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過陳姨終究是不敢太過分,缺了一頓早餐之後,後面的一日三餐沒有再間斷過。
只不過,每一次她來,都臭着臉,仿佛被欠了巨款,在廚房也總是把鍋碗瓢盆砸得巨響。
岑钺關上門,再也不與她見面,除此之外似乎一切如常,他還是安靜地看着書,也沒有什麽別的表示。
只是,他看的書裏,多了幾本電子菜譜,如果陳姨有細心留意的話就會發現,她做的飯菜,岑钺再也沒有吃過,全都被裝進了垃圾袋裏。
就這麽過了大約一周,某一天,陳姨離開這間屋子之後,岑钺輕輕地推開了卧室門。
他輕車熟路地到了廚房門口,檢視過冰箱以後,淡淡看着空中說了句:“準備。”
“叽!”古绫嚴肅地應聲。
岑钺把黃瓜有條不紊地裝進蔬果籃裏,古绫撲過去認真地開水龍頭,就這麽配合着把黃瓜、胡蘿蔔都洗幹淨了,岑钺下指示:“收。”
古绫啪嗒一聲把水關上。
她坐在水龍頭上,兩條小腿晃晃,看着岑钺要過去開火。
古绫飛快地沖過去,整個身子的重量挂在岑钺手上。
岑钺以為她在鬧,輕輕晃晃手說:“等會兒跟你玩。”
古绫還是沒走,挂秋千一樣挂在岑钺手上。
岑钺這才看她,見她小臉嚴肅,兩只大眼睛水潤潤的,又緊張兮兮地盯着他,不由得一笑:“沒有危險的,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古绫搖搖頭,還是推着他的手,要把他推得離竈臺更遠些。
岑钺恍惚想起來,第一次見到這個小東西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用力地把他的小刀推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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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呆呆的又那麽小,可是有一件事似乎一直很執着,那就是把他推離危險。
岑钺摸了摸她的腦袋,給她講解起來:“浴室裏的水,有熱的,有冷的,對嗎?”
古绫點點頭。
岑钺耐心地說:“熱水,是火燒熱的,只是你看不到。這個上面的火,你能看到,但是它不會跑出來,燒不到我的,好嗎?”
古绫遲疑,沒有點頭。
岑钺又說:“我開火,只燒水煮面,不燒我自己。”
古绫這才放松了些,猶豫着放開岑钺的手,跑到爐竈邊蹲着,好像要監督。
岑钺只好慢慢地湊過去開火。
火苗蹭地冒出來的瞬間,古绫抖了一下,兩只大眼睛慢慢變成了無機質的模樣,生硬地倒映着藍幽幽的火光。
岑钺莫名地心尖緊了緊,伸手把她撈過來,在懷裏放好,然後兩只手捧起壺裏準備好的飲用水,倒進鍋裏。
等水開的過程,岑钺拿起小刨子,有條不紊地把之前洗好的蔬菜弄成絲,另外拿了個碗調醬料,等面煮好之後,撈出來拌一拌,就能吃了。
鮮香的氣味讓原本呆呆趴在岑钺懷裏的古绫動了動,爬出來圍着那碗面直打轉。
岑钺不動聲色地繞過她,先把火給關了。
古绫果然沒有再害怕。
這種涼拌的食物,不用燒油,不用翻炒,準備過程也很簡單,可以說是岑钺想要自己做飯吃的話,目前最安全的選擇。
岑钺已經帶着古绫吃牛奶面包好幾天了,這才第一次吃上別的食物,多少還是有些開心。
不過總這樣也不是事兒,他畢竟只有九歲,還行動不便,總這麽飲食不規律,一定會影響健康。
岑钺終歸是有些倔的,要他去說陳姨的壞話,他不會說,但他也不會再吃陳姨做的食物。
吃完面,岑钺把古绫撈到懷裏,要帶她出去買黃油。
他在食譜上看了,可以用烤箱做吃的,烤箱沒有明火,古绫應該不會害怕了吧。
他剛出門,就看到了郭聽。
古绫眼前一亮,拽着岑钺的手,要他趕緊跟上去。
岑钺蹙了蹙眉,有些不滿,但并沒說什麽,順了古绫的意思。
岑钺跟着郭聽,一直來到了一家早餐店前。
只見郭聽氣喘籲籲地遞出去一個紙袋,裏面伸出一只手,接過紙袋,跟郭聽說了幾句什麽,然後那人調笑着,用那只手随意地拍了拍郭聽的腦袋。
好像拍狗一樣。
岑钺頓了頓。
郭聽和那人都穿着一樣款式的西裝,從級別上來看,他們應該是沒有太大的差距,郭聽卻被對方當作狗一樣逗弄。
那麽在公司裏,面對比他權勢更大的人,郭聽遭受的待遇又會如何?
古绫趴在岑钺的手心裏,看着那邊。
她看到,另一個人的腦袋上,冒出絲絲的黑氣,那些黑氣缭繞在郭聽周圍。
古绫摸了摸岑钺的手心,扭頭問他:“岑钺,他是壞蛋嗎?”
