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篇武林外史劇情之行
李尋歡,厲聲道“李尋歡,你殺了丘獨,我就要你的命!”
話音未落,他突然一聲慘叫,淩空一個翻身,掠出了數十丈外,只見雪地上已多了一連串的鮮血。
伊哭瞬息間已不見了人影。
阿飛手中拿着一根沾血的樹枝,丢在雪地上,面無表情的站立了片刻,緩緩的走上了馬車,又坐回了李尋歡身邊。
李尋歡含笑看着他,臉上俱是欣慰之色。
心眉以數十年的功力逼出了毒,回到了馬車上,滿臉驚奇之色,說道“阿彌陀佛,小施主是如何自行解開穴位的?”
阿飛好像沒有聽到他說話,看都不看他一眼,又閉上了眼睛。
阿飛還在惱恨心眉弄壞了他心愛的木劍。
心眉不愧是有道高僧,沉默了半晌,緩緩道“無論如何,還是要謝謝你,老衲答應了李施主平安送他到少林寺,所以絕不能中途出什麽意外。”
這日傍晚,衆人在客棧吃飯休息,心眉的四個弟子意外的被人毒死了。
下毒的人正是五毒童子的師父極樂童子。
五毒童子是阿飛殺的,理所當然也算在了李尋歡頭上。
極樂童子下毒的方法詭異難防,三人要吃的食物當中必定有毒,好在李尋歡憑着驚人的嗅覺,都瞧出來了。
三人沒被毒死,卻快要餓死了,已經兩天滴水粒米未進。
阿飛的臉色很難看,倒不是因為饑餓,在他來說,餓幾天不算什麽,他擔心的是李尋歡。
李尋歡本來就內傷未愈,車馬勞頓,又饑渴交加,臉色已經白中帶青,顯然很是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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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飛定定的瞧着李尋歡很久,忽然下了馬車,随意在街邊買了十幾個饅頭,又買了三壇酒,捧了回來。
李尋歡大喜,立刻拍開了一壇酒酒封,捧起來仰頭就想喝,對于他這個酒鬼來說,幾天沒酒喝,也顧不上會不會被毒死了。
阿飛阻止道“慢着!”說着,伸手拿走了酒壇,從貼身的懷中拿出了一個褐色的小瓶子,倒了一滴透明的液體在酒壇中,才遞回給了李尋歡。
李尋歡趕緊咕嚕嚕的喝了一大口,一抹嘴角,滿足的嘆了口氣,臉色也好了點,仿佛活了過來。
心眉瞧着很是驚奇,忍不住問道“李施主你沒事麽?”
李尋歡笑道“沒事,挺好的。”
他看出阿飛拿出的小瓶子正是當日阿飛的舅舅曲铮救他的傷藥瓶子一模一樣,他臉上不動聲色,也不問阿飛,他估計就是解藥之類的。
果然心眉又問阿飛道“小施主,你這瓶藥是解藥嗎?”
阿飛也不理他,拿了一壇酒,又滴了一滴透明的液體,才把小瓶子放回了懷中,也仰頭喝起酒來。
這解毒劑自然是曲铮以前給阿飛防身用的,不僅是這瓶,還有止血劑,止痛劑,愈合劑好幾瓶。
阿飛十分珍惜,從來也舍不得用,這次為了李尋歡,終于忍痛拿出來了。
心眉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住道“這解藥小施主能否給老衲一點?”
阿飛瞪了他一眼,冷冷道“可以,不過你要記住,你欠我一個人情,以後有機會我會要回來的。”
就這樣三人靠着一瓶異世的解毒劑,總算可以吃飽喝足了。
過了幾日,暗中下毒的極樂童子終于沉不住氣,在一個風高夜黑的夜晚出現了。
這日離嵩山只有半天的路程,為免遲則生變,三人日夜兼程,深夜仍在趕路。
突聽黑暗中傳來一個陰恻恻的聲音說道“李尋歡,到今夜為止,死在我手上的人有三百九十二個,我就不信殺不死你。”
他的聲音忽遠忽近,聽不出是哪裏傳出來的。
三人驚疑不定,下了馬車,夜太黑,什麽人也沒看見。
李尋歡朗聲道“極樂童子,是你嗎,何必藏頭露尾的不敢見人?江湖傳說,你是個侏儒,莫非是真的?”
