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節
都過來了,還告訴了小生此事,肯定是打算給小生的,快,給小生吧。”
書生倒是挺會自說自話,而且臉皮也更厚實,沒說兩句就開始伸手了,薛钰想若不是那些之乎者也的東西還約束了些,想必書生現在就要動手親自翻出來了。
不過,書生有一點說的沒錯,薛钰确實來給他送名單來了,只是沒想到書生會因為罷官一事鬧脾氣,有點不像是小書生的作風,但确實是小書生的脾氣,說好聽些叫不服輸,難聽些叫喜歡跟人對着幹還不能輸。
薛钰才将袖中的長盒子抽出來,就被眼尖兒的書生跳起來一把奪了過去,不僅是名冊,還有方才被搶過去的折扇——話說起來,這扇子好像還是薛钰予他的。
書生忙不疊地拆開盒子将其中的長長的小冊子取出來,這一打開,裏面的東西全了,那些他費勁巴拉還未必能拿到的料兒這裏面全都有。
薛钰在一旁受了冷待,低低咳了一聲,問:“你就這麽對你的恩人的?”
書生壓根沒聽到,全神貫注地看着,這這第一遍沒聽到,第二遍沒聽到,第三遍書生終于是聽到了。
書生晃過神來,趕緊先揣好名冊,端起茶杯,殷勤道:“薛大人坐了那麽久肯定是又渴了吧,小生再給您添杯茶。”
“本督突然又後悔将名冊給你了。”
薛钰作勢要去将名冊拿回來,書生捂着胸口的名冊靈巧地往後一躲,搖搖頭,誓死不給的架勢。
“薛大人,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你将名冊給了小生,那名冊就是小生的了,你現在又要拿回去,不問自取則為偷,可知?”書生連着在鄉鎮裏教書的習性開始給薛钰教導起了大道理。
莫說換一個人,就算是換成去年的書生給他講大道理,薛钰根本是連理都不理,如今老實卻在這裏聽那些羅裏吧嗦的大道理,果然,命是難以想象的。
書生問:“話說你何時動身?”
“過些日子,怎麽,你已經閑的要幫本督分憂了?”薛钰端起茶杯,嫩綠的茶葉尖兒被熱水沖來,在杯中微微飄動,淡淡的茶葉香和溫開水的味道萦繞在他的鼻尖兒。
“督公大人的事自然還不用小生來管了,小生自己都能被罷官,算了算了。”
待他一杯茶慢慢悠悠喝完了,書生那邊還沒完沒了呢,揪着薛钰講了很久,終于才住口,書生也正好喝下了薛钰冷好的第二杯茶。
書生得了這個名冊便是要給自己揚眉吐氣一番,也正好還了高佑的人情。
彼時又過了半月有餘。
書生得了薛钰予他的那本名冊将他拉下官位的那些官員被動搖,根深蒂固,想要徹底鏟除還需要時間,不過此事好歹算是有了個交代,書生也因此官複原職。
書生躺在院中的躺椅上慢悠悠晃着,一手持紫砂小茶壺,一手握着檀木宣紙折扇,折扇上帶着淡淡的檀香木的味道,聞着舒心,悠悠閑閑,好不快活。
大晚上的,還是院子中更涼快,書生只穿了件薄薄的白衫在院中乘涼。
一件衣裳被蓋在了他的身上,書生低眼一看,這不是自己的衣裳麽。
“貪涼,莫着涼。”
書生看到眼前的人眼前一亮,從躺椅上一躍而起,撲了過去,幸而薛钰沒有躲開,要不然書生準要趴到地上。
薛钰任由書生一番激動,書生擡起頭,眼睛裏亮晶晶的。
“你怎如此快就回京了?何時回來的,你若早告訴小生,小生也好做些準備。”書生這裏似乎就有問不完的話。
薛钰也只抓住了最後一句話,反問:“準備什麽?”
書生說:“當然是準備為你接風啊。”
薛钰笑了笑沒說話,書生倒是啰啰嗦嗦說了一大通,從醉仙樓的油焖蝦到妙音閣的桂花釀,說得倒是十分周全,薛钰便默默聽着。
書生沒再提薛钰回京一事,此時薛钰本該在押送貢品回京的途中,而非在京城,欺君之大罪,玩忽職守,這罪名已經實實在在的了,不過,若是連罪人也抓不住,又該如何問罪。
薛钰忽說道:“你曾問過本督是否想過自己的路,現在我告訴你,想過了,而我要問你的是,要不要一起?”
書生認認真真聽着薛钰說的每一個字,生怕聽錯了聽漏了,書生微圓的眼中逐漸升上光彩,直到慢慢溢了出來。
“小生身子骨弱,督公大人不會嫌棄小生吧?”
