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昀真是什麽話都能說得出來,要是放在早百年前的梁家,他這大逆不道的早被逐出家門了,哪有他此刻這麽橫蠻霸道的□□□□。
“好!好!”梁卓昀見夏庭沒動認輸地說,“回頭我讓人重新抄一本,好不好?”
夏庭沒說好,兩人回到了外面,周圍地目光便統統地落到了他們身上,夏庭直接命令梁卓昀離開遠點,然後找到肚子吃得圓滾滾的夏遙遙遠遠地躲開,結果躲到了演奏臺那邊。夏遙遙看到鋼琴就要上去玩,夏庭制止她亂跑,恰巧看到了演奏的人,居然是何幼清,頓時他心裏五味雜陳,莫句地笑了一聲。臺上的人也正好看到了他,尴尬地跳了一個音,忙把視線收回去。
“爸爸!我要彈!”
夏遙遙在國外托管的家庭有個六歲的女兒在學鋼琴,每次她見了都要纏着去亂彈一番,表現出了對鋼琴極大的執着,可惜沒有顯露出丁點的天分。此時夏庭把又從他手裏爬出去的女兒揪回來,警告道:“不要搗亂,那是大人彈的。”
“哦!”夏遙遙認真地打量了一番,驚訝的發現确實比她以前見過的那架要大多了,領悟地點着小腦袋,“長大了,彈。”
“對,長大了就能彈了。”夏庭抱起女兒準備換個地方,但臺上一曲結束,換上了小提琴,何幼清從臺上下來。
“夏庭。”
夏庭被叫住,回過身來看着一身白衣的何幼清,像是從童話裏走出來的王子般,沒有了幾年前的聒噪與青澀,甚至比實際年齡顯得要成熟得多,夏庭記得他今年該是二十三還是二十四了。
“抱歉,是我冒昧了,或者你已經不記得我了。”
“記得。”
夏庭不着感情地回了一句,何幼清到是沒有覺得尴尬,目光來回在夏庭和夏遙遙之間轉了轉,微笑着自顧地解釋起來,“今天本來是另外一個人來的,可是因為突發情況他的檔期實在錯不開,我才來替他的。”
“嗯,你彈得不錯。”
對于何幼清夏庭從來沒有過多的印象,要說他還記得可能就是那張與自己有些相似的臉,猛不疊的遇上他也不想再扯上什麽關系,至于何幼清到底怎麽來的他并不想知道。
“不是。”何幼清下意識地拉了下自己的衣服,再才對着夏庭笑着繼續,“我一直都想跟你說聲謝謝。”
“謝我什麽?”夏庭本來不想理的,現在驀地被引起了好奇心,他記得當初是他解了何幼清所有與庭遠的合約,還害得他名聲大疊,陷入因境,最後好像還來求他找梁卓昀說情。
“其實人生的境遇有時很奇妙,現在反省才知道當初自己是多欠扁,而在我最低谷的時候,被最不應該的人打醒,或許你覺得我很莫名其妙,但是當時你是唯一一個跟我說叫我自己把臉撿起來的人。他真的感謝你那時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嘲笑我!”
夏庭确實覺得何幼清莫名其妙了,他是想不起和何幼清說了什麽,硬要說他想得起來的大概就是那時他确實挺讨厭這個人的。
“打擾你了。”
何幼清不等夏庭回答,欠了下身就退了回去。夏庭愣了愣,忽然很想笑,這不是很奇怪嗎?曾經讨厭的會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來感謝他。
夏遙遙不懂夏庭笑什麽,只是看她爸爸笑她也跟着一起笑,結果父女倆都莫名其妙地在角落裏笑得酣暢淋漓,最後停下來夏遙遙十分認真地問,“爸爸,為什麽,笑?”
“開心呀!”夏庭看起來确實像是開心。
“遙遙,也開心!要鋼琴!”
“回家爸爸買一架給你!”