“李尋歡,我如果讓你活到天亮,算我對不起你!”
極樂童子厲聲叫道,顯然是被李尋歡戳中了隐痛,惱羞成怒。
突聽一聲奇異的吹竹聲響起,雪地上突然響起了沙沙沙爬蟲爬來的聲音,一股股腥氣撲向三人的臉上,令人毛骨悚然。
李尋歡反而笑起來,大笑着道“只是幾條毛毛蟲而已,也想吓人麽?”
吹竹聲更響,腥氣更濃,爬蟲已爬到了三人的腳邊,連阿飛都幾乎想嘔吐。
這些東西實在太惡心人了。
只聽極樂童子格格大笑道“我這極樂蟲乃七種神物配制而成,非血肉不能喂飽,三位好好享受吧。”
誰知他得意的笑聲未落,黑暗中刀光一閃,笑聲頓止,宛如被人突然掐住了喉嚨,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小李飛刀終于出手了。
李尋歡故意說話諷刺激怒對方,就是為了那極樂童子多說話,他好聽聲辨位,射出飛刀。
所以說,反派永遠不要啰啰嗦嗦的啊,多話死得快。
極樂童子被小李飛刀射中了咽喉,從黑暗中竄了出來,只見這人三尺身材如幼童,果然是個矮小的侏儒。
這人狂吼一聲,反手拔出了咽喉中的飛刀,鮮血噴濺,數百條在雪地上的毒蟲,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突然箭一般得竄到了他的身上。
黑暗中,但聞卡嚓卡嚓的啃咬之聲不絕于耳,令人恐懼作嘔。
剎時間這個極樂童子化作了一堆枯骨。
所有毒蟲也跟着中了他血中的毒,萎縮不動了。
這人一生以毒蟲為伴,終于也以身殉毒。
這景像實在太慘太可怕了。
心眉閉目合什,阿彌陀佛的念個不停。
阿飛也不忍的轉過了頭。
只有李尋歡不動聲色,比這個更慘的景像他都見過,對他來說,實在不算什麽。
這時,天已經蒙蒙亮,李尋歡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笑道“總算有驚無險的度過了,少林寺在下去過好幾回了,卻從未有過這回的如此驚險,能活着,實在太好了。”
三人終于到了嵩山腳下,棄了馬車,緩步上山。
心眉這次九死一生,對李尋歡和阿飛的為人大為改觀,也願意相信李尋歡是無辜的。
所以說,這次少林寺之行,心眉并沒有如原著一樣中毒昏迷,李尋歡或許不會有什麽危險。
也許吧,天知道。
☆、阿飛之纏情
少林寺本是李尋歡的舊游之地,小時候他爹娘就已經帶他來過了,不是為了別的,只是為了他的身體祈福。
李家并非武林世家,卻是書香門弟,官宦之家,歷代長輩皆當朝為官,所以才有”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的美名。
李尋歡只有一位親大哥,也是和他父親一樣,考取功名,中了探花。
可惜李尋歡爹娘,和哥哥早早仙去,只剩下他和表妹林詩音相依為命。
現在林詩音也被他拱手讓給龍嘯雲,嫁作人婦,只剩他孤身一人了。
李尋歡的身體自小體弱多病,他父親拜托大內的禦醫調治也不見得多好,無奈之下請來多位武術名家,教他武藝,指望練武能強身健體,果然效果顯著。
他的年紀漸長,師父也換了無數位,可以說他的武藝是集百家之長。
轉折點是在他十歲那年,突然有一個異人找上門來,非要傳授他飛刀絕技,不願意還不行,有強賣強買的嫌疑。
這個異人說話做事古裏古怪的,年紀也看不出有多大,別的沒教李尋歡,就光教他練習飛刀了,一教就是一年。
