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事後夏小涼很後悔。
她太沖動了。
雖然在極度興奮時喊出自己的心聲真的很爽, 但是蹦極多危險啊，顏紹之還有過骨折史, 眼睛又受過傷。她扒拉着他問了半天“有沒有心髒病”“有沒有高血壓”“眼睛有沒有不舒服”“其他地方有沒有不舒服”, 确定他沒事才放下心來。
畢業秀結束了, 夏小涼的選題不出意外被選中, 獲得了參加聯校設計賽的資格。
初賽在六月底，這之前只需要完成設計圖上交，通過初賽後才會要求制成成衣, “聽”那邊她的冬季選題也已經告一段落, 只等着冬季訂貨會, 所以她暫時看起來沒有那麽忙碌，于是三天兩頭往顏紹之那邊跑。
把往事說破之後，夏小涼感覺自己和顏紹之的感情火箭速升級, 之前忙碌起來還能分清輕重，知道等忙完了再談戀愛，可現在……
完完全全一熱戀少女的狀态, 事業腦都被戀愛腦吞噬了。
柳蔡對此很不滿意，認為她好不容易有點空閑時間了，還是不肯陪她逛街刷劇聊八卦；夏國鐘對此也很不滿意, 認為她終于能回家了，可每天五分鐘吃完飯就往外跑, 問她房間的玫瑰誰送的，就傻笑，問是不是談戀愛了, 繼續傻笑。
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要被野小子勾跑了。
這是夏國鐘的結論。
戀愛腦少女的重要标志之一：無時無刻不在尋找各種合理不合理的理由，制造約會機會。
一年一次的“生日”這種大事，當然不能錯過。
生日前夕，夏小涼的戀愛腦設計了108種約會方式，最後還是覺得，老老實實待顏紹之家裏，效率最高。
安靜，溫馨，不被外人打擾，和顏紹之直線距離不會超過5米。
關鍵飯菜還好吃，說不定還能收獲大廚親手做的蛋糕一枚。
Bin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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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決定了！
周五下午，夏小涼早早準備下班。周日的生日，周六預備慶祝，周日正式慶祝，合情合理不容反駁。
眼看到了下班的點，她卻接到任媛的電話：“小涼，明天下午有空嗎？”
夏小涼有些驚訝：“任總，有什麽事嗎？”
“哦，沒什麽。”任媛在那邊笑，“想約你逛個街。”
老總約自己逛街，還是第二次了，又是周末，夏小涼實在找不到理由拒絕，只能答應了。
她本來還有點兒緊張，比跟顏紹之約會還在意穿着，妝也換了好幾個，就怕自己給人丢臉。沒想到任媛逛的地方還挺大衆化，人也和氣，堅持要她喊自己“姑姑”。
逛到最後還堅持送了個包給她，說是給她的生日禮物。
夏小涼沒想到任媛居然會記得她的生日，更沒想到自己的第一個奢侈品包包，居然是男朋友的姑姑送的……
“哎，顏紹之，你說你怎麽這麽幸運呢？”白天約會沒成，只好改到晚上了，夏小涼吃完飯就葛優躺在沙發上感嘆，“找了個這麽聰明可愛天真善良人見人愛的女朋友，美貌不用你操心，事業不用你操心，連長輩那邊都不用你操心，任總那麽高冷美豔的都這麽喜歡我，我簡直太優秀了嘛。”