岑钺抿抿唇。
人不能簡單地用好壞來界定,但是他不能不回答小果凍精的問題。
岑钺只好說:“他在欺負郭聽。”
“欺負……”古绫眼睛瞪得圓溜溜的,似乎在努力領會岑钺的話。
這時候,之前拍着郭聽腦袋的人走出來了,接過郭聽手裏的文件,得意洋洋地在手上拍了拍,邁開步子就要離開。
古绫忽然離開岑钺的手心,飛起來了一些,纖細的小身子旁邊散發出一陣陣柔和的白光,裙擺和長發在空中微微擺蕩,那白光越來越盛,讓緊緊盯着她的岑钺都有些看不清楚了。
他抿緊唇,下意識地收攏掌心,把古绫輕輕困在手指之間。
一會兒後,白光漸消,古绫咯咯笑了兩聲,鑽進岑钺虛握着的掌心裏,躲起來了。ぷfIяsτ sηδωぷ
像個剛做了惡作劇,羞于見人的小孩子。
岑钺無言,把她收進胸口的口袋裏,轉動輪椅往超市的方向去。
他沒有那麽多過剩的同情心,如果古绫不要求,他不會花時間在郭聽身上。
回到家時,陳姨在客廳。
她在打電話,不過這一次,她手裏拿着的并不是自己的手機,而是客廳的座機。
看到岑钺回來,陳姨似乎緊張了一下,随即把電話遞給他:“岑少爺……找你的。”
陳姨很久沒有對他這麽客氣過了。
岑钺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接過話筒,裏面傳來岑天南的聲音。
“岑钺,下午我會到A城。”
岑钺冷漠地直接挂斷了電話。
轉頭,正好對上陳姨的目光,似乎有些複雜。
岑钺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卻根本懶得探究,只是推着輪椅進了自己的房間。
下午岑天南果然出現在小屋裏,陳姨給他開的門。
岑钺無法拒絕,被岑天南派人擡上車,駛去了A市的一家公司。
岑天南剛收購了這家公司,算是在A城留了個據點。
這家公司原先的幾個老總,一個個畢恭畢敬地站在門邊,心知肚明,這京城的岑家,何必要跑到這裏來收購這麽一家公司?還不是為了養這兒的小少爺。
岑钺興趣寥寥,懶得去聽那幾個老總滔滔不絕的介紹,移到一旁的窗戶邊,陽光從外面照進來,落在地上,方方正正的一塊,他坐在正中間。
小古绫忽然從他口袋裏鑽出來,朝他嘻嘻一笑。
“你……”你出來做什麽。岑钺伸出一根手指,想把她摁回去,古绫卻攤開白白的一雙小手,一顆小橙球叽裏咕嚕地從她掌心裏滾出來。
岑钺的動作頓了頓,餘光瞥向周圍,掩飾地改變了動作,裝作整理前襟的衣扣,把一臉炫耀的小古绫給藏了回去。
古绫被關在他的衣兜裏,不被允許出來,不滿地要反抗。
她站在衣兜裏,小手不斷敲着岑钺的胸膛:“開門。”
“岑钺,開門。”
“岑钺,我敲門啦,你要開門。”
岑钺默默無語,覺得胸口癢癢的。
這時,隔壁的會議廳突然出現一陣騷動。
一個穿着鐵灰色西裝的男人形容狼狽地撞出來,眼鏡砸落在地,他摸索着戴上。
裏面的人追出來罵:“快給我滾蛋!這種假都敢造,你這是要害死我!”
那男人頭也不敢擡,縮着肩膀屁股,一邊連連哈腰,一邊溜了。
剛剛那一眼,岑钺看清楚了。
這就是上午把郭聽當寵物狗一樣拍腦袋的男人。
結合剛剛的橙球,也就是說,這結果是古绫的傑作?岑钺沉思。
新老板來視察,結果遇到這場面,那幾個老總臉色鐵青,卻又不得不收拾爛攤子,在旁邊一個勁地賠禮道歉。
岑钺微擡下巴,似乎好奇般随口問:“怎麽回事。”
那幾個老總對了下眼神,立刻把來龍去脈跟岑钺當閑話一般說了清楚。
原來那人是市場部的一個得力幹将,前段時間屢立大功,這次和另外一個公司合作的大項目,合作的也是他據說獨創出來的産品。
結果沒想到,在今天的講解會上,這人居然怎麽都解釋不清楚文稿裏一個很基礎的數據來源,一下子被合作方發現破綻,逼問之下,才知道這個産品根本不是他原創,甚至他都沒沾邊,而是剽取了公司裏另一個工作人員的研究成果,以前立下的功勞,也無一不是從別人那裏竊取來的。
其實一個能長期偷盜的人,心理素質一定是很“好”的,怎麽也不會被這麽幾句問話就逼得亂了陣腳,只是不知怎麽的,這人今天格外慌張,幾句話之間,就把所有都招了。
還是當着合作方的面。
原本一直包庇他的上級大感丢臉,氣得青筋暴起,抄起文件夾直接把他打出了門轟走。
岑钺聽完,只點了點頭,純黑的雙眼裏有絲不符合他這個年紀的沉靜。
“我去一趟洗手間。”
岑钺進了隔間,鎖上門,把小古绫掏出來。
端詳着她,問道:“是你做的?”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說那什麽天涼了,真的笑死我了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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