，這一來，她只敢一點點地吃，還險些噎住，慢條斯理地吃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你不吃嗎。”
他搖搖頭。
“也是，吃午飯還早，”池魚很順口地問了一句，“早餐吃了吧。”
他又搖搖頭。
這回她急了，“怎麽不吃早餐？”
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池魚就對他這一點鄙視。剛玩劍三的時候，他一開心起來就熬夜一下，第二天睡到下午，一天才吃一頓，還好後來游戲和她綁定以後該做的都做了，要他熬夜他也沒事情做，自己還愛睡，又要上班，不會作死地再熬夜。
池魚開始懷疑，是不是昨兒她占了睡覺的地方，他又作死玩電腦熬夜了？
“昨天三點到家，睡到十點半起來，怎麽吃早餐。”他倒是淡定，掃了準備說教的她一眼。
罪魁禍首這下不說話了，弱弱地補充：“那你……再吃點吧。”
這一下他象征性地拿起來再吃一點，忽而手機響了，就去接電話，把自己那份飯順道拿去丢了。沒想到，這個電話打得池魚吃飽了，收拾好了都沒結束，她就拿起剛才的水杯，去廚房洗杯子。
忽而，她身後一個聲音響起：“師姐。”
池魚被吓得手一抖，杯子就嘭的一聲掉進了水槽，發出咚咚咚的悶響。她趕緊關了水龍頭撈起來，說了一句，“對不起。”
沖個水杯的時間過去了，他才說了一句，“沒關系。”
這一句話，對比她順口一說的道歉，太鄭重，太謹慎，實在過于反常。池魚覺得不對，放好杯子轉身，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擁入一個懷抱。
恍惚片刻，她輕輕回抱，埋在他懷中悶悶地說了一聲，“謝謝。”
回答她的，是又緊了幾分的懷抱。
作者有話要說：
- -本來想滾床單的，想到和諧之風滿大地還是……啰嗦啰嗦抱一抱差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