一年後,那異人突然離去,臨走前叮囑李尋歡不要告訴任何人有他這個人,也不準叫他師傅。
原話就是“小李飛刀,例不虛發,飛刀哥已經教給你了,你要是做不到這句話,也不關哥的事啊,千萬不要再找哥,哥就是個傳說,千萬不要迷戀哥。”
然後,潇潇灑灑,不帶一片雲彩的飄然離去。
真是非常的不負責任,竟然毫不擔心李尋歡是不是學得好,充分發揚了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的精神。
好在李尋歡學武的天賦極好,尤其适合練飛刀,勤學苦練,不敢一日懈怠,終成一代名俠。
就這樣,一個華麗麗的,聞名天下的小李飛刀橫空出世了,真是可喜可賀。
心眉大師在前面為李尋歡,阿飛兩人帶路,一直登山走了一個多時辰,才看到少林寺恢宏的殿宇。
阿飛怔怔的凝視着殿宇相連,高聳入雲,氣象宏大的少林寺。
悠揚的暮鼓晨鐘,梵唱聲聲隐隐傳來,反而襯得天地間更是寂靜,宛如遠離了塵世的喧嚣熱鬧。
少林寺阿飛是第一次來,難免也被氣勢所震懾。
心眉臉上露出了游子離家終于歸來的笑容,合什道“阿彌陀佛,兩位施主,終于到了。”
李尋歡微微一笑道“自菩提達摩祖師在梁武帝時東渡,佛法傳入中土,又經迦葉禪師結合武功發揚光大,少林寺代代有人才出,尤其是當今掌門主持心湖大師,據說佛法武功已臻化境,尋歡始終未曾拜見,今日終于要得償所願了。”
心眉笑容滿面,連連點頭道“阿彌陀佛,李施主果然是見聞廣博,少林寺的典故很多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皆是道聽途說,不是研讀過佛經的人怎能三言兩語說得如此清楚?”
李尋歡笑道“我只是曾經聽人說過了一次,不過是仗着記性好,複述出來而已,佛經什麽那是萬萬沒有讀過。再說了,像我這樣的人,是絕對不能研讀佛經的,因為若是一時想不開,出家當了和尚,必定是個不守清規的酒肉和尚,要知道別的不說,對我來說,酒和女人是絕對不能少的,否則日子怎麽過得下去?”
李尋歡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心眉臉上的笑立刻變成苦笑,說道“李施主說笑了。”
說話間,三人已行至後山,只見雪地上林立着大大小小的舍利塔,正是著名的少林寺聖地塔林。
心眉是有意先帶兩人逛一下的,因為等會拜見了掌門心湖,誰也不知道兩人還能不能自由走動。
阿飛忽然道“這是什麽地方?”
心眉肅然道“這是我寺歷代祖師的埋骨之處,人稱佛塔舍利。”
李尋歡也忍不住嘆道“這些大師們生前名動八方,威震四海,死後也只能埋骨在這小小的佛塔方寸之地,真是讓人不勝感嘆。”
心眉聽聞也不禁心頭黯然,他修行佛法幾十年,卻從來也未曾勘破生死二字。
阿飛的神情卻若有所思,說道“心眉大師,你說一個人是不是真的有魂魄?如果有,魂魄會去哪裏?還能不能找得到?若能找又該去哪裏找?”
阿飛的這幾句話是如此突兀,簡直是聞所未聞,匪夷所思。
心眉和李尋歡都怔住了,半晌無言以對。
心眉說道“阿彌陀佛,你說的魂魄,應該是去西方極樂世界了,既然是極樂的地方,所以無須去找尋。”
阿飛瞪着他,緩緩道“你是說,他寧願呆在一個我不知道的地方,不管愛他的人多麽痛苦思念,也不肯回來?”