夏遙遙的嘴立即張圓了,要買鋼琴她是要求過的,但是夏庭怕是買回來每天要被夏遙遙的亂彈折騰所以總找理由拒絕。這回他倒是回得幹脆,讓夏遙遙的小腦瓜裏多了一個模糊的印象——她要什麽的時候要趁着她爸爸開心的時候。
開心的父女倆轉個身就看到了梁卓昀,那人迎上來第一句話就是,“我不知道何幼清是誰弄來的,我都以為這幾年他早消失在娛樂圈了。”
“我又沒問,你解釋什麽?”夏庭擡着眼不禁笑了笑。
“那他和你說什麽了?”梁卓昀不放心地追問。
“說你的風流韻事。”
夏庭風輕雲淡,梁卓昀倏地一僵,謝絕了後面來找他的所有人,拉着夏庭往後院裏走,“胡說!別理他們!”
“大爸爸,風漏的,事,是什麽?”夏遙遙對他爸爸那高深莫測的表情産生了好奇。梁卓昀搓了一把夏遙遙的一頭軟毛回道:“就是我很愛你爸爸的事。”
“爸爸,你的,風的事,遙遙嗎?”遙遙了解地轉身夏庭問。
夏庭蹙着眉瞪了一眼梁卓昀,糾結夏遙遙的觀點,“風流的事是指壞事,你不要學,知道嗎?”
“可,可是,爸爸愛遙遙!”夏遙遙被否認得急了,夏庭哄道,“爸爸愛遙遙,這世上只愛遙遙。”
“那我呢?”梁卓昀拉住夏庭的胳膊,委屈地瞥着眼,快把臉貼到了前面的人的脖子上。而在他身後還有一堆趕着和他套關系敘舊情的人,他一概不管地和女兒争寵去了。
走到晚上要開席,所有人都坐桌上了,就差了梁卓昀屋裏的三個,老爺子差了人去問,結果問回來一句‘陪庭少爺回屋睡午覺了’,他氣得砸了面前的杯子,“這個時候睡什麽午覺,給我把人叫出來!”
管家親自去梁卓昀屋走了一趟,結果裏面兵慌馬亂地鬧起來,他一問被吓得老臉一僵,“遙遙小姐怎麽會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開心~想開車~
☆、第 43 章
梁卓昀屋內的外廳,負責照看夏遙遙的傭人跪在中間的地毯上,并沒有人叫她跪下,只是對上梁卓昀如同臺風來襲的怒火她的腿直不起來,索性不如跪着的輕松。實際上她也确實是疏忽了,夏遙遙下午和他爸爸一起被梁卓昀拉到院子裏躲懶,小女孩一個人玩得興致太高,沒多一會就累得要睡覺,他爸爸把女兒送回了屋後便讓她來看着。她的大老板和小老板留下她都去了外面,她一個人實在是無聊得打了會兒瞌睡,等她再睜開眼時孩子就不見了。
當然她最大的失誤不是沒看好孩子,而是她沒有第一時間報告,只怪她實在想象不到這到外都是警衛的梁家大宅也能丢孩子,還是在家主的卧室裏。所以一開始她以為只是夏遙遙醒了自己跑出去玩了,便沒有通知人自己去外面找,可夏遙遙能去的地方她到處都找了個遍還是沒找到,這才覺得事情嚴重了。通知了大小老板,前前後後一查,是有人進屋來把孩子抱走了。這兩天她都是親眼看着他的大老板是怎樣寵這父女倆的,這會兒跪在屋中央她都覺得自己大概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梁卓昀已經把面前站的一排着人都罵了個遍,踹翻了兩把椅子,再下一步他瞄準了牆邊的鬥櫃。
“梁卓昀,你小聲點!別瞎發火!”夏庭緊蹙着眉,和梁卓昀對比起來他顯得冷靜過了頭,一直目不轉睛地盯着手機查找夏遙遙的電話手表,那是他為了上班的時候夏遙遙随時能跟他說話給小女孩買的,從沒想過會用到定位的功能。
見到夏庭凝重的神色,梁卓昀的怒氣緩了點下來,放下那邊等着他罵的人走過去,緊緊握着夏庭那只捧着手機的手說:“別擔心,我一定會找到女兒的。”
“嗯。”夏庭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一點也沒放心下來,轉身對老宅的保安組長問。
“監控查得怎麽樣?有線索了嗎?”
