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會議室的門緩緩打開, 外頭的夥計們面上淡定,實則偷偷打量夏謹亭的表情。
只見夏謹亭緊繃着臉,臉色青白,一副剛受了訓斥的模樣。
顧闕召集衆人, 嚴肅宣布對夏謹亭的“處罰決定”:“設計稿洩露一事的主犯是老陳, 夏謹亭身為總監監管不力, 扣半月工資,年終獎歸零。”
衆人聽着這話, 大氣都不敢喘。
顧闕對夏謹亭一向維護有加, 這次卻一通重罰,夥計們都蔫頭縮腦的,不敢去觸顧闕的黴頭。
很快,衆人發現,夏謹亭挨訓後,顧闕對他的态度有了變化, 變化是從細微之處開始的。
按慣例,顧闕只要在亦銘坊辦公, 下班都會與夏謹亭同行。
可這一日下班,顧闕的豪華座駕上卻沒了夏謹亭的身影。
馮琅是個心思活泛的,顧闕的車一啓動, 他就敲響了夏謹亭辦公室的門。
辦公室裏, 夏謹亭正專心處理着文字資料。
馮琅輕咳一聲。
夏謹亭沒擡頭。
馮琅無奈, 掐着嗓子用力咳嗽起來。
夏謹亭擡頭瞧他一眼:“嗓子不舒服?”
馮琅擠出一張笑臉, 指了指手表:“總監, 到點下班了。”
夏謹亭:“我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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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琅:“可是……三爺已經走了。”
夏謹亭:“我知道了,還有事?”
馮琅:“……沒事,總監你……注意休息……”
一離開總監辦公室, 馮琅便垮了臉。
他本想在夏謹亭面前提個醒,讓他到三爺跟前賣個乖。
可夏謹亭明顯是個不會服軟賣乖的。
在馮琅看來,夏謹亭怕是要失勢了。往日夏謹亭與顧闕總同進同出,如今卻落了單,再這麽下去,在顧闕面前就不再得臉了。
一牆之隔的辦公室內,夏謹亭看着緩緩阖上的房門,輕笑出聲。
他慢悠悠地阖上鋼筆蓋,背靠着沙發椅閉目養神。
以往上下班都坐顧闕的車,今日要自己回去,還真有點不太習慣。
他掐着點,到時間便走向員工食堂。
這會兒是員工食堂人最多、最熱鬧的時刻,夏謹亭一現身,立馬有夥計注意到了。
“那不是夏總監嘛?”“他怎麽來了?”“你沒聽說啊,三爺今兒個下班自己走了,沒帶夏謹亭。”
夏謹亭正排着隊取餐,一個眼神掃過去,議論聲登時消停了。
夏謹亭取了餐,自顧自地尋了個位置坐下,絲毫不在意那些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
“聽說今天夏謹亭挨了一通訓。”“這位怕是要失勢了。”“你的意思是設計部要變天?”“嗐,誰知道呢。”
阿城聽着夥計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夏謹亭,一張臉都憋紅了。
末了他忍無可忍,把餐盤猛地一推,站起身來:“夠了!”
衆目睽睽之下,他端着餐盤坐到了夏謹亭對面。
夏謹亭跟沒事人似的看了他一眼,安然吃飯。
阿城卻沒動筷子,只一個勁兒盯着夏謹亭看。
夏謹亭:“有話和我說?”
阿城:“你還好吧?”
夏謹亭笑了:“我很好啊……”
阿城:“我聽他們說,你挨訓了?”
夏謹亭:“是啊。”
阿城:“為什麽?”
夏謹亭失笑:“我監管不力,該罵。”說着,他沖阿城揚了揚下巴,“你這個時候跟我坐一桌,不怕被我連累?”
阿城挺胸道:“我不怕,我只是看不慣他們這樣說你。”
夏謹亭:“說我什麽?”
阿城語塞,那些“失勢”“失寵”的話太傷人,他怕夏謹亭聽了會傷心。
夏謹亭:“你不說我也知道,無非是我犯了事兒,失勢一類的話。”
阿城:“這次只是失誤,我相信顧先生,他會理解你的,他們的話,你別往心裏去。”
夏謹亭不以為意地笑笑,在阿龍說話的這段時間裏,他已經把盤中的餐食吃完了。
夏謹亭:“我吃好了,你随意。”
他收拾好餐盤,步履從容地離開了食堂這片是非之地。
當天夜晚,夏謹亭加班到很晚,才獨自一人離開公司,乘坐夜班電車返回住處。
暖色的燈光從花園別墅的彩窗透出來,夏謹亭繃了一晚上的臉總算露出一絲笑容。
他開了門,剛脫下帶着寒意的大衣,就被人從身後抱住了。
顧闕堅實的胳膊摟緊了他的後腰。
夏謹亭起初還任由他抱着,見人半晌不松手,才掙了掙。
顧闕将人拉至面對面,仔細端詳夏謹亭的臉。
“到家了,不用演了,來,笑一個。”顧闕輕掐了把夏謹亭的臉頰。
夏謹亭起先還繃着臉,聽了這話,再也憋不住了,撲哧一下笑開來。
“我的演技怎麽樣?”夏謹亭擡手回抱顧闕。
“好極了。”顧闕笑道,“就你那表情,任誰都覺得我給你受了委屈。”
顧闕将人牽到桌前,掀開湯盅蓋子,溫聲道:“趁熱喝。”
這一盅炖湯從顧闕到家便煨上了,蓋子一掀,香氣四溢。
夏謹亭滿足地喝着湯,樂道:“他們都在議論我失寵了,那語氣,就跟唐明皇要抛棄楊貴妃似的。”
顧闕:“有一點他們倒是說對了。”
夏謹亭怔然:“哪一點?”
