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齊魯結盟
晉國翼都。
九宗五正頃父是個忠于國君之人,他不忍見國君姬郄在随地屈居,就命兒子嘉父去随地迎接姬郄,讓他在鄂地繼續當晉國國君。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姬光已被周天王冊封為晉國國君了,只能先讓姬郄在鄂地繼續管理國事,而姬光只能成為名義上的國君,直到君父姬郄薨後方能正式成為國君。
姬郄到了鄂地後又是一番感慨:“姬鳝野心之大世所罕見,他日若是卷土重來,不知晉國是何光景!”
和嘉在旁勸道:“君上毋憂,此次雖然大傷元氣,卻得到了周天王的支持。若是姬鳝再敢輕舉妄動,周天王也不會放過他的!”
姬郄無奈地點了點頭。
姬光在翼都依舊戰戰兢兢,他其實也不想被冊立為國君啊,現在他空有國君之名,反而不如為公子時的自在。
在翼都,頃父是最有聲望的臣子,政事多數都是由頃父處理的,姬光反而很清閑。不管怎麽說,君父離他很遠,應該不會遷怒于他吧。
夏季,姬息姑打算緩和與齊國的關系。
齊魯最初關系本來很好,然而後來發生了種種事,齊魯兩國生了仇隙。
他命離憂為行人去齊國請求輸平。
離憂來到齊國後,見到了齊國國君。
齊國國君呂祿甫是個胸有豪情的男子,他見魯國行人到來,心裏也有了些推測,他知道前不久魯國和鄭國輸平,想必這次魯國也有意和齊國棄舊怨而結新好。
離憂行禮後,開門見山道:“寡君遣外臣前來見君王,實為輸平。”
呂祿甫目光銳利地審視着離憂,半晌才說道:“不谷早有此願,今大夫前來正合不谷之意。”
此時此刻,離憂萬沒想到居然如此容易,頓時大喜,得了回複後匆匆趕回魯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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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姬息姑收到了離憂帶回來的消息,欣然而笑。
五月辛酉這天他來到齊魯兩國邊界的艾地與齊公會盟。
姬息姑在一處靠近湖畔的庭院中同呂祿甫會見,二人一齊席地而坐對酒商議國事。
姬息姑先談了談現今天下的情況:“如今周天王的權利削弱,各個諸侯國都在打仗,不知齊國對此怎麽看的?”
呂祿甫搖搖頭道:“齊國實力雖然不弱,不谷絕非好鬥之人,并不會去刻意攻打鄰國挑起紛争,事實上齊國兵力之強也無他國敢來侵犯。”
姬息姑聽後,委婉的表露出想要結盟的意願:“魯國實力亦是今非昔比,雖不若齊國之強,其他小國亦是無法同魯國相提并論。不知君王可願同魯國結盟?”
呂祿甫先是一愣,然後說道:“君王有如此想法,不谷心下甚是贊同。兩國結盟是樁好事,于你我均有益處。如若挑起戰争,定要彼此支援才是!”
“這是自然,您有所不知,先君在世時不谷曾被鄭國俘虜,當年鄭國強大,為了領土公然違背鄭魯之間的盟約,令人氣憤。現今一個國家的強大并不足以使不谷以此為結盟的條件,只因齊國非好戰之國,君王亦是豪傑之君,不谷萬分佩服!”
呂祿甫聽得心花怒放,也誇贊了一番姬息姑的為人。
“世人皆知,君王溫潤有禮、君子如玉,不谷今日一見,勝似傳聞之語!”
說着說着,呂祿甫突然說道:“我有一長女,甚美,不知君王可有意與齊國合兩姓之好?”
姬息姑想到齊國有兩位女公子,宣姜和文姜皆貌美如花,盛名在外。尤其是文姜竟惹得鄭國三公子為之大打出手,可見有多麽魅惑人心。然而他心中只有仲子,此生無意娶妻,只能謝過齊公的美意了。
“不瞞君王,不谷無意娶妻。”姬息姑說道。
呂祿甫早就聽聞過姬息姑與仲子之事,心下暗嘆姬息姑是個癡情之人,倒也歇了嫁女的心思。
鄭國。
姬寤生此時在為陳國國君之事惱火。
原來,鄭國當日派人前往魯國,與魯國輸平,魯國答應了。不久姬寤生就想到了往年曾經去陳國請求講和,結果卻被陳國拒絕,這讓他很是惱火。
當時,鄭國與周王室交惡,而陳國國君妫鮑頗得周天王看重,于是就沒有答應鄭國的求和。之後,陳國又與宋衛等國圍攻鄭國,兩國關系降到了極點。
姬寤生想到這兒,他的眸子幽深若古潭,忍不住冷笑一聲,說道:“陳國如此欺我,我若不報複回去,豈不令人恥笑?”
