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徐然沖着豐星洲點點頭,背着人帶着寒祁一路上了客棧的廂房。
豐星洲眸光一動,追上去,“跟兄臺的确有緣,不知是哪門哪派的修士?”
徐然自覺這人太過熱切,就像是路邊胸無點墨,卻不斷跟她吹噓自己看手相如何高超的半吊子算命先生,什麽也算不出,還坑了她的錢財,這人也是如此,大概是有目的的,直沖她們而來。
她有意疏遠,說道:“無門無派。”
話說完,就欲推門進廂房,豐星洲跟着追問,“我看你背上這人傷勢嚴重,要是能信的過我,我身上的丹藥興許能救他一命。”
徐然推門的手一頓,說道:“兄臺我們要休息了,要是有事,請明日再來。”
接着進屋,砰得一聲關門。
豐星洲在原地站了幾秒,摩挲着手裏的玉扳指,轉身下去,又找掌櫃将他們旁邊的那間屋子買下。
一關上門,寒祁就迫不及待地變成了原本的樣子,一頭綠發就這麽披散着。
徐然拿了之前在醫館買好的藥,一轉身求見寒祁這副模樣,好心提了個建議,“您要不要束發,這副樣子在這也不太好吧?”
徐然會這樣說,主要還是因為她到這個世界也不短了,看慣了束發的男子還有挽發的女子,反倒對寒祁這頭就随意披着的頭發不太習慣。
“束發?”寒祁看過來,“本君不會。”
徐然:“好,我去煎藥。”
話音才落,就開了門出去。
将藥給了店小二,吩咐他煎好端上來,之後就往回走,正往上走,就跟豐星洲撞個正着。
徐然是碰巧,但對方就是有預謀了,一直守在這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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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兄。”
“豐兄。”徐然點點頭,準備繞過這人。
“蕭兄房內那人是寧溫書吧?”
徐然的表情一變,極力掩飾道:“我并不認識什麽寧溫書。”
豐星洲嘴邊有了一抹淡笑,說道:“我認識寧溫書。”
就六個字,讓徐然有些慌亂了。
說的太肯定了,也太自信了,從開始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現在想來,他上前說與自己有緣,多半是因為認出了寧溫書。
徐然還在打着馬虎眼,“那大概是看錯了,那是我家兄弟,姓蕭。”
只要她咬定那人不是寧溫書,就有極大的可能會讓對方對自己産生一些懷疑。
“我不會看錯,我也知道是你救走的他。”豐星洲說。
“那你現在想幹什麽?”徐然往後退了一步。
豐星洲看了看四周,“這裏人多,不如你先讓我見見寧溫書?”
要帶豐星洲去自己的廂房徐然也是不怎麽怕,裏頭還有個魔君,要是打起來,她帶着寧溫書走,魔君跟他打也不是不行。
徐然向前的步子很慢,甚至還咳嗽了幾聲,結果一推開門,寒祁就還在原處看着表情已經十分難看的徐然。
“先前就認出魔君的氣息了,星洲未曾來拜見,失禮了。”
豐星洲的反應很快,立馬就上前拜會了一番寒祁。
反倒是徐然,覺得自己又被全世界抛棄了一樣,怎麽感覺只有她一個人在演。
“乾坤門掌門之子,你不認識?”
問出這句話前,寒祁就覺得徐然有很大的問題,她是千山派徐宏的掌上明珠,乾坤門跟千山派之前同屬修真界的幾大門派,徐然怎麽會不認識這個豐星洲,他懷疑到,是因為徐然現在用着蕭遠的身份,故意裝作不認識,可徐然的表情又不像是作假。
徐然壓根沒想到這裏頭的彎彎繞繞,想到蕭遠應該是沒見過這種在修真界口含金湯匙出生的人,搖搖頭。
豐星洲又道:“這寧溫書寧公子是我乾坤門旁系,在下過來就是想将此人帶到乾坤門去。”
“豐兄,人是我救的,自然由我來決定他的去留,傷未養好之前,我是定不會讓你帶走他。”
豐星洲盯着床榻上那張蒼白的臉,蜷起手指,又無力的張開,“有勞兩位了,如果兩位不介意,這段時日我将與兩位同行。”
徐然想拒絕,就聽豐星洲接着說:“當日,如果兩位介意,我也會跟在你們後面,直到我能帶走寧溫書。”
這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就是不管你介不介意,我都會跟着。
徐然開始覺得自己就像是帶了個旅行團,她還要兼職打怪,此時她該不該笑一笑露出八顆牙齒,歡迎豐星洲參與咱們濟安一周游?
若是這樣,她還要給自己做個紅色小旗子。
又安靜了半晌,豐星洲問:“現在兩位相信我了?那我帶來的丹藥可否讓寧溫書服下?”