李尋歡聞言再也忍不住失聲道“你說的他是誰?”
阿飛抿着嘴唇不說話,眼睛裏的痛苦卻怎麽也掩藏不住。
他真的太害怕,他要找的人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阿飛,你……”
李尋歡臉色微變,正想再問,一群守護舍利塔的和尚,從暗處躍了出來,齊齊向心眉合什行禮道“拜見心眉師叔!”
李尋歡負手站在廊檐下,靜靜的等待着心眉大師去向他的掌門師兄心湖大師禀報了。
阿飛則躺在高高紅色的瓦檐上,嘴裏含着一片竹葉,仿佛想吹奏什麽,卻什麽聲音也沒發出來。
他一向喜歡躺在高處,因為他覺得站得高,才能看得遠,最主要的是他不耐煩應付一大群古板的和尚。
若不是因為李尋歡,就算是少林寺他也不願意踏進來一步。
過了半柱香的功夫,一個面貌奇古的老和尚和一個身材枯瘦矮小的小老頭走了過來,兩人身後卻不見應該跟着的心眉大師。
老和尚正是名震天下的少林寺掌門心湖大師。
而小老頭就是百曉生,那個自認為通曉天下事,喜歡給武林中人的兵器排名,著有兵器排行譜的百曉生。
小李飛刀在他的兵器譜上排名是第三名。
第二名的是金錢幫幫主,奪命金環上官金虹。
第一名是天機老人孫老頭,一柄旱煙杆打遍天下無敵手,也就是孫小紅的爺爺。
言歸正傳,心湖見到了李尋歡,合什道“阿彌陀佛,探花郎光臨本寺,老僧實感榮幸,心眉師弟已經向我說明一切,實在委屈探花郎了。”
李尋歡回禮道“掌門大師客氣了。”
百曉生目光閃動,臉上的神色說不清道不明,說道“探花郎,別來無恙?”
他和李尋歡十幾年前見過一次,算是點頭之交。
李尋歡淡淡道“挺好的。”
他對這百曉生的印象并不好,總覺得這人妄自尊大,不是一路人。
心湖道“探花郎請到老僧的禪房敘話,關于梅花盜的事老僧還有許多疑點不解。”
庭院寂寂,竹林深處,有一間精雅的禪舍,正是心湖大師修養打坐的禪房。
三人分別坐在蒲團上,心湖緩緩道“老僧的親傳弟子秦重日前傷在梅花盜手下,老僧實感震驚心痛,着心眉師弟趕去興雲莊捉拿那梅花盜,不想還是遲了一步,關于梅花盜,探花郎可知一二?”
李尋歡沉吟道“我半月前才剛入關,梅花盜之事也是聽別人口中說起,并不比大師知道得多。”
百曉生忽然冷笑一聲,說道“此言差矣,梅花盜之事探花郎若不知情,還有誰人知道?”
李尋歡一怔,盯着他道“什麽意思?”
百曉生冷冷道“秦重就是你殺的,所以你就是梅花盜,心眉大師久已不入紅塵,不知人心險惡,被你蒙蔽了,才會替你說好話,老夫甚至懷疑,青魔手伊哭和極樂童子從來此途中截殺你們,就是你找來的,正是高明的苦肉之計。”
李尋歡笑了,笑道“掌門大師,你也是這樣認為的嗎?”
心湖沉吟着,說道“阿彌陀佛,這個……這個……探花郎确實有很多疑點令老僧不解。”
李尋歡微笑道“那兩位認定李某是梅花盜了?”
百曉生冷冷道“正是!”