随後,他命人準備戰車,打算攻打陳國,以報當日之辱。
五月十一日,姬寤生親自率領軍隊在風雨交加的夜晚入侵了陳國。
鄭國的軍隊先假意紮營,讓陳國的軍士以為他們已歇息了。在陳國放松警惕的時候。姬寤生按照計劃讓軍士拿上武器,摸黑命人從小路包抄至陳國的城樓東門。
雖然下着雨,但并沒有澆滅鄭國軍士的戰鬥氣焰。他們不顧雨水透過铠甲流進裏衣,不顧雨水滲入頭盔打濕頭發,也不顧泥水灌進鞋靴,只因他們是不怕苦不怕累的久經訓練的鄭國軍士。
一剎那,兩兵迎面交戰。打殺聲瞬間打破了原本寂靜的天空,戰争一觸即發。
紅色的火光慢慢照亮漆黑的夜空,兩軍的戈矛弓箭碰撞的聲響此起彼伏,軍士們的嘶吼聲連連不斷。
不到一個時辰,空氣中彌漫着嗆人的血腥味,地上鋪滿了戰死軍士的屍體。
此次戰役,鄭國得到了大量俘虜,大獲全勝。
妫鮑得知戰況後,目光驚恐地看着遠方,他知道此次戰敗都是自己的過錯,要是當初鄭國來講和時,他聽取異母兄弟妫佗的勸告該有多好,一切都晚了!
他神情衰敗,哭喪着臉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幾個兒子妫免、妫躍、妫林、妫杵臼紛紛前來求見他,妫鮑痛苦地搖了搖頭,此時他心亂得很,他誰也不見。
妫佗知道鄭國入侵陳國,并且俘獲了大量俘虜後,他的臉色異常難看。身為陳國公子,他并不想淪為他國笑柄。若是他為國君,一定不會使陳國面臨這種險境!
他的眼神相當危險,臉色變得鐵青。
當初他曾勸谏過身為國君的兄長妫鮑,那時他說道:“君上,現如今周天王權威日降,諸侯國不再聽命于周是遲早之事。我國雖說并不弱小,但得罪鄭國必然招致禍患啊!”
妫鮑反對他:“不谷可不認同此事,鄭國得罪了周天王,又是一個小國,和鄭國結盟又有何好處?當初鄭魯兩國結盟,在狐壤鄭國不顧及盟國情面公然偷襲魯國,鄭國不可信,這盟約如同一張廢紙!”
妫佗不贊同道:“雖說盟約有時可作為廢紙随意撕毀,但作為一紙約定寄放于廟中,對兩國有些許約束,同時亦有莫大好處。若遭遇敵國攻擊,盟約國當支援我國,此為國家間無比寶貴之措,還請君上應允鄭國輸平!”
但妫鮑依然固執己見:“宋衛兩國實為真正禍患,野心大而多攻伐,區區一個鄭國不谷還不放在眼裏!”
如今,陳國被鄭國攻打得士兵死傷慘重,還失去了大量戰力被鄭國充作奴隸,這件事讓陳國大失顏面。
妫佗愈想愈氣,恨不得怒斥妫鮑一番,然而他身為臣子是不能對國君不敬的。他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怨恨君父為何不将國君之位傳給自己,若自己為國君,哪裏會遇到這種事呢!
且說姬息姑同呂祿甫會見後,結盟儀式過後他也就回到了魯國。
近臣胥對姬息姑說了鄭國侵陳之事,姬息姑嘆息不已。若是陳國像魯國一樣應允了鄭國的講和該有多好。
姬息姑嘆道:“與鄰國交好才是仁義之事,将鄭國交好的請求推拒,也是陳國自食惡果吧!”
胥在旁附和道:“善不可失,惡不可長,此之謂陳公也!一旦滋長惡念卻不知悔改,禍害就會釀成,更不可挽救!《商書》曰:‘惡之易也,如火之燎于原,不可鄉迩,其猶可撲滅?’古之良史周任曰:‘為國家者,見惡,如農夫之務去草焉,芟夷蕰崇之,絕其本根,勿使能殖,則善者信矣。”
姬息姑贊賞地看了胥一眼,贊嘆道:“胥,真君子也!”
此時姬允不知從哪裏得知齊國國君想把長女嫁給姬息姑的消息,他憤怒地抓起手邊的一個精美瓷瓶狠狠地往地上一摔,瓷瓶碎了一地。
小竹一臉擔憂地站在姬允的身旁,不知道該如何勸解。
姬允心知姬息姑并未同意婚事,可是他依然止不住地憤怒。
“小竹,若阿兄娶妻,他身邊最親近之人将不再是我。若其妻生子,他必将天底下最為珍貴之物留給子嗣,君位豈會歸還于我?更有甚者,我日漸長大,必會有阻于別人前路,我焉有命在?”姬允顫抖地說道。
小竹一聽此言,也非常焦慮。可是國君的婚事豈是別人能左右得了的?
這時,姬息姑走入室內,看到了這一切。
他心軟地抱住了姬允,連聲承諾道:“阿允莫惱,為兄此生定不會娶妻!你若不信,我可以發誓。黃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姬息姑在此立誓,此生定不會娶妻,若違此言……”
姬允一慌,伸手堵住姬息姑的嘴,他搖着頭道:“不要再說了,我相信你,你說的話我都相信!”
姬息姑一邊嘆息一邊輕輕地拍打着姬允的後背,他的弟弟處在這樣的情況下又怎會不擔驚受怕呢?他知道姬允還未能全心全意地信任自己,可是他相信那一天的到來不會太遠,畢竟姬允總有一天會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