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節課下來,陳僑都不敢擡頭
聲音在耳畔響起。
“是我。”
陳僑瞬間松懈下來。
段嶼看着她,臉冷冰冰的,話帶着沉意:“不是讓你等着我,怎麽來到這裏。”
陳僑不知道說什麽。直覺他似乎很生氣。
方遇啧了一聲:“嶼哥,她肯定是擔心你來的呗。你兇人家幹什麽,我要是有這麽好看的女生惦記着我,做夢都能睡醒。”
陳僑被他這樣說得臉漲得通紅,憋了好一會,期期艾艾的說:“沒有,才……不是,我沒有惦記他。”
方遇打趣道:“對,對,沒有,沒有,眼睛粘在人身上都不會下來了。”
陳僑看了段嶼一眼,這會可能自己真好像拖累他們了,不敢看那麽久,盯着方遇,憋了好長一段時間,有些生氣:“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你別亂說。”
方遇噗呲笑起來,有點玩世不恭:“害,盯我那麽久,我以為你看上我了呢。”
陳僑覺得他怎麽跟徐立然一樣,這麽欠揍的。
“我才不會看上.你。”
方遇意味深長道:“我知道你不會看……上我。”
“你。”陳僑瞪他。
段嶼瞥了一眼他,淡道:“嘴不懂得閉上?”
“我這嘴當然懂得閉上,只是現在我不想閉。”方遇油腔滑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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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我幫你閉?”
段嶼聲音寡淡。
“哎,不說了,開個玩笑都不行。”方遇撇了一下嘴,嘟囔了一句,“這麽寶貝,你女朋友啊?”
他聲音不大不小。恰巧兩個人都能聽到。
“才不是。”陳僑臉憋得通紅,下意識的說。
“不是什麽?”方遇笑道。
陳僑擡頭看段嶼的臉,見他冷冰冰的臉色,唇角抿了抿:“不是女……”
“安靜。”段嶼打斷她。
陳僑立即不說話了,往牆角外面看。沒看到人,但看到他凝重的臉色識相的選擇不說話。
方遇低低笑了起來,肩撞了一下他的肩:“嶼哥,可以啊。”
陳僑搞不懂他在笑什麽,他說話老是那麽莫名其妙。
段嶼淡眸瞥他,輕道:“真要把你嘴巴封上。”
“行行,不說了。”方遇閉上嘴,擡手往嘴邊一拉。
“你自己先找機會離開。”段嶼說。
方遇挑眉:“嫌我這電燈泡啊,行,那不打擾你們的兩人世界。哎,見色忘友,好歹我也是為你拼過命的,就這麽着急趕我走。”
他的尾音特地翹得長長的,意味深長,邁步轉身離開。
陳僑不好意思的低垂下頭。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在周圍響起,想到那些人,陳僑有些心驚,段嶼握上她的手臂:“跟着我,別亂跑。”
陳僑望一眼被他握緊的手臂,愣了一下,然後點頭:“好。”
可能被方遇吸引了注意力,那些人從他們這個隐蔽的牆角外面經過,沒有留意到她和段嶼。
等腳步聲逐漸散去,段嶼說:“我們走吧。”
“好。”陳僑應聲。有他在,她好像永遠都不會想那麽多,心底裏就是那麽堅信,他一定會讓她一點事也沒有。
段嶼帶着她繞了幾個彎,天已經黑下來,陳僑完全分辨不出來她走到哪裏了,緊跟在他身後。
本來以為會安全下來。後面卻發現又有腳步聲,而且聽那些聲音,就是方才遇上的那個脖子上刻有紋身的人。
陳僑身體全程繃緊,眼看那些人靠他們越來越近,她輕聲道:“段嶼。”
“噓。”段嶼手指抵在她唇邊,“等會無論發生什麽,都別出聲。”
陳僑剛想點頭,眼前完全黑下來,臉一陣暖和,鼻息之間是一股淡淡的煙味,還有清冽的薄荷味。以往她聞到煙味就會忍不住咳嗽。但是這次不知道為什麽不會,可能是因為他是特殊的吧。
明白自己究竟是在那裏,陳僑頭埋緊在他懷裏,身體僵直,不敢輕易亂動。
段嶼頭微低着,外套裹緊她的臉,頭微低下來,靠在她的肩上,手扣在她的後腦勺,舉止親密。
可以感受到彼此之間的呼吸聲。
陳僑一動也不感動,呼吸之間滿是他的氣息,臉憋得通紅。
嗅着發間淡淡的香味,段嶼舌頭抵了一下後牙槽,接着轉頭,看着那群人遠去,站直,松開外套。
“走吧。”
段嶼看着她緊低着頭,什麽反應也沒有,擡手揉了一下她的頭發:“愣着幹什麽?”
