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慶幸我是吸血鬼
“就講這個吧。”程醉伸手指了指女娲造人那一行。
祁轶将書翻到故事正對的頁碼位置,看了兩眼故事的措辭,那是專門給小朋友講故事時才會用的語言,充滿童味,他覺得有些念不出口。
這邊程醉已經把頭擱到了祁轶大腿上,仰頭看着他的下巴,俨然做好了聽故事的準備。
這樣乖巧的程醉讓祁轶最後還是放棄了抵抗,他看着書,開口将故事娓娓道來,“天地開辟以後,天上有了太陽、月亮和星星,地上有了山川草木,甚至有了鳥獸蟲魚了,可是單單沒有人類……”
悅耳的男中音回蕩在耳邊,程醉望着祁轶,心裏軟的一塌糊塗。
“後來她終于想出了一個辦法,就是把那些小人兒分為男女,讓男人和女人配合起來,叫他們自己去創造後代。這樣,人類就世世代代綿延下來,并且一天比一天加多了。”
故事不長,祁轶語速不快,不到十分鐘就講完了。
程醉開口,“叔叔,你說女娲造人造了男人和女人,那為什麽沒有吸血鬼呢?吸血鬼是從哪兒來的?”
程醉這問題有些刁鑽。
學校一般都有開設物種課,物種課上會講到很多問題,比如說人類和吸血鬼的結合,血液匹配率,也有吸血鬼的起源和歷史。
可最後這兩者,不是人類的必修課。
祁轶當初根本沒想過會和一個吸血鬼在一起,他覺得生老病死聽天由命,更何況血液匹配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吸血鬼不好找。
所以祁轶根本沒有修過這一課,對程醉的問題他自然回答不上來。
瞅着祁轶不知道該說什麽的表情,程醉噗地一聲笑了。
“以前我媽給我講這個故事時,我就會問她這個問題,故事裏說女娲造人只造了男人和女人,那我們吸血鬼是從哪裏來的?難不成跟孫悟空一樣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嗎?”
“于是我媽告訴了我吸血鬼的歷史,後來修過物種課,也就更加清楚了。”
“叔叔你不知道吧,其實很久以前吸血鬼被人類當做怪物,那時還有專門的獵魔人,拿着大蒜十字架要把吸血鬼趕盡殺絕,還要把他們放在陽光下曝曬,讓他們灰飛煙滅。”
“盡管那段歷史已經過去了,人類現在和吸血鬼和平共存,但刻在吸血鬼身體裏的本能還在。雖然我們現在不怕陽光,可被曝曬而死的痛苦一代一代傳了下來,所以我們吸血鬼一點都不喜歡陽光。”
“最好笑的是,現在還有對吸血鬼的歧視,我上學時就被人指着鼻子說過吸血鬼惡心,是肮髒的物種,只配活在黑暗裏。”
“那時候我很迷茫,也很不解,為什麽我會遭受這樣的待遇,是我哪裏做得不夠好嗎?”
“印象最深刻的是上小學一年級,我那時候還沒能控制好自己的獠牙,吸血時被同班人看見,他們拿書砸我,罵我,說我危險,要拔掉我的獠牙。”
“我特別害怕,那段時間甚至抗拒吸血,覺得自己就真跟他們說的一樣,肮髒又惡心。”
“那時候我恨過自己為什麽是吸血鬼,尤其是患上渴血症之後,這樣的想法尤其濃烈。”
尤其是上輩子家破人亡之時,程醉的這個念頭達到了頂峰,他恨自己生為吸血鬼,如果他不是吸血鬼,他沒有和祁成傑有百分之九十五的血液匹配率,後面的一切或許都不會發生。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現在不一樣了,現在他改變了想法。
程醉講了很多話,聲音平靜緩和,卻帶着堅定的力量,“但現在我卻慶幸我自己是吸血鬼。”
“我慶幸我是個吸血鬼,慶幸能和叔叔擁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血液匹配率,慶幸能和祁家聯姻,慶幸我能擁有叔叔,最慶幸的是,我能救叔叔。”
最後他伸出手将掌心按在祁轶的心髒位置,笑道,“只要我程醉活着一天,就保證叔叔的心髒能安穩跳動一天,就算有一天我死了,也會争取讓叔叔擁有足夠多活下去的時間。”
這是程醉的真心話。
自從患上渴血症之後,程醉從未有過什麽特別想要的東西,上輩子是想要祁成傑,可祁成傑不是良人,因為祁成傑,他死無葬身之地。
這輩子他以為他能逃過愛情的折磨,可沒想到還是栽在了祁轶手裏。
祁轶的心髒病屬于家族遺傳,無法根治,祁媽跟他提過,只能由作為吸血鬼的伴侶好好調理,穩定的話,便可以活下去。
匹配的吸血鬼對患上心髒病的祁家人尤其重要,他們有些人終其一生也找不到匹配率達标的吸血鬼,剩下的找到了也永遠離不開吸血鬼,只要他們想活下去,就必須和這些吸血鬼綁定一輩子。
但如果調理得當,是可以離開一段時間的,短的話一兩個月,長的話三五年九十年的也有。
可這個調理,不僅僅是吸血而已,而且從治療效果來說,手腕并不是最佳選擇,最好的地方,是脖頸。
更重要的是身體上的契合,要想祁轶身體穩定,光是吸血還不夠,程醉必須和祁轶發生實質關系。
世事難料,明天會發生什麽誰都不知道。
程醉死過一次,對生命看得尤其重要,如果可以和祁叔叔安穩一世,他也覺得快活,可真到了要死的那天,他不希望祁轶跟他一起去死。
他也希望祁轶好好活着。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麽端着的必要呢?
他今晚到祁轶房裏來,并不是只是為了單純的聽睡前故事。
高架上接吻時,祁轶不是沒對他起過反應,既然有反應,那證明祁轶對他并不是無動于衷。
程醉厭倦感情的挫折和磕磕絆絆,什麽都不如直接一點好。
祁轶對自己有意,只是他不明白感情。
那又能怎樣呢?祁轶不明白,他還能不明白嗎?慢慢教,遲早有一天祁轶能明白。
程醉那話沒有華麗的辭藻,可他說得真摯,眼神更是絲毫不遮掩對祁轶的在乎。
祁轶被程醉那番告白觸動,心髒病是他躲不過去的劫數,從小到大從沒有人跟他說過護他生命周全這類的話,就連父母都未說過。
因為祁家人清楚,他的命保不住。
如今程醉不僅說保護他的命,甚至拿自己的命給出承諾。
祁轶見過很多分分合合,在一起時甜言蜜語如糖似餞,海誓山盟說的比誰都認真,一旦分手,那些情話就成了砒霜,恨不得忘得一幹二淨。
祁轶知道自己不該信,可程醉的話太動人了。
他最終還是将手放在了程醉頭上,“好。我信你。”
程醉沒說話,他坐起來,對着祁轶的唇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