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咳咳, 那個……”
賀執洲輕聲咳嗽,打斷了姜星苒。姜星苒擡起眼望過去,挑了下眉, 用眼神詢問他怎麽了。
“進組拍攝需要多長時間?”
姜星苒想也不想地就回答道:“拍攝周期三個月, 差不多下個月就可以進組。”
三個月……賀執洲這麽一算, 等姜星苒拍完這部劇回來,都過了夏天到了秋季。
賀執洲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 謹慎問道:“我記得……你之前和我說, 還這部劇還要到外面去?不能每天回家?”
“是啊, 我們這部劇的前半段是講述的男女主角在小鎮上的故事,我要扮演的那個角色也是個小鎮姑娘,祁以深導演那麽精益求精的一個人, 肯定是一點也馬虎不得,當然要去當地取景了。”
姜星苒說完之後, 賀執洲臉色更加難看了, 祁以深到底是給姜星苒下了什麽蠱?姜星苒用得着一口一個祁以深?
看來江凜說的話并不是空穴來風。
餐桌上, 賀家老爺子還在附和姜星苒的決定。
“挺好的,挺好的, 現在年輕人啊, 就是要有這種吃苦的精神, 尤其是你們這種文藝工作者, 更是要有為藝術獻身的精神!”
為藝術獻身……獻身……
“下個月進組的話,爺爺的壽辰就要到了,今年肯定是要大辦一場的,作為賀家的孫媳婦,我希望那天你與我同在, 也不至于讓外人看了笑話。”
賀執洲語氣冷冰冰的,甚至還帶了一絲命令的味道,姜星苒欣然心裏有些不舒服,但是礙于何家老爺子在場,姜星苒只能笑一笑,解釋道:“爺爺的壽辰就到了?看我這個腦子,我這幾天都要忙忘了。”
姜星苒轉過頭,沖着何家老爺子說道:“爺爺,等您壽辰的那天,我肯定趕回來為您祝壽,也提前祝您生日快樂,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福氣綿延不盡。”
好在老爺子捋了把花白的胡子,好脾氣地笑着說:“好好好,爺爺聽你這些話,心裏真是高興!其實就一個生日而已,不用太隆重,工作太忙的話,你也不用着急趕回來,年輕人吧,都有自己的事業,爺爺我是可以理解的。”
不,你不可以……
賀執洲放下手裏的筷子,銀質的筷子落在瓷玉般的圓盤上,發出刺耳尖銳的聲音,姜星苒一愣,旋即看向賀執洲。姜星苒有些愕然,一向講究用餐禮儀的賀執洲,怎麽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星苒,就算爺爺說了,他的生日不打算大辦,但是總歸我們要盡自己的一份心意,将生日宴弄得像樣一點,這期間你出去拍戲什麽也不管不顧的話,有些不太合适吧,畢竟你可是賀家的孫、媳、婦。”
賀執洲語調格外緩慢,将“孫媳婦”三個字咬得格外重,姜星苒眼裏閃過一絲愕然,忽然發現,賀執洲變臉如此之快。
用孫媳婦這三個字提醒她自己的身份,賀執洲這是想用合約壓她?
但是一想平時和賀執洲的相處,賀執洲對她一向是尊重的,兩人在合約的約束下也算相敬如賓,賀執洲也承諾過結婚以後不會約束她的生活,賀執洲這句話大概是有口無心吧。
姜星苒握着餐具的力道不斷收緊,纖細無骨的手上青筋暴起
“這樣的話……我會和導演說明情況的,看看他能不能通融一下……”
話未說完,賀執洲直接打斷了她。
“不如先忙完爺爺的生日宴再去工作,你看怎麽樣?”
???
我看不怎麽樣。
姜星苒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大大的眼睛裏閃過十萬個黑人問號,咬着牙問道:“老公,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難不成還讓整個劇組等她嗎?
她又不是姜星苒那樣炙手可熱的演員,有幾千萬的粉絲支持,商業資源和影視資源好到人神共憤。她姜星苒不過是剛出道的新人,資歷還不成熟,別說是祁以深這種國際大導演的戲了,就是一般國內導演的戲,對她而言也不一定是觸手可及。
賀執洲雙手撐在下巴處,眼神強硬,不給一點商量的餘地。
“我的意思就是,我希望你能放下手頭的工作,和我一起操辦爺爺的壽宴,如果你想演戲的話,我可以聯系江凜,以後給你更多好的劇本,資源這一塊你完全不用擔心。”
賀執洲的意思簡潔明了,只要姜星苒肯放棄和祁以深的合作,他會給姜星苒更多的資源,不用非要和祁以深合作。
姜星苒可能還不了解祁以深,等到時候出了事了,他一定後悔莫及。
姜星苒腦子裏轟的一聲,整個人像要爆炸了一樣,臉上騰地紅起了一片。她就是這樣,激動時兩個臉蛋會不由地變紅,像要滴血一般。
姜星苒是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她能從賀執洲口中聽見這樣的話。賀執洲又憑什麽替她做決定?賀執洲要憑什麽靠一句話就決定她以後的事業,就算是合約,就算合約中,她對賀執洲有所愧疚,但是賀執洲也沒有資格替她做決定。
姜星苒眼眸中透着疏離,語氣冷清又淡然,好像對一切都漫不經心,只有手上不斷崩起的情景出賣了她。
“所以你是希望我推掉這個劇本,和你一起為爺爺的壽宴做準備嗎?”
