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入夜, 陳勝權來到麗都,跟沒事人一樣吃喝玩樂。
想到婚後要面對性情寡淡的沈星,陳勝權愈發放肆, 不多時, 便喝得半醉。
他強撐着,搖搖晃晃地摸到秦願房門前。
貼身伺候秦願的女仆阻攔道:“經理,秦姐今日身子不适,恐怕無法伺候您……”
話還沒說完, 就被陳勝權一把揮開。
“你算什麽東西,也敢攔我!”陳勝權帶着一身酒氣沖進屋去。
屋裏,秦願正照着鏡子梳頭,見陳勝權闖進來, 秦願臉上沒有半絲驚訝,似乎早已料到女仆攔不住醉鬼。
她正對鏡抹着口脂, 陳勝權卻猛地扶住她的肩。
秦願手下一顫, 将鮮紅的口脂塗歪了,瞧着倒像是臉上劃了道血印子。
“又不是沒見過,擦那玩意兒做什麽?!”陳勝權不滿地嘟囔, 擡嘴就往秦願臉上親。
秦願将人推開, 站起身來:“你先告訴我, 這是什麽?”
陳勝權眯着眼,糊裏糊塗地看去,認出那是婚服設計圖時,臉色頃刻間變得極難看。
“說話啊,這是什麽?”秦願穿着色彩豔麗的旗袍,臉上化了精致的濃妝,直勾勾地盯着陳勝權。
“你聽我解釋, 我不年輕了,是時候找個人好好過日子了。”陳勝權眉頭緊皺。
此刻他心情很不好,今晚他原本打算縱情一夜,卻被這一紙設計圖給攪黃了。
“你答應過我,你不會娶妻生子的。”秦願握緊了拳頭,指甲在掌心處摳出一排印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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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以前……”陳勝權煩躁地點了根煙,“我改主意了。”
“我知道你改主意了。”秦願冷笑,“我只想知道,為什麽你結婚的對象不是我,我跟在你身邊那麽多年,論先來後到誰能趕到我前頭去?”
“你?”陳勝權失笑,“你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身份,一個歡場女子,怎麽當得起明媒正娶。”
秦願手上用力,掌心滲出血來。
打從跟陳勝權的第一天起,她便知曉陳勝權是個沒心沒肺的浪子。可秦願仍天真地以為,同床共枕這麽些年,總該有些情分在。
如今在陳勝權的話語面前,秦願才清醒地意識到,這一切不過是她一廂情願。
陳勝權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渣男。
“既如此,你還來做什麽?!”秦願冷眼睨着陳勝權,心下再不對他抱半點希望。
“你那麽較真做什麽,做不了夫妻,我們還能做一輩子的情人啊。”陳勝權擡手将煙掐了,“你別鬧了,這些,都是給你的,高興了吧。”
陳勝權拿出滿滿一匣子珠寶首飾,遞給秦願。
秦願從中拿出一條珍珠項鏈,猛一用力将項鏈掰斷了,珍珠滾得滿地都是。
“你瘋了?!”陳勝權俯身去揀那珍珠,卻瞧見那挂簾後頭,藏了一雙做工不俗的繡鞋。
“誰在那兒?”陳勝權厲聲道,“出來!”
沈星繃着臉,從挂簾後緩緩走出來。
陳勝權傻眼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方才的話會被沈星聽見。
“你……你……你怎麽……在這兒?”陳勝權磕巴道。
“是我讓她來的。”秦願說,“我要讓她看看,她未婚夫的真面目。”
沈星就算再傻,也已意識到陳勝權絕非良人。
她性情柔弱,極少大聲說話,這回卻全然氣狠了,奪過那珠寶匣中的簪子,哭着喊着要捅陳勝權。
陳勝權壓根不敢靠近她,口中喃喃道:“星兒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沈星唇邊挂着淚,指着秦願說:“她方才說的,可有一句冤枉你?”
陳勝權默然。
秦願說的句句皆是事實,所有的這些,陳勝權一個字也不敢跟沈星交待。
沈星見他默認,一顆心沉到谷底,将那鋒利的發簪用力紮在座墊上:“陳勝權,這婚,我不結了!”
說完,她提着手包,頭也不回地離開。
陳勝權頹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沖秦願冷笑道:“人走了,婚結不成了,你滿意了?”
秦願愕然道:“陳勝權,你這是什麽意思?你自個兒惹了一身騷,反倒怨起我來了!”
“你莫不是覺得,我還惦記着你,所以想方設法搞砸這樁婚事吧?”秦願笑得極諷刺,“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她将一張紙壓在桌上:“這上頭是你這些年送我的衣服首飾,我全還你。”
“你這是什麽意思?!”陳勝權茫然地看着秦願。
“從這一刻起,我們再沒有半點關系,老娘不幹了!”秦願指了指身上的旗袍,“這身衣裳,是我來麗都時穿的,我怎麽來的,今日便怎麽走出去!”
