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之間的知了給他講知了其實是肚子在叫。
可是那時夏行遠是什麽樣子?他想來想去只想起一個模糊的輪廓和照片上的笑臉。
“爸,要是你看到我現在這樣是不是會揍我!我也覺得自己挺難看的!”
夏庭深深吸了一口煙,将煙灰随手抖在了地毯上,癱軟地把所有重量都沉到沙發上,仿佛他所有的力氣都在面對梁卓昀那一聲怒吼時用光了。
“梁卓昀。”他自言得沒頭沒尾,發呆地仰頭盯着天花板,吸進肺裏的煙都被流放到了五髒六腑,連骨頭都被熏軟了,沒一會兒他就感覺困得不行,眼睛輕輕一閉這麽睡着了。
梁卓昀擰開門就屋就見夏庭睡在沙發裏,地毯上還有一根燒到尾的煙頭。他瞬間眉頭一凜,暴躁地想把睡着的人拉起來打一頓,看這小混賬還敢不敢做這麽危險的事。然而他不過剛擡起手念頭就變了,動作自然地往床邊轉去,拿了一條毯子過來給孩子一般哪裏都睡得下的人蓋上,手指還忍不住流連在睡着的人緊蹙的眉間。
他想他這小混蛋大概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弱點,連放在他自己懷裏他都覺得不安全。可還能怎麽辦?能給的他都給了,他總不能能遂了他的意,真讓他在他床上睡一輩子?那就不只梁澤宇不認他,恐怕連他自己也沒辦法認自己了。當初他把夏庭帶回家時,可從來沒有想過會發展到今天的結果。
行遠,你兒子可真是會折騰我啊!
梁卓昀在夏庭的房間呆了大半夜才離開,夏庭剛開始天亮就醒過來。他睜開眼就發現自己在沙發睡了一晚,握着身上多出來的毯子愣了片刻立即翻起來找他昨晚找出來的煙。沙發的前前後後他都看了一遍發現果然是沒有了,随即無奈地想大概今後他都再也碰不了煙了。
他滿腦子可惜了的念頭去浴室快速沖了個澡,換好衣服下樓,梁卓昀正端端地坐在偏廳拿手機看新聞,看到他便朝他招了招手。
“這麽早?沙發睡着舒服嗎?”
“脖子疼。”
“自找的。”
梁卓昀說着放開手機把夏庭拉到他旁邊的位置,另一只手不輕不重地替夏庭捏着脖子,嘴裏風淺雲輕地開口,“什麽時候學的?”
夏庭的眼睛盯着面前茶幾上的煙盒,坦然地承認道:“去年。”
“能戒嗎?”
“偶爾抽而已。”
“還記得你爸是什麽病嗎?”
“肺癌。”
“那你還學!”
梁卓昀的聲音忽地揚起來,落在夏庭脖子上的手狠狠地捏緊,像是要給人一個教訓。
夏庭對上他怒瞠的雙眼有種無法說明的壓抑感,仿佛身體裏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嚣。
我不是夏行遠!
我不是夏行遠!
我不是夏行遠!
“這是為了你的健康,況且亂扔煙頭多危險,我不希望你像——”
“不抽了!”
梁卓昀的語氣始終還是軟下來,但夏庭對上的卻是一把溫柔的刀子,他急忙地打斷梁卓昀,“我以後再也不抽就是,你不要再說了。”
梁卓昀靜默下來盯着夏庭,看着他嘴角露出的一抹淡笑,比哭還要難看,“好了,我不是在罵你,別笑得這麽勉強!”
梁卓昀說着就湊過去親夏庭的額頭,這大概就和別人的煙瘾一樣屬于下意識的反應,可是他的動作卻落了空,夏庭側過臉躲開了,他感覺就像穩拿在手的項目被人撬走一樣,他差就把人硬拽過來強吻上去。
“怎麽了?”