正在廚房的顏紹之：……
“過來洗碗。”頭都沒回地喊她。
夏小涼沒抗議，從善如流地過去，接着說：“你看我還聽話賢惠，任勞任怨，洗碗拖地樣樣行，根本就是女朋友裏的楷模，楷模女朋友裏的戰鬥機嘛。”
碗其實是顏紹之在洗，洗完一個遞給她涮：“話唠裏的戰鬥機倒是真的。”
“啧。”夏小涼踩了他一腳，“我這叫活力四射，你不知道話多是智商高的一種體現嗎？”
顏紹之眼尾浮起笑意，揚眉：“第一次聽說。”
夏小涼冷哼一聲。
讓你嘚瑟，等下看我怎麽收拾你！
“夏小糖，你今天畫圖嗎？”洗完碗顏紹之就去了客廳，拿着遙控器問她。
“不畫。”夏小涼還在收拾櫥櫃，探出半個腦袋來，“顏勺子，咱們今天能不能看點有營養的東西？”
“比如？”
“比如我啊。”
“……”
顏紹之：“夏小涼，你最近二次發育了？”
“咋？”
“多長了層臉皮。”
！！！
夏小涼扔下抹布氣沖沖到客廳，一屁股坐在顏紹之對面，抱着手臂說：“顏勺子，今天咱們有些歷史遺留問題需要解決一下。”
顏紹之斜躺在貴妃榻上，聞言揚眉，側首看她。
夏小涼盤起腿，一手佯裝握着話筒，朝他伸着：“請問去年九月，你在你家院子外面，聽到我說喜歡你時，作何感想？”
顏紹之一愣，馬上挪開眼。
小姑娘秋後算賬了。
“請問去年十月，你聽到我說我家初戀可喜歡我了，喜歡得天崩地裂海枯石爛非我不可的時候，作何感想？”
“還有去年十二月，我傻乎乎拎一蛋糕跑來說給‘初戀’過生日的時候，你作何感想？”
夏小涼鼓着腮幫子，怒目而視。
她之前淨顧着心疼他去了，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她曾經當着當事人的面，撒了一籮筐的慌，還表白過無數次啊！他肯定暗爽的同時又覺得她好笑，在心裏把她笑了百八十遍了。
瞧，他現在就在笑。
夏小涼操起手邊的抱枕就往顏紹之身上砸：“你還笑！還笑！”
越砸他反倒越笑。
夏小涼直接撲了過去。
“你有沒有覺得我腦子有病？”夏小涼撲上去就要咬他的鼻子，“有沒有覺得我臉皮厚得炸裂？有沒有吐槽這小姑娘沒救了？”
顏紹之笑着躲，抓她的手，剪到背後，人也直接翻身把她壓住，不許她亂動。
夏小涼身體不能動，嘴還能動，兇巴巴道：“你有沒有覺得我是個自大狂自戀狂是個妄想症患者？”
顏紹之壓着她低低笑了會兒，才說：“沒有，只覺得這小姑娘怎麽這麽可愛。”
夏小涼怒目：“真的嗎？！”
顏紹之笑：“真的。”
還在笑。
完全不誠懇好嗎？
夏小涼呲牙就繼續咬。
她其實就做做樣子鬧着玩，顏紹之的速度和力氣，她肯定咬不到的，沒想到鬧了幾下，居然給她瞎貓碰死老鼠，碰上了，不過碰上的是耳朵。
她本來就沒打算真咬，馬上就松了嘴，于是牙齒在他耳垂輕輕地刮了過去，嘴唇還輕輕吮了一下，然後就察覺到壓着她的身體……
咳……
夏小涼紅了下臉：“你這麽敏感哦……”
顏紹之俯身睨着她，眼神有點危險：“夏小涼，記不記得我上次說什麽？”
夏小涼眨了眨眼，輕聲說：“你說我再勾引你，你就……”
顏紹之用力掐了一把她的腰，深吸一口氣，翻了個身，坐旁邊去了。
夏小涼臉還有點紅，側身，仰着腦袋看他拿遙控器換頻道。
他今天又穿的白色襯衣，因為剛剛的嬉鬧，本來就扣得不嚴實的扣子又松了兩顆，襯衣還有點皺，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兩條大長腿随意地靠在沙發上，姿勢有點痞。表情卻是冷冷淡淡清清靜靜的，一副資深禁欲用戶的樣子。
