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傅雪融輕輕應了聲,低着頭不再說話。
這邊,徐然和寒祁已經回到了廂房,站在寧溫書床前,已然争得面紅耳赤。
徐然不是聖人,也沒那麽多為他們考慮的心,從她自己的角度出發,她跟寒祁一塊,又被對方知道了身份,可想而知,這是個禍患,保不齊哪一天就被人掀得老底都不剩,不說她為了活命的任務算不算完成,跟魔君一塊被認出,那個天天嘴上跟她念叨要把千山派重新拉回正道之光的易長老恐怕會爆體而亡。
她也不能暴露,她借的是蕭遠的身份,她被公之于衆,之前為蕭遠鋪設的路就全數毀于一旦,他重來一遍,跟着失控,徐然自己恐怕也難逃一死。
“你嫌本君礙事?”寒祁額角的青筋清晰可見。
剛剛,徐然只是提了一下,魔君日理萬機還是不要浪費時間在這邊了,最好是回魔界,回魔宮,那一窩鼠怪不是還沒處理好嗎?
話說的是很委婉,傳到寒祁耳朵裏還是變得不那麽讓他順心順意,他有理由的認為,徐然因為被他知道真實身份,現在就想過河拆橋。
“沒這麽說,我就是看魔君你一直在這裏,耽誤了大事。”徐然越說就越底氣不足,最後的尾音小得如蚊子。
“嗯?”寒祁直勾勾看着她,“不就是怕你的秘密被本君揭穿嗎?”
一語中的。
徐然明顯的緊張了,第一次被人這麽直截了當的說中心思,手指攪着衣帶,不知道怎麽說。
沉默了片刻,徐然耳邊傳來一聲輕輕地嗤笑,門聲響起,寒祁已經出去了。
大約又過了兩三日,之前請他們入府的管家興沖沖地過來,迎着兩人去了正堂。
“就是這幾日了,那個魔修就要來了。”
管家臉上都是笑容,還有些迫切,引着兩人往前面走。
“那位公子呢?怎麽沒同兩位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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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問的是豐星洲。
豐星洲在一日之前,寧溫書稍稍好轉的時候,就提出自己要回乾坤門一趟,希望徐然替他好生照料寧溫書。
她自然是應允了。
“他有點事,不過除掉那邪修,有我兩人就足夠了。”
徐然接着給了管家一粒定心丸,說道:“你們都可安心,我身上有一法寶,想來那個邪修肯定是不敵我的。”
管家笑着點點頭,帶着兩人到了正堂。
傅岳早早就在那了,兩人一到就是吩咐茶水點心端上來,好生招待着。
“那邪修這些年其實也不來傅府,是在一個山洞,我若是不去,他就尋到傅府來,這府裏人口衆多,兩位與他要是動起手來恐怕不方便,這幾日兩位要不準備準備去探探那山洞?”
傅岳做事說話是滴水不漏,跟着道:“兩位也請放心,你們的那位同伴我會囑咐人好好照料,讓兩位沒有後顧之憂。”
這是不得不答應了,挑不出毛病,更不可能推遲。
用過府裏的午膳,傅岳以身體不适推脫了親自帶兩人去山洞,讓管家引路,帶着兩人坐上馬車,一路到了城外。
馬車繞進小道,管家掀開車簾,往遠處指了指。
“咱們濟安城外啊,就這麽一塊好地方,前些年準備建個寺廟,倒是沒建起來,讓這個邪修先占了。兩位等會往裏進就知道了,山裏景色不是一般的好,不過兩位也不必太擔心,這邪修經常不在,咱們這次去,也是帶着兩位認認路,到時候邪修真來了,我可就不敢摻和了。”
徐然跟着點點頭,坐着端正,身旁就是寒祁,那人自從被他惹怒之後,一直就陰陽怪氣的,不說話時,但凡有人挨他近一點,就能被凍成冰碴子。
徐然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當着管家的面再鬧不愉快,時刻注意跟寒祁保持距離,一直挺直着背,目視前方,絕不往身旁瞥一眼。
“就是兩位都是修真界的人,應當是不怕…”
管家身子一斜倒在徐然身上。
半晌,顫顫巍巍說出下半句話,“…山路颠簸”
徐然渾身僵硬,不敢動彈,扯出一個禮貌的笑,“多謝管家好意提醒。”
管家坐正身子,不動聲色地把手從身後拿出來,往窗外看了看。
“前面就是我說的那個地方了,那裏更陡峭,車馬就不便上去了,我老人家年紀大了,那裏面又是住着那種邪物,恐怕也是心有餘力不足,就勞煩兩位自己去一探究竟,熟悉熟悉,我在此等候。”
管家年歲看着不算太大,但也如他所說,怕是受不起這些折騰,徐然沒細想,點頭應了,跳下馬車,徒步向前。
寒祁就跟在她身後,步子不快不慢。
管家仍在馬車邊,遠遠地看着,左手下意識的捏成拳,只差一點點,這兩人就要進去了,他要親眼看着,一刻都不能松懈。
徐然率先一腳就踏進去了,沒有絲毫防備,寒祁察覺到不對勁,伸手拉她,也未嘗注意腳下,兩人已經到了山洞內。
寒祁伸手去探,發現了早就設好的陣法,從徐然身上也掉下一樣東西,像玉又不是玉。
“陣引。”寒祁看着地上的物件,平淡地開口,“是有人故意把我們引到這來,讓我們身陷陣法,無法脫身。”
徐然原身就是個半吊子,但凡高階一些,修煉條件艱苦一點的術法都通通沒學,如今換成她使用起來最順手的是蠻力,純拼修為以及能綁着人的術法。
那些她在關蕭遠的門前設下的陣法也通通都是修煉用的書籍上的,為蕭遠準備那夠他寫好幾年的千山派“三五”時。她記下了幾個,全部都用在了蕭遠的門前。
現在時隔數日,又不悉心回憶,忘得一幹二淨。
“你們修真界的陣法,你不來破陣?”