“對方很專業,避開了大部分監控,只有花園和走廊拍到了,但是隔得較遠,看不清人。”
“什麽人能夠進來?你們沒對客人進行檢查嗎?”
“回庭少爺,所有人都是經過身份驗證的,能進內院的,肯定是今晚來的客人。”
“那客人的名單呢,拿一份過來!”
“已經拿給梁總了。”
夏庭沉了下眼視線轉向了梁卓昀,詢問的意思很明顯。梁卓昀對着夏庭這焦急內斂的模樣再大的火也熄了下來,揮了揮手把屋裏站的跪的人統統都趕了出去,然後推着夏庭到沙發邊按着人坐下去,而他在沙發前面蹲了下來。
“小庭,名單我已經叫人核查了,現場的所有入口也都有人守着,每個到場的人都去問話了,出入的車輛也都去追蹤了,警察那邊已經過來了,你放松一點,別吓自己了,好不好?”
梁卓昀握上夏庭的手,雖然這人看起來井井有條,但他知道夏庭的心裏已經亂了,若是丢的眼前這人,恐怕比起來他還要慌張得多。此刻那頭沒有消息他也只能心疼着,輕輕地摩梭着夏庭的手掌,安慰地放到嘴邊吻了吻。
“什麽人會冒着危險來進來帶走遙遙?為什麽?”
夏庭突然地問了這麽一句,夏遙遙不過是個普通的小女孩,連話都說不好,脾氣又倔又愛鬧,甚至比不上今天到場的那些孩子的出身背景,如果說是綁架勒索完全輪不上夏遙遙。所以夏庭想來想去最可能就是因為梁卓昀,在外面的時候梁卓昀大方地承認夏遙遙是他女兒,誰知道梁卓昀在外有多少想對他抽筋扒皮的仇人。
而夏庭能想到,梁卓昀也不是想不到這點,可他再三思忖也想不出個對象來,或者說對象太多他卻不覺得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動到他的房裏來。
“有信號了!”夏庭突然對着手機一聲驚呼一聲,“這是在——”
夏庭還沒有讀清楚坐标,來電顯示先跳了出來,鈴聲吓得他一驚,再才看清來電的號碼夏楚思。
“喂,小庭!”
“遙遙不見了,你有沒有見到過她!”
夏楚思的聲音兀地一頓,十分為難地說:“小庭,對不起,我剛剛才知道爸他把遙遙帶走了。”
“你說什麽!”夏庭怒得吼了一聲,心裏卻忽地松了一口氣,崩起的神經猛然松下來,整個人瞬間都癱在了沙發上,連責怪的語氣都顯得有些疲憊,“他怎麽可以不說一聲!遙遙是不是被他吓到了?”
“我還沒見着,他把遙遙帶回家去了,我正過去!你要不要來?”
“我——”
“來吧!他這麽做為的就是想你去!”
“好,我去。”
夏庭果斷地應下來,挂了電話手機就從手裏脫了出去,眼神沒了落處地散在梁卓昀臉上。梁卓昀其實已經從夏庭的話裏把電話的內容猜了個七七八八,但他還是強忍着要掀了天的怒氣,目不轉睛地盯着夏庭。
“怎麽了?誰的電話?”
“夏楚思,是爺爺把遙遙帶走了。”
“你要去見他?”
“嗯。”
夏庭點着頭就要站起來,梁卓昀一把将他按住,“我跟你去。”夏庭看着他回,“不合适,外面還等你去開席。”
“他們不缺我一個不缺,今天是老爺做壽,又不是我。”梁卓昀說得沒什麽大事,夏庭不禁眉頭又蹙起來,“現在你是當家,為孫為主,哪兒都少不了你,你別又帶着惹老爺子生厭。”
“你确定你一個人可以?”
