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夏小涼的确打算訂票來着。
她計算着顏紹之結束工作的時間, 再給他幾天休息時間，決定把機票訂在十一月底, 據說今年江城暖和, 說不定還能回去趕上初雪。
結果沒等她爬起來訂票呢, 就接到了一通電話。
電話那邊女聲知性, 法語講得頓挫好聽：“早上好，抱歉打擾了，請問是夏小涼, 夏小姐嗎？”
夏小涼沒覺得自己在這邊會認識什麽跟她講法語的朋友, 愣了一下禮貌地回答：“是的。”
“夏小姐, 很高興終于聯系上您，這裏是CL人力資源，我是Julia Kristeva。”
挂完電話她第一時間研究了下巴黎有沒有詐騙電話這種東西。
CL啊！歐雅集團旗下的衆多奢侈品牌之一, 居然打電話給她說想跟她談合作？還說在推特聯系了好久她都不回複，輾轉才拿到她的手機號？
從抄襲事件在網上發酵開始，她的推特信息一直都是爆的, 她真沒那閑工夫一個個地去翻私信。
當天下午，夏小涼就去了CL巴黎公司，和那位Julia Kristeva面談。
是一位很友善的女士, 比她想象中年輕，寒暄兩句就直奔主題：“其實是上個月, 公司看到您的采訪，對您的‘盔甲’系列非常感興趣，希望有機會和您合作, 聯名開發這個系列。”
“聯名開發嗎？”夏小涼有點不确定。
如果是聘用制，“盔甲”會完全成為CL的産品，但是聯名開發不同，會以CL夏小涼的聯名形式面向大衆。
“是的。”Julia自信地點頭，“我們認為您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獨立設計師，已經具備獨立開發的能力，雖然更願意聘請您進入公司長期合作，但是通過采訪，我們看到‘盔甲’系列的完成度已經非常高，而且它對您有特殊的意義，所以和您商量采取聯名合作的方式。”
夏小涼的心噗通噗通的。
這算是否極泰來？
她前段時間簡直糟糕透頂，後面居然有這麽個大彩蛋等着她？
一瞬間仿佛又回到那年在R.K，翹着蘭花指的人事總監找到她，直接拍給她一份人事合同：“我們會把你調去‘聽’，你的成績不用從助理做起吼，相信你能很好地勝任設計師的職位。”
連升幾級。
好幾年都沒有這麽爽過了。
夏小涼強自鎮定，保持優雅地坐在Julia對面，對方問她：“夏小姐對這種合作方式感興趣嗎？如果可以，我們接下來進行深一層次的合作讨論。”
夏小涼保持笑容：“那我們繼續吧。”
從CL出來夏小涼就給顏紹之發信息：【啊啊啊你猜我今天去哪兒了？】
【顏氏騙總：這麽快就忘記我昨天說的話了？】
【顏氏騙總：看來今晚需要再接再厲】
夏小涼：……
這人真是沒救了。
【夏小狗狗狗：我今天去CL了！】
【顏氏騙總：？】
【夏小狗狗狗：他們想和我合作“盔甲”系列】
【顏氏騙總：你把‘盔甲’賣了？】
啧，怎麽能說“賣”那麽難聽呢。
服裝和珠寶不同，珠寶可以獨一無二，可服裝設計來就是給人穿的啊。而且她在設計時，就是希望它可以登上一個閃亮的舞臺，越閃亮越好，越多人看到越好。
這是葉思雲給她的浪漫主義情懷作祟的結果。
夏小涼說了一下聯名合作的事情，顏紹之回過來：【‘盔甲’還有官司在身，需要和他們說清楚】
這個她也問過了，對方說目前只是意向接洽，商讨合作的具體模式，前期的準備工作等，他們打算3月出下一季秋冬發布會的時候推“盔甲”，所以時間上是完全沒問題的。
和Mat的官司，最遲下個月應該會出結果了。
顏紹之又回過來：【期待你的個人首秀】
嘤，個人首秀，怎麽這麽好聽呢！
和以往在R.K的秀不同，和那些參加比賽的秀不同，這才是真正的，面向這個圈內，第一次擁有自己署名的，個人秀。
