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柳至方出院後, 段正楠做東,請朋友們吃了頓飯。
夏謹亭、顧闕、孫家旺、李弗等人都在受邀之列。
大夥都明白,段正楠這是與柳至方複合了, 借機向衆人炫耀……哦不, 介紹愛人。
夏謹亭上回也是這樣與顧闕的朋友相識, 此番便已熟門熟路。
他沖柳至方舉杯:“祝賀你康複出院。”
段正楠不贊同地看了他一眼, 擡手取走柳至方手裏酒杯, 替上了一杯茶。
夏謹亭挑眉。
一段時間不見,段正楠對柳至方也不再那麽言聽計從了,倒有幾分從前的影子。
夏謹亭笑道:“至方, 模特大賽還參加嗎?你受傷這段日子,觀衆都在問你的消息。”
段正楠聞言皺了皺眉,他是不希望柳至方參加模特大賽的。
說起來還是男人那點子心思,柳至方的美好, 他一個人知道就好。
多一個人喜歡柳至方,他就多一個情敵。
可現如今,段正楠做不了柳至方的主。
當日在醫院, 他那一串“尊重你、愛護你”的保證, 給了柳至方相當大的自由度。
柳至方自己做的決定,段正楠不能插手。
柳至方思索片刻, 含笑道:“既然開始了, 我不想半途而廢,比賽我還會繼續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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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夏謹亭與他碰了碰杯。
破損的服裝夏謹亭已修補完成, 只待一位優秀的模特兒把它的魅力展示出來。
柳至方是再合适不過的人選。
比賽當日,段正楠親自開車送柳至方,那盛大的排場,生怕別人不知道柳至方是他的人。
柳至方從車上下來, 上身穿着新款毛氈披風,下身是修身的皮褲配長靴,與秀氣的五官組合在一起,有種獨一無二的中性美。
觀衆的喝彩聲一浪高過一浪,段正楠高興之餘,心裏暗戳戳地犯酸水。
他疾走兩步,無比自然地摟過柳至方的腰,頃刻間謀殺了大片菲林。
夏謹亭與顧闕坐在評委席上,看着這熱鬧的盛況,笑道:“這下子,新款的熱度肯定有了,怕是要賣斷貨。”
事實證明,夏謹亭的預估非常準确。
這還僅僅是柳至方出場的熱度,待柳至方登上舞臺,觀衆的反響更加熱烈。柳至方的個人氣質與毛氈披風完美融合,連夏謹亭都有些吃驚。
病愈後的柳至方自信氣場倍增,在舞臺之上光彩照人。
羅绮仁到場時,恰好趕上柳至方展示新款的時刻,定格的瞬間,羅绮仁聽着周遭的歡呼聲,氣得咬牙。
她不管不顧地沖上前去,撥開人群,破口大罵:“柳至方,你個狐貍精,你搶我男人!”
舞臺之上,柳至方淡定地撇了羅绮仁一眼,并未停下展示的腳步。
他步履從容地走完全程,步伐動作沒有半點差錯。
在即将謝幕的時刻,他朝音響師做了個暫停的手勢。
“這位小姐,請你把話說清楚,我什麽時候搶你男人了?”衆目睽睽之下,柳至方一派淡定自若。
羅绮仁尖聲道:“段少是我未婚夫!”
話音落下,衆人大嘩。
大夥兒都親眼瞧見了,今日柳至方登臺前,段正楠全程摟着他,一副保護的姿态。
若這女人真是段少的未婚妻,柳至方豈不是第三者?
柳至方目光一凝,準确地看向坐在黃金位置上的段正楠。
段正楠真真頭大,柳至方的目光涼飕飕的,旁人或許不清楚,段正楠卻知曉,柳至方生氣了。
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哄好的人,被羅绮仁這般污蔑,段正楠氣不打一處來。
他站起身,長腿一邁跨上舞臺,快步走到柳至方身邊,說了一句讓衆人跌破眼鏡的話:“寶貝兒,別生氣。”
衆人面面相觑。
段正楠的态度已經足夠明顯了,顯然柳至方才是“正宮”。
可惜,羅绮仁沒有這個眼力勁兒,她仍舊不死心地說:“我不信,我不信你喜歡男人,你跟這個戲子不過玩玩而已……”
“玩玩而已?”柳至方輕笑一聲,意味深長地看着段正楠。
段正楠接觸到那危險的目光,心頭警鐘大作。
下一刻,他攬過柳至方的腰,當着衆人的面來了一記法式深吻。
柳至方頭腦一片空白,注意力全集中在唇際的柔軟上。
瘋了,都瘋了。
段正楠的舉動徹底點燃了比賽現場,人們的掌聲、歡呼聲、喝彩聲此起彼伏。
兩位當事人在臺上吻得忘我,臺下的羅大小姐則如墜冰窟。
她沒想到,段正楠竟會當衆親吻一個男人。
這公然的、毫無保留的出櫃行為堪稱勇士,柳至方恢複自由的一刻,對段正楠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瘋了?”
