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争執)
是黎朗。
黎霏的哥哥,徐月華繼子,錦西著名企業朗誼集團的總裁,黎家繼承人,也是她名義上的繼兄。
比起總和她針鋒相對的黎霏,這個幾乎沒有來往的哥哥,對她還算客氣——南浠雖然心眼小,卻也知道禍不及他人,不搞連坐。
她禮貌點頭,算是回答,指尖懶懶搭在方向盤,沒動,等待黎朗先進。
黎朗沉沉收回視線。
餘晖無聲跟在他們車後,迎着風,目送兩輛車一前一後駛入別墅,繞過噴泉,在一處空曠的停車場停下,那裏已經停了數十輛豪車。
南浠披上外套,看眼副駕上的高跟鞋,想了想,終是沒換,踩着一雙平底單鞋,推開車門。
黃昏溫柔籠罩着少女,留下一道纖長身影,晚風掠過,長發随着鬥篷下的裙擺微微搖曳。
南浠沒走幾步,腳步慢了下來。
黎朗沒走,站在淺草初生的路邊,像是在等她。
南浠有些奇怪,卻沒多想,把黎朗等在這歸因于怕她進不了層層安保的下一扇門,沒說話,自顧自前行。
黎朗不疾不徐地落後她半步。
四周微涼的風朝着一處彙聚,少女長發飄揚,似有一股不知名的清香彌漫在空氣,鑽入鼻尖,微微酥麻。
黎朗嘴唇微抿,低聲開口:“沒有狗仔,你不用擔心。”
南浠還戴着口罩和墨鏡,聞言冷淡“嗯”了一聲,也沒取,只是緊繃的狀态略有松懈。
一路無言。
Advertisement
宴會還未開始,稀稀疏疏的人群游走在大廳各個角落,都是些常在財經報道上看到的面孔,有一些甚至還很年輕。
他們端着酒,高談闊論,談笑之間,上億的項目拔地而起,亦或者是灰飛煙滅,大理石照出他們青年才俊的身份,又在五光十色的吊燈下,映出野心勃勃的身影。
然後,這些目光,在看到南浠進來的瞬間,集體凝滞了一瞬。
像嗅到魚幹的貓。
黎朗目光沉了沉,不動聲色快走幾步,将已經露出精致面容的南浠擋在身後,領她去找徐月華。
那些驚豔的目光因着黎朗的出現終于有所忌憚,但又出于男人本性,依然饒有興趣地追随着南浠,竊竊私語。
“聽說黎家還有個女兒,莫非就是剛才這個?”
“nonono,這位和黎家可沒什麽關系,一個戲子罷了。”
“明星啊,那倒是可以交個朋友,以後出去談生意帶個大美人,喲,多有面兒。”
“哈哈,那你得先問黎公子答不答應,我可是第一次見他旁邊出現雌性生物,這能帶回家的女伴,你想奪食玩一把,啧,還是得掂量掂量。”
“嗨,我就是借過來玩幾天,生意是手足,女人算個屁,黎公子不是那種不識大體的,來,喝酒喝酒。”
起初的忌憚轉為躍躍欲試的征服,夾雜着毫不掩飾的玩.弄姿态,財富帶給他們的傲慢和底氣與碰杯聲交相輝映,倒映在紅酒杯面,反射出道貌岸然下對美人殊途同歸的欲.望。
南浠走在黎朗身後,一張不施粉黛的臉冷淡看路,沒什麽表情,與他始終隔着幾步距離。
觥籌交錯的大廳漸漸離遠,長廊安靜下來,這個只有兩個人同處的空間,少女的呼吸和氣息都似乎有了具象的輪廓,在光影下編織出透明的網,将黎朗圍了個密不透風。
他忍不住扯扯領帶,喉結很輕地動了動,再松開手時,一片郁色的眼眸微微下垂,看着南浠,輕聲開口:“聽小霏說,你們過段時間要進山裏拍戲?”
《雲煙》是部時間跨度很大的文藝片,部分景取自都市,最重中之重的部分卻發生在上世紀末的深山,劉凱川想拿這部片子沖獎,不接受随便在附近找一個小山溝取景,要求他們主演都要去山裏實景拍攝。
南浠點點頭,眉眼一如既往的冷淡。
黎朗低聲叮囑:“注意安全。”
“嗯。”嗓音清冷,帶着疏離。
再次無話。
沉默的氣氛直到倆人即将走到盡頭,才被一個女聲倏然打破。
“浠浠。”聲音柔軟。
南浠腳步停了下來,雙手抱臂站在原處,冷淡擡眸,看着一身雍容華服的徐月華從對面旋梯上款款走下,眉目柔和。
徐月華長得好,又養尊處優,沒和南浠爸爸離婚前就過得像大小姐,嫁入黎家後更是有了保養的資本,看上去只有三十多歲。
倆人站在一起,不像母女,更像姐妹。
徐月華走到南浠身前站定,先是溫和沖黎朗道聲謝,這才轉頭,看向南浠的目光隐隐含着責備:“小霏說你把她臉弄疼了,怎麽回事?”
南浠眼底浮現一抹譏諷。
還真是沒一點兒新意啊!
二十歲的人了,怎麽還跟幼兒園小朋友似的回家告狀,黎霏她媽沒教過她獨立倆字怎麽寫嗎?
哦,不好意思她忘了黎霏沒有媽,親媽早逝,後媽又不敢管,小公主目中無人的性格不是一天養出來的,是周圍人對她的縱容潛移默化慣出來的。
南浠嘲弄掀唇,就說了四個字:“拍戲需要。”
徐月華眉頭輕蹙:“那也不能下那麽重的手,畢竟是你妹妹——”
“不好意思我爸就生了我一個。”南浠直接打斷,微微泛冷的眸光直視着徐月華,漆黑如墨,“您既然知道她拍戲時被我扇了一巴掌,為什麽不問問她對我做了什麽。”
徐月華一愣。
空氣變得安靜,流光四溢的吊燈無聲散發着光暈,俯瞰這對除了血緣毫無感情的親生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