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多個老公多個家
顧宜樂覺得自己最近可能水逆,碰上的都是些傷腦筋的事。
心煩喝點小酒都能攤上大事。
清晨,他垂死病中驚坐起,捧着手機一頓猛翻,點開與liang互發的那幾條語音時甚至不敢呼吸。
仿佛被命運之手扼住了喉嚨,越往下翻表情就越猙獰。
先是在素未謀面的相親對象跟前自稱“老子”。
然後大言不慚地誇自己氣質絕佳。
再用挑釁之言逼迫對方語聊。
最後甚至還向對方撒嬌。
猛、男、撒、嬌。
……
迫于他的淫威,liang共喊了七聲“樂樂”。
聽一條數一條,顧宜樂已然忘卻昨天的快樂,只想按捺住身體發自本能的沖動。
把昨天的自己按在地上胖揍一頓的沖動。
上午有課,食不知味地吃完早飯,出門前,顧宜樂幽靈般地飄到廚房。
聽到腳步聲,正在洗碗的管夢青頭也不擡:“不是說了不要你幫忙嗎?”
“媽,我昨天喝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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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罐吧,啤的,你那破酒量能喝多少。”
“那酒沒過期吧?”
“當然,你爸為慶祝你出國比賽特地買的,咱家什麽時候存過酒?”
“媽,看看我。”
管夢青就扭頭看了一眼:“啧,我兒子宿醉都這麽帥。”
顧宜樂意義不明地搖了搖頭:“媽你看我臉上,是不是有字?”
于是管夢青湊近了看:“沒有啊。”
“再仔細看看。”顧宜樂擡手指額頭,“這兒,肯定有五個字。”
知子莫若母,管夢青心領神會,配合道:“哦,看到了,‘絕世大帥哥’。”
然而這次母子倆沒對上線。
顧宜樂指着自己的額頭從左點到右:“不,是‘社會性死亡’。”
到學校,連好基友彭舟聽了他昨晚最後回複的那句“哇哦,你真好”,都雞皮疙瘩抖落一地,問他是不是喝多了在玩角色扮演。
“可能是我的第二重人格。”面如死灰的顧宜樂說,“之前藏得太深沒發現。”
“啧,還是被動激發型的呢。”彭舟嘿嘿直樂,伸手指這條語音往上一行,“那這條他說了什麽,為什麽撤回?”
顧宜樂按着腦袋,閉上眼睛拼命回想,還是想不起來。
反正就是非常後悔,後悔心情不爽亂喝酒,更後悔教liang如何撤回消息。
“誰知道呢。”他破罐破摔,“可能是發錯了。”
“不應該吧,你不是回複了‘你真好’嗎?”
結合上下文,彭舟開動小腦筋:“我知道了,他說的肯定是‘不要怕,哥哥保護你!’”
這回輪到顧宜樂抖雞皮疙瘩了:“他不是那種人。”
“那是哪種?”
就在這時,每天雷打不動的早安消息到了。
顧宜樂盯着對話框裏的“您好”,皮笑肉不笑:“正經到讓人想給他敬禮的那種。”
今天的消息,顧宜樂沒有及時回。
他怕回複了,liang跟他聊起淩晨的醉酒翻車事件。
雖然不是第一次了,但出于避世求穩的心理,顧宜樂還是覺得這種醜事能不提起就不提起,像夏天一樣,讓它悄悄過去就好,別留下小秘密。
又是弦樂史課,彭舟那家夥捧着手機不知道在跟誰聊天,手指在鍵盤上溜得飛起。
顧宜樂倒也不是沒人陪聊,是不敢跟人聊,怕被在線逮個正着。
他做賊似的退出微信,上論壇找樂子。
上周他在個人空間裏曬了新琴,詢問如何在琴上刻名字,當時有幾個相熟的網友來留了評,說琴不錯,名字取得也帶勁。
顧宜樂給琴取名瑟瑟,風聲,青綠色,都是清新又美好的意象,而且“瑟”字單獨拎出來指的是古老的彈弦樂器,他是學弦樂的,正好不謀而合。
顧宜樂覺得自己老取名天才了。
也就論壇上這些騷話連篇的死基佬非要把這風雅的名字跟ghs扯一起,顧宜樂邊刷評論邊腹诽,心想:這個世道果然是曲高和寡,知音難覓啊。
這時,一條與衆不同的評論吸引了他的注意。
dong:建議用丙烯顏料在琴身寫字,以免刻字對木料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顧宜樂對這位網友有些印象,聽他這麽說,覺得蠻有道理,電提琴材質雖不是影響音質的重點,但挺漂亮的花紋刻壞了也怪可惜。
難得碰到個好好回答問題的,顧宜樂追問:丙烯顏料?網上可以買到嗎?