陳僑回過神來,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臉色滾燙,還好現在視線不怎麽好,不然她都不敢擡頭。
段嶼收回手,整理好外套,“不晚了,回去吧。”
陳僑臉紅得不行,為了不讓他看到自己的窘态,把帽子戴上了,腦袋縮在裏面。
段嶼看她縮得像個小兔子一樣,忍不住說:“這樣裹着,看得到路嗎?”
“有,你在,”陳僑低聲說,“不用……看。”
“說得還挺理直氣壯。”段嶼閃過無奈,本來想說出來責怪的話,在這一刻全都說不出口來了。
陳僑心情有些好,盯着他不再說話。
段嶼對上那雙徑直盯着自己的黑眸:“別老盯着別人看。”
陳僑:“我沒有盯別人。”
我只盯着你。當然這一句話她是說不出口的。
段嶼沒回她這句話:“以後讓你待着就待着,別到處亂跑,我說過回來就會回來。”
陳僑點頭說:“知道了。”
她想了一會:“段嶼,你對誰都那麽好嗎?”
段嶼淡笑了一下:“你覺得呢?”
陳僑看着,雖然他在笑,但她總覺得這笑,不像是笑,她猶豫了一會說:“應該吧,你那麽好。”
一想到他對別的女孩也這樣好,陳僑心就有點悶。
“我的心腸還沒好到可以普渡衆生,”段嶼凝了她一眼,随後移開眼睛,“回去吧,天黑了。”
“哦。”陳僑悶悶的應了一聲,接着想到什麽,“段嶼,給你。”
段嶼回頭,陳僑把她一直揣在懷裏的奶茶遞給他:“還熱着。”
段嶼眉挑了一下:“你不喝?”
“我喝了,本來就是給你。”陳僑有點不好意思。
段嶼愣了愣,他見她一路都揣着,以為她喜歡喝奶茶,舍不得扔,他就沒讓她扔掉,任她一路揣着,原來是留給他的。
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唇角忍不住輕勾了一下,接過來。
陳僑往身上找了一下:“那個吸管好像……不見了。”
她還沒說完話,就見段嶼直接撕開上面的薄膜,薄唇貼在口上喝了幾口。喉嚨上下滾了幾滾,甜膩的氣息在口腔裏面萦繞。
“謝謝。”段嶼舔了一下後牙槽,“很甜。”
“你喜歡就好。”陳僑眉眼一彎。
跟着段嶼出到了人多的街道,這裏是有導航的地方。
段嶼說:“讓你家裏的人來接你。”
“我……”陳僑窘迫着臉說,“何叔他回他自己的家了。”
段嶼不太清楚她家裏都有什麽人,但能猜出何叔應該就是他們家的專用司機:“讓你爸來。”
“不敢。”陳僑沉默許久,才擠出這兩個字來。她已經找好借口出來了的。
段嶼沒有說話,喝着手裏的奶茶。陳僑猜不透他的心思,看他安靜的仰頭喝着,并不打算說話的意思。估計他在生氣,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生氣。
陳僑覺得自己還是少說話為好。
段嶼喝完手裏的奶茶,淡眸落在她身上,她耷拉着臉。
“真是敗給你了。”他低壓着聲音,無奈之中透着一絲寵溺,“我送你。”
陳僑聽到他的話,猛的擡頭:“真的?”
