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假說演繹法
在你找到現在這個補魔對象之前的十五年,你一直通過特殊的手段誘導自己盡量減少出現半魅魔的狀态,并在出現時通過抑制劑強行冷靜。如今你發現,和你其他幾個魔化狀态相比,半魅魔的形态反而讓你更為滿意。在這個狀态下,你擁有良好的視力與行動力,智力完整,理性充足,精力充沛——只要你能時不時完成補魔。半魅魔對補魔頻率的要求也不算高,至少不像夜魔那樣一天不吃就餓的慌,且每次補魔可以維持好幾天的精力,性價比挺高。唯一不足的是補魔的欲望一旦被喚起就不大容易壓抑。不管怎樣,你現在是個補魔完成的半魅魔,魔逢喜事精神爽,渾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勁兒。之前積壓着的來自幾個不同課題的壓力此時得到了完全的釋放,你終于能夠有整天整夜的時間全心全意地完成工作,于是每個課題都有了長足的進步。
在這種喜氣洋洋的氛圍的影響下,你也很仁慈地許可你沒精打采的補魔奴隸偶爾出去透透氣。反正附近都是你的領土,一個沒有武器、沒有裝備、沒有補給、沒有常識、不谙法術的普通人類能玩出什麽花來?
再說他每天還是要回來吃飯睡覺的。
你依舊每天淩晨三點準時出現在卧室,和你的補魔奴隸同床共枕,反正你處于飽食過後的餍足時期,接近你魔力的來源讓你心理上極大地舒暢。要想解釋清楚這一點也很簡單,只要想象一下抱着橡子冬眠的松鼠就好了,一種在十分類似的環境壓力下演化出的本能。出于學術的嚴謹性,你必須強調,無論松鼠還是橡子,都不是沼澤中能夠找到的,但這并不影響你剛才的推導。
你的補魔奴隸對此十分困擾,他背對着你,仿佛把自己縮在牆角就能離你稍微遠一點一樣。事實上這很難做到,考慮到你的床本就不是為兩個人設計的,于是肢體接觸避無可避。反正你內心坦蕩,每次都照例在五分鐘內入睡,效率和往常一樣的高。
然而好景不長,你又一次恢複了半夜魔的狀态,不得不切換到夜班周期、安頓好遠程收獲、頻繁吸血。
有一次在你将要吸血之前,你的補魔奴隸用他這幾天慣常的抑郁神情問:“這也是……補魔?”
你驚訝于他似終于智商上線,點點頭,一心一意急于吸血補魔。
“那……為什麽是我?”
本來你是要胡亂應付過去的,畢竟很少能有非生命危險的事件打斷一只正要吸血的半夜魔。但是被這個愚蠢的問題激發,你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關鍵所在。
你的的确确并沒有在契約完成後對除他以外的其他生物産生補魔興趣。
這裏面隐藏着某種很危險的信號。你急匆匆抛下你的補魔奴隸,沖進實驗室開始實驗。第一個嘗試的就是以前調配的應急補魔試劑,主要原料麽……是你各時期積累的實驗材料、獵物、俘虜、敵人等的鮮血,以及對應的抗凝劑。這當然不會很新鮮,也不會很有效,但至少配得上應急二字,這就夠了。你依次打開了五瓶來自不同批次的應急補魔藥劑,每次都捏着鼻子一口悶,靜靜等待十分鐘,嚴格重複。
五十五分鐘後——五分鐘是拆封和記錄的時間——你意識到,補魔藥劑對你完全失去了效果。
當然,你嚴謹的邏輯思維正在提示你,補魔藥劑與新鮮血液的區別還是相當明顯的。你需要活體實驗。現在是淩晨四點,而你處于半夜魔的狀态。總之,在天亮前,你很順利地捕獲了包括吸血蜥、夜行蝠、有鱗魚在內的五種不同活體樣本。你一一忍住厭惡感嘗試吸血。
還是什麽補魔效果都沒有。
直到你沖進地下室,揪出一只健康但萎靡的懵逼半獸人,并在反複對他消毒、清理和嘗試吸血後,你不得不承認,至少在半夜魔狀态下,你已經沒有除了你的補魔奴隸以外能夠進食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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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聽起來并沒有那麽糟?不,這糟透了。這意味着契約的本質發生了改變,從一對多變成了一一對應的關系。說得生動點,相當于夜行蝠變成了日光蜥。說得形象點,類似高階大法師縮水變成了學徒。說得直白點,它從一個奴隸契約變成了平等契約。
這簡直匪夷所思。你自問使用的契約符文哪一點都不會往平等契約的方向靠,加上你們明明感受到了欲望的同步性。這就像蘋果樹上長出梨,兩個契約雜交了那樣的可笑,但不管怎麽樣,它發生了。
當然,你不能排除在其他魔化狀态下存在其他潛在補魔對象的可能性。然而從你以往的經驗看,這微乎其微。也許你可以在下次變身半魅魔的時候嘗試一下強奸一個半獸人(想到這一點你開始反胃)? 但是要想驗證一個契約關系的根本特性,有更為簡便易行的方法,只是你一開始完全沒往這方面想。
你心情沉重的回到卧室,你的補魔對象還沒有睡,并着腿坐在床邊像個新婚的處女,實打實困惑地看着你。
你張口就說:“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你的同居人一臉茫然的看着你,什麽反應也沒有。你意識到你犯了個低級錯誤,首先現在仍是夜晚,其次這個句子涉及常識,不能用于檢驗,什麽意義也沒有。
你只好繼續說道:“我剛才沒有去地下室。”
五秒鐘,十秒鐘……一分鐘後,你感到手指的部位微微發燙,而你的補魔對象同步手扶額頭,有些震驚地看着你。不用問你也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的确是一個根本屬性為絕對平等的契約關系,帶測謊功能,如假包換,童叟無欺,除了稍微帶點延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