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顧闕俯身上前, 輕聲道:“哪裏厲害?”
撲面而來的雄性荷爾蒙讓夏謹亭心跳加速。
夏謹亭:“……”
看着身下面紅耳赤的人,顧闕咬牙道:“你要記住,千萬不要随便誇一個男人‘厲害’。”
夏謹亭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顧闕, 兇猛的、危險的, 像某種準備捕食的大型猛獸。
顧闕的确忍得很辛苦,夏謹亭身上有種撩人不自知的氣質,顧闕本想按着自己的節奏慢慢來,可夏謹亭總能輕易撩撥他的自制力。
突如其來的門鈴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夏謹亭瞬間清醒,忙去開門。
門外是前來送毛料的夥計,将制作毛氈披風的料子送上門來。
夏謹亭用手撚了撚,毛料的手感豐滿、柔軟, 是上好的料子。
有了毛料,還得通過輥碾和密集的針戳使其黏結成厚重的毛氈, 這就相當考驗設計師的技法了。
夏謹亭與顧闕一同制作毛氈, 有了顧闕這位得力的“助手”,毛氈披風的制作變得事半功倍。
無論是擠壓還是塑形,顧闕的手法都十分專業, 即便是夏謹亭, 也自嘆弗如。
到了刺繡環節, 便是夏謹亭的強項了,他熟練地運針,在毛氈面料上繡下精美的圖樣。
在刺繡的過程中,他心無旁骛,一雙眼睛牢牢地盯着手上的繡樣。
待圖樣完工,他才擡起頭來,活動着酸軟的脖頸, 冷不丁瞧見面前擺了只巴掌大的毛氈小人兒。
那小人兒的眉眼酷似夏謹亭,表情更是活靈活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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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謹亭将小人兒捧在掌心,驚喜道:“好可愛。”
顧闕将另一只小人塞到夏謹亭手上:“成雙成對。”
夏謹亭一看便笑了。
另一只小人兒分明是顧闕的翻版,兩只小人并排放在一起,可愛得人心都化了。
夏謹亭珍而重之地将毛氈小人兒擺到架子上。
顧闕在他身後瞧着,見兩只小人兒并排而立,略一皺眉:“姿勢不對。”
“嗯?”夏謹亭不明所以。
只見顧闕大步走上前去,将“小顧闕”的臉挪了個方向,正好“吻”在“小謹亭”的側臉上。
“如此,便對了。”顧闕滿意地撫掌。
身後,夏謹亭被他鬧了個大紅臉,趕緊垂下腦袋,裝作專注查看樣衣上的花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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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顧闕設計的绗縫大衣也是兩人一同完成,夏謹亭怔然地看着顧闕上下翻飛的動作,着實出乎意料。
夏謹亭:“你在校學習時,定是優秀學員。”
顧闕得空看他一眼:“怎麽說?”
夏謹亭:“你這一手縫紉功夫都專精了。”
顧闕:“多聽、多看、多練,指腕靈活了,功夫自然到家了,倒是你……專門學過繡工?”
夏謹亭手腕一頓,不作聲了。
他繡工出類拔萃,皆因現代找老師傅專程學過,可在書裏,作為夏家不受寵的孩子,他不該有那麽一手好繡工。
是他大意了。
顧闕沒再追問,站起身來抖落抖落,一件針腳細密流暢的绗縫大衣初見雛形。
這大衣是照着夏謹亭的尺碼做的,上身效果讓人驚豔。
鏡中的青年唇紅齒白,眉目如畫,因為版型得宜,衣服上身并不顯臃腫。
绗縫起到了裝飾的作用,讓整件衣服相當矚目。
兩件作品同是亦銘坊推出的冬季新款,與往年不同的是,這一回,亦銘坊宣布舉辦“模特大賽”,獲勝者可成為亦銘坊的“專屬模特”,獲得不菲的報酬。
夏謹亭列出了模特選拔的身高、體重、三圍标準,并登報宣傳,一時間,報名人數水漲船高。
初篩過後,有三十位參賽者晉級,夏謹亭為參賽者請了專門的體型老師,進行為期一周的形體訓練,而後參賽者試穿服飾,體态不及格者淘汰,剩下的選手可作為模特登上舞臺,向大衆展示亦銘坊的冬季新款,并由大衆選出最受歡迎的模特。
獲勝者能得到亦銘坊的專屬合約,今後也将成為亦銘坊的專屬模特。
夏謹亭仔細翻閱參賽者的名單,在那一疊名單中,瞧見了熟悉的名字。
“柳至方?”夏謹亭驀地一怔。
他也來報名?