梁卓昀勉強壓着脾氣,夏庭立即掙開他站起來,泰然如常地說:“餓了,我去看李師傅的早餐好了沒。”
夏庭說完就這麽走了,梁卓昀盯着他的背影眼神越沉越低,最後仿佛跌進了暗無天日的深谷。
·
兩人都如同往常一樣吃完早餐一起出門,卻是連司機都察覺車裏的氣氛和往常不同,就像兩個貼着假面具的模型貌合神離。到了之後兩人在電梯裏分手,夏庭照樣躲過了梁卓昀臨別的親吻,匆匆逃出了電梯。
梁卓昀冷着一身寒氣在電梯裏直到電梯門自動關上,最後想他要松手就讓他松吧,孩子長大了總是不能一直攥在手裏。
夏庭甩開腦子裏關于梁卓昀的思緒,剛到辦公室就聽到整個庭遠辦公室擴大的消息,從四層擴到六層,辦公用品全部換新。相比其他人的雀躍和質疑他只有無奈的笑,想起梁卓昀說他才是庭遠的老板,那梁卓昀這麽敗的可不就是他的財産?頓時不知是哭還是笑地扯了扯嘴角。
不知是梁卓昀交待了什麽還是他們部門的負責人終于想起了他,剛坐下就有人馬不停蹄地給他布置任務,讓他總算不是光占個位置,一不小心就忙過了上午。
旁邊的同事友好地叫他一起吃飯,他想着無處可去,可剛點了頭梁卓昀就踩到了證券部辦公室的門口。
梁卓昀一如往常地望着夏庭貼近跟前站着,他很清楚自己的毛病,清楚他迷戀夏庭的身體,迷戀到他自己都認為已經着魔的程度,可他也像疼愛自己的孩子一般心疼着夏庭,想給夏庭一個正常幸福的未來。他既放不開手又狠不下心,所以他卑鄙地把自己做不到的事丢給夏庭。
他以為夏庭能将梁澤宇那些話聽進心裏,明白了能夠一步步地疏遠他,卻不想那小混蛋聽了卻回頭将他一軍。他哪裏敢對夏庭承認他把人放在什麽,恐怕連他自己他都不敢承認。
“你們吃飯去?”
“食堂。”
夏庭的言簡意赅頭回用到梁卓昀這裏,嘴角帶着彎度,看着關系挺熟,可偏偏下意識錯開了與梁卓昀的距離。這樣的刻意梁卓昀又怎麽會明白不了,他想要的不就是這樣的結果?可實際他連夏庭那若有似無的眼神都不敢直視,不是怕,是心疼。無論是悲是傷,總是他造成的。
但終究梁卓昀還是梁卓昀,目光一轉臉上就又能挂着老流氓的笑容說:“我沒去過,也帶我一起去?”
于是從來沒有去過集團食堂的梁總裁頭一回進了食堂,反正在對待夏庭的事上他是沒有原則的,即使一幹人都盯着他照樣面不改色地給夏庭找位置讓他坐下,再任勞任怨地卻給夏庭去點菜,完了還親手送到面前。旁人一句‘梁總也來食堂吃飯?’他十分不要臉地回一句‘陪孩子’,說得跟在游樂園遇到熟人一樣。
桌上,梁卓昀敲了敲夏庭的腦袋,夏庭擡眼朝他目光一橫。
“把頭擡起來,再低就掉碗裏了。”
“梁卓昀,你以後別來這兒了。”
“是我要來的?”
“怎麽不是?我約的是同事吃飯。”
“好,好,是我非要跟着你的,回頭任你處置好不好?”
夏庭不再開口,反正無論他說了什麽梁卓昀都會用這樣的語氣來應付,就好像他真的是個頑劣的小孩。他低下頭如坐針氈地專心吃飯,好在和他一起來的同事見風不對就不知道坐到了什麽地方,不然桌上再多兩個人他真得把臉埋進碗裏吃飯。
夏庭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這頓,又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食堂,總算感覺沒有那麽多視線盯着輕松了一點。梁卓昀跟在他身後拉着他讓他慢點,不想一出電梯被人迎頭撞上來。
那個回國時和夏庭拼車的意大利小夥夏庭早已抛到了星辰大海,此刻遇到半天沒想起來是誰,但是對方卻似乎對他印象深刻,連他說過的話都一句沒忘,看到他就熱情得如同十年同窗一樣。
“嗨,怎麽是你?這就是你哥嗎?你們看起來年齡差得很多,是因為工作影響了心情嗎?有沒有什麽我可以幫上忙的?他的事還沒有解決嗎?”