“那麽想我送你?”段嶼粗眉微微一揚。
“不是。”陳僑臉到耳根都是紅的。
“還站着幹什麽?”段嶼随手把奶茶杯扔到旁邊的垃圾桶。他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開了車門,回頭,看她還站在原地,開口。
陳僑立即跟了上去,坐在後面。坐着她旁邊的段嶼,靠在車椅背上,眼睛輕閉着,陳僑看他的臉,他的神态有些疲憊。陳僑沒去打擾他,只是安靜的看着他。
他五官輪廓線條分明,閉着眼睛,休息,沒有醒着的時候看起來冷淡。好像怎麽看也看不厭。
車子在門口停了一會,段嶼睜開眼:“怎麽不下去?”
陳僑手握着門把,不情不願地下車。
段嶼說:“以後別自己一個到處亂逛。”
見她還不打算離開,眉角輕佻:“還有事?”
陳僑看着他的臉,頓了一下,鼓起勇氣說:“你能不能跟我來一下?我有東西給你。”
段嶼說:“什麽?”
“你跟我來就好了。”陳僑輕聲說。
段嶼想了一會,下了車。
段嶼淡着眸子,看着女生進了別墅。外面的風冷。他掃了一眼別墅,站在門口等着。
陳僑推開門,陳浮坐在沙發上,帶着眼鏡正在看文件:“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陳僑沒有回答他。直接跑上樓,打開抽屜,抱起裏面的東西,迅速跑下樓。
“你跑那麽急幹什麽,鞋都不換。”陳浮看她匆匆忙忙的,提醒說,“慢點,別摔着了。”
陳僑跑到段嶼跟前,別墅前的燈光耀眼,懷裏抱着一團暗紅色的東西。
段嶼淡眸停在她的臉上,女生白皙的小臉通紅,鼻子也紅紅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冷風吹的緣故。頭發被風吹得淩亂,眉眼卻是飛揚的,可能跑得急,呼吸的聲音有些粗重。
“段嶼,你低下頭。”陳僑安靜下來。
段嶼眸光掃過她懷裏的東西,想了一會低頭。
陳僑攤開手裏的圍巾,搭在他的脖子上,給他纏了幾圈。段嶼任她的手在自己脖子上亂動,女生的指尖溫暖。
她眉眼認真地給自己戴着,腳輕輕踮起。
呼吸之間漂浮着一股熱氣。段嶼眸光有些貪婪的落在她臉上,每一寸地方。
“段嶼,祝你生日快樂。”陳僑說。
段嶼聽到她的話怔住了,随後忍不住笑出來:“謝謝。”
“不用謝。”陳僑有些不好意思,“那個我自己織的,你別嫌醜。”
她按照網上的教程學的。
“不嫌。”段嶼摸了一下那裹得很緊的圍巾,“你怎麽知道我今天生日?”