段正楠攬過柳至方的肩,朗聲道:“我段正楠今日在此宣布,此生只愛柳至方一人,若違此誓,便叫我天打雷劈!”
柳至方驚呆了。
他以為當衆接吻已是極限,卻沒料到段正楠還來了記後手,發起了毒誓。
“我不日将與愛人完婚,在此先謝過大家的祝福。”段正楠一句話,直接将現場的氣氛推至頂點。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這對同性情侶的身上,哪還有人記得什麽比賽。
柳至方見段正楠越說越離譜,正想制止他,夏謹亭卻笑意吟吟地走上舞臺:“兩位的婚服,亦銘坊可免費贊助。”
夏謹亭的小算盤打得叮當響,照着兩位結婚的熱度,堪比免費廣告,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柳至方張了張嘴,徹底說不出話了。
再看臺下,哪裏還有羅绮仁的身影。
段正楠笑道:“這下好了,說出去的話板上釘釘,我若背叛你,就叫我不得好死。”
柳至方眼圈紅了。
他知道,段正楠此舉既是為了澄清與羅绮仁的關系,也是為了安他的心。
從今往後,海城再沒有女子願意與段正楠說親了。
經此一事,比賽結果再無懸念,柳至方奪得了“模特大賽”的頭名。
觀衆們争先恐後地買柳至方的同款,亦銘坊的新款徹底走紅。
在此後相當長一段時間裏,擁有一件在亦銘坊定制的毛氈披風或绗縫大衣,成了海城富人階層的新時尚,修特集團的皮毛大衣反倒無人問津。
模特大賽落幕後,賓客與參賽者逐漸離場。
新款的樣衣挂在架子上,夏謹亭走上前去,将衣服一件一件地整理好。
就像人們關注時尚圈時,總是着眼于光鮮亮麗的東西一樣,大多數人對一場秀的印象,也是模特在舞臺上的精彩表現。
可對夏謹亭來說,開場前的兵荒馬亂和散場後的滿地狼藉,才是他對于時裝秀的慣常印象。
每當大秀散場,他都會留下來,将樣衣與物料收拾停當。
那些挂在架子上的衣服,每一針每一線都是他的心血,任何時候,他都要确保作品的完美。
以往類似的整理工作都是他一個人在做,今日身旁卻多了一人。
顧闕與他一同整理着架上的衣服,将衣服的細節收拾停當。
揀拾落在地毯上的流蘇時,兩人的手碰到了一處。
夏謹亭先一步将那淺褐色的羊毛流蘇拾起,輕笑道:“你也會親自善後?”
在夏謹亭看來,像顧闕這樣的大Boss,不像是會幹這種瑣碎活的人。
“收拾了,才心安。”顧闕言簡意赅地說了六個字。
夏謹亭詫異地擡頭看他。
這六個字,恰恰是夏謹亭心中所想。
每當一場秀完成,只有将所有的服飾都整理停當,夏謹亭才能安心地投入下一段旅程。
他把這種獨特的情節稱作儀式感。
只可惜,兩輩子為人,理解他這種儀式感的人寥寥無幾,連一向善解人意的助理都不理解他為什麽要留下來親自善後,更不用說像植逢川這樣的甩手掌櫃。
站在當下,驀然回首,夏謹亭才發現這一次亦銘坊新品推出,顧闕全程與他一同努力,無論是新款的設計制作,還是模特大賽的環節彩排,抑或是現在的整理善後,每一個環節顧闕都沒有缺席。
這種與愛人相處的經歷,是夏謹亭以往從未有過的。
他仍舊工作得忘我,可顧闕的身影竟也出現在工作的點點滴滴中。
夏謹亭心頭湧上一陣慶幸感,還好他遇上了顧闕,一個懂他、愛他、理解他的男人。
夏謹亭拍了拍手上的灰,站直了身子。
他看見顧闕的嘴唇一張一合地說着什麽,耳朵卻聽不見聲音,眼前更是一片花白。
“你臉色怎麽那麽差。”
顧闕話音剛落,就見夏謹亭腳下一個踉跄,險些跌倒。
還好顧闕早作準備,将人摟進懷中。
夏謹亭的額際全是冷汗,雙眼已失焦。
顧闕以最快地速度請來了家庭醫生,診斷的結果是疲勞過度,需要好生休養。
看着床上面色蒼白的人,顧闕眉頭緊皺。
夏謹亭工作起來是拼命三郎,還是個凡事愛操心的,此次新品發布,他心神損耗,終是撐不住了。
在昏睡了一日一夜後,夏謹亭終于緩過勁兒來,他撐起疲軟的身子,茫然道:“我怎麽了?”
顧闕的臉色十分嚴肅:“你昏倒了,從現在開始,暫停一切工作,好好休假。”
夏謹亭還想說什麽,對上顧闕不容拒絕的眼神,終歸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