夏庭直想找東西堵住這人的嘴,可是對方一點沒有消停的意思,就算他不回話也能自言自語地将對話發展下去。
“對了,我有幫你問過,雖然你說我們的老板是個刻薄自私、物盡其用,感情涼薄的家夥,可是所有人都說其實真正的老板是雅安集團的總裁,我覺得你們要找他讨回公道會挺麻煩的。”
梁卓昀忽地笑起來,實在是不知道該從哪一點開始說,手故意落在夏庭背後磨着他的腰,“你的朋友這麽熱情,你不表示一下嗎?”
夏庭暗暗地抽着嘴角,直把蒙着頭走過去,當誰也不認識。而意大利小夥大腦完全接收到了朋友這個信息。
“你還沒有問我的名字,我叫李愛國,李洋給我取的,你呢?”意大利小夥湊近盯着夏庭的工作牌,看了一會兒才讀出來。
“夏庭?是什麽意思?”
樓道的轉角一個人影驀地停住,轉身過來盯着電梯前的幾人,然後叫道:“夏庭!”
雖然見過一次,但夏庭對夏楚思的聲音記得很清楚,他轉眼看過去果真是夏楚思,帶着笑意朝他走過來。
“我們又見面了。”
夏楚思和夏行遠一樣,笑起來總讓人覺得很親切,仿佛認識多年一樣。夏庭實際上并不讨厭夏楚思,光是那張像極了夏行遠的臉他就沒辦法讨厭。可是此刻他仍然惹不住轉頭去看梁卓昀。
夏楚思雙手潇灑地插在口袋裏站在夏許面前,嘴角勾着若有似無的笑意說:“其實我是專程來找你的。”
梁卓昀就如同被定身一般倏地僵直了身體,直勾勾地盯着夏楚思,仿佛丢魂似的好半天才緩緩地吐出一聲,“行遠?”
☆、第 12 章
梁卓昀有一瞬間覺得這是他和夏行遠相隔十多年後的重逢,那幾乎和夏行遠一模一樣的臉仿佛穿越了這十幾年的空白,他忍不住想十年之後的夏行遠應該就是這個樣子吧!
“你是,梁卓昀?”
夏楚思的視線往梁卓昀的方向斜過去,從頭到腳打量了好幾遍,毫不掩飾他厭惡的情緒說:“我并不怎麽想見你,能讓我和夏庭單獨說話嗎?”
“不能!”梁卓昀心裏驀然竄起的邪氣從鼻頭哼出來,他上前一步直接隔在夏庭與夏楚思中間,瞬間冷回不近人情的刻薄老板臉,“有什麽話直接跟我說就行!”
夏庭被梁卓昀嚴嚴實實地擋在身後,擡眼只能看到梁卓昀漆黑的外套。他咬着牙狠狠地吸了一口氣,低着頭也不知是對誰說話地開口,“抱歉,我該回去上班了。”
“夏庭!”
夏楚思喊了一聲,匆忙轉身卻被梁卓昀堵住,夏庭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像是被什麽兇獸追趕一樣的片刻不停。梁卓昀橫在夏楚思面前,仿佛守城的千軍萬馬般一寸土也不肯讓。
“就算他還姓夏,也跟你們夏家沒什麽關系,當初行遠離開你們家時說得很清楚,你最好不要再來打擾夏庭!不然後果自負。”
“那跟你可更沒有什麽關系了,最沒資格這麽說的就是你。”
“有沒有資格輪不到姓夏的人來說!”
