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書生背在身後的手緊握着,低垂着眼:“長風,此番是小生對不住你,你念及恩情對小生禮待,而小生卻……”
書生讓人開了牢門,他進去,席地而坐,就坐在陸長風的面前。
陸長風此時神采不再,臉色都是暗淡的。
他們二人相對許久,書生便自言自語般嘟囔着一些瑣碎的事。
正在二人交談間,忽聽外面有動靜,書生停了,正欲起身去看看,誰料黑衣人已經沖到了這邊的牢中。
一把劍向書生砍了過來,書生被猛地向後拉了一把躲了過去。
“長風!”
書生回過神來時,陸長風已經倒在了地上,沒有想到陸長風在最後關頭還是救了他!
如今他孤身一人,還要為自己擋下這該如何是好,該怎麽辦,書生慌忙用手捂住那傷口,可血還是源源不斷從他的指縫流出,怎麽捂也捂不住。
而陸長風那一張慘白的臉和胸口不斷湧出的血映在書生的眼裏,讓他鼻頭微微一酸,淚水嘀嗒嘀嗒的掉了下來。
“書生,真後悔當初沒有殺了你,你可真是個禍害,咳咳……”
書生愣愣地看着陸長風說完最後一句話便去了,他的力氣似乎也一同被抽去一般,無力呆坐在牢中。
(16)聖旨
所有的侍衛在追逐的過程中卻沒有發現任何暗影的蹤跡,現在竟然連個兇手都抓不到了。
牢房——
陸長風的血濺了書生一身,薛钰來到時,書生正站起來,他用那滿是鮮血的手如平時一般将褶皺了的衣角理得平整。
書生将衣服的邊邊角角全都一個不落地理得平整,看到站在牢房前的薛钰時無奈一笑:“你的衣裳也被小生弄髒了,容小生洗幹淨再還與你吧。”
“嗯。”
書生如此鎮定的反應反倒是出乎薛钰的意料,很平靜,甚至還有心情去管身上的衣裳。
薛钰從他身旁走過時,擦肩的一瞬間,書生拉住了他的衣袖,書生低聲道:“薛钰,小生求你,陸長風已死,他的屍身為何還要被如此對待?”
書生裝得再鎮定也掩飾不了,握住他衣袖的手攥得很緊,然而薛钰背在身後的手卻也握得緊了些,他看了一眼地上已死的陸長風。
陸長風是死是活都無所謂了,只要此夥逆賊被剿滅,任務便也算完了,陸長風死了好,被一劍砍死總比一刀一刀淩遲處死要好得多。
薛钰要将趙玉清的手推開,而趙玉清則是死死的拉住不松手,然而一個弱書生怎麽可能會拗得過薛钰呢?
薛钰更是三下五除二便将他的手扳開,旁邊的侍衛見到機會,連将書生拉住。
“将陸長風的首級斬下送往京城,上奏聖上,逆賊之首陸長風被捕三日,同黨劫獄,途中,戶部左右郎中趙珺趙大人親刃賊首陸長風。”
侍衛得令稱是,立刻下去準備了。
正欲離開的書生卻停住了,他聽得到身後薛钰所說的每一個字,卻突然不明白那些字放到一起後是什麽意思了。
書生走到了薛钰的跟前,抓住了薛钰的衣袖,問:“你這是何意?”
然而薛钰神色平靜地看着書生,書生原本平靜的面具上已破裂,面具下的無助和慌亂顯露無疑。
就算如此,薛钰仍是拒絕了。
“薛钰!”
書生在牢房中喊了一聲,而牢房中的侍衛也是一愣,看遍朝野,有幾人敢如此高呼薛大人的名諱。
從認識這個書生至今,薛钰從未記得書生的聲音何時這樣大過。
薛钰停了片刻便大步走了出去。
而牢房中只留下了書生雙目無神的坐在原地,他現在哪裏也不想去,哪都不想動了,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書生從來不想做官,他不想這一輩子只能夠在這刀尖上行走,無時無刻都要謹慎着,否則随時都會掉落在懸崖之中。
在長寧城又待不到一個月,聖旨到了。
“聖旨到。”
一侍衛從羊皮密封的卷筒中拿出了一道聖旨高舉頭頂,見此,衆人跪在地上接旨,唯薛钰一人站着,甚是惹眼。
傳送聖旨的侍衛看了薛钰一眼,東廠督公,皇權特赦,免跪聖上,他也只看了那一眼便打開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戶部左右郎中趙珺,治理災情成效有加,親斬逆賊之首,政績斐然,特昭回京,欽此!”
