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奮不顧身
“不是,我是感覺如果死者之中有句芒所在乎的人,那麽仇殺就是最合理的解釋。”蒼舒言将自己的感覺直接肯定的說出。
蒼舒言的話很直白,在場衆人都可以理解,即使羅子滔不說,這簡單的推理也很容易得到答案。
“那什麽,羅隊……這句芒是個鬼怪……真的能用我們人類的邏輯來推理嘛?”蘇達斌撓了撓頭問道。
“關于這一點我們也沒頭緒,只能從時輪的話裏去理解,而這也是我們目前唯一的線索了。”
此時所有的警員也都沉默了,他們不可能知道鬼怪的想法,但是确實他們也沒其他的線索,每一個人此時都在思考,如果自己是句芒,那麽除了已死的田翔,其他三個人誰是最令人痛恨的。
“我感覺如果用數值來表示這四個人給我的仇恨感,我認為田翔是最該死的,畢竟明明已經沒有資質了,為什麽還要為了賺錢而造房子。”另一名三十出頭的男警員低聲的說道。
“所以他是第一個死的?”有聲音也附和道。
“我感覺不是,雖然田翔沒有資質了還要開發新樓盤,确實是為了利益,但是其他的三個人哪一個沒得到自己的利益?我覺得,會不會是錢拿得最多的那個人仇恨值最高?”蘇達斌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小蘇,按照你的想法,那麽仇恨最高的應該還活了,反向思維的話就說明田翔其實是仇恨最低的那個?”蒼舒言立刻接話回道。
“咳咳……我也不能确定,只是猜測,我們确實什麽證據都沒,實在不好區分這四個人到底誰最讓人痛恨。”
“沒證據,就要去查,小蘇你帶兩個人去調查這三個涉案人員近5年的財政進出情況,特別是水岸花園奠基,和竣工前後的時間段。”
“呂教授失蹤的案子,由我去分局跟進,小言你再去一次水岸花園,盡可能去接觸死者家屬,如果不行也在小區中去收集一些信息。”
“小梅,你負責在網絡上收集相關帖子,看看網民對于這個事件有什麽看法,我要知道大衆在這件事情中,輿論走向是什麽樣的。”
各就各位的人開始忙碌,仿佛已經确定了,句芒的作案動機,而蒼舒言也收拾了一下踏出了警局,一路上深秋的風卷起了地上零星的落葉,落幹葉子的枝杈,在陰天的白幕下,簡潔而蒼白,像一幅失去靈魂的油畫。
不一會淅淅瀝瀝的雨滴逐漸沾濕了柏油馬路,蒼舒言的心也如同天氣一樣,不單單為了案子而憂心,而是這種深秋的雨水帶來的蒼涼,令人的心境也會不由自主的變得低沉,這種凄冷就好像闫時輪那蕭索的背影給人的感受。
而這一次造訪水岸花園,蒼舒言有了一些收獲,其中的一名死者家屬願意正面談論當初坍塌事件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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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蒼舒言被帶進了客廳,老人是獨居的,受難的死者正是老人的丈夫,看着哭哭啼啼的老人家,蒼舒言也十分憤慨不法奸商的作為。
“阿姨,事故發生之後,我聽說你有去上訪過,您願意說說具體情況嗎?”
“那些天殺的,都是只認錢不認人的狗官,我老頭子一條命,他們就以為錢能擺平了,我老頭子沒了要那些錢有什麽用啊,嗚嗚嗚。”
“那些官都是一路子的,根本沒為我們老百姓想過啊,警官你們一定要好好查這個案子,給我們伸冤啊,這好好的房子不是質量問題怎麽會塌了。”
“那天我回來,那片廢墟我親眼看見的,看見那鋼筋就那麽點粗,這種鋼筋造房子怎麽不出事,真是冤孽,冤孽啊,那些人老天爺要開眼啊,一個一個給他們都收去了。”
蒼舒言看着老人家情緒激動,抽抽噎噎,斷斷續續的敘述着事件的過程,還不斷比劃着小手指來表示所見的真相,果然這中間确實存在許多貓膩,老人家的描述證實了警方的某些推測。
“阿姨,今天謝謝你了,如果有需要,以後請一定協助我們警方,那些犯過罪的人,我們是不會讓他們逍遙法外的。”
“警察同志,真是謝謝你了。”
“不客氣阿姨,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如果你還有什麽想法也可以随時聯系我,這個是我的電話。”
“如果那些狗官也想着我們老百姓,我家老頭子也不會白白的冤死了,這天殺的呂教授,明明就是不合格的房子,竟然說只是因為工地渣土堆放過高導致……”
蒼舒言快速的寫下自己的手機號,交給老人家的手中,老人的話引起了她的興趣剛想仔細詢問,卻無意間目光掃向了客廳中已經靜音的電視機,此時屏幕中的大字正播放一條插播新聞。
“緊急新聞,本日上午十時四十三分,位于我市北郊著名的戶外探險聖地大洞山,因近日的幾次暴雨導致泥土松軟形成滑坡。”
“泥石流導致數名名戶外愛好者被困山中,由于天雨路滑,增加的救援隊搜索難度,尚有失聯人員情況未被确定。”