“梁總,你健忘了吧!夏庭他,也姓夏。你藏了我們家的孩子這麽多年,這賬總得算清的。”
“你大可以試試!”
梁卓昀對着夏楚思冷眼橫眉,威脅的意思比他說出的話表達得更加明顯,然後不屑地轉頭就走。
他從來不逞口頭之快,管什麽有沒有資格。他從來都只管結果,比如現在,能把夏庭的手攥在手裏的人只有他。
梁卓昀快步追上去拉住恨不得在腳下裝個風火輪的夏庭,發現旁邊有個小隔間就把人拽進去,毫無威信地責備,“小東西,這就是你不讓我見夏楚思的原因?”
夏庭咬牙閉嘴地把臉扭開,梁卓昀根本什麽也不用說,光是看夏楚思一眼他就要心痛而死,他只想給自己找個殼躲起來,但梁卓昀卻偏不肯放過他,就是要把他的心刨開了才甘心。梁卓昀把他的臉扳回來,他瞪了半天眼才開口。
“梁卓昀,你想我承認什麽?”
“就你心眼多。”
梁卓昀撫着夏庭的頭發輕揉了一把,實際上夏庭這樣他又怎麽會不心疼,他都恨不得把心掏給夏庭看,“我不就多看了他一眼而已,你不能這麽霸道連看也不讓我看別人一眼!”
“他不是別人。”夏楚思才是這世上最像夏行遠的人。
“是,是。他不是別人,他是想把你搶走的混蛋,就算再怎麽像行遠,你可也不能跟他走!”
“你呢?”
夏庭忽然直直地盯着梁卓昀,像是想從男人閃爍的眼裏看出答案。
“傻瓜!”梁卓昀把夏庭的頭一把按到自己的肩膀上,輕輕地摟着他說,“再怎麽像也不是他,誰也不是他。”
梁卓昀不輕不重的一句安慰,卻像一把長刀一下刺進了夏庭的心髒,這大概是梁卓昀捅得他最痛的一次。夏庭抓着梁卓昀的肩膀,咬得牙齒都發軟才終究讓自己冷靜下來,至少他不想在梁卓昀面前那麽難看。
“梁卓昀,你愛我爸嗎?”
夏庭忽然問了一句,語氣平淡得像是問今天的午餐怎麽樣似的。梁卓昀渾身瞬間一僵,他松開夏庭認真地審視了許久,忽然笑起來:“你在意這個問題嗎?”
“不在意。”夏庭違心地回答。
“那你回答個我在意的問題,那個外國小子怎麽回事?你哥又關他什麽事?”
梁卓昀話題一轉又把關于夏行遠的話題帶過去,夏庭感覺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連計較梁卓昀的內心仿佛都沒了意義,梁卓昀總是用哄孩子的辦法來掩蓋他們之間刨開後難以面對的關系,實際上梁卓昀才是那個縮在殼裏的蝸牛。
“好了,不說就不說,再瞪眼珠都掉下來了!”
“梁卓昀,你別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行,我不說。跟我睡午覺去,不然有你困的!”
梁卓昀風輕雲淡地攬着夏庭往外帶,夏庭卻定定地訂着雙腿不肯動。
“小庭?”
夏庭忽然捧着梁卓昀的頭朝自己帶近,梁卓昀還以為這小子又要跟他來色|誘的一套,結果夏庭狠狠一腦門撞在他頭上,然後冷冷地罵了一句,“梁卓昀,你個懦夫!”奪門跑了。
頭回被罵的梁卓昀捂着額頭愣了半天,最後無奈地笑了笑,他什麽都依着那小混蛋怎麽就成了懦夫了?
·
夏庭趴在辦公桌上困得眼皮直打架,不得不說梁卓昀太了解他,好在有電話及時打攪了他的瞌睡。
“小庭,晚上有事嗎?”