心湖合什道“探花郎稍安勿躁,老僧的意思是,留你在本寺小住幾日,待老僧查明真相,若真的是清白無辜,老僧必定恭送探花郎出寺而去。”
“有趣,有趣,兩位真的十分有意思。”李尋歡聞言哈哈大笑起來。
心湖沉着臉不說話,百曉生喝道“有什麽可笑的……”
他話未說完,只見李尋歡的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柄小刀,正在輕輕的撫摸着。
百曉生的語聲不由戛然而止,他真的不敢在李尋歡飛刀在手的時候惹怒了對方。
小李飛刀,例不虛發,絕對不只是說說而已。
雙方對峙着,一時間誰也都不說話,禪房中的氣氛令人窒息。
在某個角落的偷窺二人組,正在看得目不轉睛。
曲铮笑道“我現在才知道什麽叫做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了,心眉沒有死,作了證明,也不能改變百曉生陷害李尋歡的決心。”
孫小紅哼了一聲,惱怒道“這百曉生本來就是林仙兒的老姘頭,要害李尋歡還說得過去,心湖這老和尚才真的可惡,耳根子這麽軟,百曉生說什麽,他就相信什麽,真是愚蠢的和尚,是非不分。”
曲铮呵呵笑道“心湖這少林寺掌門确實做得不怎麽樣,自家的後院起火了大半年,經書也快被偷完了,還是不知道是自己的朋友百曉生和師弟心鑒幹的,再說那心眉好不容易懷疑了心鑒,又不敢置信,什麽也不說,只是暗中調查,也就難怪在原著中被心鑒那個叛徒暗中毒死了,栽贓在李尋歡身上。”
孫小紅道“好在當時心眉最好的朋友心樹大師懷疑了心鑒這個人,暗中幫助了李尋歡,李尋歡才能洗清嫌疑。”
曲铮道“心樹十幾年前是個朝廷的鐵膽禦史,為官清正,因不滿朝廷腐敗,心灰意冷,所以才在少林寺出家當了和尚,當年他和李尋歡還是官場上的同僚,深信李尋歡的為人,絕不可能是梅花盜,所以才會幫了他,更替自己敬愛的師兄報了仇。”
孫小紅想了一下,說道“現在心眉那個老和尚和心樹去捉心鑒那個叛徒了,應該不會有事吧?”
曲铮篤定的道“會有什麽事?心眉的武功僅在他的掌門師兄心湖之下,心鑒完全不是對手,分分鐘秒了他。”
果然,曲铮猜的一點都不錯,李尋歡三人正在屋中緊張的大眼瞪小眼,心眉大師就和心樹大師押着垂頭喪氣的叛徒心鑒來了。
叛徒心鑒原是半路出家的和尚,是江湖上有名的”七巧毒書生”單鹗,可惜他雖然出了家,還是六根不淨,林仙兒勾引了他,他就死心踏地的為林仙兒賣命,和百曉生裏應外合,去藏經閣偷去了七八本名為經書,實際是武功秘笈的藏書。
心湖得知了真相,大為震驚,大喝道“單鹗,少林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做出這種事來?”
單鹗汗出如漿,撲倒在地,顫聲道“弟子知錯了!但弟子也是受人指使,才會鑄此大錯。”
心湖厲聲道“你受了何人指使?”
百曉生忽然道“我知道是誰,就是他!”他說着,手一指窗外,幾人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手指看了過去。
只見風吹竹葉,簌簌作響,哪裏有半絲人影?
就在這時,百曉生已經出手如風,鐵指如鈎,點住了心湖四處要穴,同時扣住了他的脖頸,擋在了自己的前面,作了人質。
心湖剎時僵立不動,駭然道“原來是你!我與你數十年相交,你竟如此害我?”
百曉生笑道“我也是沒有辦法,我只不過想借貴寺的經書一閱,誰知道你們是如此小氣。”
單鹗大喜,趁此一躍而起,獰笑道“你要你們掌門人的命,就乖乖的不要動。”
當然誰也不敢動手。
心湖凜然叱道“心眉,心樹,莫要管我!拿下這兩個叛徒,生死不論。”
百曉生微笑道“無論你怎麽說,他們也不會不顧你的性命動手的……”
“的”字出口,他臉上的笑容忽然凝結了。
只見刀光一閃,比閃電更快的一閃,小李飛刀已射入他的咽喉!