“有什麽不可以的,他總是我長輩,能把我怎麽樣!”
“可是我不放心,他能做出偷走遙遙這事,要是把你關起來不許你回來,怎麽辦?”
“又不是你!”
“胡說,我哪兒舍得關你。”
梁卓昀癡癡地望着夏庭,視線交織在一起就成連在一起生長的蔓藤,他怎麽也不願松開。最後夏庭還是起身,撇開梁卓昀說:“放心,我應付得了,你出去,大家都等你。”
“我看着你上車。”
終究,梁卓昀還是妥協下來,像只趕路的小狗一樣送夏庭上車,後面還讓保镖都跟了兩車,陣勢看起來像是黑社會出去談判一樣。
然而夏庭才走了沒兩分鐘,他就坐不下去,叫了梁澤宇來把老爺子的壽宴全交出去,然後自己匆匆忙忙地開着車去追夏庭,而宴席上等着的人枯坐半天也沒看着主人。
那頭夏庭到了夏敬賢住的地方,車停下來就像專程等着他一樣有人上來給他開車門,他把梁卓昀派給他的人都留在外面跟人進去。這地方他是頭回來,可是聽說過好幾次,夏敬賢幾十年來一直一個人住在這裏。
他緩步走進去,就看到夏楚思在逗一臉沒勁的夏遙遙。
“遙遙!”
小女孩聽到熟悉的聲音像是被妖怪捉走的唐僧見到孫悟空一樣,她一下從一堆零食玩具中爬出來撲向夏庭,抱着她爸爸的大腿仰着頭說:“爸爸,好怕!”
“乖,別怕,爸爸在。”夏庭連忙把女兒抱起來,油然地生出了一股失而複得的情緒。夏遙遙也确實是被吓到了,她睡覺睡着一醒來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哪裏都找不到她爸爸,剛開始可是哭得嗓子都要啞了,這會摟着她爸爸的脖子再也不想松手。
夏敬賢仍然如一尊佛一樣坐着不動,遠遠地看着夏庭,對旁邊的夏楚思擡了下手,“拿給他!”
那理直氣壯的态度夏庭莫名地有些不安,他見夏楚思愣了愣,撿起桌上的一個檔案袋打開,從裏面抽了幾頁紙出來,然後遞到了他面前。他奇怪地把視線在屋裏打了一個轉,接過來從上往下看了一遍,腦袋裏轟的一聲巨響,頓時渾身僵住再也動不了分毫。
夏楚思給他的并不是什麽驚世駭俗的東西,只是一份普通的親子鑒定結果和一份代孕合同的複印件。
“夏庭。”夏敬賢終于站起來,朝夏庭走進了幾步,沉着他年邁的嗓音擲地有聲地說:“你覺得你真的清楚梁卓昀是個什麽樣的人嗎?你又知道當初他到底做過些什麽?”
夏庭狠狠地攥緊了手裏的那幾頁紙,對上夏敬賢的視線回道:“我不想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WB私我,暗號“作者好棒”,什麽都不要說,我們要英俊潇灑~~~~
☆、第 44 章
夏庭就像是個行将就木的老人抱着夏遙遙巍巍顫顫地挪動着腳步,手裏仍然緊攥着那幾張對他來說如同毀天滅地的紙,猝不及防地襲卷了他所有的理智,腦子裏轟然間就荒蕪得如同連雜草也不生的沙漠,一無所有。他雙目無神地盯着離他不遠的大門,卻像海市蜃樓般遙不可及,最終頭頂一陣天旋地轉,他感覺到鼻間一股粘濕,然後就抱着夏遙遙一起一頭栽倒下地,耳邊循環着夏遙遙不停的哭喊。
“爸爸!爸爸!”
