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心在跳情在燒
次日,顧宜樂與好友彭舟一同被惡心到了。
前者因為回顧了自己昨晚發給對象的膩歪語音,後者因為看到隔壁樂團首席新塗的粉指甲。
“卧槽,我竟然會發出如此少女的聲音?”顧宜樂覺得自己髒了。
“卧槽,我就離開一小會兒你就整了個少女指甲?”彭舟覺得蔣榆瘋了。
蔣榆把手伸到遠處欣賞了下:“哪有,這不是挺好的嗎?”說着沖在場唯一直男抛了個媚眼,“你不喜歡?”
彭舟看了一眼,又看一眼,竟慢慢習慣了:“你皮膚白,就還、還不錯吧。”
顧宜樂直搖頭,趁彭舟出去給大家買早餐,對蔣榆說:“先前看你行事作風攻裏攻氣的,還以為……沒想到……唉。”
“這叫追求的路上有必要的犧牲。”蔣榆邊吹指甲邊說。
盧簫笛正捧着手機惡補民樂知識,試圖和心儀的男生找到共同話題,聞言也湊過來,問蔣榆這指甲哪裏做的,是不是直男都會喜歡。
“那得看對方真直還是裝直了。”蔣榆瞥向顧宜樂,“聽說鋼琴系的譚顧問和他們系的系花在談戀愛,你們說他是真直還是裝直啊?”
譚遷那厮究竟什麽屬性,顧宜樂不知道也不關心。
雖然知道這家夥最終一定會走上結婚生子的“正常人”道路,但是聽說他找了女朋友,顧宜樂還是松了口氣。
這樣一來,就真的橋歸橋路歸路,以後不會再有交集了吧。
心情不錯的顧宜樂瘋狂騷擾遠在國外的男友,一會兒問他在幹什麽,一會兒問他吃了沒,還把蔣榆的手指甲拍給他看,問他覺得這個顏色怎麽樣。
liang:【誰?】
today宜happy:【一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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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ng:【哦,一般。】
today宜happy:【要是我塗這個色呢?】
liang:【好看。】
顧宜樂一面偷偷吐槽他雙标,一面美滋滋笑嘻嘻,心想他也沒那麽直嘛。
梁棟放假在圖書館學習,有點時間就陪着顧宜樂天南海北瞎聊。
聽說他輕度近視,顧宜樂猜測道:【是不是小時候躲在被窩裏看書,把眼睛看壞了?】
liang:【不是。在被窩裏拼模型。】
today宜happy:【哈哈哈沒區別,我小時候就愛打着電筒在被窩裏看漫畫,我爸媽都不知道[略略略.gif]】
liang:【我知道。】
today宜happy:【??你是怎麽知道的?】
liang:【猜的。】
又來……顧宜樂不滿地撇撇嘴。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想到liang的臉和腹肌,顧宜樂很難不對他戴眼鏡的樣子産生好奇。
today宜happy:【在?看看照片?】
liang:【什麽照片?】
顧宜樂覺得自己現在像個調戲良家婦男的臭流氓,瞧着四下無人,清清嗓子按語音鍵:“就是、就是那個眼鏡的嘛。”
一分鐘後,liang發來了一張眼鏡的照片。
顧宜樂:……
真的只有眼鏡,放在紋理漂亮的榉木桌面上,一縷珍貴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淺金色的鏡腿上,畫面寧谧美好得讓人想奏一曲《沉思》。
好在有兩根搭在鏡框下緣的修長手指入鏡,夠顧宜樂舔上一陣子了。
作為過來人,他不得不送上誠摯建議:“那什麽,朋友圈是用來發照片的,不是用來長草的,一天發三張也不算多。”
liang耿直回複:【可是你的朋友圈也沒有照片。】
下午上陪練課的時候,顧宜樂捧着手機糾結該給liang放在哪個分組。
朋友家人那欄,所有動态均可見,就意味着平時發的臭美照片藏不住,回頭liang拿着朋友圈的照片和女裝大佬照一對比,不就知道他騙人了?不行。
老師和普通同學那欄的話,只能看到他發的一些練琴視頻和音樂感悟,就差在文案裏打上“裝逼”tag了,不行不行。
還有liang現在所在的路人欄,裏頭多是業務往來人員,比如于皓軒小朋友的爸爸,屬于外人,而liang現在是內人,無論如何也不該待在這裏了,掉位分,不行不行不行。
思來想去,顧宜樂給liang單獨建了個分組,取諧音名“涼凍” ,“涼”是高冷,“凍”取自“果凍”,連起來就是高冷得很可愛的意思。
顧宜樂再次覺得自己老取名天才了,并上論壇跟網友分享喜悅:阿東阿東,重大新發現!
dong:?
today宜happy:我男朋友的名字跟你的也差不多!
dong:……
新建完分組,顧宜樂馬不停蹄發了張僅該分組可見的照片——一只以提琴為背景比“耶”的手。
liang點了贊,并禮尚往來地在自己朋友圈丢下一枚新照片——一只以書本為背景比大拇指的手。
顧宜樂點擊保存,心想這波不虧。
正開心着,旁邊在拉音階的小朋友不高興了,琴弓一甩:“我不練了,你就知道自己玩!”
