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血嬰蠱毒
門未關,冷氣在每個人身邊游走,崔琰一個哆嗦,忍不住往手心哈了口氣。裴川看在眼裏,起身将門關好。
“可是,”小六遲疑了半天終于開口道,“既然兇手要屍體,那為什麽殺了人之後不直接将屍體帶走,反而等埋了之後又去挖上來呢?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邢鳴“啪”地一聲拍了拍他的腦門,“你怎麽還這麽笨?進了我們府衙這麽長時間還一點長進都沒有。如果當場把屍體帶走,不是明擺了告訴人家這事兒不簡單麽,像這樣拿嘎婆作幌子多好,神不知鬼不覺。”
和小六一路的大劉則撞了下他的肩頭,“所以說呀,這殺人也是要腦子的。”
“嗯,哎,你什麽意思?”小六瞪着他,“咱們回來的時候你不也這麽說的麽?”
“我什麽時候說了?”
“你就說了!”
兩人正拌嘴,裴川猛地起身來至他們跟前,吓了他們一跳,趕忙噤聲。
“你怎知偷走屍體的就一定是兇手?”他看着小六道。
“啊?”小六怔住,“難道不是?”
他慢踱了幾步,搖着頭,“不知道,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到屍體。”
“我怎麽覺得這鬼地方怪瘆人的……”林秋寒道。
這話說得大家都有些不自在,陰氣森森的感覺。
“師兄,”崔琰突然開口道,“你還記不記得迷亭先生曾經跟我們說到過南夷有一種極其陰邪的蠱術?”
“你是說……血嬰蠱?”白蘇問。
“血嬰蠱?”衆人齊聲道,小六不由地往大劉身邊靠了靠。
崔琰點點頭,迷亭先生癡迷毒藥,南夷的各種蠱毒他自然不會錯過。他曾經到過南夷幾次,發現了血嬰蠱的存在,這種蠱術是就是用剛出生不久便死去的嬰孩煉成,被用來煉蠱的嬰孩因為不能轉世投胎,怨念深重,所以有着強大邪惡的力量,生老病死、富貴貧賤都能控制。
突然,屋內陰風陣陣,幾個大男人聽得毛骨悚然,“這麽邪門?”不知誰說了這麽一句。
崔琰卻淡然地搖了搖頭,“迷亭先生說所謂的蠱其實就是毒,他曾經給我們看過南夷最出名的金蠶蠱,其實就是毒蟲而已。”
“可是,依迷亭先生所說,血嬰蠱是不分男嬰女嬰的,”白蘇思忖着道,“但是這四個全是女嬰,最近也不是沒有男孩出生,個個都好好的。”
這倒是個問題,衆人也都陷入思考。不一會,只聽林秋寒道,“不管怎麽樣,制蠱倒是個調查的方向,現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就從會制蠱的巫師查起。長寧,你看呢?”
聽見他依舊叫裴川“裴長寧”,崔琰不禁擡頭,顯然是有些驚訝。
他笑着朝她挑了挑眉,一雙桃花眼清亮無比,“你還不知道呢吧?他叫裴川,字長寧,山川長寧。呵呵……”
他的意思她何嘗不知?裴川,字長寧,這便算不得欺騙。可是,他豈會知道他們之間的根本問題并不在此。
裴川表情僵硬,不敢去看她,“為今之計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日天還蒙蒙亮的時候,就聽見門前大道上由遠及近一陣敲鑼聲,從門前經過後又飄然遠去,熟睡中的人被吵醒又在迷蒙中進入夢鄉,不想那鑼聲接連往返了三四次,大家被吵得毫無睡意,幹脆都起了身來至廳上。
“去看看怎麽回事?”林秋寒吩咐着。
大劉趕忙小跑出去,不一會便回來,“回世子、大人,這鑼聲是召集寨民們今早辰時到祭祀臺那邊集合呢,具體什麽事倒是不知,不過好像是挺要緊的事。”
聞言,林秋寒略想了下,向着裴川道:“你說我們要不要一起去瞧瞧?”
裴川微微颔首,顯然也是有了這樣的想法,“我們是藥商,理應四處走動走動,況且,既然是所有人都會去,說不定還能發現什麽,大家去了多留意。”
未到辰時,鑼聲便再次響起,大家混在人群中,順着人流跟在那鑼聲後面走。
可以看出,當地寨民們的穿着隆重講究,衣服不論新舊,都熨得妥帖整齊,男子都束發戴冠,女子的頸項和頭上都戴着繁複的銀飾,随着步伐晃動,在溫柔的冬日下泛出耀眼奪目的光。
衆人随着人流到了一處廣場,外圍還有人源源不斷地湧來,顯然其他寨子的人也都來了,人太多,他們幾個外地人淹沒在人群裏,倒也不十分顯眼。
顯然,這裏是一處祭祀的場所,周圍種着一圈粗壯高大的楓樹,枝葉相連,看起來已經很有些年頭了。被人群圍在中間的則是高高的祭臺,臺面上皆是浮雕,雕刻着當地百姓篤信不疑的各種圖騰,祭臺邊緣等距離伫立着五座人形雕像,看不出是什麽,想來也與當地的信仰相關。
不一會,有兩個粗大的漢子押着一個少女走上祭臺,那名少女穿着的也是同當地人一般的服飾,口中被塞了布條,他們将她綁在祭臺上的立柱上,她試着掙脫了幾次卻都不成功,只好放棄反抗,沮喪地閉上眼。
那少女被綁好後,人群頓時便安靜下來,都仰着頭向着祭臺上看去。在衆人注目下,一個披散着長發的白衣男子緩緩拾階而上,他的腳步很輕,幾乎聽不見一點聲音。上了祭臺,他先是挨個到那五座雕像面前恭敬地行了禮,嘴裏念念有詞,他每行一次禮臺下的衆人也跟着行一次禮,虔誠而麻木。
“敢問這位是?”林秋寒悄聲問身邊人。
“諸位是客,自然不知,這位是我們的大祭司。”那人介紹着,一臉恭敬。
行禮畢,那大祭司無聲地停在少女身側,擡起雙臂,寬大的袖子幾乎都要垂地。“五神有召,此女乃是天降災星,若不除之,我南夷必将有大禍降臨!”