“臣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玉清雙手接過聖旨後,宣旨的侍衛便告退。
趙玉清緊緊拿着聖旨,又要回京了麽,若非聖旨,他更願待在這離京遙遠的邊城。
他也是踩着屍體在一步一步的向上爬,手上的這道所謂的回京封賞的聖旨卻是用陸長風的人頭換來的登高臺階。
書生已然是明白了,官場上,沒有任何一個人的手是幹淨的,哪怕,自己只是一介書生,現在,手上也是沾了無數人的鮮血。
他接到聖旨後于原地沉默良久,幹瘦的手指緊緊攥着這金黃的娟布。
“怎麽了?”
薛钰一臉好笑的看着面前的趙玉清。
“沒事。”
然而,趙玉清也只是敷衍的點了點頭,并沒有多做回答。
薛钰到也沒多問,身旁薛钰的近身侍衛韓劍難得來了句玩笑話:“趙大人也算是事業有成,何時再娶一房夫人呢。”
韓劍開玩笑似的說着,結果,這一句話不知為何,然而趙玉清依然還是微笑着不回答。
這個時候,無論是什麽好事也難令他開心得起來了,手中抱着的聖旨,更是重如千斤,直壓在他的心頭。
“人生三大喜事:他鄉遇故知、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若再添一房夫人,那趙大人的人生三大喜事便湊齊了。”
薛钰殊不知,他這一句話倒也提醒了趙珺。
到了京城榜上有名入朝為官,尋到義兄尚書大人李憲,再添一房夫人還真是湊齊了。
“小生連自己的吃穿都供不起,哪裏還能禍害姑娘跟小生一起忍窮挨餓。”
書生将聖旨随手放置一旁,随口說道:“再說了,薛大人不也還沒娶呢。”
此話一出,周圍的侍衛全都低頭噤聲,氣氛頗有些凝固。
書生不解,又看向薛钰,此時薛钰的臉色确實難看得緊,他還是不解,自己哪裏說錯了嗎?
只聽薛钰說:“本官娶不了妻的。”
此言一出,書生先是一愣,爾後又猛地一拍腦袋恍然大悟。
離他們最近的韓劍一副無奈的神情,又不敢表現出來,怎麽能有那麽蠢的書生,跟督公談娶親,豈不就是有意嘲笑。
衆人皆低下頭不敢多看,更不敢多言,戰戰兢兢等候着血雨腥風的來臨。
這時,書生還屁颠屁颠跑到薛钰的跟前,認真解釋道:“對了,小生竟一時忘記了薛大人不能娶親一事,真是失禮失禮。”
書生這麽說着,慫慫地擡頭看了薛钰一眼,較之平常,薛钰的臉色很黑,書生徹底沒了主意,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此時此刻說什麽都是錯,書生致歉後,幹脆閉了嘴。
此時,京城中。
朝堂上——
傳來了一聲通報之聲!
“報!”
“傳報!”
從殿外飛奔進來的信使可以算是跌跌撞撞,似乎有什麽天大的事情一般,于殿前叩拜。
“報!皇上,榮安城急報!洪水泛濫,堤壩沖毀,爆發瘟疫,已經死了上百人,請皇上派人,速去營救!”
堤壩沖毀,洪水泛濫竟然還爆發瘟疫!
“瘟疫!”
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一聽如此,皆倒吸了一口氣,紛紛都離這個信使遠了些,生怕瘟疫沾到了自己身上。
殿上龍椅上坐着的九五至尊卻神色如初,絲毫沒有一絲慌張,而是打量起了文武群臣的神色來。
“各位愛卿以為該如何處理此事?”
朝堂之上,群臣議起了對策。
丞相傅正起身道:“啓禀聖上,臣認為堤壩沖毀一事尚應仔細調查,榮安城堤壩乃是三年前所造成,不可能如此輕易被沖塌,此事應仔細調查。”
“臣以為當務之急應是控制疫情,瘟疫并非小事!”
“那派何人前往榮安城調查洪水決堤一事,又該派何人前往控制疫情。”
此話一出,所有的大臣不禁低頭不敢接話,這個時候沾上這個事,簡直是自尋死路。
而此時此刻,李憲李大人,則是向前邁出一步,身子微微一躬。
“皇上,臣薦趙珺趙大人前往榮安城安撫百姓、治理洪水,趙珺任戶部左右郎中赈災有為,而此時趙大人與薛钰薛大人正于返京途中,路過榮安城,應是最佳人選。”
“李愛卿看來十分器重趙愛卿。”
“趙珺本是微臣同鄉,但微臣絕無私心。”
“朕知李愛卿向來公正,知人善用。”
“來人,傳旨,戶部左右郎中趙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