最先做出反應的是夏楚思,他在夏庭倒下去的時候就沖了過去,但還是沒來得及把人接住。夏庭摟着夏遙遙直接地摔在了地上,碰到地面時幾乎是本能地将自己墊在底下,小女孩趴在他胸口,盯着那鮮豔的鼻血哭得撕心裂肺。
“快叫醫生!”夏楚思看了眼夏庭先是探了下鼻息,然後吩咐旁邊的傭人,沒敢随便亂動,只先把夏遙遙從夏庭懷裏抱出來,可小女孩一直緊緊地抓着夏庭的衣服不肯放。
“不要,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偌大的屋子裏只有小女孩的哭聲,夏楚思安慰地說:“遙遙,放手!醫生馬上就來,你爸爸不會有事的。”
夏遙遙像是聽懂了似的,掀起自己的衣袖去給夏庭擦了擦鼻血,仍然掉着大滴大滴的眼淚,卻沒再哭鬧,而是回頭問夏楚思,“爸爸,他痛嗎?”她還記得前幾天摔了一跤磕得鼻子流血,可痛了。
“痛,很痛!”夏楚思喃喃地說了一句,不像是回答夏遙遙,倒像是安慰他自己。
“醫生來了。”
由于夏敬賢的年紀,家裏是時常有醫生在的,所以兩分鐘就出來了。夏楚思掰開了夏遙遙的手把小女孩拖到了一旁,這回夏遙遙倒是沒哭了,小是憋着聲音小聲的抽泣。醫生立即檢查了夏庭的心肺情況,然後做完一系列的急救措施,終于松了一口氣地說:“少爺這是因為急怒攻心造成的暫時性休克,沒有性命危險,調理幾天就好。”
那頭一直像尊佛像的夏敬賢終于動了一下,朝着夏庭所在的方向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然後安排人把夏庭送到了房間。
夏庭被安頓好後夏遙遙就一直趴在床邊一動不動地拉着她爸爸的手指,一動不動地盯着,像是怕人突然不見一樣。夏敬賢在門外盯着床上的那父女倆,也不知是對他旁邊的夏楚思,還是自言地說了一句,“這來歷不堪的孩子倒是情深。”
夏楚思立即轉眼看過去,但夏敬賢只說了這麽一句就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雖然夏敬賢是他父親,但從小便相隔兩地,一年見不了幾次,所以對于夏敬賢他可以說一點也看不透。他立在門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想起他那個印象只有六七歲的哥哥,覺得好像從夏行遠丢了的那天起那一家子就受了什麽詛咒,直到夏遙遙這兒也沒能擺脫了。
“先生,梁總在外面吵着要進來!”
夏楚思哂笑一聲,當即轉身下樓,“他來這麽快,怎麽不把人看好了不讓他來!”他哼了一口怒氣,要知道夏庭知道了夏遙遙的事有這麽大反應,他怎麽也不會讓夏敬賢把那份鑒定結果拿給夏庭看,但翻來覆去都比不上梁卓昀這個罪魁禍首。
他到了樓下,梁卓昀已經闖過了門外的保安不請自入地進了大廳,還來勢洶洶。
“夏庭人呢?”
梁卓昀看到夏楚思的第一句話就沒打算客氣,他一路追來越想就越覺得不該讓夏庭來,管他夏敬賢是誰,夏庭從生到死都是他梁卓昀的人,誰也不配觊觎。
“梁卓昀,你別一副誰欠着你的樣子,問夏庭在哪兒前你先反省一下自己做過什麽!”
梁卓昀靜默地盯着夏楚思,不管他做過什麽都沒有夏楚思說話的餘地,但他卻沒急着反駁,像是在甄別夏楚思話裏的含義。夏楚思也端端地站在樓梯口不動,回盯着梁卓昀,兩人就像兩只同樣掩飾着暴怒的霸王龍相互敵視着對方。
“有什麽話你就直說,我家老爺子還等着他回去拜壽呢!”梁卓昀文風不動地站着,這壽是他一早就替夏庭拜過的,紅包現在還壓在夏庭的枕頭底下呢。
夏楚思同樣巍然如松,對着梁卓昀驀地冷笑起來,“拜壽?他還是問問自己要是他知道他女兒的來歷還願不願進你梁家的門吧!”