“我在你班主任老師的資.料裏面看到你寫的,”陳僑解釋說,“我沒有特地看,是它掉到地上,我不小心看到的。”
“嗯。我知道。”段嶼輕道。
站了會,陳僑越發不好意思:“沒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嗯。”段嶼輕點了一下頭。
等看着再次消失在淡眸裏那道纖細的身影。
段嶼仰頭輕笑了下。怎麽那麽傻啊。可就是這樣傻,才能傻到他心窩裏面去吧。
資.料裏的生日是他身份證上的,那個日期是當初他家裏的人亂填,與他真實的生日差之千裏。
但這大概是他這一輩子過得最好的生日了吧。
他在別墅外面站了一會,轉身離開。
第 19 章
還有一天就到除夕了,陳僑搭陳浮自己開的車到縣城外婆家,晚上的時候才到。
“小僑,到了,回屋裏睡。”陳浮把車停在路邊,伸出手輕輕碰了一下她。
陳僑醒過來,揉了揉眼睛,站起來。她踏步進院子門。外婆坐在院子裏面。陳僑跟她打招呼:“外婆。”
“小僑,終于來了。”外婆驚喜着臉站起來,“那麽久沒見,過來讓外婆瞧瞧。”
陳僑不好意思的走過去。
外婆:“那麽久沒見,長高了,長得越發的清秀了。不過還是那麽瘦。怎麽都不多吃點。”
聽她唠唠叨叨的,陳僑不知道說什麽。後面陳浮進來,她才舒了一口氣。
陳浮說:“媽,小僑坐了那麽久的車累了,先讓她進裏面休息吧,等會有的是時間說話。”
“那小僑你去休息,累壞了吧,我騰已經好了房間了,還是之前的房間。”
“怎麽來還帶這麽多的東西。”外婆看着他手裏提滿了東西,責怪道。
陳僑笑着說:“不多,一點心意,這幾天就麻煩你了。”
“說這些幹什麽,一家人這麽見怪。”
陳僑來到房間,這個房間是以前她媽媽的房間,裏面布置還很整潔,牆邊貼着不少明星的海報,看起來年代還很久遠,桌子邊還有她媽媽年輕時候的照片。
她媽媽跟她長得好像,她覺得像她媽媽這樣的小仙女,怎麽會看上現在這個發福,不修邊幅的她爸爸。她老覺得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陳僑躺在床邊,抱起抱枕,閉着眼睛,想到昨天段嶼低頭,任她幫他戴圍巾的樣子。她最喜歡就是那樣子的他,看起來好乖。
想着。
聽着樓下的聲音,估計是舅舅他們回來了。
“小僑表姐。”陳僑剛想睡覺,門被敲了敲。陳僑坐起來,開門。
門前站着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是她的表弟,小舅的兒子,喬宇。
他說:“奶奶讓你下來吃點東西再休息。”
“好。”陳僑捏了捏他的小臉。
第二天除夕,晚上家家戶戶,所有的房間的燈都亮着,縣城裏面沒有禁止放煙花,小舅舅賣了一大堆煙花回來,堆積在院子裏。
吃完年夜飯。陳僑坐在院子門口,周圍不少人放了煙花,閃爍的光在空中散開,五顏六色,宛若天邊最燦爛的流星劃過。
“小僑表姐,好看不好看?”喬宇拎了一張凳,屁颠屁颠地坐在她旁邊,眼睛巴巴的看着她。
“好看。”陳僑擡手點了一下他的額頭。
“我們一起玩煙花,我有好多。”喬宇說。
陳僑眉眼一彎:“好啊。”
喬宇立馬起身,轉身就鑽進了屋子裏,懷裏揣着一堆小小的煙花條出來,跟獻寶似的遞給她:“給。”
“我教你玩。”喬宇扯着她的衣角。很想把自己的快樂分享給他。
陳僑看他那樣,莫名就想到了自己給段嶼送東西,她好像就是一有好東西就想送給他。
不知道他過得怎麽樣。除夕那麽好的夜晚,他也一定是在和家人愉快的度過吧。
陳僑拿着手裏的小煙花條,點燃,看着它冒出璀璨的光。
“小僑,要不要玩這個?”小舅舅搬着半人高的大煙花出院子裏,看到她正玩着,指了指煙花,打趣。
“不敢。”陳僑說。她怕炸開。
小舅舅說:“膽子還是那麽小,宇兒,叫你媽出來,說放煙花了。”
“好的,爸爸。”喬宇屁颠屁颠的跑進去,邊跑邊用稚嫩的聲音喊,“媽媽,爸爸放煙花,快出來看。”
小舅舅點燃了煙花。
伴随着巨響,一個一個煙花在天空綻放。陳僑看着,忍不住拿手機拍了下來。
除夕一般都不睡覺。都等着跨年。
段嶼坐在路邊的座椅上。路邊沒有人。他臉上貼着創可貼,臉色淡然。
“誰大過年的孤孤單單的坐在這裏,喲喲,這不是我的嶼哥嗎?怎麽這麽可憐啊,除夕夜,自己一個人在這吹冷風。”
方遇在他身邊坐下。
段嶼淡眸瞥了他一眼。懶得搭理他。
方遇從外套口袋裏面掏出煙盒,拿出一根叼在嘴角,遞給他:“要嗎?”
