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善自珍重
晚膳之後,我掌了燈,坐在燈下看着醫書,丫環們知道我的脾性,早已經離去。這時候,聽得院內的腳步聲,這個聲音我聽了十來年,再不會聽錯的,那是師傅的腳步聲,以前他也是經常在晚間的時候來看我和我娘,然後教我醫術。
“師傅,您來啦。”我一邊說道,一邊趕緊打開了房門。
師傅邁着方步慢慢踱進了房內,瞧了一眼,随即指了指桌邊的醫書,“珠兒,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看這個?”
我笑了笑,“當然,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師傅搖了搖頭,“我是今日随了未至一起由玉門關趕回來的,夏将軍也請旨回來了,大概明後天會到。”
我點頭,“我猜到了,師傅。”
“有些話,我不方便當着外人講,所以才今晚單獨來過,我聽說,你已經拒絕未至了。”師傅又道。
我又點頭,“是啊,他若然拿‘夏家軍’來脅迫皇上取消這樁婚事,實在是不義之舉,作為一國之君,又怎能容忍臣下對他的脅迫?所以,我勸他一切都放下,而且,我也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他并不是我心儀之人。”
師傅嘆了口氣,“珠兒,你在心裏,可有怨恨為師?”
我搖了搖頭,“我怎麽會怪師傅您呢?是師傅,照顧我和娘多年,是師傅,這麽些年教我醫術,才讓我能夠安身立命,也是師傅,給了我父親一般的溫暖。”
師傅拍了拍我的肩,“珠兒,我想讓你跟未至那孩子一起的事,你也不怪為師麽?”
“珠兒不怪師傅,師傅想撮合我和夏未至,那是娘的遺願,師傅不過是禀承娘的遺願而已,珠兒又怎能怪師傅?不過,珠兒還是那句話,珠兒心中,只有風蕭蕭一人,若是不能與他共攜連理,情願孤獨終老,所以,還請師傅成全。”
“請為師成全?成全什麽?珠兒,你、你想要做什麽?”師傅聽我此言,頗為震動地反問道。
我搖了搖頭,“珠兒并不想做什麽,只不過,今生珠兒選擇風蕭蕭,若有來世,珠兒仍願意選擇他,珠兒也深深明白師傅的心意,但、請師傅不要怪罪珠兒之前違逆了師傅。”
師傅見我說起之前的事,“玉門關你偷走之事,為師不會怪你的。”說罷,又長嘆了一口氣,“其實為師只怕那風蕭蕭不能帶給你幸福,但若是,你執意選擇于他,百折不回,為師自然也不會再橫生枝節,想那風蕭蕭雖只是一介江湖草莽,但行事磊落,對你也算是癡情一片,不過,為師覺得那田謹也還不錯,只不過,聖上賜婚,你與那風蕭蕭,終歸是有緣無份罷了,再有兩三日,你便是田家婦了。”師傅語重心長地說道。
我點了點頭,“是珠兒不好,讓師傅您擔心了,不過,珠兒會處理好這件事情的,日後,珠兒嫁為人婦,不能再侍奉您老人家左右,還要師兄們多多費心了。”
“你的臉有些紅了。”師傅凝神看了我一眼,忽然說道。
師傅的話不無道理,這幾日我也發現了,我的眼頰顯得比以往要紅一些,外人不知的,以為那是嬌羞之色或者是搽了胭脂,而我其實半點水粉都未曾用過,那紅、其實是服了‘共醉’之後的效果。
“把手拿過來給為師看一下。”師傅說道。
我依然伸了手過去,師傅閉上眼,號了會脈,“毒性很烈,中的什麽毒知道麽?怎麽中的?”
“田謹給我下的毒,據說名字叫做‘共醉’。”我回答道。
“這個毒,為師沒有解過,發作之時有些什麽症狀,你細細說與我聽。”
我于是當毒性一一說了出來,師傅沉吟半晌,說道:“頗象是皇室秘室的毒藥,為師也不曾解過這樣的毒,須得好好研究一下。”說罷,掏出一瓶藥來,“吃了這個,可以延緩發作之期。”
我接過藥,打開來聞了一下,知道是師傅精心配制的“延命丸”,可以延續毒的發作時間,于是我多謝了師傅,倒出一粒來吞了下去。
師傅嘆了口氣,“毒既是田謹下的,多半是怕你不與他成親,想不到,他竟對你有這份情,想來,也不必為師操這份心了。想當年,你娘一輩子都過得不幸福,為師的總希望,你能夠過得開心快樂,但若是、若是你實在不願意嫁給田謹這厮,為師卻可以帶你走的。”
“謝謝師傅,珠兒不會走的。”我回答道,我心裏暗道,我怎麽能走呢?我一走不要緊,牽連到別人,又教我于心何忍?
“你、願意嫁給田謹?”師傅又問道。
“是的,師傅。”
“好罷,兒孫自有兒孫福,為師的今日來看過你了,這就打算回‘妙醫谷’了,你婚禮那日便不出現了,你自個兒,善自珍重吧,到冬日裏,為師抽空再來看看你。”
“珠兒謝師傅。”
看着師父蕭瑟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暗夜之中,我的眼淚忍不住簌簌地落了下來,“珠兒,別哭了”,一聲溫柔的呼喚之後,我的身子已經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他緊緊地抱着我,我也緊緊地回抱着他,“風,你什麽時候來的?”我問道。
“來了有一會兒了,我看到任前輩在你房裏,便守在外面沒有進來,我怕任前輩怪罪于你,畢竟,我深夜潛入你的閨房,于禮不合。”
我嬌嗔道:“師傅才不會怪我,我才不管什麽于禮合不合,我只知道,此時此刻我只想要跟你在一起。”
風低低地一笑,“田謹的罪證根本就找不到,他還真是只狡猾的狐貍,估計木老莊主一死,他怕受到牽連,有什麽蛛絲馬跡的也早就被他銷毀了,所以揭發他這一項恐怕是行不通的了,那就唯有咱倆私奔一途了,珠兒,你願意以後随我浪跡江湖麽?”
我在他懷裏點了點頭,小聲說道:“我願意。”
他笑得更開懷了,“真是愛死你了,珠兒。”說罷抱了我坐在床邊,我的臉都羞紅了,抱着他的腰,整個人都窩在他的懷裏,心裏卻如蜜一般地甜。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