“你說什麽!”梁卓昀沉眉怒目。
“我說夏庭知道夏遙遙是他親生的直接休克了!”
梁卓昀瞬間僵住了動作,仿佛連感官都停滞了兩秒,回過神來他沖上去拉擰起夏楚思的衣襟,“誰讓你們告訴他的!要是他因為這出了什麽事誰也別想好!”
夏楚思立即怒地掰開梁卓昀的手,“你都敢做了,還怕人知道?”
“怕不怕輪不到你管,該告訴他的時候我自然會說!他人在哪兒?”
“樓上,還沒醒,你最別去刺激他!”
夏楚思的警告梁卓昀根本聽不進,他覺得如果再不看夏庭一眼他就要像得了狂犬病一樣發狂,夏楚思的話實際上每一句都如刀一樣落在他心上。他上樓的時候被夏楚思的人攔住了,他也不管不顧地直接把人踢開往樓上沖上去,在樓道的轉角他就聽到了夏遙遙的聲音。
“爸爸,爸爸!痛痛嗎?”
夏庭睜開眼就看到夏遙遙趴在他旁邊,不知怎麽的突然之間他就覺得夏遙遙真是像極了他。他感覺血緣真是個奇怪的東西,在沒看到那張鑒定書前他只覺得夏遙遙有些和他相似的地方,他很高興,也很欣喜這種相似。可是看過之後他再看夏遙遙,心裏多了一股很奇妙的感覺,想到這個可憐的孩子身體裏有一半他的基因,被他從遙遠的貧瘠之地抱了回來,其中可能哪個地方發生了一絲一毫的差錯,他可能就永遠地錯過這個孩子了,這麽體貼,這麽溫柔的孩子。
想着,他不禁地捏緊地掩藏在被子下的雙手。
“遙遙!”
夏庭啞着嗓子喊了一聲,小女孩立即似懂非懂地湊過去朝着他的鼻子吹了兩口氣說:“吹吹,就不痛了。”
“寶貝兒,爸爸不痛!”
“遙遙,吹的嗎?”
“嗯,遙遙吹了,爸爸就不痛了。”
夏遙遙立即邀功地往夏庭嘴上親了一口,“我厲害!”
看着女兒那如同向日葵永遠向着陽光的笑臉,夏庭也不由跟着笑起來,“遙遙,我們回家吧!”
“好!我想安妮,和,和史密斯太太!”
“那我們明天就回去看她們,好不好?”
“好!”
夏遙遙響亮的回聲中夏庭擡眼看到站在門框裏的梁卓昀,如同肅殺的死神一般遠遠地瞪着他。
“不好!我不許!”
“也是,老爺子的壽宴也沒能好好參加,回頭我該給他陪個不是的。”
面對梁卓昀的反對,夏庭若無其事地從床上起來,由于動作太急,頭暈地晃了兩晃,梁卓昀連忙地上前一步,卻又僵硬地停下,看着人下床來。
“你知道我不是指老爺子!”
“那還有什麽?我本來就是回來參加老爺子的壽宴的。”
夏庭風輕雲淡得像是和梁卓昀在聊天氣一樣,然後把夏遙遙抱下床來,視線不小心瞟到了放在床頭的那幾張紙上,最上面一張還沾着他的鼻血,他視而不見地略了過去,牽着夏遙遙準備越過梁卓昀出門,但梁卓昀像牆一樣堵着門口不讓他走。
“小庭,別走!”
“時間不早,遙遙該睡覺了。”
“那我們回家!”
“不必了,今晚我和遙遙住酒店。”
“小庭!”
梁卓昀乞求地抓着夏庭的手臂,對着夏庭表面波瀾不驚的雙眼,他卻覺得陷在了萬丈深淵裏。夏遙遙的視線在她兩人之間轉了轉,輕輕地拉了拉夏庭的衣角,小和事佬一樣的說:“爸爸不要生氣,大爸爸壞,打他屁股!”