段嶼接過,拿出一根,咬在嘴角。方遇一只手攏起來,遮住強勁的風,湊近嘴邊,摁開打火機,點燃,抽了一口,然後把打火機扔給他。
兩個人抽着煙,發出忽明忽滅的光。方遇彈了彈手裏的煙灰,背靠在座椅上,翹着二郎腿。
段嶼端端正正的坐在,微彎着腰,低着頭,抽着煙,眸光低下來,沒什麽焦距的對着地面。
“嶼哥,你怎麽坐得那麽端正,我還以為你是還是乖乖仔呢。”
段嶼側眸,不鹹不淡的說:“有話沒處說。”
“開個玩笑都不行啊,那麽正經幹嘛。”方遇說,“餓了,要不要去吃飯?”
段嶼輕應了一聲。方遇聽到他答應,笑了起來,手摟在他肩上,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多喝幾杯,不醉不休。”
段嶼淡眸掃過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淡道:“手,拿開。”
方遇挑眉:“碰一下都不行?”
“髒。”段嶼說。
“操。”方遇松開,往自己身上打量了一遍,聞了幾聞,“我洗完澡才出來的,哪裏髒,你這樣說就不夠意思了吧,我好歹放下面子,認你做哥了,你就這樣對你的小弟。”
段嶼淡道:“別弄髒了我的圍巾,把你的煙味散在上面。”
方遇本來沒注意到他身上的圍巾的,聽他這麽說,往他肩上一看:“你不也抽煙了,怎麽就嫌棄我的。”
“你是我嗎?”段嶼瞥他一眼,冷淡着臉。
聽到他話裏帶着威脅,方遇聳了一下肩,舉起手來:“當然不是,我哪有嶼哥你厲害,我不碰就是了。”
“不過,嶼哥你的圍巾好醜,你哪裏買的?”方遇認真看了一會,歪歪扭扭,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失敗品,沒見過這麽差勁的圍巾,就是再便宜,也沒必要買這種次得不能再次的淘汰品。
“沒你醜。”段嶼冷道。
想到什麽,方遇笑道:“不會是女生送的吧。”
段嶼沒有說話。
方遇笑起來:“讓我想想,是不是那天在街頭上遇到的那個女生送你的,看你這麽寶貝。”
“想嘗試一下舌頭被折的滋味?”段嶼輕淡着聲音,臉色寡淡,沒有什麽情緒。
“好,不說了,省得戳到某人的痛點,又開始威脅人。”方遇意味深長地揚了揚嗓子,然後才閉嘴。到了一家難得過年還開着的酒吧,走進去。裏面沒有多少人,氛圍極度冷清。
方遇過了一會說:“嶼哥,那個女生看着就是喜歡你。”
“喝你的酒。”段嶼喝了一杯酒淡道。他沒眼瞎,當然注意到女生看他時候眸子裏面的認真。
段嶼脫下脖子上纏着的圍巾,塞進外套裏面。薄唇緊抿了一下。
或許人總會遇上幾個意外。然後被那幾個意外改變了人生所有的軌跡。唯一不同就是,有的意外是抵觸,而有的意外卻是想牢牢抓住,甚至心甘情願的把它納入人生計劃之中。
有人說愛上了一個人就是會心生自卑,會膽怯。
他以前從來不知,膽怯為何物,但是現在每次對上她,他的心裏就會莫名的退怯。
他害怕,他不想,讓她陷入這些本不該屬于她的漩渦。她就是那光,容不得昏暗的東西玷污。
要是在以前,或許他唾手可得,可是現在的他,卻是不能輕易抓住,也不敢。
現在的他正在黑暗中踽踽獨行,而她,大概就是他前行路上的那一抹光,即使面前的境況有多糟糕。
現在段海霖沉迷賭博,破産的時候背上的債,新債加舊債,幾乎每天面對不同的人催債,尤其賭博欠下的錢,那些人從來都是暴力催債,永遠看不到盡頭,讓人喘不過氣來。