“未必。”薛钰轉而又道,“若是不惹本督生氣,本督尚且可以容你一道而行。”
“小生唠叨又愛管閑事,遇到事膽子還小……”
“本督有些後悔了。”薛钰一皺眉,深深思索的模樣像是真的後悔了。
書生趕緊攔住,轉口道:“但是小生很機靈,督公一言既出驷馬難追,而且你可答應小生要陪小生過佳節。”
薛钰雙手捧起書生的臉,用額頭抵着書生的腦袋,神色嚴肅而認真,書生連大氣也不敢喘,屏息等待着。
薛钰低聲說:“七日後,銅峽關,不見不散。”
書生的眼中含着笑,點點頭,說:“好。”
如此簡單,只要薛钰說要走,書生便會陪同一起,江湖大道,萬裏河山,他們一起走。
(48)續上
與薛钰約好了日子,書生只等着就好。
一眨眼就過去了五日。
這幾日,書生依舊過着原來悠閑的日子,在其位謀其職,唯一的不同是書生每日都會将木盒子打開一會兒,看上一會兒。
照往常,小肆給他送來飯菜,吃過晚飯,小肆将碗筷都端了下去就不會過來了,書生不習慣有人伺候,端盆倒水這些小事都會自己做。
天色暗淡了下去,書生沒有點燭,就着外面微弱的光,書生将包袱皮攤開,一樣一樣收拾着行李,他甚至沒有帶衣裳,帶的都是他最重要的東西。
妞妞的那一小罐子紅豆,等到以後,尋到好地方便種下幾顆,讓小妞妞也看看那些個好景色,還有老李頭的煙管,有些年頭了,這是老李頭的東西,等找最好的煙葉跟老李頭葬到一塊兒……
書生這樣盤算着,手裏是一刻也沒停下,他将包袱好好系緊,又擔心路上颠簸,便取了個包袱皮又裹了一層。
書生才系好,屋子的燭忽地被點亮了,點燭的人低頭往後退了幾步,退至主上身後。
燭光打在那明黃的衣襟上,映出金線繡制的五爪金龍,書生看到他的一瞬臉色刷的蒼白一片,只可惜身後便是床,他根本沒了退路。
任書生怎麽也沒有料到高衹會過來,他的心驀地冰涼冰涼的。
書生掩飾去自己的慌張無措,努力維持着表面的平靜:“臣參見皇上。”
高衹一步一步朝他走過去,每一步都讓書生的心髒跳動得更加劇烈,他修長骨節分明的手忽地捏住了書生的喉嚨,書生無法呼吸,高衹的力道很重,恨不得捏斷書生的骨頭一般的狠砺,他掐着書生的脖子将他拽到自己面前。
“為什麽,你們都要背叛朕。”高衹低沉愠怒的聲音回蕩在書生耳邊,高衹在極力克制着狂怒的歇斯底裏。
書生被掐着脖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他也不想說争辯什麽,他與高衹之間的利益兌換是為了薛钰,可薛钰決定離開這裏了,那麽他這個書生再待在這裏也就沒了意思。
書生在恍惚要失去意識時,高衹卻一甩手,将他松開,脖子上還仍有被掐住時的觸感,手印子遲遲沒有消下去,高衹方才是真的想要掐死他。
高衹轉而緊緊攥着書生的衣領,書生的衣裳被拽的亂七八糟,書生只小心不去碰到自己的包裹,早已碰壞了裏面的東西他可是要心疼死。
“你以為就憑你們能安然無恙離開,休想,朕不可能容你們有半點暢快。”高衹步步緊逼,書生只覺得自己的胳膊快要被捏斷了,他想,自己也許走不了了。
高衹已經都發現了,甚至知道薛钰在哪裏,書生第一次如此緊張,這就像是賭博,在高衹發現了此事,他們就已經輸了。
薛钰能将自己困在牢籠那麽久,為南周做事做了那麽久,好不容易要從這金絲牢籠中掙脫出來,書生也沒想到最後卻是自己給薛钰也拖了後腿。
書生知高衹不會輕易放手,卻還是說:“他為南周做的夠多了,不,是他已經替你做得夠多了,何不放他離開算是他多年為你殺戮的代價,皇上盡管昭告天下東廠督公薛钰已經死了,小生保證東廠督公絕不會再出現。”
只要高衹昭告天下東廠督公已死,書生相信薛钰與書生的名字在整個南周都只不過是兩個已死之人的名字,僅此而已。
然而,高衹不可能放手的,不僅僅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