夏庭沒理夏遙遙的發言,俯身把女兒抱起來,目光一直避開梁卓昀對着門外的空氣說:“你不要逼我,我不知道我還能心平氣和地跟你說幾句話,讓開。”
梁卓昀心尖狠狠地發顫,他也想讓開,知道不該在這個時候再惹夏庭,可是他渾身的神經沒一根聽他的話,死死地堵着門口,大有夏庭想出去就從他身上踏過去的意思。
這時,夏庭終于轉過眼來瞪着他,鼻間瞬間又滾出兩條血路,夏遙遙立即緊張地哭起來。
“爸爸,流血,痛!”
小女孩慌亂地用手去擦夏庭的鼻血,夏庭卻一動不動地重複了一遍,“讓開。”
夏庭的眼神就像直接穿進了梁卓昀的心裏把他本來就東拼西湊的心一下擰得粉碎,渾身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嚣着疼,可是他卻不知道該怎麽做,他也想伸手去擦一擦那人鼻間的血,他想吻一吻那緊抿的唇角,他想緊緊摟住現在唯一能讓他體會到他還在人世的人。
但是,他只是怔怔地側了個身,眼睜睜看着夏庭從他面前走出去,他慌亂地擡手追去只摸到了一片衣角,仿佛能感覺到上面夏庭的體溫,又仿佛他什麽也感覺不到。他行将就木地跟着遠去的背影緩慢地挪着腳步,看着夏庭下樓,然後和夏楚思說了什麽,夏楚思怒沖沖地大吼起來,接着夏庭抱着夏遙遙走向了大門。
小庭,不要走!
他本來麻木的雙腿突然主動地擡起來,登時十萬火急般地追上去,腦子裏只叫嚣着一個聲音。
小庭,不要走!
作者有話要說: 上章留的暗號太暗了嗎?還是小天使都是純潔的小天使?都沒有人理我~~~~~
☆、第 45 章
夏庭擦幹淨了鼻子下面的血,小聲安慰着哭泣不止的夏遙遙,“遙遙乖,別哭,爸爸帶你回家。”
“可是,爸爸,流血。”
“不怕,爸爸已經好了!”
小女孩拉着夏庭外套的衣領埋着臉狠狠地哭起來,越是止不住,像是替夏庭把隐忍的情緒都發洩出來一般。夏庭心疼地拍着女兒的後背什麽也不再說,大步地朝着大門走出去。
梁卓昀從樓下追下來,平坦的樓梯他卻差點摔倒,好不容易扶住了欄杆腳下又一步踩空,幸得他反應夠才不至于太難看。可他的視線現在只看得到前面的夏庭,耳朵裏回響着夏遙遙的哭聲,他聽起來如同是夏庭在哭一樣。
寶貝兒,不要哭!不要走!
寶貝兒,我愛你!
我愛你!
梁卓昀頭一回如此強烈地想要對夏庭說這三個字,想重複一千一萬讓夏庭明白,可是前方的人卻連腳步都沒有絲毫想要停留的遲疑。
“小庭,等等!”
梁卓昀終于喊出了一聲,夏庭的肩膀一抖,腳下的動作頓了一下,但也只是頓了一下。梁卓昀直接跳下了樓梯拔腿追上去,“夏庭,你站住!”
這一次夏庭連停頓都沒有,夏楚思卻猝然橫身擋在梁卓昀面前,梁卓昀來不及止住腳步幹脆地一拳朝夏楚思揮過去,罵道:“滾開!”
夏楚思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挨這一拳,本來壓着的火幹脆的暴發出來,把掀開他往前沖的梁卓昀拉回來,也罵了一句髒話,“梁卓昀!你他媽有毛病!”
于是兩個加起來快一百歲的男人猝不及防地動起手來,邊上兩邊的黑衣保镖都一時不知要不要動手,就人數和形式而言要是打起來就真跟黑社會火拼一樣了,但他們的職業素養他們都觀望了一下。好在兩位老板都不擅長這方面,各挨了幾拳,青個了嘴角後就停住了。
“夏楚思,我再警告你一次,離夏庭遠點!”