名叫dong的網友在線回答:可以。
顧宜樂便打開網上商城,逛了一圈,又回來問:這個難嗎?我看還要調色什麽的……
dong:不難。
顧宜樂試探着問:朋友可以教教我嗎?
dong:我沒學過繪畫。
既然沒直接拒絕,代表人家還是願意的。顧宜樂忙拍馬屁:那肯定也比我強!
兩人從評論區轉戰論壇私聊。
today宜happy:朋友我一看你名字就覺得特別親切!
對面沉默了兩分鐘,像在思考。
dong:是嗎?
today宜happy:是啊,我爸的名字裏就帶個dong[/哈哈]
那頭又沉默了,許久才回過來幹巴巴的一個字:哦。
下午顧宜樂在學校宿舍樓下的智慧琴房裏練琴。
智慧琴房是學校為緩解琴房樓的使用壓力新增的設施,裏頭空間夠用,隔音好,在臨近期末的當下十分搶手,顧宜樂拜托住宿的學弟提前來幫他掃碼預約,才搶到一間。
不過沒舍得花錢開空調,練着練着有點冷,顧宜樂趁休息放下琴原地蹦跶取暖,順便拿起手機玩一小會兒。
論壇有顯示在線/離線的功能,顧宜樂接收了dong發來的幾張資料圖,看見dong頭像下面的小綠點亮着,熱情打招呼:嘿,抓到你了!
dong:嗯。
冷淡的回複并沒有令顧宜樂退縮,他先表達了感謝,然後套近乎:我看你這個號剛注冊不久,是來交友的嗎?
dong:嗯。
today宜happy:找1?
dong:什麽1?
today宜happy:那就是1了
作為該論壇三年老用戶,過來人顧宜樂提點道:這地方,交普通朋友還ok,找對象還是免了
dong:為什麽?
today宜happy:你真是圈裏人嗎?
dong:是。
today宜happy:這個論壇的前身是知名yue pao軟件,你不知道嗎?
dong:知道。
顧宜樂放心了:聽哥一句勸,在這裏找對象,比相親還不靠譜[/吐舌頭]
dong:相親哪裏不靠譜?
新朋友的出現,令顧宜樂從社會性死亡的沮喪中暫時掙脫出來。
想着隔着網線對方又不知道他姓甚名誰,顧宜樂坦言道:明明不合适,還要被拉郎
dong:那個死直男?
today宜happy:算是吧……死直男在我這兒是個形容詞,不含貶義
dong:沒試過怎麽知道不合适?
見對方話多了起來,顧宜樂也來了吐槽的興致:我每次跟他聊天,都覺得對面是長輩在跟我說話
dong:家裏介紹的,應該年齡相當。
today宜happy:是啊,就比我大一歲,不知道怎麽回事,說起話來仿佛跟我隔着八條代溝
dong:個體存在差異。
today宜happy:這個我懂,就是壓力着實很大
dong:為什麽?
today宜happy:怕萬一聊崩了,朋友都做不成
dong:你想和他做朋友?
today宜happy:嗯嗯,俗話說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老公多個家嘛[/憨笑]
顧宜樂覺得新朋友好像不高興了,具體表現為之後的回複越來越慢,字數也越來越少。
網上交友太難了,顧宜樂不由得感嘆,還是三次元在身邊的朋友靠譜。
練完琴出校門,碰到了要去買東西喝的三次元好友盧簫笛。
大提琴體積大分量重,顧宜樂主動跟學姐換琴背,盧簫笛一身輕松地鑽進人群,幾分鐘後捧着兩杯奶茶出來,其中一杯遞給顧宜樂。
“聽說你終于想通了,決定報名參加明年開春的比賽。”盧簫笛眨了下眼睛,“這杯奶茶預祝你取得好名次,為我校管弦系争光!”
顧宜樂不客氣地接了過來:“借學姐吉言,拿不到名次我立馬轉系,絕不給咱們系丢臉!”
兩人并排而行,閑扯了幾句。
盧簫笛問:“今天你怎麽沒跟彭舟一塊兒?”
“他說下午家裏有事。”顧宜樂說。
“不是吧,我剛還在琴房樓那邊看到他了,和我們團首席在一起。”
“你們團首席……姓蔣的那個?”