當日一別,兩人便未再謀面,柳至方離開鳳翔戲班後,就此沒了音訊。
思及此,夏謹亭趕到亦銘坊。
亦銘坊給所有參賽選手安排了宿舍,此刻,他們正在形體老師的帶領下開展訓練。
隔着老遠,夏謹亭便聽見了一片哀嚎聲。
湊近了看,只見參賽選手一個個腦門上頂着水碗,小心翼翼地走直線。
可大多數人都走得東倒西歪,一旦縮肩駝背,胳膊上還會挨板子。
柳至方是唯一一個沒挨過打的,他體态端正,骨骼柔軟,不論老師提出怎樣的要求,他都能輕易做到。
歇息時分,夏謹亭遞給他一枚水囊。
柳至方眼中劃過一絲光華,雖然轉瞬即逝,卻還是被夏謹亭捕捉到了。
多日未見,柳至方消瘦了許多,原本是一張鵝蛋臉,如今下巴尖了,反倒顯出立體感來。
夏謹亭:“你還好嗎?”
柳至方默然良久,輕輕地搖了搖頭:“不大好,離了戲班才發現,除了唱戲,我什麽也不會。”
夏謹亭欲言又止。
從私人情分上,他當然希望柳至方能成為亦銘坊的專屬模特,以解生計之困,但同時他也知曉,比賽需要公平公正,此事關乎亦銘坊的聲譽。斷不能大意。
夏謹亭:“抱歉,在比賽結果上,我幫不了你,在其他事情上,若有需要我幫忙的,只管開口。”
柳至方笑了:“我明白,我也想試試,靠我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事實證明,柳至方很适合模特一職,他有童子功在身,體态比尋常人更好。
再加上多年的舞臺經驗,讓穿上新款的柳至方,看上去光彩照人。
初賽當日,亦銘坊包下了華夏飯店的宴會廳,作為比賽場地。
達官顯貴、社會名流如流水般入席,皆為一睹這從未聽說過的新奇比賽。
段正楠、孫家旺、李弗皆在受邀之列。
入席之際,段正楠剛要落座,卻被夏謹亭截住了。
“你的位置在那兒。”夏謹亭擡手一指。
段正楠看着正對舞臺,視野絕佳的位置,忍不住笑出聲來:“有事求我?”
夏謹亭翻了個敞亮的白眼:“沒有。”
段正楠:“那幹嘛對我那麽好,看上我了?”
夏謹亭氣絕:“滾,你愛坐不坐!”
夏謹亭覺得,柳至方這樣一朵鮮花,插在段正楠這坨“牛糞”上,真是相當可惜。
玩笑歸玩笑,有此佳座,段正楠自然不會委屈了自己,他大大方方地落座,心不在焉地喝着香槟。
不多時,舞臺的燈光暗下來,舒緩的音樂從留聲機的大喇叭裏傳出來。
一個個身着新款的“模特”踏上舞臺,此次服飾的基本款型是毛氈披風和绗縫大衣,模特身上穿的都是這兩種基本款的變式。
段正楠起先百無聊賴地看着,只覺得新款大衣不錯,尤其是那毛氈披風,看着保暖而方便。
直到他在舞臺上看到一張熟面孔,霎時間坐直了身子。
柳至方怎麽會在這兒?!
段正楠全然沒料到,他原本不修邊幅地靠坐在椅背上,這下子像是遭雷擊般挺直了腰背。
當日陰差陽錯,将柳至方趕出鳳翔戲班,段正楠原只想給他個教訓,不料柳至方卻跟人間蒸發了似的,不論段正楠怎麽差人去找,愣是沒有音訊。
段正楠找人找得冒火,脾氣亦漸漲,銀行的員工生怕惹惱他,個個夾着尾巴做事。
此番他半點看“秀”的心情都沒有,要不是看在顧闕和夏謹亭的面子上,他是不會來的。
沒曾想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竟在這兒見着了朝思暮想的人。
段正楠想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淡定些,可他實在太激動了,連眉毛都在微微顫動着,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柳至方。
舞臺之上的柳至方卻始終目視前方,從段正楠面前翩然而過,至始至終沒給段正楠一個眼神。
段正楠眉頭緊皺,既有種被忽視的不爽感,又覺得臺上的柳至方跟換了個人似的。
往昔柳至方登臺,穿的都是盛裝的戲服,還戴着滿頭珠翠,臉上被粉脂抹了厚厚的一層,看不清本來的容貌。
可這次不同,穿着亦銘坊新款的柳至方只略施了淡妝,眉眼間一派素淨,露出了本色的容貌。
若不是段正楠鐘情于柳至方,将他的眉眼深深镌入了心間,怕也是認不出來的。
西式服裝穿在柳至方身上,凸顯了他消瘦的身材,淺褐色毛氈披風被他穿出了一種別樣的飄逸感。
段正楠看得眼神都直了,連侍者給他上茶都沒反應過來。
坐在另一處的李弗瞧見這一幕,朝孫家旺笑道:“你看楠哥那樣兒,眼珠子都快長人家身上了。”
孫家旺仔細打量着舞臺上的模特,蹙眉道:“那位……像是柳至方。”
“是他?!”李弗擦了擦眼,“原來是他,我說楠哥怎麽一副被狐貍精勾了魂的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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