寒祁已經試了好幾遭,基本是毫無進展,直覺告訴他這個陣法不簡單。
徐然走近來,跟着一塊想解決的辦法,說實話,她不懂。
“我們往裏走走看看?”徐然往裏看了看,提議着。
“嗯。”寒祁這次走到了前面,那看是商賈之家,深受邪修所害的傅家到底是準備了什麽在裏頭呢?
處心積慮地騙他們過來,不應該只是為了證實這陣法吧?
兩人往前走着,一路到了山洞的最深處。
即便是最深處,也什麽都沒有,有些出乎寒祁的意料。
“這裏…好像沒什麽東西。”徐然四處看了看,很普通的山洞,普通地就像沒人在這裏待過。
沒有修煉的痕跡,沒有生活的痕跡。
傅岳跟管家的言論就在這一刻就被推翻了,他們在說謊。
其目的再明顯不過,就是為了引兩人進山洞。
寒祁淡淡的說:“去破陣,修真界的古陣法我破不了,你去。”
先前就在一邊研究了幾分鐘,完全不知道如何下手的徐然此時已經快石化了。
為什麽還是她?
“你已經快化神期了吧?本君同你交過手,本君有數,這個陣法,對你應當不難。”
徐然尴尬地笑了笑,“或許你聽說過,術業有專攻這句話,我專攻修煉,不修陣法。”
這略顯蒼白的解釋,就得到了一句話。
“真不知道讓一個廢物修成化神期有什麽用,徐宏藥磕多了,失心瘋?”
這是徐然第一次從寒祁嘴裏聽到徐宏的名字。
“你這麽驚訝?難不成…”寒祁往前走了一大步,湊近徐然,“你以為徐宏的事還是個秘密?”
徐然自然不會天真的這樣認為,只是覺得,寒祁知道的細節太多了,比她一個徐宏親女兒知道的還多,她都不知道徐宏是怎麽練的邪功。
“魔界有一烏族,繁衍子孫後代奇多,這一族群沒什麽大用,就是愛聽聽牆角,本君獨居魔宮,少不了要解悶的時候,你們修真界的事,本君倒也是知道不少。”
“還有些什麽說來聽聽?”徐然雙眼放光。
“你想聽什麽?”
“全部。”
寒祁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帶着些嫌棄,“去破陣。”
“我不會啊——”徐然苦着臉,往前去陣中。
“你那把劍呢?”寒祁又頓了頓,換了說法,“你偷來的劍呢?”
徐然很聽話地将劍拿出來。
寒祁拿到手裏,嘴裏念念有詞,心道:“這把古劍應該是能起到作用的。”朝着陣法建起的屏障一劈下去。
像是灼燒一般迅速席卷了他握劍的手掌心。
劍被狠狠丢開,陣法消失,寒祁的額頭冒出細細地冷汗。
是他低估這個東西的認主能力了。
陣法沒了,兩人出了山洞,卻意外發現,這陣法的用處不僅僅是這個山洞,與他毗鄰的另一個山洞顯現出來。
“這怎麽還有一個?”
徐然往前走了兩步,就不敢往前了,萬一又有陣法…
寒祁大步流星往洞裏走,還不忘嘲諷道:“真不知道你的行為作風怎麽對得起你那身修為。”
他如今是絲毫不掩飾對徐然的嫌棄了。
徐然皺了皺眉,又心想,這次能出來也仰仗了別人,暫且先忍着吧。
徐然走到發現裏頭就跟剛剛那個完全不一樣了,整齊排列着好些大缸,大缸都被罩住了,徐然随手就掀開了一個。
像雪一樣的純白色,她撚起一點,用手指放到舌尖嘗了嘗。
果真跟她看到這些雪白時猜想的不錯,是鹽。
是官府運輸中,每每被山匪搶劫不翼而飛的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