新聞畫面中蒼舒言似乎看見了市局各個部分的同僚,令她不由駐足觀看,心中也疑惑泥石流很嚴重嗎?這大洞山蒼舒言很熟悉,因為自己閑暇時候也會去挑戰一下生理極限,那裏是許多年輕的戶外運動愛好者的天堂。
但蒼舒言此時并沒有當一回事,直到回到警局她才聽聞了一個驚人的消息,也終于明白,為什麽整個市局每一個部門都出動了,因為闫時輪,他就在大洞山,并且失聯了,對于整個市局來說,闫時輪的存在是極為的重要。
聽聞這個消息之後,蒼舒言只覺得渾身的血液好似凍結了一般,心好像被一雙看不見的手用力的掰開,幾乎聽不見同僚的話語,腦海中只有一個身影,一個念頭,她要去救人。
行動比思想還快,蒼舒言已經顧不得瓢潑的大雨,她只知道闫時輪現在很危險,她不能想象一個看不見的盲人要如何在那種惡劣的環境裏生存,想到闫時輪可能發生的任何危險,蒼舒言覺得心仿佛要停止跳動了一般。
蒼舒言不知道自己闖過了多少紅燈,直到看到那一輛輛的警車,救援車,救護車,手中的剎車才開始捏緊,人頭攢動的入山口,蒼舒言焦急的尋找着,那個挺拔而高貴的身影。
不斷的穿梭在人群中,蒼舒言手中的警官證已被打濕,不斷的抹去雨水,為了讓人看清自己的身份,為了能夠得到一些闫時輪的消息。
“先生,先生,我問一下你們有沒有見過一個帶墨鏡大約二十六七歲的男人,他也是今天上山的。”
但是那些有經驗的戶外運動者在經歷了生死攸關之後,誰也沒有餘力去理睬蒼舒言的話,他們有的只有滿身的傷痛,和劫後餘生的感慨。
“學姐,學姐……我是市局的蒼舒言,這是我的證件,請問有沒有遇難者年紀大約二十六七歲,男性,帶一副全黑的墨鏡。”
“你先不要着急,今天天氣不好,來參加戶外探險的人員本來也不是很多,我們目前還沒見過你所說的人員,或者你可以嘗試聯系一下,确認是不是有進山,也許可能因為天氣原因他并沒有進山。”
沒有人意識到陰雨天還帶墨鏡的人會一名盲人,更沒有人會理解蒼舒言此時的心如臨深淵,想起不久之前,闫時輪還給自己打過電話,蒼舒言慌忙找尋手機,但是市局的人都沒聯系到,她能得到也只是一句冰涼而機械女音。
“您撥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恐懼與絕望的感覺萦繞着蒼舒言的心,秋風夾雜着雨水打在臉上是那麽的刺骨,心中的寒意也不斷的擴大,蒼舒言不想放下手機,仿佛那樣就會放下希望一樣。
“他一定進山了,我可以确認他一定是進山了,學姐能不能請救援隊帶我進山,他一個人會有危險的,求求你們了。”
蒼舒言分不清自己臉上的是淚還是雨水,她真的無法表達自己的內心,她不希望暴露闫時輪的不便,但卻不得不以此來請求更多的關注。
“這位同僚,你先別着急,救援隊還在搜索中,能在陰天還進山的應該是有一定經驗的戶外愛好者,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你先別自己吓自己,說不定一會就會聯系你了。”年紀稍大的男警員安慰道。
“你們不知道,你們不知道的……他不是戶外愛好者,他看不見的,什麽都看不見的,是盲人,他是盲人……”
沒有人可以理解一名盲人在一個惡劣的天氣裏還堅持進山是什麽原因,但是人們都可以理解蒼舒言此時的心情,但是作為警察,作為救援隊,他們要保證市民的安全。
“我要進山,求求你們帶我進山好不好。”
蒼舒言第一次感受到內心的疼痛,不知道這是因愧疚而形成的擔憂,還是自己真正在乎那個人,她很懼怕遺憾,就如同當年父親離開之時,她沒能見到最後一面。
“小言,你怎麽來了?”羅子滔的聲音聽起來也有一些焦急,但他還努力的壓抑着。
“師兄,師兄,時輪是不是失聯了,他是不是進了大洞山了。”
“小言,你別擔心,時輪不會有事的,他很強,一直都很強,沒什麽可以難倒他。”
“是啊,小同志,你冷靜點,現在雨太大,滑坡還在繼續,小規模的泥石流一直在傾瀉,我們不能讓你進去。”年紀較大的救援隊隊長還在努力的勸慰着。
救援隊的負責人此時也為了職責而阻止,即便了解了闫時輪的情況,他們也不能貿然讓一個非專業人員此時進山。
但蒼舒言卻顧不得那麽多,她的腦海中不斷的湧現,那個孤寂蕭索的身影,在風雨之中會是多麽的無助,多麽的不便。
“師兄,你騙我,你也很擔心,我看得出來……”
蒼舒言很少有這種體會,上一次這種恐懼與絕望,還是十多年之前了,而現在同樣的感覺卻多了一份愧疚,當又有人員被救出時,蒼舒言急切的沖上去,卻發現只是一名陌生的女孩,膠着的心如被火炙烤一般疼痛。
脫離了羅子滔的身邊,沒有人注意到蒼舒言的舉動,直到有人意識到時,蒼舒言的背影已沒入了雨幕之中。
身後傳來男人驚懼的叫喊:“有人闖進山了,太危險了,快拉住她。”
當這一幕落在羅子滔的眼中,心不由的抽緊,複雜的情感猶如破閘的洪水一般,傾瀉而出,攪的他內心一陣翻騰,他分不清是擔憂還是嫉妒,甚至第一次他失了方寸,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