“梁卓昀,你覺得如果行遠知道你把他兒子害成現在這樣會如何?當年他看不上你,所以你為了報複就睡了他兒子?梁卓昀摸着你的良心問問,我哥他哪裏對不起你了!”
那一瞬間,梁卓昀的理智都化成了灰燼,夏楚思的話無疑戳中了他最軟弱的地方,把他這些年來的所有的痛苦和糾結一下全從最底的深淵裏拔了出來,他如同一只捕獵的野獸般撲倒了夏楚思,然後緊緊地扼住了夏楚思的喉嚨,發紅的雙眼怒瞪着夏楚思,滿懷的殺意地說:“你們沒有資格提行遠!”
這時幸好旁邊的保镖們理智還在,夏楚思的人拉開了梁卓昀,而梁卓昀的人沒有阻攔,夏楚思爬起來捂着喉嚨狠狠地咳起來。而梁卓昀甩開攔住他的人,想起他的要緊事,還記得理了理淩亂的衣服和頭發,再才轉身往大門外追出去。
夏庭立在車旁勒令司機下車,但司機說什麽也不願讓他開車,說是受了老板的囑咐,他實在不耐煩地吼了一句:“下來!”
見了沒發過脾氣的夏庭怒沉的雙眼,司機心裏虛了虛,畢竟除了梁卓昀,夏庭就是他的直屬上司,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把位置讓了出來。
拿到車後,夏庭先是把夏遙遙放到後座的兒童座椅,然後回駕駛座去,可開了一半的車門被一拍巴掌猛地拍了回去。理智已經掉光的梁卓昀撐着車門站在他身後,暴怒地說:“不許走!”
“你會吓到遙遙的。”夏庭對着車門不輕不重地回答,梁卓昀一下把他扳過來對着自己說:“跟我回家,有什麽話我們回去再說!”
“那不是!”夏庭擡眼終于對上了梁卓昀怒紅的雙眼,“那不是我家,從來都不是。”
“小庭。”
夏庭那一眼痛絕的悲傷讓梁卓昀的理智終于開始回攏,聲音也輕下來,他直接松手讓自己砸在夏庭的身上,貼着那溫熱起伏的胸膛他終于感覺到了自己還活着,感覺自己的心髒終于有了一點溫度,近乎求救的地說:“對不起,小庭!不要走,好不好?我愛你。我愛你!”
梁卓昀說着握着夏庭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地扣住,夏庭昂着頭一動不動地瞪大了雙眼,“梁卓昀,你到底懂不懂愛是什麽?遙遙是我女兒,她那麽小,你怎麽忍心!如果當初我沒有遇到她!如果警察留下了她!如果孤兒院收下了她!任何一個可能她都會丢!”夏庭抽出一只手推開梁卓昀,怒瞪着對方,“你怎麽做得出來!那是一個生命,她什麽也不懂,什麽也不會!你讓她丢在那種貧窮戰亂的地方!我要去哪裏找她!你要她怎麽辦!”
“她怎麽會丢,要是你沒帶她走,我會把她帶回來的!我只是——”
“梁卓昀!”夏庭直接打斷了梁卓昀的話,“你沒有當過父親,你是不會懂的!和你我沒什麽好說的,你讓開!”
梁卓昀愣愣地盯着夏庭,他很想說他懂,雖然他沒有當過父親,可對當初那個在大火裏哭着叫‘梁叔叔’的孩子,那一刻他的心情大概比一個父親過猶不及。他湊上去,貼着夏庭的唇角輕吻着說:“小庭,對不起。”
然而,夏庭再一次推開了他。
“讓開。”
“跟我回家!”
“再說一遍!讓開!”
“跟我回家!”
“讓開!”
“跟我回家!”
車前的兩人如同只會這兩句的機器人一應一和,夏庭最終失了耐心牙關一咬,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