夏小涼舔了下唇，翻下沙發，過去，直接跨坐在他身上。
資深禁欲用戶：……
“夏小涼，現在是夏天，你只穿了條短褲。”資深禁欲用戶警告。
“短褲怎麽了？”夏小涼歪着腦袋。
她摟上他的脖子：“上次去青蘭山，我和徐非凡在最後，你猜他跟我說什麽？”
顏紹之：？
“他說我們倆肯定滾過了。”
“……”
夏小涼挪了下身體，坐得更上點，眨眨眼：“顏紹之，你要不要跟我滾床單？”
語氣天真得像是小學生在問“顏紹之，你要不要跟我寫作業”。
顏紹之眼裏湧起暗流，抿着唇堅持了兩秒，就拽着她倒在沙發上，親下去。
夏小涼熱情回應，無論是室溫還是體溫，都迅速攀升。
最終也只是綿長的一個吻，他不舍地放開她，拇指撫上她漾着水光的眼角，聲音沙啞得想被砂石滾過：“夏小糖，明天我想去拜訪一下你父親。”
***
夏小涼千算萬算也沒算到，她22歲的生日約會，內容居然是帶男朋友見家長。
夏國鐘高興壞了，一早起來就喊夏小涼打掃屋子，問顏紹之的口味喜好，跑出去買菜，最後又擔心自己做的菜不好吃，親自跑外面飯店叫了菜送到家。
等顏紹之真到了的時候，他更是笑得合不攏嘴，早忘了自己“野小子”的吐槽，一個勁地誇“一表人才一表人才”，然後埋怨夏小涼：“之前問我家傻姑娘她還藏着掖着！”
顏紹之也是有備而來，居然送了夏國鐘好幾幅字畫，作者和夏國鐘書房裏收藏的一致，讓夏國鐘一時激動得差點說不出話了。
然後兩人一邊吃着飯，一邊就侃侃談起字畫鑒賞來。
夏小涼從一開始就被無視了，這會兒更插不上話，轉頭跑到屋子裏打開了顏紹之拎來的另一個盒子。
行吧，算你還記得我，拎了個生日蛋糕來。
而且一看就是出自他的手筆。
夏小涼瞬間心情美好了。
為了招待客人，夏國鐘把餐桌安排在院子裏，初夏的傍晚，點盞小燈，吃起飯來別有一番風味。
夏小涼再出去的時候，就聽他正說：“我們家小涼啊，從小被我們慣壞了，優越感特別充足，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哪哪兒都是優點。”
夏國鐘一眼掃見她，話鋒一轉：“不過她優點确實挺多的。”
本來就是嘛。
“最大的優點就是樂觀，積極，向上。”夏國鐘呵呵笑着，“尤其是孝順，顧家，對吧小涼？”
啧，這真不是在暗諷她最近天天不着家？
“爸，那你說說我的缺點是什麽？”夏小涼早就吃完了，坐在院子裏的藤椅秋千上，兩腿甩啊甩的。
夏國鐘拿着一杯小酒，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這小祖宗，哪裏敢得罪。
“小涼很完美。”顏紹之突然接了話，笑着看過來說，“沒有缺點。”
雖然帶着笑，可笑容裏一點揶揄的成分都沒有，幾乎要讓夏小涼錯覺他是真心的。
夏國鐘大笑，舉着酒杯：“來來，我們再喝點。”
酒過三巡，天也徹底黑了。夏國鐘顯然對顏紹之非常滿意，吃完蛋糕就催着夏小涼送他回去。
一直都是顏紹之送她回家，她還沒試過送顏紹之回家呢，馬上應了聲，推顏紹之出家門。
之前每次顏紹之送夏小涼回來，都将近淩晨了，街道上非常安靜。這會兒才□□點的光景，街道上有稀疏的人聲。