一聽是梁澤宇的聲音,夏庭還重新看了一遍號碼确認,這麽多年梁澤宇好像從來沒有這麽嚴肅地跟他打過電話,心裏不由地一抖,怕是梁澤宇又要說他和梁卓昀的事。
“晚上一起吃飯吧。”
夏庭很想拒絕,面對面還不如在電話裏說,可梁澤宇深得梁卓昀的真傳,不等他回答就自行決定。
“等會兒我在樓下等你。”
夏庭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電話就已經挂了,梁澤宇像是算到他一開口就是要拒絕一樣。而還沒到下班時間不用打卡的梁副總就開始催他,最後他總算是拖到時間下樓就見梁澤宇在大堂坐着,他驀然地想梁卓昀怎麽一下午都沒搭理他了?
“別看了,四叔被恒宇合作的項目拖住了,還在開會。”梁澤宇掀起嘴角直笑,夏庭立即明白梁卓昀在開會的真正原因。
“走吧!”夏庭被梁澤宇推進車裏,一路都忐忑地以為梁澤宇要和他促膝長談,結果車在一個私家餐廳停下來,兩人進去,屋裏已經圍了一桌的人。
“這是我弟弟,你們可悠着點,別吓到他!”
一桌人笑起來,梁澤宇拉着夏庭一一地介紹過去,基本都是他的朋友同學,直到介紹到一個和他差不多年齡的男人時,他刻意地增加了臺詞。
“小庭,這是範明逸,我大學時的學弟,父母做外貿生意的,家裏還有一個哥哥,已經結婚,有兩個兒子。明逸目前自己創業,沒什麽不良嗜好,和你一樣喜歡電影。”
夏庭怱地明白過來他哥這是在幹什麽,差點就把對方的祖宗十八代都背給他聽了,擺明是在給他介紹對象,還是個男的。
“明逸,我弟夏庭。”
夏庭還繞在他哥哪根筋沒搭對,範明逸就朝他伸過手來,笑容得體地說:“你好,早聽澤宇說起你,終于有機會見面了。”
“好。”夏庭簡短地一個字,和範明逸握了下手就坐下來。
一頓飯吃下來,夏庭倒沒覺得尴尬,他們說的話題他偶爾也能搭兩句,範明逸坐在他旁邊沒有刻意留意他,卻也給他恰到好處的照顧。而飯後的活動梁澤宇也拉着他一起,雖然是私人會所卻也少不了聲色犬馬,夏庭幾乎沒有去過,在裏面呆了沒多久就受不了出來了。而範明逸不緊不慢地跟他一起,陪他杵在大街上吹熱風。
“不舒服嗎?要不要送你去醫院?”範明逸扶着夏庭說。
夏庭搖了搖頭,他不過被灌了兩杯酒有點頭暈,“沒事,平時不怎麽喝酒。”
“哈哈,澤宇說你根本沒喝過酒!”
夏庭驀地有點窘,好歹做為一個成年人,怎麽可能沒喝過酒,只不過梁澤宇不知道而已,他突然拍着範明逸的肩膀,一改平時懶散的态度,豁然地笑道:“你信?我哥還以為我18歲都不知道怎麽解決生理問題呢!”
“你看起來,藏了很多事!”範明逸忽地若有所思地盯着夏庭。
“怎麽說?”夏庭淡然地擡了擡眼,站直了身,風一吹他的頭暈好了不少。
“你看起來和剛才,嗯,很不一樣!”
夏庭怔了怔回道,“你的錯覺吧!有煙嗎?”
“這就是不一樣的地方,起碼你看起來不像抽煙的人。”
“偶爾,可別告訴我哥。”夏庭接過範明逸遞過來的煙,就着他的手點燃,實際上他覺得範明逸有點難應付,可怎麽說也是梁澤宇的朋友,不好直接扔下走人。
範明逸一本正經地盯着夏庭看了半晌,夏庭感覺被他看得渾身是刺一般他才一改形象地開口。
“哈哈哈!我明白!大家都一樣,在家裏不得不裝孫子裝兒子裝乖寶寶,出了門就日天日地日出星際!”