李尋歡終于出手了。
百曉生雙目怒凸,瞪着李尋歡,嘴唇一直在動,眼神中充滿了驚懼和後悔。
他臨死前想說的話是:“我錯了……我錯了……小李飛刀比我想像中都快得多。”
百曉生終于倒了下去。
單鹗眼珠一轉,忽然撲出了窗外,展盡身法,幾個起落,已掠出了院子。
他大喜,正想翻牆出去,忽然一個人擋在了他的面前。
是一個少年人,身子标槍般挺立着,一雙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盯着單鹗。
單鹗大怒,喝道“找死!”
他呼得一拳擊出,少林神拳名震天下,神充氣足,力道剛猛,眼看少年的臉就要被這一拳錘扁了。
少年終于動了,右手突然刺出,手後發,卻先至。
這是無法形容的閃電一刺。
單鹗整個人都扭曲起來。
李尋歡和心湖等人早已追了過來。
只見單鹗的喉嚨上插着一根冰柱,劍一般的刺入了他的喉嚨裏。
少年竟然只用一根冰劍就殺了少林的七大高手之一。
心湖等幾個和尚震驚的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只有李尋歡含笑看着少年,眼神中喜悅無限。
少年自然是阿飛,他誰也不看,只是凝視着李尋歡,說道“我們走吧。”
李尋歡含笑道“好!”
說着,李尋歡和阿飛兩人并肩而行,漸漸走遠了。
心湖等人眼睜睜看着,半晌沒有人說話。
心眉終于忍不住道“師兄,我們被偷去的那七本經書怎麽辦?還是不知道下落啊。”
心湖變色道“沒有在單鹗身上嗎?”
心眉搖頭道“沒有。”
心湖跌足,長嘆道“現在人都死了,哪裏還找得到?”
孫小紅手拿着一本少林易筋經的書抛上抛下抛着玩,說道“這幾本破書該怎麽辦?”
原來少林寺失竊的七本經書都在孫小紅手上。
曲铮道“随便你,你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孫小紅笑道“我看我把這些書賣給那些路邊的書攤好了,看哪位幸運兒能撿個大便宜。”
曲铮不在意的道“你開心就好。”
孫小紅說道“老曲,你說李尋歡和阿飛兩人會去哪裏?”
曲铮這次沉默了很久,才說道“阿飛離家了四年,也該回去了。”
孫小紅驚訝道“你說阿飛會帶李尋歡回沈家莊?”
曲铮嗯了一聲,嘆了口氣。
孫小紅忽然又笑了,笑得彎下了腰,說道“醜媳婦總要見公婆,沒想到阿飛這麽快就要帶李尋歡去見家長。”
曲铮沒好氣道“你想太多了,阿飛只是想沈浪這個父親了,游子離家這麽久,總歸要回去的。”
孫小紅還是笑得停不下來,說道“沈浪要是知道李尋歡是他的未來男兒媳婦,真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曲铮又嘆了口氣,喃喃道“沈浪的反應我還真是一點都不想知道。”
李尋歡和阿飛出了少林寺,緩步下山。
兩個人一路上沉默不語,阿飛忽然道“你現在要去什麽地方?”
李尋歡苦笑,笑容十分苦澀,忍不住彎下腰咳嗽了起來。
他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黯然道“我無處可去。”
天下之大,竟然沒有他李尋歡的容身之處,他如何能不傷心?
阿飛又是沉默了很久,說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李尋歡道“什麽地方?”