但是一看到她,看她時不時在眼前逛,好像也不是那麽糟糕。
她有時候太過單純,遇上危險而不自知。
想到幾日前,段嶼眸子黑沉。倒了一杯酒繼續喝起來。
不知道喝了多少,盡管段嶼酒量還算好。腦袋還是有點痛了。他擡起手指輕輕按了按太陽穴。
“醉了?”方遇沒他喝得那麽兇。
段嶼沒回他話,心裏生出一股燥意,站起來,從懷裏把圍巾拿下來,放到一邊,轉身到洗手間。
方遇聳了一下肩。低頭看時間,還剩幾秒,就到新的一年了,不過他對跨年什麽的毫無興趣。
桌面上的手機振動,他探頭,看到彈出來的信息,僑僑,他看到那昵稱,轉頭往角落裏看一下,伸手點了一下,沒有鎖屏,看着手機壁紙,眉挑了一下。
是一個穿着藍白校服的女生。趴在桌子教室的桌子上睡覺,燈光耀眼,為她的臉鍍上一層層淡淡的光膜,皮膚白皙,甚至可以看到幾乎沒有的小絨毛。
沒想到,他還挺情癡。
陳僑站在院子前,看着手機上的時間,默念秒數。
小舅舅站在最後一箱煙花面前,等着小舅媽數數。
小舅媽一數完,小舅舅立即點燃,然後唇角往她臉上貼了一下,嘿嘿笑道:“老婆,新年快樂。”
小舅媽臉一紅,拍他:“你幹嘛,孩子在這呢。”
喬宇捂住眼睛:“媽媽,我看不到,你們繼續吧。”
“……”
耳邊都是歡笑聲,陳僑處于其中,心境格外的輕松,沒有什麽顧慮,此起彼伏的煙花爆竹聲,在這樣的氛圍烘托下,她忍不住低頭,當即打開手機:“段嶼,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我現在看煙花。”陳僑發了一張照片,“很好看。”
安靜了許久,那邊才回消息。
“嗯,好看。不過沒有你好看。”
陳僑看着那行字,怔了會,然後臉蹭一下紅了起來。
“最美不過煙花,最美不過煙花下的人。”
“僑僑。”
陳僑猝不及防,腦袋瞬間處于極度充血的狀态。
“我喜歡你。”
此時天邊恰巧好多朵煙花在天空中綻放。陳僑腦海瞬間炸開了。盯着那字,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段嶼從洗手間裏面出來,指尖還帶着水漬。他走到方遇面前,眸光掃到他桌子上的手機,看到那幾行消息,臉瞬間凝了下來。
方遇還想回話,一只手擋在跟前,非常快速的把那手機拿下來。
方遇擡頭,還沒來得及說話,拳頭就砸在了臉上,他猝不及防,被砸到了地面上。
“操。”方遇低罵一聲,半躺在地上。
段嶼冷冷的看他,眉眼閃過些許戾氣,随後冷着眉眼,踢正椅子,坐回位置,低頭掃一眼手機裏面的信息。
眉間湧現一股煩躁,倒了一杯酒喝起來。
方遇擡手抹了一下嘴角,舌頭碰到唇角,血腥味在口腔裏面蔓延。他站起來,在他身邊坐下來。
“對不起。”方遇說,“是我手多了,我認錯,原諒我吧,段哥。”
段嶼沒有理會他,連一個眼神都不吝于給。方遇聳了一下肩,倒一杯酒,拿起來碰了一下他的酒杯:“新年快樂。”
段嶼看着酒杯,湊在嘴邊喝下去。
方遇松了一口氣。
沉默的繼續喝了會,方遇忍不住說:“喜歡就是喜歡呗,過了這個店就沒有這個村,現在不表白,留着她以後找別人啊。到時候可別哭。要是有那麽漂亮的女生喜歡我,我肯定能上就上了,哪能就這麽拱手讓人。”
段嶼瞥一眼他身下:“那玩意兒不想要了?”