顧宜樂大呼冤枉:“我是陪練,僅負責糾正你的姿勢和音準,不吱聲代表你拉得沒問題,你該高興才對啊。”
“哼。”于皓軒鼓着腮幫子,“對着手機笑得那麽開心,肯定是外面有人了!”
顧宜樂:“……這些亂七八糟的都是跟誰學的?”
後天就是平安夜,不合格的父母不在家,孩子心都野了。
連哄帶騙看着孩子練完琴,顧宜樂背起琴盒就走,到門口扭頭見于皓軒還跟在他屁股後面,眼珠一轉:“是不是想跟老師出去玩?”
于皓軒人小鬼大,知道這個姓顧的哥哥只是爸爸花錢請來管着他拉琴的陪練,從來沒喊過他老師。
不過利用一下也未嘗不可。
他很乖地點頭:“你帶我出去玩,我以後就喊你顧老師。”
于是下午,彭舟給顧宜樂打電話,甫一接通就聽見那頭傳來歡快的童謠聲。
“爸爸的爸爸叫什麽~爸爸的爸爸叫爺爺~”
呆了幾秒,彭舟問:“樂哥,你有兒子啦?”
顧宜樂翻白眼:“這麽大個兒子,我發育得夠早。”
聽說他正帶雇主家的琴童在兒童游樂場玩,彭舟直呼樂哥大善人:“要是可憐的中提能得到樂哥的一丢丢關注,也不至于被蔣榆玩壞了。”
顧宜樂:“什麽玩壞了?你給我說清楚!”
彭舟用三言兩語,把蔣榆拿顧宜樂放在琴房的中提當吉他玩,然後嫌它音不準親自調弦結果把琴軸掰斷一根的事說了。
“後天晚上就要登臺了。”琴雖不值錢,顧宜樂還是有點犯愁,“現在讓我去哪兒再找一把順手的中提?”
“這個你放心,我已經去樂器行買了新琴軸,就是大小不太合适,蔣榆正在調整……”
顧宜樂忙阻止:“讓他放下我的琴,等我回去弄,別回頭給琴板也掰裂了。”
“好嘞。”順利過關的彭舟開心得像個傻子,“那我們等你啊!”
送于皓軒回去的路上,顧宜樂一手牽着小朋友,一手握按語音鍵向liang吐槽:“彭舟這家夥,竟然幫着把我琴弄壞的人說話,見色忘義,氣死我了。”
liang在午休,也發語音回複:“董俊哲也這麽說我。”
待得知董俊哲是他同學,并且得知他為了跟自己多聊天好幾次小組實驗都是第一個走,顧宜樂有點不好意思:“啊……耽誤你學習了。”
“沒有,本來做完就可以先走,他們慢是因為準備不充分。”liang說。
顧宜樂感受到了來自學霸的俯視衆生,并摸摸自己隐隐發燙的臉,心說原來被偏愛是這種感覺啊。
正陶醉着,于皓軒拽拽他的手:“顧老師,你的女朋友不在s市嗎?”
顧宜樂懶得糾正并非女朋友而是男朋友,答道:“嗯啊,他在國外念書。”
“哦——”于皓軒舔了舔手中顧老師給他買的棒棒糖,“我知道了,你們在網戀。”
現在的小孩子懂得可真多,騎着共享單車的顧宜樂在回家的路上想。
可是他一點都不喜歡“網戀”這個詞,就好像……好像他和liang之間除了網絡一線牽,就再沒有其他聯系了。
而且網戀什麽的,聽上去就不靠譜,仿佛在虛拟世界找了個精神依托,其實現實世界無人問津似的。
我這麽優秀,liang那麽優秀,我們倆在一起是強強聯合,簡直不要太靠譜好吧?
優秀的顧宜樂回到家,給優秀的對象打了個語音電話。
liang許是在做什麽運動,喘得很兇:“到家了嗎?好……我剛吃過午餐。”
問他在幹什麽,他說在爬樓梯。
呼……
哈……
呼哈……呼哈……
顧宜樂一個人在房間裏,戴着耳機,每一聲或粗重或急促的喘息毫無阻擋地打在耳膜上,聽得他提心吊膽,又舍不得摘下耳機或者暫時挂斷。
“吃、吃的什麽啊?”他結巴着問。
“三明治。”liang喘着回。
“哦哦,好吃嗎?”