夏庭被範明逸從紳士到流氓的怱然轉變驚住,而範明逸像是找到革命戰友一樣,搭着夏庭的肩膀哥倆好似的說:“咱倆不回去了,自己去玩呗,其實你哥跟我說你的時候我覺得我們沒啥可交流的,不過現在我覺得還挺合适的,要不要考慮一下我!”
話題突如其來的轉變夏庭有些措手不及,他覺得要是他哥知道這人現在這面一定不會讓他認識。他輕輕掙開範明逸的手,還來不及開口,街邊停着的一輛車突然開過來停在他面前,車裏的人降下車窗,他驚得半截煙從嘴裏掉下去。
“上車!”
梁卓昀的臉從車窗中露出來,夏庭怔住沒動,中午梁卓昀留在他耳畔的低語瞬間在他心裏複活,仿佛成為他所有疼痛的源頭,四肢百骸都被紮千千瘡百孔,連一句反抗的話都說不出來。
而梁卓昀不動聲色地加了一句,“別讓我再說一遍!”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今天要去加班,要很晚很晚才能回來~ 所以明天的更新要晚點、點、點~~~ 小天使們不要嫌棄我~~~~
☆、第 13 章
作者有話要說: 修了一遍~~ 內容沒大改 細節修了修! 然後更新晚點~ 小天使們明天再看吧! 抱歉了~~ 作者的渣手速沒有救了~~
街燈澄黃的光照進車裏給梁卓昀映出一個陰陽臉,稱得他如刀削過似的輪廓透出一絲兇狠,他就如同夜裏值崗的門神冷咧着一張臉,車旁路過的人像是也能感受到他的煞氣般要繞開三尺走。
實際上此刻梁卓昀已經比剛停下來時要好得多,他靜如雕塑一般兩手捏得方向盤暗暗地吱吱作響,這輩子他所有隠忍克制大概都在這兒用上了,剛聽到梁澤宇帶着夏庭去會所時他恨不得把梁澤宇直接拆成零件,顧不上那無窮無盡的心火狂怒是從哪裏來的,光是想想誰的手碰一碰夏庭他覺得自己都要瘋。可是他披甲執兵地殺過卻停在門口無法放任自己進去,甚至此刻才後知後覺地想夏庭已經成年了,他還能以什麽身份去管呢?監護人的權利早在夏庭18歲的時候就失效,除了心底作祟的占有欲他根本沒有其它的理由。
梁卓昀把車停在路邊,自己和自己過不去地來回回味着夏庭罵他的那句‘懦夫’,到最後竟然還回味出了一絲甜,他甘之如饴地覺得自己真是無藥可救了。嘴角驀地往上揚起,心想那小混蛋真是不怕死地什麽也敢說,他要真是懦夫早在夏庭爬上他的床解開他的第一顆扣子時就把人打包送到國外去此生不見才是,哪裏還用得着他現在枯坐在路邊往自己心裏縱火。
孩子總是不能太寵了,不然眨眼間就能翻天給他看!這頭被梁澤宇那混賬擺了一地的攤子,那頭一不注意就帶着弟弟花紅酒綠。梁卓昀難得認為自己這家長當得失敗,他輕吐了一口氣放松了骨節,正要下車去逮領弟弟上夜店的兄弟倆,夏庭忽地出現在路邊,後面還跟着一個小子,兩人勾肩搭背得他冷靜了半天的邪火蹭地又燒起來。他靜靜地在車裏盯着人半天,看着那個小子給夏庭點了一根煙,最終沒忍住把車開了上去。
夏庭立在路邊如同一根路燈杆,兩只眼睛射線一般戳在梁卓昀臉上一動不動。範明逸頓時感覺這氣氛實在是詭異到不行,雖然他和梁卓昀算不上認識,但是總是知道是誰的,可就是知道他才覺得詭異,想不通這被捉奸的錯覺究竟是從哪裏來的?
“夏庭,上車!”