阿飛說道“你去了就知道了,我現在只能告訴你,那裏是我的家。”
李尋歡眼睛大亮,臉上剎時容光煥發,心中的花朵在綻放,覺得天也藍了,陽光如此燦爛,人世間充滿了希望。
他這一生中,從來也沒有因為一個人的一句話讓他如此開心,宛如煥發了新的生命。
他高興的笑着,說道“好!阿飛,我們走吧。”
☆、阿飛之纏情
李尋歡這個人從小就養尊處優,既使是在關外十年,也有鐵傳甲這個忠仆在盡心照顧他,完全沒有吃過什麽苦頭,是真正的大少爺,他平生最不喜歡做的事就是走路了,可惜從嵩山少林寺下山後,冰天雪地的,哪裏可能會有馬車?
阿飛和他恰恰相反,在阿飛來說,走路反而是一種休息,他每踏出一步,都在踩着奇特的韻律節奏,全身的肌肉一寸寸的放松,直至恢複所有的體力,腳步更加輕快。
李尋歡和阿飛足足走了差不多三個時辰,才到了一個城市裏。
嵩山附近的城鎮都是很繁華的,這個城市當然也不例外,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街上人來人往,燈火通明,十分熱鬧。
李尋歡舒心的籲了口氣,因為心情好,看着熱鬧的人群也十分高興,實際上十年前他一直過着豪放爽快,縱情聲色的生活。
可惜十年來他隐居關外,過得清心寡欲,退隐的生活,形成巨大的反差。
阿飛看了李尋歡一眼,只見他蒼白的臉上泛起異樣的紅暈,神色十分疲倦,笑容也掩飾不住,顯然這一天的路程已耗盡了他的體力。
阿飛是鐵打的身子,李尋歡的身體卻恰恰相反,十幾年縱情聲色,自暴自棄的酗酒生活,早已讓這麽名俠的身體随時随地處于崩潰的邊緣。
阿飛心中一動,說道“我們找個客棧休息吧。”
若是阿飛自己一個人,他說不定就會找個荒郊野外對付一晚,這四年來,他早已習慣遠離人群,現在因為李尋歡他不自覺的在一點點改變,只因為他本能想照顧李尋歡這個他認定的朋友。
無論他表面上多麽不近人情,也改變不了他天性中的溫柔,這是來自他父親沈浪的強大基因。
阿飛就是個典型面冷心熱的暖男。
李尋歡微笑着點頭,兩人随即走入了一家客棧。
客棧的掌櫃是一個長得像彌勒佛一樣的中年男人,臉上總是笑眯眯的,正是天下所有掌櫃的一個樣子。
胖掌櫃笑眯眯的道“兩位客倌,普通客房三錢銀子一晚上,一兩銀子押金,總共一兩三錢,多謝惠顧。”
他說多謝惠顧的意思就是等着兩人拿錢交上來。
李尋歡和阿飛同時一怔,面面相觑,兩人不約而同的臉露尴尬之色。
兩人都以為對方身上有銀錢,才會走進客棧,哪想到全都身無分文。
古老筆下的主角永遠都是揮金如土,不事生産的人。
聽着潇潇灑灑的,讓人羨慕,其實非常的不實在,不是适合過家常日子的男人。
李尋歡和阿飛當然也不例外。
李尋歡的身上很少帶着銀錢,他散盡家財後,遠走關外,身邊有個鐵傳甲照顧他,幫着他管着銀錢,他從來不用操心。
鐵傳甲走後,李尋歡身上就水洗一樣,半個銅板也不剩了。
至于阿飛更不用說,他一個人的時候,荒郊野外,以大地為被,吃的就捉兔射鳥,四年來都是這麽過的,比李尋歡強上一點,至少不必花錢。
胖掌櫃是個常年掌櫃臺的生意人,什麽樣的人都見過,一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這筆生意做不成了,他臉上仍然笑眯眯的,只是低下了頭,噼裏啪啦打着櫃臺上的算盤,不再理會二人。
等兩位客人走出了客棧,胖掌櫃才擡起了頭。
意外的是櫃臺前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站了兩個人。
一個大姑娘,一個年輕男子,胖掌櫃又趕緊堆起了笑容。
“兩位客倌,普通客房……”他的話未說完,大姑娘已經拿出了一大錠銀子放在了櫃臺上。
大姑娘說道“掌櫃的,開四間房,房間怎麽樣無所謂,酒菜卻一定要最好的。”
“好勒!”胖掌櫃脆亮的應聲道。
年輕男子笑了笑,說道“掌櫃的,麻煩你把剛才那兩個人叫回來,你就這樣說……他們若是肯住你的店,我們就再多加你五十兩銀子。”
這年輕男子長得很普通,聲音卻十分好聽,溫言軟語,說不出的悅耳。
胖掌櫃聽得連連點頭,立刻快步追了出去。
這男女自然是曲铮和孫小紅。
孫小紅道“你這樣說,他們會不會懷疑不肯接受?”