“還行。”
把臺燈擰亮,顧宜樂閉上眼睛,在心中默念:如果我有罪,請用法律審判我,別讓我看不着也摸不到受折磨。
待稍微沒那麽喘了,liang問:“怎麽回來的?坐公交還是打車?”
聽在顧宜樂耳朵裏還是很喘。
他稀裏糊塗地回答:“騎、騎動感單車。”
“……動感單車?”
顧宜樂捂住自己活蹦亂跳的小心髒:“對,動感……特別動感。”
這天晚上顧宜樂起夜,解決完鬼使神差地帶着一卷紙出來,抱着睡了半宿,夢裏都是性感的“呼哈”聲。
醒來之後,他打開浏覽器百度百科,上面說網戀具有隐瞞性、欺騙性、虛僞性、短命性等危害,顧宜樂自我測評了下,認為短命最真實。
畢竟那些成天高頻率靠右手發洩的朋友,據傳聞都不太長壽。
“那個什麽……”
次日早安語音電話的時候,梁棟發現顧宜樂又開始吞吞吐吐:“以後乘電梯吧,別爬樓梯了,多累啊。”
梁棟前往24h健身房的腳步停住了。
“我鍛煉身體。”他說。
“你不是每周都會去攀岩嗎?”
“攀岩是為了減壓。”
“那運動量也夠驚人了,你學習不是很忙嗎?有空不如多睡覺。”
“可是你不是喜歡——”
“肌肉男”三個字梁棟沒說出口。
“我是喜歡你的腹肌啊。”顧宜樂也沒get到,不過他夠耿直,“還很羨慕呢,你別再練了,弄得我壓力好大。”
梁棟想了想,掉轉方向,開始往回走。
“你不需要有壓力。”他說。
對面的顧宜樂不知想到了什麽,深深嘆了口氣。
由于堕落性和頹廢性也是網戀的危害,為了杜絕這種可能,每當話題的情緒往低處走,顧宜樂都會努力把它拽回來。
他順着剛才的話題問:“除了攀岩、拼模型,你還有其他愛好嗎?”
梁棟如履平地般地爬着樓梯,說:“有。”
“什麽呀?”
“拆東西。”
“什麽都拆?”
“嗯。”
“裝得回去嗎?”
“可以。”
顧宜樂笑了起來:“我突然想起,剛加好友的時候我把你拉黑了,你媽說你以為手機壞了,不會那時候把手機給拆了吧?”
“嗯。”梁棟說,“差點拆了。”
一陣詭異的靜默後,顧宜樂半信半疑地問:“真的?”
梁棟承認了,并說:“不過現在不拆了。”
“碰到更感興趣的東西了?”
“嗯。”
不過不是東西。
梁棟自幼就很難對周遭事物産生興趣,經常是父母給他什麽他就要什麽。
無論什麽玩具,無論哪項技能,他都是周圍小孩當中玩得最好、學得最快的,卻不會對該事物抱有依賴或者寄托感情,下一個來了,也只有他能毫不留戀地抽身離去。
心理醫生說,這是一種比較特殊的選擇法,當他遇到能真正激起他興趣的人事物,就算表面上看起來依舊波瀾不驚,其實內裏已經在積累沖動的能量。
持續、成倍地積累,然後等待一個不知道何時會來的瞬間無預兆地爆發。
那頭,顧宜樂還在不停追問,籃球、游泳、晨跑挨個猜過去,甚至提到了學習和做實驗。
“你不會喜歡上社交了吧?因為那個董什麽哲的說你不合群?”顧宜樂急了,“別聽他胡說,你現在這樣多好,葷素搭配,健康養生,國外總愛搞那些烏煙瘴氣的party,萬一沾上什麽壞習慣……”
壞習慣主要指吃喝嫖賭,其中“嫖”字最甚,顧宜樂遠程警惕,不希望這段他不想承認是網戀的網戀這麽快就輸給現實。
在他的語音轟炸下,liang總算開了尊口,告知答案。
就一個字,顧宜樂沒聽清,或者說沒聽懂。
“什麽……你再說一遍?”
他像被老師點名的學生,一下子安靜了,蜷手蜷腳蹲在椅子上,大氣都不敢出,唯恐錯過同桌雪中送炭的提示。
許是這個答案對于liang來說僅僅是一個答案而已,他的語氣稀松平常,好比在道出一個衆人皆知的淺顯事實。
“我現在唯一的興趣,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