“啊——”臺下一片議論紛紛,個個面露驚恐之色。
大祭司雙手向下擺了兩下,周圍便又安靜下來。只見他走到祭臺正中,甫一站定,便出掌将手中五張約莫四寸長的紙條向着五座雕像送去,一張張紙條穩穩地粘在每一座雕像的手中。
此人內力不低!裴川和林秋寒在他出掌的瞬間便對視了一眼。
接着,那五張紙條竟然不約而同地着了火,只一會便燃盡,餘灰很快在空中散盡,不着痕跡。
“看!五神又給我等下了召!”說完,大祭司便交握着雙手,雙目微合,不去看衆人的反應。
“五位神仙顯靈了!”
“是啊!顯靈了!”
“災星,殺了她!”
“對,殺了她!”
“殺了她!殺了她!”
不過一會兒,臺下便群情激奮起來,到最後就都異口同聲地叫嚷着要殺了那個少女。
少女見臺下衆人都義憤填膺地嚷着要殺她,驚恐地扭動着身子,用力地搖着頭,嘴裏不住地發出“嗚嗚”聲,像是要為自己辯解,怎奈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
只見方才綁她的兩個漢子又舉着火把走上臺來,大祭司只一個眼神,二人便伸出火把去點她身下架着的柴火。
“慢着!”
那二人看清來人,略略遲疑,暫且收了火把。
大祭司微微皺眉,不慌不忙轉過身,“我當時誰,原來是陸鄉司。”
“敢問大祭司,這是何意?”陸鄉司憤然指着那少女質問道。
“噢,”大祭司面上毫無波瀾,“近日在下得到神谕,此女是災星,必須要拿她祭五神,否則我南夷必有大禍降臨。”
“我南夷已有多年沒有人祭,為何此番又要犧牲無辜的人去祭天神?”陸鄉司道。
“怎麽?陸鄉司是說在下大逆不道、妖言惑衆?”大祭司拂袖,面上露出愠色,“方才大家可是都親眼看見五位神仙一一顯靈了的!”
“是啊!是啊!”臺下衆人附和着。
“在下沒有這個意思,”面對臺下對大祭司盲目遵從的衆人,陸鄉司無可奈何,“不過既然五位神仙消災度人,造福蒼生,又怎會有意要傷無辜之人的性命?”
大祭司呵呵笑了,緩步踱至那少女身側,“無辜?此女克父防母,生下來不到一個月,雙親接連去世,接着養父母也無一幸免,五位神仙已經慈悲為懷,容她多活了十幾年,不想她身上的煞氣越來越重,即便是神仙也難壓制,再不處置,我們大家都會有滅頂之災。”
衆人惶然,又開始叫嚷起來,急得陸鄉司無計可施,只能怒斥道:“無稽之談!”
“在下知道陸鄉司你一向鄙夷在下,可你不信不代表它不存在不是?”大祭司向着臺下壓了壓手,衆人便同時住了嘴,他甚是得意地瞥了眼陸鄉司,“這樣吧,在下提個法子,把她扔到老虎澗去,若她活得了命,在下便作法請求五位神仙收回成命,且替她除煞,如何?”
“你明明知道老虎澗是個九死一生的地方,她一個女孩家哪有機會活命?”
大祭司眸色忽地一冷,他湊在陸鄉司耳邊,“陸鄉司可不要得寸進尺了,惹怒了這些人可不是鬧着玩的。”
陸鄉司臉上白一陣紅一陣,怔怔地立在原地,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大祭司示意那兩個漢子将人帶走。
“大祭司仁慈!”臺下又有人高喊着,接着衆人都匍匐在地,跟着高喊起來,叫聲如潮湧,一浪高似一浪。
裴川他們立在匍匐的人群中,很是顯眼。大祭司剛要轉身,無意間看見了幾個外地人,默默地打量了一會,方才離去。
“怎麽樣?救還是不救?”林秋寒問。
“救。”裴川面色冷凝地看着大祭司離去的方向,“邢鳴,你帶兩個人去。”
“呦呵,”林秋寒驚奇地叫道,“多管閑事可不是你的風格。”他笑着摟着裴川的脖子,向他要一個解釋。
裴川甚是嫌棄地推開他的手,“你不覺得我們在這需要一個當地的向導?”
“一個怨念深重的向導?”林秋寒沉吟着,“妙啊!”
交午時的時候,邢鳴他們扛着個麻袋回來了,為了掩人耳目,只能将那姑娘裝在這個袋子裏,看起來像是沉重的藥材。
“人救回來了,”邢鳴一邊解開袋口,一邊道,“放心,沒有人發現。”
那少女眼眸緊閉,臉上有幾處擦傷,衣服也撕了好幾處口子,身上的傷倒看不出來。
“快!将她擡到我屋內。”崔琰道。
不一會,她掩門出來,“不妨事,身上有幾處傷,好在都是皮外傷,應該是受了驚吓,所以暫時昏過去了,想來也快醒了。我去煎藥。”
“我同你一起去。”裴川道。
“不必。”她淡然回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