“要要。”方遇身下莫名一涼,識相的閉上嘴了。
再喝了會酒,方遇實在受不了他的低氣壓:“這樣吧,你把手機給我,我跟她解釋,剛才那些話是我說的。”
段嶼沒回他話,把酒杯放下,站起來,手機塞進衣服口袋裏面,拿起旁邊的圍巾。
“你去哪?”方遇說。
段嶼頭也不回就走了。
“賬還沒結……”方遇說到一半,牽扯到嘴角的傷,倒吸了一口氣,沒轍,“服務員,買單。”
外面的風冷。被風吹着,段嶼瞬間清醒了一半。低頭看手機。
陳僑一直盯着那幾個字,過了許久,一字一頓地摁着鍵盤,非常鄭重的說:“我也喜歡你。”
段嶼看着那幾個字,全身怔愣下來。知道是一回事,但是聽她親口承認又是另一回事。
許久,他喉嚨輕輕滾了一下。眼睛微微閉了閉,摁滅手機屏幕,塞進口袋裏面,揉了揉額頭,眉眼染上點疲憊,邁步離開。
陳僑等了很久很久都沒見回消息。唇角微微抿緊。
第 20 章
這個年很快就過去了,陳僑在她外婆家待到快開學了,才回去。段嶼卻再也沒有給她發消息。陳僑不知道他在幹什麽,想到他跟着那個看起來痞裏痞氣的男生在一起,又跟那些社會人有矛盾。
陳僑就忍不住擔心他。可是一在網上問,他都沒有回她,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
“爸,今天我要去找朋友玩,可能很晚才回來。”
一大早,陳僑就下樓。天沒有之前那麽冷了,她只套了一件中規中矩的外套。
陳浮正在吃早餐:“那麽早就出去?先把早餐吃了再說。”
陳僑吃完早餐走出門。徐立然他們一家已經回來。
徐立然正靠在別墅的陽臺,慵懶地打了一個哈欠:“這麽早,要去哪裏?”
陳僑沒跟他說話,走了。
徐立然:“越來越出息了,都敢不回小爺我的話了。”
陳僑懶得理他。因為不知道段嶼會在哪裏,她決定還是去網吧一趟。到小區門口,她攔住了一輛出租車,跟司機報了網吧的地址。
等到網吧的時候,才八點多。陳僑邁步進去。裏面沒有多少人,只有幾個男生,大多都是在趴在桌子上面睡覺。看着應該是通宵的。
櫃臺裏坐着的是一個陌生的男生,她走上去。男生看到她,擡頭:“要上網嗎?”
陳僑頓了一會:“你認識段嶼嗎?”
“段嶼,認識啊。”男生說,“你找他?”