“對,我之前跟你吐槽過,那家夥平時對我們愛搭不理的,特別傲。”
顧宜樂對此人印象最深的事是在上次參觀老琴時,他把其中最名貴的一把琴随便拿起來拉着玩,彭舟那會兒好像說是什麽劉董送他的。
“哦,他啊。”想到琴顧宜樂就酸溜溜,“彭舟原來和他認識。”
“說不定是剛認識的。”盧簫笛無所謂地說,“沒關系,蔣榆那家夥脾氣古怪,沒人受得了他。”
因為同路,兩人在同一個站臺等車時,又聊了點別的。
“你和那個相親對象怎麽樣了?”盧簫笛吸着奶茶問。
顧宜樂差點把自己嗆着:“不,不怎麽樣。”
“不怎麽樣是怎麽樣?”
“就在昨晚……”顧宜樂長嘆一口氣,“我在他面前全方位展現了真實的自我,他這會兒說不定在谷歌搜索:如何擺脫難纏的相親對象。”
盧簫笛笑說:“我看是你想擺脫他吧?”
顧宜樂撓撓臉:“也不是……我覺得當朋友挺好的,非要湊作堆談戀愛,那要考慮的就多了。”
“也是。”在這一點上,盧簫笛永遠能和顧宜樂達成一致,“一個人最舒坦了,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幹啥就幹啥。”
呼吸了幾口自由的空氣,盧簫笛狀似不經意地說:“那個姓譚的來我們學校鋼琴系當顧問了,你知道吧?”
顧宜樂反應平平:“嗯,我知道。”
“學姐我呢,作為過來人,只能給你兩條建議。”
“讓我放寬心,然後原諒他?”
“當然不是。”
公交車遠遠駛來,盧簫笛接過顧宜樂背着的琴盒,潇灑地撩了一把齊腰長發:“一,離他遠一點;二,永遠不要原諒這種有害垃圾。”
顧宜樂笑了笑,心想:那家夥才不會覺得自己有錯,何談原諒?
目送盧簫笛上車,顧宜樂扭身剛要走,聽見背後傳來一道聲音。
“還有,聽姐一句勸。”趁車門沒關上,盧簫笛沖外面喊,“不想跟人家談對象盡早說清楚,這麽拖着遲早會被當成渣男!”
背對着公交車的顧宜樂:……
好奇打量的視線從四面八方湧來,顧宜樂嘆了口氣,心道不用遲早了,現在我就是了。
顧·渣男·宜樂回到家,瞧着時間合适,捧起手機上微信,打算聽學姐的,快刀斬亂麻,跟人家說清楚。
來回打了幾行字都覺得不妥。
“昨天晚上我喝多了,其實我不是那個意思……”
——說好醜事不要再提,不行不行,重來。
“我對你沒那方面的興趣,我們還是做朋友……”
——等下,萬一人家對我也沒有那方面興趣,這樣說豈不是自作多情?
“其實我還沒玩夠,不想耽誤你……”
——卧槽這也太渣了,哪有這樣自毀聲譽的?
直說當然也不行,這次相親全程在雙方家長的監控之下,如果直接和對方說不想談戀愛,傳到管夢青耳朵裏,家裏少不得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為找個合适的理由,顧宜樂差點把自己的頭發抓禿。
在房間來回踱步時,餘光瞥到桌上擺着的全家福相片,他靈光噼啪一閃,突然有了主意。
于是l市時間下午一點半,習慣在出門前洗澡的梁棟披着浴袍從盥洗室出來,走進房間拿起手機,看到的就是這樣一條消息——
today宜happy:【在嗎,看看自拍?】
梁棟想了想,回複:【我沒有自拍。】
today宜happy:【那就現拍一張嘛[/龇牙]】
吧嗒一聲,發梢滴落的水砸在手機屏幕上。
其實顧宜樂的動機并不難猜,畢竟見光死是遠距離網戀的第一大攔路虎。
又畢竟,通過另一個身份與顧宜樂交流之後,他了解到對方并不想和自己交往,或者說顧慮很多,而自己展現出來的并不能引起對方足夠的興趣。
想到那句“多個老公多個家”,梁棟眼中的複雜一閃而過,随後修長手指抹開屏幕上的水漬,做最後的确認:【現在嗎?】
消息發出去的同時,又是吧嗒一聲。
剛洗完澡的梁棟浴袍沒系帶。
循聲望去,沿着敞開的衣襟往裏,再往下,有更多水珠綴在胸膛緊致卻不誇張的肌肉之上,自排列整齊的腹肌凹陷處緩慢滑下,沒入褲腰隐秘的人魚線裏。
today宜happy:【就現在!你給我看,我也給你看[/害羞]】
作者有話說:
樂崽,你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