回國的事情就這樣被推後了，夏小涼又開始了久違的忙碌，忙到真的沒時間去看池桉的小鮮肉了，她在十天後順利出了Clichy-B，應該是池母那關終于通過了。
十一月底，和Mat的官司結果出來，Mat沒有意外地慘敗，孟律師沒有給他上訴的精力，馬上又開始了诽謗的訴訟。
用方雯的話說：“他都說了，紹之別的不多，就是錢多，那就讓他體會一下有錢人是怎麽用錢砸得他從官司裏脫不了身的吧。”
一直到聖誕節假期，夏小涼才終于有了幾天空閑，考慮到“盔甲”的秀在三月，過年肯定回不去了，決定回國過個元旦。
夏小涼準備了一堆禮物。除了夏國鐘，葉思雲，那位三歲多的小妹妹，還有柳蔡，趙曉燕，彭老大，蔣楠……
哎呀，她可真是國民團寵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這麽多人等着跟她見面呢。
飛機從戴高樂機場起飛的時候，夏小涼挽着身邊的人，突然想到決定去PAS留學的那個夜晚，她取下了顏紹之送她的小勺子。
她想無論她去哪裏留學，無論她的決定是否會拉長他們重逢的時間，他們到底是會在一起的。
這不，他們到底是一起回國了。
***
回國第一頓晚飯當然得和家裏人吃，夏國鐘帶着何阿姨，葉思雲帶着姜明岩和剛剛三歲半的姜曉雲，曾經不敢想象的陣容和畫面，一頓飯居然吃得還挺……和諧？
姜曉雲經常和夏小涼視頻，見到她沒有半點生份，軟糯糯就撲了上來：“姐姐抱！”
夏國鐘和葉思雲都有點不好意思，但也不至于尴尬，話題圍繞着姜曉雲和夏小涼，再有姜明岩那種人精在裏面調和，時不時和顏紹之說點R.K的往事，氣氛沒一會兒就挺活躍了。
回去的時候夏小涼借口行李都在顏紹之那邊，果斷地抛棄了老宅，跟顏紹之回家了。
第二頓晚飯則是果斷抛棄顏紹之，跟的柳蔡趙曉燕和彭老大。
還是老地方，還是紅油湯底的火鍋，還是四人姐妹團，只是再也不是當年青澀的小畢業生了。
結束的時候四個人依舊豪邁舉杯。
“好好工作！”
“多多賺錢！”
“包養小鮮肉！”
“成為真正的設計師！”
“沖鴨！！！！！！”
喝完趙曉燕就調侃夏小涼：“彭老大和我的理想一直是‘好好工作’‘多多賺錢’就算了，你特麽都跟CL要出聯名款了，還不與時俱進一下，還是‘成為真正的設計師’啊？你看人柳蔡最早是包養男神，現在男神到手了，就知道改成‘包養小鮮肉’！”
夏小涼斜着眼睛吞掉嘴裏的啤酒：“這不是督促我自己不要忘記初心麽。”
“哦~~~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嘛。”趙曉燕滿臉的意味深長。
這是當年顏紹之在江大的講座上說過的一句話。
彭老大馬上會意：“你和大神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婚戒都帶上了。”
夏小涼：“早着呢早着呢。不是說了今晚只談風月不談男人嗎？”
柳蔡：“你給我拖着點，徐非凡那個狗男人最近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說顏大神戴戒指的樣子太騷了，他也想那麽騷，天天逮着我要結婚，我跟他說我得給你做伴娘，你先結了我再結。”
夏小涼拍胸脯：“沒問題！”
第三頓晚飯，夏小涼帶着顏紹之跟R.K的舊同事們來了個聚餐。
不知道該說那幫人太專一，還是R.K的福利待遇太好，這麽多年了，幾乎沒幾個離職跳槽的，反倒有人帶了幾個生面孔說是新人見見世面。
上次的告別秀，R.K有派代表過去，顏紹之是R.K老板的事情基本傳開了。
有他在，一開始大家還比較收斂，後面就越喝越開，“師娘”“老板娘”“夏小涼”亂叫一氣。
到最後不知道是哪個二貨逮着她：“夏小涼，你這次可要收斂點！再把我們喝得喊爸爸，我們該喊顏大神什麽？喊媽嗎？”