徐然還是謹慎,“什麽丹藥?”
“乾坤門用于治療外傷的丹藥,應該是好過你那些普通的草藥。”
說這話時,豐星洲有意無意地揚起下巴,滿臉都是驕傲。
沒了千山派,所有修士能夠倚仗的首選就是乾坤門,那個昭天宮多半都是女人,又能成什麽氣候?放眼現在的修真界,有且只有乾坤門一家實力強大。
乾坤門的藥物好不好徐然不知道,但有一句話豐星洲說的沒錯,這丹藥怎麽樣,應該好過她手裏的草藥。
徐然道:“行,試試你的藥。”
豐星洲拿出一個瓶子翠綠色,黃豆大小,往前走,“我來喂他。”
徐然想攔一下,被身後的寒祁抓住了袖子,寒祁的聲音傳過來,言語間帶着些輕佻,“攔他幹什麽?這人對寧溫書可不一般。”
徐然用手把袖子拽出來,也不看豐星洲了,一本正經的問道:“你怎麽知道”
寒祁一聲輕笑,“當真以為本君在魔界就不知修真界的事了?這種隐晦的風月之事,本君也是知道一二。”
寒祁說得極其暧昧,徐然大概一猜就知道一些了。
好一個……愛情啊!
豐星洲将藥喂下去,忍不住摸摸寧溫書的臉,眼底的濃濃地關心是怎麽也抹不掉的,其實要是細看,就會發覺,這兩人眉眼之間似乎有相像的地方,若是他再聽見寒祁的那一番話,定要忍不住反駁,什麽所謂風月之事,都是子虛烏有。
他們同屬一脈,怎麽可能會有那些事發生?
當然,這也是個秘密,不可喧之于人的秘密。
喂過藥,豐星洲沒久留了,臨走前說道:“我就住在旁邊,如果他有什麽異常,兩位也請知會我一聲。”
徐然也沒跟剛才似的了,點點頭,表示她一定會通知。
這樣态度的改變還是源自于寒祁的那幾句話,等着豐星洲過來,徐然已經腦補了一個驚天地泣鬼神,十分凄涼的不受世人所承認的愛情故事,對這兩人也多了更多的憐憫。
看着豐星州的眼神,像極了看一對亡命鴛鴦的心疼,可憐。
豐星洲也覺得奇怪,他總覺得他似乎在蕭遠身上看到了一個女人的影子,不明顯,卻又像真的。
“你的表情,好像是一個女人會有的。”寒祁冷不丁地說出來。
論之前,徐然的表現還算及格,可就這一個時辰,徐然的表現就差了太多,看豐星洲的那個眼神,還有看豐星洲喂藥時不自覺的笑,就不像是個男人。
“啊?”徐然一怔,“沒有,魔君想錯了。”
“你說本君想錯了?”
徐然話出口,才想起來,這人是魔君,能輕易錯嗎?有錯那也是別人的錯,解釋道:“是我露出了錯誤的表情。是我。”
露出錯誤的表情,這是寒祁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辭,以往包括他的烏使在他說出那句話時,都會撲通一聲跪下,祈求原諒,明明是一樣的目的,徐然的這句話,他聽着覺得有趣。
徐然還是很緊張,擔心寒祁看穿了她的僞裝,雖說上次就已經知道維異組織幫她把僞裝弄得更精細,但是也不是沒有被寒祁看穿的風險,她的手按住桌面,說道:“蕭某人向來做事光明磊落,更不會是女人假扮。”
“哦,好。”
寒祁的回答也是意味深長,徐然也沒判斷出來,他到底是信了還是沒信。
她記得原書中蕭遠這次遇見的是兩位姑娘,不過不是像寧冰一樣自己撞過來的,是一張告示,想要請修士入府。
徐然怕被看穿,不敢多待,說想去街面上看看,出了客棧,強烈要求自己去,也沒讓寒祁跟着。
一路到了城門口,還沒找見什麽,就被一人拉住了。
“你躲開本君就是來城門口?”
徐然知道是寒祁來了,轉身過來,“我随處看看。”
寒祁也沒變作了姑娘家,是原本的樣子,身量比徐然要高,頭發已經束起來了,沒帶發冠,也不用發繩,就這麽随意的插了一支發簪,還有些眼熟,上頭盛開的山茶花讓徐然确定是自己送的那支沒錯了。
徐然離寒祁的距離被拉近,屏息之間,她對上那雙眸子,從來沒這麽近距離的看過,現在才知,那眼睛的顏色的是不一樣的,一只略深,近黑,像是墨鋪散開來,一只淺得像琥珀,流動着不一樣的光彩。
“你非要這樣盯着本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