兩人走在一起，男俊女靓，還吸引了一些回頭的目光。
“剛剛許了什麽願？”顏紹之問她。
夏小涼搖頭：“不告訴你！說出來就不靈了。”
拿他說過話怼他，顏紹之笑了笑。
兩人肩并肩走着，閑聊。夏小涼問：“你怎麽知道我爸喜歡陳唐的作品？”
人家上門都是帶煙帶酒帶水果，他兩袖清風地拎幾幅字畫，就讓夏國鐘開心得不得了。
顏紹之淡淡道：“伯父是江師大知名教授，他的喜好拜托人打聽一下不是難事。”
“他的字畫不是挺難買的嗎？”
“多花點時間而已。”
夏小涼小聲嘀咕一句：“果然是蓄謀已久……”
顏紹之笑着掐了一下她的臉，過去撈她的手。
夏小涼剛剛也喝了兩杯白酒，反握他的手，與他十指緊扣，走起路還是有點晃蕩：“你怎麽老喜歡掐我的臉？”
顏紹之很誠實：“手感好。”
“那我的手呢？”老喜歡捏來捏去。
“手感也好。”
夏小涼雙眼一亮，突然挂起笑容，仰頭湊近顏紹之，悄咪咪說：“我還有地方的手感也很好，你要不要試試……”
雖然光線有點暗，夏小涼還是在他臉上看到一絲可疑的紅暈，然後他又聲音低啞地警告她：“夏小涼，這是在大街上。”
“大街上怎麽了？”夏小涼無辜臉，“我說什麽了嗎？”
顏紹之無奈看她，懲罰地捏了捏她的手。
夏小涼兩只手都握住他的左手，在他身側蹦跶：“顏紹之，跟你在一起怎麽總是那麽快樂，每一分，每一秒，都那麽快樂。”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頓了頓：“可是每次又那麽短暫。”
顏紹之停下腳步，臉上的笑意淡了些。
夏小涼下巴指了指前方：“你看，你家到了。”
顏紹之擡眸看一眼，把她往身側拉了拉：“進去坐坐？”
夏小涼偏着腦袋看院子裏暗黃的燈，猶豫了一下，搖頭：“算了吧，都快九點了，我回去幫我爸收碗。”
“那我送你回去？”
夏小涼還是搖頭：“送來送去的，沒完沒了了。”
但她手還是拉着顏紹之，沒放開，輕輕晃了晃，聲音有點嬌：“顏紹之，我的生日過完了。”
她猶豫了一下，擡頭望他，眼睛裏映入燈火，喝了點酒的緣故，蕩漾着清淺的水光，輕聲試探着問：“顏紹之……你有沒有什麽話想對我說的？”
她每次一撒嬌，聲音就軟得一塌糊塗，整個人也柔軟得像是春天初發的柳葉。
顏紹之到底比她高不少，垂眸睨着她，鏡片後的眸光微沉，沒說話。
夏小涼半仰腦袋，臉上挂着笑，等了他一會兒，眼見他收起雙手抄進褲兜，深吸一口氣，動着唇真要說點什麽了，她又“哎呀”一聲：“今天還是太晚了，明天再說算了，我先回家了明天見！”
笑着擺擺手就轉身。
“夏小涼。”顏紹之蹙眉喊她，她卻沒聽見似的，還是向前走。
顏紹之側過身子，夜色裏長身玉立，盯着前方越走越遠的背影。
她今天特地打扮了一番，穿着一條淡藍色的棉麻連衣裙，顯得整個人更加嬌小。那裙子側邊有兩個口袋，這會兒她兩手閑适地抄在口袋裏，腳步輕快，膝蓋一走一彈，和平時沒什麽兩樣，甚至看起來比平時還要開心點，耳邊的碎發都被走路帶動的風吹起來。
只是走了幾步，她還是停下，似乎嘆了口氣，肩膀耷拉下來。
停頓了片刻，她才回頭。
回頭的時候依然是笑容滿面，因為正在路燈底下，笑容看起來格外燦爛：“顏紹之，你要回巴黎了對嗎？”
她頓了頓，依然笑着問：“顏紹之，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