陳勝權全然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未婚妻跑了,老情人也走了,只留下他一個。
隔天,秦願陪沈星到報館發了公開信,明言與陳勝權恩斷義絕。
沈星聲淚俱下地控訴陳勝權道貌岸然,相比之下,秦願則冷靜得多。
她是最了解陳勝權的人,清楚地知道這個男人有多薄情寡恩,三言兩語間,便将陳勝權的渣男形象定了調。
陳勝權宿醉後醒來,才發現輿論之風已愈演愈烈,在他家門口,聚集了一批民衆,高聲叫罵,憤慨地扔着臭雞蛋和爛番茄。
他知道,今後要想再找個良家女子結婚,怕是難上加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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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将設計圖給了秦願後,夏謹亭便留意着事态的發展。
秦願的雷霆手段出乎他意料,不過更讓他驚訝的是,看起來很柔弱的沈星,處事亦十分果決。
兩個女人聯手,将陳勝權架在輿論的火上烤。
顧闕擡手抽走他面前的報紙,在他側臉上印下一吻。
“好啊,你偷襲我!”夏謹亭利落回頭,卻見顧闕正含笑看着他。
“這是獎勵。”顧闕說,“亦銘坊的營業額節節攀升。”
“那是當然,也不看看誰是總監。”夏謹亭臭屁了一句,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眼下到了深冬時節,各家店鋪又開始了新一輪競争,皮毛大衣成了當季的走俏貨。
修特集團已上架了一批價格高昂的皮毛大衣,由于外觀華貴,質量上乘,一經上市便被搶售一空。
夏謹亭本着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精神,決心到修特的門店去一探究竟。
兩人特意喬裝前往,佯作是普通的客人。
不曾想離着修特集團還有老遠的距離,就聽見一陣陣歡呼聲。
夏謹亭與顧闕對視一眼,均瞧見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走近看才發現修特集團的門店前圍了許多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個籠子上。
籠子裏關着的是幾只水貂,懵懂的眼珠子與圍觀人群大眼瞪小眼。夏謹亭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修特集團打的什麽算盤。
為了推廣他們的皮毛大衣,修特集團将真實的動物擺到顧客面前,讓顧客更直觀地看見水貂柔軟光澤的皮毛。
衆目睽睽之下,一只水貂在瘋狂地啃咬着籠子的栅欄,一旁的員工将那“不聽話”的水貂抓出來,施以懲罰。
在竹棍的擊打與恐吓之下,水貂叫聲凄哀,可圍觀衆人在鼓掌叫好。
冬日的暖陽之下,夏謹亭看得遍體生寒。
下一秒,顧闕握住了他冰涼的手:“別怕,我在。”
殘忍的虐殺還在繼續,被選中的水貂已經奄奄一息,工作人員戴上了特制的手套,準備扒皮。
夏謹亭再也看不下去,迅速離了人群,捂着嗓子幹嘔起來。
這分明是一場嘩衆取寵的虐殺,可在這個時代,打獵是常态,給動物扒皮也是常态。
圍觀群衆看得興起,修特集團也收獲了生意,亦銘坊若不弄類似的噱頭,便會落于人後。
幸而顧闕先一步開口道:“公然虐殺,何其殘忍,那皮毛大衣上,處處都沾着血。”
夏謹亭半天才緩過勁兒來,臉色仍舊難看:“我……”
顧闕:“怎麽?”
夏謹亭:“罷了,沒什麽。”
顧闕笑道:“有話直說。”
夏謹亭:“我不想……上架皮毛大衣。”
顧闕思索片刻,并未表态。
夏謹亭圓場道:“玩笑而已,皮毛大衣是大勢所趨,勢必要上架的。”
要知道那些有錢人,個個都以擁有一件皮毛大衣為榮,若亦銘坊不上架,便只能白白丢生意。
顧闕:“你不必擔心這些,若不想上,那便不上。”
夏謹亭:“什麽?!”
顧闕的語氣太過雲淡風輕,讓夏謹亭疑心自己聽錯了。
雖然平日裏顧闕對他百依百順,幾乎沒拒絕過他的要求,但夏謹亭卻極有自知之明。
他來自于現代,有保護動植物的意識,顧闕卻沒有。
深冬時節不上皮毛大衣實在太過荒唐,夏謹亭不認為顧闕會同意。
可顧闕竟真同意了,而且同意得這般爽快。
“可是……”夏謹亭猶豫了。
“不上皮毛大衣,上別的便是了。”顧闕胸有成竹的模樣,給了夏謹亭充足的信心。
夏謹亭豁然開朗,被顧闕的一句話點醒。
顧闕說得沒錯,流行服飾的熱點每一季度都在變,只要懂得變通,自會被大衆接受。
作者有話要說:三爺:自己的愛人自己寵~感謝在2020-07-19 12:11:13~2020-07-20 20:34: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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