梁卓昀的怒火已經爬到臉上,他打開了夏庭那一邊的車門又沉默下來,氣氛被他壓抑到了極點,甚至連空氣夏庭都覺得停滞了。
“不好意思,我要回去裝乖寶寶了!”夏庭最終還是松了松牙關,将他滿腹的憤怒和感情都壓下,裝得一如平常朝範明逸撇了下頭。範明逸朝他回了一個同情地苦笑,安慰地拍了下他的肩膀,用嘴型說:“回頭再約。”
本來再平常不過的動作,可梁卓昀只看到夏庭的後腦勺和那個小子摟在夏庭肩上的手,加上他那都快五彩斑斓的有色眼鏡,兩人重疊在身影就多了一層不能言說的暧昧,瞬間給他快把車燒起來的火加了一把油。等夏庭上車之後,他趁過轉身給人系安全帶的機會使勁地拍了拍夏庭的肩膀,若不是夏庭只穿了一件他要把衣服給脫下來扔了。
“梁卓昀,我肩上沒沾上病毒!”
梁卓昀怒氣從鼻間哼出來,腦子裏盡是那個不順眼的小子對夏庭上下其手的畫面,憋着一股邪氣硬把SUV開出了火箭發射的速度。夏庭被慣性帶得緊貼着椅背,好半天才直起來,朝梁卓昀瞪了一眼。梁卓昀終于肯放慢車速,但捏方向盤的力度卻一點沒松,把他的怒氣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挑了最輕的一樣開口。
“不是答應不抽煙了?是你忘了?還是在敷衍我?”
這明擺着的事梁卓昀問得義正嚴辭,夏庭一手撐着下巴把頭轉向窗外,連餘光都沒給他一眼地拒絕回答,他的火氣卻莫名地降了一級,無奈地彎起嘴角,念了一句,“幼稚!”然後一路擒着笑把車開到了家門前。
夏庭去開車門卻發現鎖上了,終于把頭轉向梁卓昀,用眼神表示他要下車。梁卓昀卻不管他如同芒刺的眼神,把視線落在院子裏的海棠上。
“剛才的人是誰?”
“範明逸。”
夏庭直白的回答卻完全算不上回答,梁卓昀擰着眉一忍再忍,終于忍到能心平氣和地說出一句不帶髒的話才硬吸了一口氣說:“小庭,我不是反對你交朋友,可不是什麽朋友都能交的,那種地方的總是有些方面不妥。”
“哪裏不妥?”夏庭一時沒理解梁卓昀的意思,思忖了好半天才明白梁卓昀話裏的不妥是指哪方面。他想起範明逸那一身妥帖的西裝和染着小花的領帶,從主觀的角度來看确實有些像某些會所的男公關,也不怪梁卓昀誤會。但心裏免不了覺得好笑,被梁卓昀帶出來的頑劣脾性不時地冒出頭來,他故意挑釁地對梁卓昀回道:“總也有可取的地方,至少我說什麽都能滿足我。”
“夏庭!”
梁卓昀僅是‘滿足’兩個字就臆想出了一整晚的床戲,瞬間就跟火藥炸開在臉上一樣,心想這小混蛋怎麽就能這麽戳他的心窩,明知道這是那小混蛋故意氣他的,可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隔着位置中間的距離他一手捏着夏庭的下巴把人拉近眼前,瞪着怒眼說:“你真以為我不會對你動手,是不是?”
“是。”
梁卓昀心裏能焚身的火因夏庭這一句幹脆果斷的回答倏地就熄了,他不就是動不了手嗎?這麽多年他除了偶爾拍個屁股,連人掉根頭發都要心疼一下,別說動手,連罵他都要撿着好聽的話。
所以,罵他打他最後心疼的還是他自己,那他還能怎麽辦?
“小東西,就你什麽都知道!知道我舍不得打,所以別跟我鬧了,好不好?我也不是要管你,只是梁澤宇那混賬什麽人都往你身邊塞,也不看看身份,那些人是你能碰的嗎!”
“範明逸是哥的同學,不是夜店公關。”
“什麽?”
