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上(11)
殷寧眯着的眼眸散發出危險的光,陳濤蹭了蹭自己的鼻子,輕咳了一聲:“我沒見過那學生,我亂說。”
他道了歉,立刻就把這事兒忘了個幹淨,問道:“對了,周日有安排沒?沒有的話陪我去招聘會呗,我不能再繼續考下去了,得找工作了!”
殷寧收了臉:“不去。”
陳濤賴着:“我沒有出過門兒,需要你幫忙,我找到工作以後,肯定就搬出去了,你看…”
殷寧直接打斷:“好。我陪你找工作,你搬出去。”
陳濤樂了,雖然對方是想攆他出去才答應的,他還是很高興!他張開嘴準備說話,殷寧不給他套近乎的機會,繼續說:“現在,立刻,馬上,你出去。”
陳濤扁着嘴,切了一聲,想着周末要對方幫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轉身去了隔壁寝室。
宿舍終于重新安靜下來,又是他一個人的了!殷寧趕緊抽出剛剛收到的明信片。
最初的那份吐槽心情已經被陳濤攪和黃了,他這會兒剩下的就是很想笑,這個駱骁,還好意思說填的是《蔔算子》。
蔔算子最為出名的,不過那幾首,而其中最者,當屬《蔔算子 我住長江頭》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這人填詞,還少字!殷寧有些苦笑不得,這麽鮮明的意圖,讓殷寧心下稍安,思索片刻,拿出抽屜裏的鐵盒。
盒子裏有一套明信片,和兩張散放的明信片。
散放的兩張,一張是駱骁送過來的那張《大漠日出》,另一張是萬裏雪飄,白茫茫的一片,天地相接,飄雪的背後确是鵝蛋黃一般的太陽,看不出是日出還是日落,卻是與衆不同的存在,角落是圖片的名字《漠河以北》。
這一張散放的明信片和那那整套的明信片,很明顯是一個系列,或者說,很明顯,《漠河以北》是那一整套中的一張,而這一整套,是珍藏版的東北經典紀念明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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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寧從那一整套中抽出一張,拿出自己的鋼筆,對着《大漠孤煙直》上面的那首歪詩,在背面空白處,對應填上一首,四張散放的明信片和那一套明信片一起重新放回鐵盒,殷寧無意識的用手指敲了敲鐵盒,微笑着打開筆記本,樂呵呵的繼續敲字。
周末的招聘會,難得的讓殷寧有些不一樣的感受。陳濤的專業課很精通,然而,那專業太偏門,并不好找工作。幾番考量下來,陳濤覺得還是繼續考試比找工作來的容易和現實,而這樣的決定讓殷寧開始思考自己的人生。
他當初任性的選擇了自己喜歡的專業,卻從來沒有考慮過現實問題,他以後的工作應該找哪個方向的?怎麽養家糊口呢?他不可能一輩子寫書,也不可能一輩子揪着那些百年前的東西不放手,留校任教或許真的是條出路,可是…
殷寧難得的猶豫不決了,畢業,擇業,人生的岔路口總是讓人這麽的難以抉擇。
然而,這難以抉擇卻在第三張明信片到手後,被殷寧定了下來。
他現在每天都能看到駱骁,雖然彼此都不說話,少數說話的時候也就是一句:“這個呢?”
他卻明顯的感覺到,兩個人的心态都在發生着變化。
殷寧在變,初衷和目标都沒有變,但是他卻期待着駱骁能夠更加堅決,更加肯定,也更加迅速一些。
然而他的理智還是非常清楚的知道快的結果很有可能,不,快的結果肯定是變成了快餐,小火慢炖才能熬出好滋味。
相比殷寧,駱骁的想法簡單的多,他平靜對待,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走,小爺不信你不上鈎。
他給出的第三首更加的直白,也更加的挑逗,駱骁是有些得意自己的作品的,甚至覺得自己将“污”這件事發揮到了一種極致。
如果是第一首是人物介紹,那麽,第二首就是目标函數的彰顯,而第三首,則是推導出目标函數的必要步驟。
殷寧看着精美的明信片背後空白處填寫的那一首《殷寧》,眼角直跳,這個人,腦子裏都是些什麽!他揉了揉自己的臉,掏出手機撥通,他講話非常随意,張嘴就是兩個字:“稿費!”
電話那頭是好聽的男聲:“貝勒爺,您最近好速度!”
殷寧嗤笑一聲:“拖稿,你啰嗦,提前交稿,你也啰嗦,再啰嗦,我換公司。”
電話那頭的袁來立刻開哄:“別呀,爺,您走了,奴家可如何是好!”
殷寧好笑道:“先把稿費給我。”
袁來立刻正經起來:“馬上。我說殷寧,你這是幹什麽?怎麽,缺錢了?”
殷寧随便嗯了一聲,一看短信收到稿費的通知,立刻切斷:“收到了,挂。”
電話那頭趕緊喊住:“等等,啥時候碰頭,拉下一本?”
殷寧吸了吸鼻子:“後天。”
對方明顯一愣:“你真缺錢了?別是有了什麽不好的習慣了吧?”
殷寧想着對方說的不好的習慣是什麽?吃喝嫖賭抽?自己都沒有。
只是……殷寧笑了,他只是想好好的賺錢養家而已。
但是,殷寧沒有說出口,也不會說出口,他只是胡亂嗯了一聲就挂了電話。他又重新看着手上的明信片。
秋季的胡楊林,照應着的是西北的金色,金燦燦的一大片,恍惚了人類的眼,背面的空白處,依舊是熟悉的工整字體:
(三)殷寧!我要和你相會,月上柳稍時。月牙彎,星子稀疏,微風習習,小樹林,圍牆邊,吟咛不停歇。
殷寧扶着額頭嘆息,抽出一張東北明信片,揮筆填了一首,一起放進鐵盒裏,鐵盒下面,壓着一張房産介紹。
伸了個懶腰,殷寧狠狠的打了個哈欠,腦子裏卻是那一首《上邪》。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駱骁啊,你填這一首,是認定我了嗎?殷寧閉上滿懷期待的眼睛,明明想勾引對方勾搭自己,結果,還是自己先魔障,先迷失了自己的心!
果然如自己的書中所言:請君入甕的誘餌寶石,莫過于自己的真心。
駱骁看着自己手上的明信片,這是第四首了,從第一首開始到現在,殷寧都沒有給他任何回複。說信心滿滿,那是騙人的,駱骁自己也不确定,到底殷寧是怎麽想的。
這一個月以來,自己的歪詩是越來越直白,越來越膽大,越來越公然的調戲,可是架不住對方一點兒回應都沒有。
駱骁想着該如何策略的解決這個問題的時候,林溪推着喊了一聲駱骁:“诶!”
駱骁回過神兒,看林溪:“怎麽了?”
林溪無奈的咬住殷紅的嘴唇:“我說我搬出去的!”
駱骁愣住了,雖然兩人沒有什麽過多的交流,而且清楚明白的知道彼此,但是,林溪從來沒有想過要搬出去,這次卻來的這麽突然,駱骁想都沒想,直接問了:“怎麽這麽突然?”
林溪輕笑:“突然嗎?不突然吧!是你自己最近太忙,根本沒空注意我。”
這話駱骁不愛聽了,林溪不是自己的誰,為什麽要注意他?雖然這麽想着,駱骁這次卻用了腦子,沒有脫口而出,反而擡眼,看着林溪。林溪在駱骁的注視下,紅了臉,也顯得嘴唇更加紅了。
面對駱骁的注視,林溪還是會緊張,說話有些結巴了:“你…你看我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