靜谧的夜晚,夏風輕輕吹過。餐桌上老舊的燭臺花樣複古。燭火在風中輕輕搖曳,明明是在涼爽的夜晚,兩人之間的氣氛卻劍拔弩張。
賀家老爺子感覺到不同尋常的氣息和氛圍,渾濁的眼眸輕輕轉動,率先打了圓場。
“不用不用,我都一個糟老頭子了,哪裏用得着?星苒還要為我耽誤工作來準備生日,真是沒什麽必要。”
“這事兒我拍板兒了,沒有在讨論的必要了,我們吃飯吧。”
賀家老爺子又笑嘻嘻地說:“星苒啊,你就放心去工作吧,不用聽這小子瞎說,他今天像喝了假酒一樣,說的話都不走腦子。”
與此同時,賀家老爺子轉過頭看向賀執洲,一直給他使眼色。
這傻小子!沒看到自家媳婦臉色已經不好看了嗎?還在那裏一直堅持己見。
賀執洲完全忽略了老爺子給他的信號,雙唇不悅地抿成一道直線。
“就是這個意思,你也不用管了,回頭我會和江凜說明的,等過了爺爺的壽宴,你想演什麽劇本都可以。”
姜星苒手中的餐具也落到了盤子,上發出嘩啦好大一聲響。賀家老爺子顫顫巍巍地放下手裏的調羹,大掌扶上額頭,頭疼不已。
他是知道自己這個親孫子的,雖然他才将賀執洲接過來,帶到身邊不過幾年,但是他這個孫子的性格他還是了解的。
他這孫子從來也不是大男子主義的人啊,怎麽今天一直在犯蠢,他都要看不下去了。
正想說點什麽,緩和兩人之間的氣氛,姜星苒冷冷開口,說道:“這是我自己的戲,我自己的工作,你就算和我是夫妻關系,你也沒有權利插手我的工作。”
“你沒有權利為我做決定,也沒有權利打斷我的決定,爺爺的壽辰我當然放在心上,我也會提前準備出來,這是孫媳婦應該做好的事情,我會做好。”
姜星苒最後斬釘截鐵地說:“這部戲,我演定了,也請你不要再拿某種關系約束我,就算是夫妻關系,我也是獨立的個體,是自由的。”
賀執洲臉上愈發有愠怒的神色,險些脫口而出,姜星苒現在這種行為就是自己将自己往火坑裏送。祁以深這樣的人,還喜歡專挑年輕的小姑娘下手,姜星苒要真是在那種鎮子上和祁以深相處一兩個月,這叫他怎麽能放心。
“三個多月不回家,你就是這麽履行夫妻義務的?”
賀家老爺子聞言,老臉一紅,咳嗽了一聲。
“好了好了,也不要說這麽多了,這件事情我定了,我的孫媳婦該去拍戲就拍戲,壽宴這邊就讓這小子去準備吧。”
姜星苒怒氣值降下來一些,臉色仍是很不好看。
“你記得結婚前和我說過什麽嗎?你說過不會幹擾我的生活,我的工作,會最大限度的給我自由。你就是這麽和我保證的嗎?”
姜星苒深吸一口氣,又說道:“我還記得你也說過,如果我想終止這段婚姻,可以随時終止。”
大不了就是合約作廢,姜氏企業她也不要了。
主要是賀執洲今天的态度和做法,實在是讓她心寒,如此大男子主義的人,她怎麽到今天才看清楚賀執洲?
賀執洲細長的眸子一眨,眼裏閃過驚訝的神色和瞬間後悔的懊惱,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最後只是轉為平靜。
“我看你也需要時間冷靜,考慮一下我的建議。”
好好想一想,他為什麽這麽阻攔她,再多去打聽打聽祁以深的為人。
姜星苒又恢複了初次見面的疏離,看下賀執洲的目光不帶一點溫度。
“你那是建議嗎?你那是命令!你是以為結了婚以後,我就是你的附屬品嗎,你要我做什麽就做什麽,我不可以有一點自己的想法?”
賀執洲驚愕地轉過頭,幹巴巴地否認了一句。
他忽然發現兩個人之間争執的點是怎麽從演戲和壽宴之間轉到了夫妻關系上呢?
這個走向好像不對。
而且當聽到姜星苒說終止關系的時候,賀執洲拳頭都捏緊了,眼神也是少有的慌亂。
賀家老爺子終于是坐不住了,啪的一聲,一掌狠狠拍在桌子上。
“胡鬧!什麽終止關系,說白了就是要離婚嗎!太糊塗了,你們小夫妻才結婚多久,遇到事情不能坐下來好好商量,動不動就提離婚!這件事情聽我的,誰也別吵了,你們就該幹什麽幹什麽,生日從簡為好。”
“工作忙你就多理解一點,好不容易你們兩個人一起回來看看我,就一直在這裏吵,真是不讓人省心。”