“開門,我要下車。”
梁卓昀兀地松了口氣,也不知是受到了什麽安慰,總不該是慶幸他的小混蛋沒有去嫖吧?他随手揉了揉夏庭被他掐紅的下巴,把自己貼近了,忍着想親上去的沖動。
“那你跟我說說,你喜歡什麽樣的?”
“你認為呢?”
夏庭的舌頭微微在唇上舔了一下,勾得梁卓昀的心往上狠狠提了一下,隔了片刻才回道:“小庭,我總是不能一直陪着你的,以後——”
“我要下車。”
夏庭打斷了梁卓昀的話,下意識害怕梁卓昀繼續說下去。梁卓昀無奈地開了車門,眼見夏庭匆匆地跳下車,忍不住嘆道:“你怎麽就不明白呢!”
事實上梁卓昀自己也弄不明白,那個當年被他抗進家門的混小子怎麽就讓他這麽着魔呢?
夏庭第一次進梁家的門不是自己走進去的,當時那小腦瓜子裏不知從哪裏看了些什麽,全都他要把人賣去什麽暗無天日的地方做苦力的想法,總是逮着機會就跑,他只好一路都把人抱着,連下車都不讓人腳落地,直接抱起來扛在肩上,像個剛強了良家婦女的土匪頭子。臨着時門時,老管家攔着他勸說:“少爺,這樣不妥,照舊俗您這樣叫過門。”
梁卓昀哈哈一笑,“小混崽子一個,過什麽門!”
“少爺,可這是您想帶過門那人的兒子,這不合規矩。”
老管家後面的話梁卓昀沒聽進去,他扛着夏庭大搖大擺的進了家門,在他這裏他就是規矩。
之後沒多久老管家就退休回鄉,再也沒人跟梁卓昀提過過門的話,而他起初那幾年他是真把夏庭當成兒子養,聽着夏庭半夜捂在被窩裏一遍一遍的喊爸爸,他總有種感同身受的疼,就仿佛夏庭把他所有無法出口的情緒替他哭出來了一樣,對那個孩子深到骨血裏的心疼大概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可是他卻想不起是從什麽時候,那份心疼開始變質的。
·
夏庭不知道梁卓昀在屋外的車裏過了一晚,因為第二天他起床發現梁卓昀沒有回房睡過,屋裏屋外都只有他一個人,甚至接連幾天都是如此,又如同回到國外一個人生活的日子,自己搭車去上班,晚上再自己回來,梁卓昀徹底在他眼前消失,若不是偶爾會打個電話叮囑他吃飯睡覺,他要真以為自己還在國外了。
直到周末,他捂在被子裏怎麽也不想起來,床邊卻有人總想掀他的被子,他不厭其煩的睜了睜眼就感覺被重物壓上來。
梁卓昀帶着一身熱氣連被子一起摟着他,臉埋在他耳邊說:“懶蟲,起床了!不看看都幾點了!”
夏庭有一瞬間以為自己在做夢,扯了扯梁卓昀的臉皮問:“痛嗎?”
梁卓昀不禁一笑,回捏了下他的嘴角,反問:“你呢?”
“痛。”夏庭點了點頭。
“那就說明不是做夢!快起來,今天有事帶你出去。”
梁卓昀拍着夏庭的臉從床上翻起來,意外地清心寡欲,什麽也沒做,哪裏也沒碰,只是把夏庭從床上撈起來,動作自然得仿佛這幾年他們什麽也沒有過似的,然後收拾好,吃完早餐就帶着夏庭出門。
每年梁卓昀都要給夏庭做兩身禮服,穿不穿得着都做來放在身邊,即使國外那兩年也是叫了師傅去量好尺寸再做了送過去。但是今年春末的時候已經做過兩套,夏庭都還沒機會穿,也不知梁卓昀是突然興了什麽念頭又帶他來做衣服。
“是做好了,帶你來試!”
梁卓昀糾正了夏庭的想法,當衣服拿出來夏庭看到時才知道梁卓昀帶他來試的原因,因為一大一小兩件,婚宴的款式,除了袖口稍微有所不同,其它幾乎一模一樣。
“去試試,不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