曲铮道“不會的,阿飛是無所謂,到哪裏都随遇而安,至于李尋歡,就是個典型的大少爺,被人伺候奉承慣了,他最多會認為有人仰慕他小李飛刀的大名,接受了也不會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前面的兩位客倌,等等,請等一等……”
李尋歡和阿飛剛走出了客棧沒多遠,就聽身後有人不住聲的叫喚。
兩人聞聽轉過身,認出了正是那客棧的胖掌櫃。
胖掌櫃臉上堆滿了笑,連連拱手彎腰作揖,笑道“兩位客倌,剛才多有怠慢,小的追出來,是突然想起來,今日是本客棧開店十周年紀念日,只要住滿一百位客人,最後兩位客人一切住宿費用全免,兩位客倌正好是第九十九位和第一百位客人,十分幸運。”
李尋歡和阿飛又不禁怔住了。
兩人又不禁對望一眼,他們均是走南闖北,閱歷十分豐富之人,卻還是頭一次碰到有這種事情。
李尋歡沉吟片刻,點頭道“那敢情好,讓掌櫃的破費了。”
阿飛自然沒什麽意見。
胖掌櫃大喜,立刻恭敬的把二人迎進了客棧。
就這樣,李尋歡和阿飛一路上住客棧上酒樓時都遇到了千奇百怪免費的理由。
兩人都是冰雪聰明,水晶心肝,輕而易舉就猜出有人在暗中幫助他們。
這日兩人在一家小酒樓對坐飲酒,自然也是免費的,酒店老板十分熱情,親自侍候,臉上的皺紋都笑成一朵花,好酒好菜十分豐富。
這半個月來,兩人都習慣了,十分淡定,他們好幾次想找出暗中跟着自己的人,不知為什麽連影子都摸不着。
李尋歡和阿飛都是豁達通透之人,既然人家不想露面,自有原因,兩人就坦然受之,不再起尋找的念頭。
兩人因為沒有急事,所以一路上都是兩條腿行走,游山玩水,十分悠閑,阿飛早就習慣了如此,不覺得有什麽。
李尋歡則是心懷大暢,十分高興,只覺得這半月來是自己一生中最放松的時候,十幾年的抑郁寡歡似乎已經遠離他而去。
李尋歡和阿飛正在淺酌慢飲,低聲言談。
李尋歡說道“阿飛,我一直忘了問你,當日你怎麽會去興雲莊的?又怎麽知道我有危險?”
阿飛說道“我不知道你有危險,我去興雲莊是小紅讓我去的,而且她說曲俠也在那裏。”
“曲俠?”李尋歡沉吟道“你是說贈你金絲甲的那位兄臺?小紅是一位姑娘?”
阿飛嗯了一聲,說道“小紅是曲俠的朋友,我去興雲莊卻沒有看到他們,反而正好遇見你有危險,後來他們兩人也一直沒有出現。”
李尋歡點頭道“原來如此,你有沒有考慮過跟着我們的,會不會就是曲俠和小紅姑娘?”
李尋歡知道曲俠就是曲铮,所以他幾乎肯定了是曲铮兩人跟着他們。
這樣一想,趙正義三人必定是曲铮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