“嗯。”陳僑點頭。
男生說:“他不在這,他已經辭職了。”
“為什麽?”陳僑忍不住問。
男生:“有人因為他來這裏鬧了幾次事,就不在這裏待了。”
“鬧什麽事啊?”陳僑心裏咯噔了一下。
“不好說。”男生說。
“哦,謝謝。”陳僑沉思了一會說。
男生一笑:“不客氣。”
陳僑轉身出了網吧,咬了咬唇。她猶豫着要不要去他家附近蹲他,不知道他會不會不高興。
她坐在路邊的座椅,翻看着兩個人的聊天記錄。
自從那天過後,十幾天過去了,都是她偶爾發的消息,他沒有回一句。
十幾天,可以發生很多的事。
像她,只用了兩三天的時間就對他有了好感,也許喜歡一個人真的是無解的。
有的人要花費了十幾年的相處才會發現自己的喜歡。
而有的人只是單單一眼就讓人喜歡上。
她坐了一會。
陳僑不敢再像上次那樣,莽莽撞撞自己一個人照着導航就去。為保險一點,她選擇了打出租車去,照着手機上那個地址念給司機師傅聽。
陳僑看着窗外,打量着沿途的環境,這裏是臨城的舊城區,都是些很老的房子,沒有發展起來。
看到那幾個沒有人走動的巷口,她眸子頓住,沒記錯的話,上次遇到他就是在那幾個巷口,現在那裏一個人影都沒有。她低下頭。
司機停在路口:“同學,到了。”
陳僑看着導航,看外面,全是居民樓,不是很高,只有六七樓左右,牆外面有很多的青苔。
司機又說:“裏面車開不進去,這個地方離你想去的地方不遠,走幾十米就到了。”
“嗯。謝謝。”陳僑把錢遞給他,然後下車。她沒來過這些地方。還好這地方是有導航的,她按照着指示,一步一步走。
最後在一棟居民樓前停下來。往裏面看,不敢進去。站了一會,環顧了下四周。進出的人有些好奇地看她幾眼,不過你沒有人來搭話。
陳僑問了一個從裏面出來的老奶:“奶奶您好,我能問一下你問題嗎?”
老奶奶:“什麽問題?”
陳僑給她看地址:“是這裏嗎?”
老奶奶看了一眼:“是的,那戶人家是不是姓段的?”
陳僑點頭:“是的,謝謝。”
老奶奶嘆了一口氣:“小姑娘,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好的,奶奶再見。”
陳僑站到腿部有些發軟,沒見到人,她咬了一下唇,轉身。到街口的奶茶店買了一杯奶茶,坐在裏面喝着。
晚上的風涼。她蹲在門口,沒料到晚上跟白天的溫差那麽大,應該是沒料到居然要等那麽久,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抱緊胳膊。她低頭看手機,戳着頭像,摁着鍵盤。
本來沒有多少電了的,不過剛在奶茶店裏面充滿了。
陳僑遲疑着要不要發消息告訴他,自己在這裏。但是又有些害怕,他都那麽久沒跟她聯系了,自己這樣做一定會讓他困擾的吧。
陳僑心有遲疑,但又有些莫名的不甘心,待着待着,縮在牆角吹風,她都快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麽的了,腦海裏只有一個強烈的念頭,就是今天她想看到他。
沒有別的理由,就是想看到他。
他都說,她喜歡他了。
陳僑抿唇,如果不是惡作劇的話。但是十幾天都不回她的信息。沒法不讓人多想,要是遇上了就說開吧,她想,這樣也沒有多少意思。
大不了她不要喜歡他了。比他好的人,又不是沒有。
想着想着,陳僑就越發的低落,她下巴靠在膝蓋上,果然一個待着就特別愛胡思亂想。
前面傳來腳步聲。陳僑聽到動靜擡起頭,樓外的光線昏暗,視野不太好,但她就一眼看清了男生的臉,是段嶼。
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沒有拉拉鏈,穿着随意,松松垮垮的,透着股漫不經心,下巴靠近脖子處還貼着一個創口貼。
“段嶼。”陳僑眼睛一亮,下意識就要站起來,不過可能蹲久了,腿有些酸麻,她手撐在牆邊。
段嶼眸光落到她的臉上,對上女生烏黑發亮的眸子,有些驚愕,顯然被吓到了,估計是沒想到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方看到她。
不過,他很快就恢複下來,淡道:“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找,你的。”陳僑看着他冷漠的臉,眉斂下來,低聲細語。
“找我幹什麽?”段嶼臉淡着,眉眼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