說完這句話這局就算結束了，顏紹之一口都沒讓她再喝下去。
看來是真不想給人當媽。
到了第四頓晚飯，終于暫時沒局了，有局夏小涼也扛不住了，昨天喝了頓大的，必須得緩一緩。
夏小涼躺在顏紹之那棟房子的沙發上，投影上放着電影，外頭下着小雨，屋子裏開着暖氣，突然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她其實把這個地方當成了自己的家。
因為她這會兒舒舒服服地躺着，腦袋裏蹦出來的是：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啊。
紐約也好，巴黎也罷，只有這個地方，明亮的大燈照在當頭，鼻尖飄蕩着誘人的飯菜香氣，眼睛随便一瞟，就能見到相見的人，這裏才是讓她最有歸屬感的地方。
“顏勺子，我這次看到我爸媽，居然也沒那麽傷感。”夏小涼在沙發上抖着自己的二郎腿，“我覺得他們現在都挺好的，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家。”
顏紹之在櫥櫃前，聞言笑了笑：“終于想通了？”
“也不是想通了吧。”夏小涼變成趴的姿勢，望着開放式廚房的方向，“就是……”
我也有自己的家了啊。
“哎呀，祖國真好，天更藍了月亮更圓了空氣都是甜的，我都不想走了。”夏小涼又變成躺屍狀。
顏紹之在廚房淡淡道：“你想回來随時可以，沒人強迫你留在巴黎。”
“那不行，我的‘盔甲’還沒完工呢，我的設計師之路才剛剛開始，還有偉大的理想等着我實現呢，做人可不能安于現狀。”
顏紹之輕笑了一聲：“你明天什麽安排？”
夏小涼努嘴想了想，柳蔡和蔣楠都約了她單獨再聚一聚，可是……
“要不還是屋裏蹲吧，這幾天太累了，時差都還沒倒過來。”
“沒有其他特別的安排？”
“沒有啊，回老宅吃頓飯也行。”
顏紹之擡步過來，推開她的腿，直接在她旁邊坐下：“夏小涼，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事情？”
語氣涼涼，眼神冷冷。
夏小涼勾腦袋看他。屋子裏暖氣開得很足，他只穿了件大V領的羊絨衫，三年前沒有帶走的冬裝，讓她恍惚覺得時間仿佛從來沒有流逝過。
可她忘了什麽事情嗎？
夏小涼困惑地拿起手機看了眼。
啊！
夏小涼從沙發上彈起來：“明天是你的生日！”
顏紹之一副“算你有良心”的表情：“你打算送我什麽生日禮物？”
呃……
其實回來之前她還是記得的，但是這幾天過得太醉生夢死了，有點不知今夕何夕了。
不過過生日嘛，以前也沒講究過什麽生日禮物。
“我們一起做個生日蛋糕？”夏小涼提議。
顏紹之顯然對這個提議不太滿意，涼涼睨着夏小涼，眼神又變成了“沒想到你是這麽沒有良心的夏小涼”。
這好像是他們倆第一次正式給他過生日，只蛋糕的話，是簡單點了哈。
“我給你做頓生日大餐？”夏小涼又提議。
顏紹之臉上的表情于是變成“你認為你做的菜會比我做的更好吃嗎”。
夏小涼心虛地繼續：“那要不我們明天去泛悅？你看喜歡什麽我送你。”
顏紹之眉頭揚得更高了，一臉地“你覺得我缺錢嗎”。
嗷嗚顏勺子你表情這麽豐富你咋不改行去演戲呢。
“那你想要什麽嘛？”夏小涼嘟囔。
顏紹之鏡片後的雙眼平平靜靜的：“夏小涼，我帶了戶口本回來。”
嗯？戶口本？
顏紹之一直看着她，又說：“明天民政局開門。”
夏小涼心跳“咚”地一下。
“明天我給你三個選擇。”顏紹之胳膊肘撐在膝蓋上，雙手交握，一副商務洽談的模樣，“第一，你帶我去領證；第二，我帶你去領證；第三，我們倆一起去領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