顧闕:“我若為君王,确實願意為了你罷了早朝。”
反應過來的瞬間,夏謹亭一陣臉熱。
眼下四處靜谧,無人攪擾,悠揚的古典樂從留聲機中流淌出來,氣氛極好。
顧闕壓低了聲音:“你曾說不知道我心儀的對象是誰?你聽好,我心儀的對象,從頭到尾只有夏謹亭一個,第一次見到你,我便對你一見鐘情。”
夏謹亭擡眼,眼睫輕顫:“在麗都?”
并不是在麗都,而是在豪泰門前,見到畫像的一剎那。
當顧闕将前因後果慢慢道來,夏謹亭才驚覺,他們之間的緣分開始得那麽早。
在夏謹亭還未意識到的時刻,顧闕早已一步步地,将人圈到自己身邊。
夏謹亭:“所以你當日去麗都,就是為了見我?原來你那麽早就……”
話未說完,夏謹亭唇上一軟。
顧闕将他未盡的話語以吻封緘,夏謹亭不自覺地軟了腰身,擡手勾住了顧闕的脖頸。
這一吻雖是顧闕起的頭,夏謹亭卻熱切地回應着,此刻的他早已放下了心結,顧闕給了他無與倫比的安全感,讓他學着放松、學着信任、學着接納。
夏謹亭雖是個現代人,卻因缺乏實戰經驗,吻技就是個花架子,光有氣勢沒有實際。
這不一頓操作猛如虎,還把顧闕的牙給嗑着了。
一瞬間,夏謹亭睜眼想喊停,卻感覺到唇腔之內,顧闕的步步指引。
顧闕的手,輕托着他的後腦勺,以防夏謹亭滑倒,動作仔細又耐心。
夏謹亭被安撫了,重新閉上眼。
這一次,有了顧闕的示範,夏謹亭也逐漸摸到了門道。
當兩人的唇舌分開時,夏謹亭整個人趴在顧闕身上,跌在沙發裏。
夏謹亭:“你喜歡嗎?”
他的問題坦誠得要命,顧闕眉眼間一派寵溺的笑:“喜歡。”
夏謹亭得了肯定的回答,便擡手去解顧闕的襯衫扣子,被顧闕一把握住了手。
顧闕的眼神滿是危險:“你想做什麽?”
夏謹亭:“不做嗎?”
顧闕的眼神暗了暗:“今天不行。”
見夏謹亭面露不解,顧闕說:“今天要是做了,我明天就狠不下心來拿冷臉對你了。”
實際上,今日在亦銘坊發生的一切,都是兩人在會議室商量好的。
譚闵如此處心積慮地想要顧闕遷怒夏謹亭,顧闕便順了他的意,假裝對夏謹亭失望,看看譚闵接下來有什麽後招。
如此一來,便可知曉譚闵來亦銘坊的真實目的。
因此,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顧闕在人前面對夏謹亭,都要保持極冷淡的态度,好叫譚闵信以為真,從而露出馬腳。
倘若今夜兩人真的做到最後一步,明日顧闕定然對夏謹亭狠不下心來。
顧闕輕輕啄吻着夏謹亭的耳垂:“別急,我們來日方長。”
夏謹亭錯愕之餘,心頭泛起一絲感動。
在這種事上,夏謹亭是生澀的,上輩子未嘗禁果,又隔着門聽了植逢川的一番嘲諷,便以為男人都對那事猴急得很。
眼下,夏謹亭明顯感覺顧闕的呼吸愈發急促,身體出現了某些不可抗的反應,可顧闕卻努力克制着,想給夏謹亭一個最美好的回憶。
既是美好的回憶,當然不能是“坦誠相見”第二天,愛人就對自己冷臉以對。
同為男性,夏謹亭自然知道顧闕有多不容易,他附在顧闕耳邊,輕聲呢喃:“我試試用手”
沒有男人能拒絕愛人的主動,顧闕也不例外。
見顧闕含笑默許了,夏謹亭才意識到自己那點匮乏的知識,實踐起來捉襟見肘。
顧闕看他表情便猜到三分,緩緩地握住他的手,給夏謹亭極大的自信心。
夏謹亭的手握過畫筆、握過針線、握過熨鬥,他手腕靈活、指節靈動,是個天賦極高的可造之才。
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夏謹亭還是被突如其來的視覺沖擊吓了一跳。
被顧闕直勾勾地注視着,夏謹亭心跳如鼓。
顧闕是個極有耐心的導師,帶領夏謹亭尋找那新世界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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